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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三啊,你可算回來了!”沈桂芝的一聲哭喊打斷了年輕男女之間的對視。

“你電報上也沒說清楚,咋就退伍了呢?受了什麽傷?”沈桂芝拍了下陸川的肩膀,連聲問道。

受了什麽傷?葉清心裏也在思索呢,看陸川倚在牆邊的姿勢,不會是傷了腿吧。

“腿受傷了。”陸川果然回答道:“以後不耽誤行走,但是最好不要做重活,沒辦法跟上部隊的訓練強度,我只能退伍回來了。”

見沈桂芝還要繼續問下去,而陸川一臉倦意,葉清及時插了一句嘴:“娘,咱們還是先進去吧,陸川腿應該還沒好全,別在門口這裏站着了。”

沈桂芝這才發現兒子的臉色不大好看,忙掏出鑰匙打開大門。

心裏卻有點煩葉清插話,被葉清這麽一說,豈不襯托着她不體貼兒子?

天地良心,她只是一時之間沒想到而已。

陸川心裏卻微暖,他的小媳婦兒體貼他。

陸川叫葉清一聲小媳婦并不為過,他今年25歲,葉清才20,要不是他一直在部隊,也不會拖到這個年紀才結婚。

進了院子裏,陸川和沈母說了聲先回屋放行李,便随葉清回到他們的婚房。

陸川只拿着一個不大的行李袋,東西并不多,但他明顯累了,走路的姿勢都有些不穩。

葉清放下農具,連忙過來開了門,然後就去拿行李袋的把手:“我幫你拿。”

“沒事,就這幾步路了。”說着,他掃到葉清伸出的手,發現她手掌有點發紅,想到剛才葉清拿着農具,這是去幹活了?

手掌都磨紅了,他這個小媳婦兒可不是一般的嬌氣,陸川瞬間感受到養家糊口的重任。

進屋把行李放到炕梢後,陸川坐到炕檐上,長舒一口氣。

他的腿雖然可以活動了,但其實正如葉清所說,并沒有完全養好,回來這一路,還是挺累的,現在都有些隐隐作痛了。

“你要喝水嗎?”葉清觑着男人英俊的側臉,一面覺得賞心悅目,一面又頗有幾分尴尬,這屋裏眼下就只有她和陸川兩個人,陸川還是這具身體的合法丈夫,這麽個關系,讓她真的無法用平常心去對待陸川。

不過尴尬只是片刻,葉清很快用既來之則安之安慰好自己。起碼陸川是個養眼的大帥哥,她不吃虧。

合得來就處處,合不來再想分手好了。盡管這個年代離婚比較罕見,可自己活得舒服更重要。

陸川沒想到他眼裏乖巧可人的小媳婦兒都想到離婚那裏去了,笑着應道:“行。”他看出了葉清的局促,便沒有拒絕,他也确實有點口渴。

葉清忙去拿熱水瓶,裏面倒是有熱水,可是喝水的用具卻只有原主的一個搪瓷缸子,葉清昨天洗刷了一下,她也是用這缸子喝水的。

眼下沒有其他的東西給陸川盛水,也只能用這個缸子了,葉清暗道失策,自從記事以來,她就沒有和異性分享過自己的杯子了,這個行為在她看來是個越界的親密行為,可這個年代的人,估計難以理解這種小情緒。

胡思亂想間,葉清的水差點倒得灑出來,她只能默默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時的人确實沒辦法講究太多,一家人共用一個杯子的比比皆是,而她只需要把杯子借給陸川一個人用。

