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這算勾引(下)

青楓起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茯苓傳了晚膳上來,她草草的用了一些就讓她們撤了。

“茯苓,給我沐浴梳洗。”

“是。”茯苓以為青楓這兩日累了,想早點休息,于是趕緊命人去準備熱水。熱水送來了,青楓卻不忙着沐浴,一邊挑衣服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說燕弘添喜歡哪個顏色?”

茯苓愣了一下,主子這是在等皇上?怕她失望,茯苓小聲回道:“敬事房沒說皇上要來…”

“他會來的。”青楓說得很肯定,茯苓也不敢再回話,她在衣飾中挑起一件黑色薄紗長裙,笑道:“就這個吧。”

沐浴過後,茯苓幫青楓穿上她剛才選的墨黑長裙,薄透的紗遮不住什麽,上身除了肚兜遮掩的地方,手臂和整個背後都能清楚的看見,輕紗裙擺層層疊疊,倒是不顯透,但是行走之間,兩條修長的腿還是若隐若現,看得茯苓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眼去。

在銅鏡前坐下,青楓笑道:“這次你可以好好妝點了。”

一襲黑紗,一把極地墨發,茯苓竟不知如何妝點,似乎加什麽東西上去,都配不上這極致的黑。拿起一只紅珊瑚的簪子,茯苓正要幫她把青絲挽成髻,青楓忽然拿下她手裏的簪子,說道:“不用了。”

青楓盯着銅鏡中的自己,只輕點了一些朱砂于唇間,久久,才問道:“好看嗎?”

好看。她從沒想過,女子穿黑,竟是這般的美麗妖嬈,那一點朱砂,便已是萬種風情。茯苓最後卻只是點了點頭,沒說美還是不美。她沒有忘記上一次說她美的時候,她眼中撕裂般的痛恨,今天或許她不會再像那日一般,但心中的痛會更盛吧。

茯苓看向窗外,月已上梢頭,皇上只怕是不會來了吧。茯苓正想着,殿外一聲尖細的吆喝聲傳來:“皇上駕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不一會兒,院內宮女們行禮的聲音也齊齊響起。

皇上…果然來了。茯苓想起上次皇上來的情景,不免擔憂起來,小聲問道:“主子,要開門嗎?”

那雙透着淡淡寒意的眸子始終盯着銅鏡裏的如花嬌顏,青楓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回道:“當然要開,不過不急。”

起身走到門邊,青楓對身後的茯苓說道:“你先退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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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弘添踏入清風殿的時候以為裏面會一片狼藉,沒想到卻是清爽宜人,沒個嬌嫩的芍藥和優雅的芍藥花香,入目之出盡是青翠,芍藥果真被鏟得幹幹淨淨,低矮的海棠盡顯風姿,也算別有一番風情。

算準了屋外的人已經欣賞夠了風景,耐心快要用盡的時候,青楓才緩緩打開房門,“皇上要過來,怎麽也不讓人通報一聲,臣妾都來不及做準備。”

這叫來不及準備?燕弘添眯眼看去,青楓一襲黑紗長裙,唇點朱砂,華麗妖嬈,配上她本就傲慢的氣質,相得益彰,她倒是很用心。

進入屋內,紅燭搖曳,燕弘添才又看清,她那黑紗竟薄透至此,燕弘添不禁笑道:“你就這麽肯定朕會來?”後宮的女人為了取悅他無所不用其極,他已經習慣了,不過她這樣做,他到覺得有點意思。

青楓燦然一笑,沒去回答燕弘添的問題,一邊伸手解他的扣子,一邊溫順的說道:“皇上累了一天,早點安歇吧。”

燕弘添輕輕揚眉,饒有興味的看着懷裏的人異常溫順的幫他更衣的女子,燕弘添也不說話,端看她還有什麽花樣。她解衣扣的動作不知是真的生澀還是有意為之,就這樣一顆一顆慢慢的解着,黑紗下的玲珑有致的身材隔着那一層薄薄的肚兜一覽無遺,俯視下去,胸前風光盡收眼底,而背後腰窩下的景致卻被那漆黑如墨的發絲和層層輕紗所掩,欲遮還羞。

