64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沒有我和你爸，你在孤兒院就是個孤苦伶仃的小可憐，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都說生恩不及養恩大，我和你爸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你拉扯到這麽大，我們供你吃喝供你讀書，還供你念了泗大找了好工作，你就是這麽對我們的？”

“安寧，你沒有良心啊！！！”

一把鼻涕一把淚，安母眼淚鼻涕一把抓，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正是上班高峰期，幾乎是頃刻間，大門口就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好些人。

一邊是光鮮亮麗的安寧。

一邊是穿着樸素仿佛已經走投無路的安母。

圍觀的人心裏已經腦補出了一場養女狼心狗肺不贍養養父母的倫理大劇。

“美女，做人要講良心啊！你看你穿的像個白領麗人似的，還是在帝景大廈這麽高大上的地方上班，一個月不少賺吧？你松松手從指甲縫裏漏一點兒出來，也夠你養父母過的很好了！”

“就是啊，你看你養母，都這把歲數了還要豁出臉面來跑你公司樓下來鬧，可見家裏已經難得不像話了，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就是就是……”

四周議論紛紛，安母肩膀一抖一抖的抽泣着，心裏一片得意。

安寧的臉色有些蒼白。

入眼處全都是人，她甚至不知道，那其中有沒有陸擎澤的同事。

雖然她答應了他，不會把他們結婚的事告訴其他人，可是将來呢？

眼看他們感情越來越好，總有一天他們會昭告親朋他們結婚了。

親朋還好說，無論是祖母還是二舅，她和陸擎澤都沒有瞞過他們，他們對她的情況一清二楚。

可陸擎澤那些在帝景工作的同事呢？

他們不會知道她的苦衷。

只會說：看，那就是IT部小陸的老婆，一個連養育了她十多年還供她上了大學的養父母都不管的白眼狼。

他們會覺得陸擎澤人以群分，肯定也是個人品有問題的人。

他的領導也會這麽看他吧？

她可以不在意，畢竟養父母這幾年在公司鬧了不止一次兩次了，整個公司的同事們哪怕沒親眼看見，也一傳十十傳百的都知道了。

可陸擎澤能不在意嗎？

眼前的一幕，不但會影響他和同事的相處，還會影響他在領導那裏的印象吧？

“夠了！”

死死的捏着手提包的提手，仿佛要從中汲取巨大的力量，安寧看着安母冷聲道：“我五歲到安家，7歲開始負責你們一家三口的早飯，放學回來要做飯，還要洗鍋洗衣服。”

“小學中學義務教育，每學期學校就收50塊錢的書本費，你們說沒錢，我一整個寒暑假都在街上撿瓶子紙箱子拿去賣。”

“高中我是特招進去的，學費全免，生活費是我自己打工賺的。”

“高考那年，我是泗城文科狀元，我本來可以去帝都大學的。你們改了我的高考志願，讓我讀泗大，然後，為了20萬彩禮給我和一個我都不認識的男人訂了婚。”

“楊素琴！”

過去的日子，安寧沒覺得苦。

可說起來仍舊滿臉是淚，“你說你們供我吃喝供我讀大學，可工作三年，每個月交給你們的錢，你們刷爆的我的信用卡，逢年過節看病住院從我這兒要去的錢，還有我給安小強付的學費生活費，林林總總算下來30萬都不止了吧？”

“別說把我當女兒了，請你們把我當個人，可以嗎？”

如果說方才的議論聲全都是白眼狼，不孝女。

那麽在安寧含着淚的一番話過後，帝景門前已是一片死寂。

安母急了。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

急的連哭都忘了，安母連連擺手辯解，“不是她說的這樣，你們不要相信她。”

“大媽，既然不是她說的這樣，那你反駁啊！”

“就是啊！你說你供她吃喝供她讀書，人家都一一反駁了，沒花你們的錢，還被你們空手套白狼的要去了那麽多錢，一轉手又把人家賣了！你說不是，那你拿證據出來反駁啊，你拿出證據來我們就信你！”

“就是啊大媽，別空口白牙的誣陷人啊！我一個月萬把塊，工作五年了都沒攢出來10萬呢，你女兒三年就給了你們幾十萬，這得做多少兼職啊？你們這哪是大發善心領養了個女兒啊，是領養了個財神爺當提款機才是！”

“帝大啊，我的天，要是我的志願被人從帝大改成泗大，我拿刀宰了他的心思都有了。大媽，你還能好端端站在這兒，真是上輩子積德啊！”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我今天真是見識了！大媽，你這颠倒是非的本事真是爐火純青啊，以前沒少來這兒鬧吧？你的良心不會痛嗎？晚上睡覺不做噩夢嗎？”

“美女，誤會你了，對不起呀！要不要幫你報警啊？”

“是啊是啊，警察來了我們也這麽說，我們給你作證！”

周遭議論紛紛，安母臉如土色。

一切都跟她預料的不一樣。

原本以為會像以前一樣，她鬧一鬧，安寧顧忌自己在同事領導面前僅存的那點兒面子，會答應她的條件，抑或者塞點錢給她先應付下來。

沒想到，全然不是。

別說面子，她連裏子都不要了，這是要徹底跟安家撕破臉了？

一想到五萬塊沒要到不說，還丢了這麽大的人，安母的臉青一塊紅一塊的。

再擡眼，安寧已經走進帝景大門不見了。

方才還水洩不通的大門口瞬間一哄而散，兩個安保公事公辦的上前來轟她，“大媽，給你一分鐘的時間離開，否則，我們要報警了！”

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安母讪讪的從地上爬起來，罵罵咧咧的走了。

電梯裏，眼角餘光處能看到周圍的人都在看她，安寧目不斜視的看着正前方的紅色樓層數字。

叮。

16樓很快就到了，幾乎是電梯剛停下，前面的那些人就自動自發的閃開了一條道。

齊刷刷的注視中，安寧提着一口氣出了電梯。

卻在走到自己工位的時候，腿一軟跌坐在了座椅裏。

剛才那些人裏，不會有陸擎澤的同事吧？

即便有，養母颠倒黑白，他們不會信的，也就不會質疑陸擎澤人品不好了吧？

安寧結束上午的工作去茶水間接水的同一時間，陸擎澤帶着紀誠走出了帝都機場。

眼見紀誠接了個電話後一臉惴惴的看向他，陸擎澤腳步一頓，“安安出事了？”

“沒有沒有……”

紀誠搖頭，三言兩語把安母早晨在大廈門口撒潑的事告訴了陸擎澤。

眼見紀誠一副“是我辦事不利”的表情，陸擎澤眸色不虞的掃了他一眼，坐進車裏後拿起了手機。

遠程行政區，端着水杯回到工位的安寧看到了亮起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