倒好水,葉清微微低着頭錯開陸川的視線,把搪瓷缸子遞給他,陸川接過杯子,粗糙的手掌不經意間就碰到了葉清捏着杯把的手指,畢竟搪瓷缸子的把手就那麽短。

那截手指細嫩柔軟,是和男人的堅硬粗粝全然不同的觸感,又帶着像微風拂過心頭般的輕盈。陸川不知為何,臉上一熱。

慢半拍反應過來的葉清迅速把手抽回,心頭也久違地湧起淡淡的羞澀。

空氣中浮動着無形的漣漪。

一陣靜默後,陸川若無其事地拿着杯子開始喝水,葉清方回過神來,一擡頭就看到陸川仰着頭,喉結微動,咕咚咕咚地灌着水,那薄薄的嘴唇正貼在杯檐上……

她這個平日裏不算是細膩的單身女人,此時臉上竟也泛起些微熱意。

看完這喝水的美景,葉清又慫慫地垂下頭,本想從陸川手裏拿回杯子,誰料她剛接回杯子,陸川的大掌這次卻完全覆了上來。

葉清:…???

她驚愕地擡起頭,要不是見陸川眼神飄忽,耳根發紅,此情此景之下,她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個情場老手呢。

從陸川的角度看,這是自己的媳婦,拉個小手而已,自然不算過分。而被拉手的葉清呢,說實話,她心裏并沒有升起一絲反感,反而被陸川手掌的溫度弄得心跳微微起伏。

可能因為陸川确實是她的菜?

見陸川把手放上來後,一動不動,臉和手卻愈來愈熱,葉清不知怎麽地,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笑,倒是打破了屋內像是被按下暫停鍵的畫面,陸川視線轉過來,便看見了這一抹燦爛的笑顏,仿佛春暖花開一般,在他的眼裏搖曳。心裏那酸酸甜甜的各種滋味,瞬間醞釀開來,久久不能平靜。

屋裏這兩個成年男女之間的氣氛正逐漸升溫,屋外卻忽然傳來一陣略顯急促敲門聲。

“三哥,我是淺淺,方便我進來嗎?”

聽到陸淺的聲音,陸川方回過神,輕咳了一聲,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葉清也緩過神,收了笑容,無聲瞪他一眼,轉身去放杯子。

陸川覺得自己是魔怔了,葉清沖他瞪眼,他竟也覺得好看得不得了,即使人家轉身,他的視線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葉清的背影轉。

大齡單身漢鐵樹開花,老房子着火,就容易演變成癡漢上頭,陸川不知自己眼下就有這麽個苗頭。

“三哥?”門外的陸淺見裏面還沒人應,不解地又問了一遍。

陸川這才想起來回了一句:“淺淺,你進來吧。”

陸淺推門而入,見陸川坐在炕檐上,嗔道:“三哥你怎麽不拖鞋上炕上暖和暖和,三嫂也是,不提醒你一下。”

背過身放杯子的葉清心裏不禁啧啧兩句,陸淺的說話風格真是一如既往。

只是葉清能提醒陸川進來休息,卻沒法像陸淺這樣自然地說出什麽拖鞋上炕的話,就算她确實對陸川産生了某種不一樣的感覺,可他倆才相處多久,她根本說不出這麽親密的話來。

在陸.毛頭小子.川此時的心裏,葉清是就是個布靈布靈的發光體,他根本沒把陸淺的話放在心裏,他看出來了,他小媳婦兒不是不關心他,只是臉皮薄。

“這和你三嫂有什麽關系,我這不是怕娘一會兒要來問我情況嗎?而且現在也不冷。”

準備春種的時候,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了。

陸淺毫無防備之下,便接收到陸川這不經意間發出的直男一怼,不禁目瞪口呆。

他三哥不是一向最疼她的嗎?怎麽這就維護起葉清來了?