這是她新想出來誘惑他的方法?很不錯,他喜歡。燕弘添忽然俯身,修長的手指輕輕挑開耳畔的幾縷發絲,唇輕貼在她的耳際,另一只手隔着那輕薄的黑紗正在拉扯她肚兜的衣帶。

“你想要的,朕可以給你,就怕…你受不起。”

青楓解衣扣的手頓了一下,心口倏的一緊,他這話,什麽意思?是受不起他的恩寵,還是受不起恩寵背後的榮華,又或者說是受不起暗處的利爪?

緩緩收回手,青楓擡起頭迎向燕弘添始終幽深的眼,刻意壓低的聲音,冷淡卻是微微得顫抖着:“記不記得那天夜裏你和我說的話嗎?‘自身難保的人,沒有資格管別人的死活’。我,不想死,也不想她們死,所以我必須受得起。”

好個必須受得起!

燕弘添大笑了起來,一把将懷裏的人攔腰抱起,徑直走向床榻深出,待會他就會讓她知道,她到底是受得起,還是受不起…

……

茯苓守在院中,又是一夜無眠,似乎習慣了以行走來緩解心中的憂慮,她繞着那棵粗壯的大樹,走了一宿,拂曉之時,敬事房的吳公公依舊帶着幾名太監,出現在清風殿內。

茯苓看了一眼最後那名太監手裏端着的藥碗,暗暗嘆了一口氣。微微俯身,茯苓行禮道:“吳公公。”

吳之丘看了她一眼,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沒像上次那般和她說些什麽,徑直走向主屋,在屋前停下腳步,吳之丘輕輕的扣了兩下門,小聲的說道:“皇上,辰時了。”

“嗯。”裏屋傳出一聲輕哼便又沒了動靜,吳之丘靜靜的等了一會,才又低聲叫道:“皇上?”

“進來吧。”這一次的聲音高了一些,低沉的男聲有些暗啞,但是依舊清晰。

“是。”一群人進了屋內,茯苓沒有跟進去,靜靜的立在門邊。一會之後,燕弘添一身清爽的踏出屋外,吳之丘緊跟在身後,小聲的詢問:“皇上,留還是。不留?”

燕弘添輕揮了一下手,吳之丘了然的後退一步。茯苓的心一涼,身為醫女,她深知這湯藥若是長期服用,對身體的危害,茯苓尋思着如何給青楓調養身體,那雙明黃色的鞋子跨下臺階時,忽然又停下了腳步。

“等等”。低沉的男聲叫住了正要往屋裏送藥的小太監,小太監吓得立刻跪下,吳之丘趕緊躬身上前等候吩咐,久久,燕弘添才低聲說道:“留下。”

“是。”吳之丘朝着還跪在地上的小太監使了一個眼色,小太監立刻識相的端着藥碗小跑着出了殿外。

燕弘添說完也大步離開了清風殿,吳之丘卻沒急着走,揚着一張笑臉,走到茯苓面前,一掃剛才的冷顏,壓低聲音笑道:“恭喜啊,茯苓姑娘要好生照顧你家主子,待會咱家吩咐禦膳房給娘娘送些參湯過來。”

看着這張滿是笑容的老臉,茯苓不由再次嘆息,這宮裏的人啊…掩下心中的鄙視,茯苓如常的微微欠身回道:“是。”

這次吳之丘倒是沒嫌棄她冷漠了,笑着點點頭,領着那一衆太監大搖大擺的出了清風殿。

待他們都出了院外,茯苓才快步向屋內走去,想到上次青楓那一身的淤痕,茯苓腳步不由加快,進入屋內,隔着屏風和層層帷幔,一道清瘦的身影直直的坐在床邊,茯苓低聲叫道:“主子?”

青楓帶着幾分沙啞的聲音從裏面低低的傳來:“藥呢?”