這和陸淺設計的劇本不一樣啊。

在陸淺的心裏,陸川根本就是個不開竅的鐵疙瘩。前世的時候她娘給他三哥相看媳婦,那時候她娘并沒有聽她勸說定下葉清,而是給陸川定了另外的姑娘。當時只是定了親,也沒像這次這樣馬上就舉辦婚禮。

後來陸川執行任務受傷退伍,工作又一時之間沒有着落,定親的那家立馬就想退親,根本沒等她三哥去解釋,退親的手段還挺不光彩的,想要陷害陸川先沒了名聲,還好陸川警覺躲過了。當時一度鬧得很不好看。

後來部隊給陸川安排了工作,陸川卻拖着一直沒有再定親,無論她娘怎麽說都不想結婚,一直到陸淺重生前還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單身漢。

然而此時,陸淺卻敏感地覺得她哥提到葉清的語氣有點不太對勁。

她心裏一沉,葉清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狐貍精,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女人嗎?

葉清感受到陸淺投來的不善目光,心裏微笑。

她覺得她和陸川目前還是合得來的。

陸淺這一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怎麽能逃過陸川的眼睛,他心裏一沉。小妹和他媳婦有了矛盾?她們倆能有什麽矛盾?

“淺淺,你找三哥什麽事?”陸川不動聲色地觀察試探。

陸淺聽到陸川的問話,馬上調整好表情,見陸川面色如常,她松了口氣,重新打起精神,剛才真是太不小心了,她三哥可不是一般人,還好他似乎并沒有發現自己那一瞬的異樣。

“我就是來看看你這裏收拾得怎麽樣了?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陸淺甜甜一笑,體貼地問道。

葉清這時也坐到了炕上,安靜看她表現。沒辦法,這屋裏也沒把椅子,只能坐到炕上。

“這裏沒什麽好收拾的。”陸川耿直地回答道:“我這腿也拿不了太多東西,大部分行李我是郵寄回來的,在路上還沒到。”

“那三哥你這次回來以後怎麽打算?”陸淺繼續追問。

上輩子家裏因為陸川的退伍錢,引發了一些不愉快,陸川沒有工作又幹不了重活,和以前那個供養全家的身份全然不同。

嫂子們就起了一些小心思。

她們不用再捧着陸川,反而陸川的退伍費就應該拿出來補償家裏,因為以後需要家裏養着他了。

這輩子有了陸淺的插手,情況更加嚴重,因為現在還多了個拖累葉清,同樣是個小姐的身子幹不了重活,以後可不得白養兩口人了?

陸川上輩子最後雖然拿出了退伍費,可是錢并不多,家裏人都覺得陸川藏私,陸淺也是這麽覺得的。

回想這些事情,陸淺對陸川心裏是有怨的。不僅僅因為退伍費,還有陸川回家之後說沒有工作,可三個月後,陸川的工作下來了,是在縣裏的運輸廠裏當辦公室主任,不是跑車的司機,而是做協調統籌的小領導。

在陸淺看來,她三哥肯定早就知道部隊的安排,卻一聲不吭,又只拿出那麽一點點退伍費,這分明是在試探家人裏的反應!

好好的一家人為什麽要用這種手段試探,鬧得一地雞毛、不得安寧?在這件事上,陸淺是不滿的,所以推動陸川娶了葉清,她無愧于心。以後葉清和家裏人的對比,必定能讓陸川明白,誰才是真心對他的人。

而此時,她就想勸說陸川把退伍費拿出來,起碼拿一半出來。

她計劃裏不久以後就有個好機會,可是這個機會卻需要花大價錢買。

除了自己的這點私心外,她也認為人和人之間的關系都是相互的,她三哥不信任家裏人,藏心眼,那家人自然有意見,矛盾就這麽産生了,大家彼此坦誠相待,一家人和和美美,這樣不好嗎?

這輩子陸淺想勸勸陸川,讓他別再試探了,反正不久之後他就會有工作,何必藏着這些退伍費,鬧得一家人不得安生。

如果葉清知曉陸淺的想法,一定會呵呵她一臉。

陸川以前帶回來的錢養他們兩個十年都夠了,還埋怨陸川藏心眼,且不說陸川藏沒藏心眼,陸家人要是有良心根本就不應該惦記陸川的退伍錢,這不是升米恩鬥米仇養出來的白眼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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