茯苓輕輕搖頭,回道:“沒有藥。皇上說…留下龍種。”

隔着帷幔,茯苓看不清青楓的神色,只聽見裏面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的說道:“準備熱水讓我沐浴。”

“是。”

……

大木桶裏,灑滿了細碎的玫瑰花瓣,熱氣蒸騰,青楓把自己整個人浸在熱水裏,那種灼熱而窒息的感覺,奇異的讓她覺得平靜。昨夜,她盡她所能的取悅燕弘添,他瘋狂的占有她,一切都只是一夜的男歡女愛,誰都沒有用心,背後各懷心思。她跟他,是仇恨,是對峙,是**又或者是利用,是什麽都好,都是他們的孽緣,但是…孩子呢?她不想要他的孩子,一點也不想…

“主子?!”

青楓沉在水中太久了,茯苓撥開水面上的花瓣,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從水裏拽了出來。

破水而出,青楓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清洌的空氣讓她咳嗽連連,好不容易緩過來了,青楓抓起布巾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身體,熱水泡得本就泛紅的皮膚被她擦得快脫了一層皮,耳後延綿而下吻痕也越發的青紫。茯苓看不下去,上前按住青楓的手,拿下布巾,嘆道:“讓奴婢來吧。”

沒和茯苓執拗,青楓就那樣靜靜的坐着,任由茯苓服侍,沐浴之後,青楓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她忽然說道:“給我更衣上妝。”

“主子您要出去?”她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過,情緒大起大落,現在應該多多休息才是。

似乎料到茯苓要說什麽,在她開口之前,青楓笑道:“慧妃病了,咱們去探病,一會就回來。”

“是。”青楓說的輕柔,卻是不容置疑的,茯苓無奈,只得幫她梳洗打扮。

……

早上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難得的舒服,青楓走得很慢,遠遠的有一個人,看見她們過來,立刻轉身要走,青楓眯眼看去,唇角微揚,大聲叫道:“站住。”

那人渾身一僵,竟還不肯轉過身來,青楓已經走到他面前,他才不得不半跪行禮:“奴才許紀見過青嫔娘娘。娘娘金安!”

青楓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許大總管。”

許紀渾身一抖,急道:“奴才不敢。”

“哦?”青楓故做不知,低聲問道:“你不敢什麽?”

青楓語調不高,許紀卻出了一身冷汗,宮中盛傳,樓相執意要迎娶青靈,就算她姐姐将來成不了樓相夫人,那也一定是側夫人,哪個姐夫不護小姨子啊,再說皇上昨夜留宿在清風殿,吳公公一大早就讓禦膳房準備參湯,這只有皇上留下龍種的嫔妃才有的待遇啊!若是她真給皇上誕下子嗣…哎喲,他這小命難保啊!越想越害怕,許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告罪:“奴才該死,以前有眼無珠得罪了娘娘,還請娘娘不計小人之過。”

“許總管說的哪裏話,本宮是如此小氣之人?”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求娘娘饒恕!”許紀更加惶恐,就差沒磕頭了。

看夠了他誠惶誠恐的奴才樣,青楓才擺擺手,笑嘆道:“罷了,你我也算有緣分,才會一入宮就有這等淵源。上次你安排的飯菜挺合本宮胃口,以後本宮的膳食還要靠你多費心了,起來吧。”

在宮裏摸爬滾打這些年,許紀也是個機靈人,聽出青楓話裏的意思,立刻恭敬到谄媚的回道:“謝娘娘!奴才一定更加好好伺候皇上和娘娘。用心為娘娘效勞!”

“退下吧。”

“是。”許紀長籲了一口氣,揚着笑臉退了下去,想不到他今日如此走運,青楓居然不計前嫌,如果是這樣,她得寵倒是一件好事,說不定他還可以得些甜頭。

看他那幅小人得志的樣子,茯苓擔憂的低聲提醒道:“主子,許紀此人心胸狹隘,見風使舵…”

青楓呵呵笑了起來,“懂得見風使舵的都是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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