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說的沒錯,昌東伯這個人

折邵衣本是在練字, 字還沒練幾行,就被叫去了主院。

她好奇的坐下,問嫡母, “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折珍衣也在。她幸災樂禍,“剛剛父親在屋子裏叫罵那麽久,你沒聽見?”

折邵衣:“我離這兒遠。”

青寧院偏僻。

不過父親今日不是去了昌東伯府吃酒麽?然後稍微一想,竟明白了。定然是自己的婚事多了磋磨。

昌東伯不許吧?或者加了什麽條件, 讓父親大為惱火。

那父親為什麽會惱火呢?能讓他鬧起來, 無非就是什麽文人風骨。她想了想,問, “可是昌東伯想要桑先生教導他那些庶子……或者是他的小庶子?是不是這般才會同意懷楠跟我的婚事?”

她這般一說, 折珍衣便哇呀一聲站起來,坐到她的身邊,“折小九, 你是通了什麽大智慧嗎?竟然能如此猜得準?”

折邵衣笑起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何況,我跟着澹臺先生也有半月了。”

那也不該啊!折珍衣, “澹臺先生只能教教你學識, 認字寫字,難道還能讓你這麽短變聰明麽!”

折邵衣:“可以啊——有訣竅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折珍衣越來越瞪大的眼睛,整個人都舒坦了。她就知道七姐姐定然打聽了的,連她學了什麽都知曉。

難道她回來練字, 那就只學了寫字麽?

還是唐氏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覺得自家閨女簡直就是丢人現眼, 端起茶罵她, “快些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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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得不承認折邵衣說得對,道:“你确實猜對了。”

折邵衣一點也不意外。

在她眼裏,昌東伯就是這樣無恥的人!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麽昌東伯能接受其他的庶子,而不能接受沈懷楠。

她搖搖頭,冷着臉道:“母親,不用擔心,桑先生是懷楠的先生,他是可以為弟子定下婚事的。”

所以說,弟子和先生之間的關系也尤為重要,有些時候,先生可以替弟子做很多決定。

唐氏這回是真驚訝了。能想到問題,這很簡單,但是還能馬上說出解決的辦法,能如此輕松應對萬難,這才是折珍衣學不來的。

她之前倒是小看折邵衣了。

于是點頭,“你說的沒錯,桑先生自然會為你們做主,只你記住,內宅之事,男人能插手,卻只曉得一點皮毛,但婦人們卻通曉其中的利害。”

她道:“我今日告知你,也是為了讓你有所準備,至于其他的,我也會幫你籌謀。”

她說着說着就笑了,“昌東伯如此想着那個小庶子,昌東伯夫人第一個不同意。這女人啊,為了孩子,什麽都會舍得。”

折邵衣便明白了,嫡母這是要從昌東伯夫人那裏入手。她好奇的道:“您準備如何做?”

唐氏笑了笑沒說話,“你且看好吧。”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上了昌東伯府。因是沒遞拜帖的,倒是去的唐突。不過唐氏見了昌東伯夫人的第一句話,便是道:“我這事情着急,便沒那麽多俗禮了。”

昌東伯夫人便沒了那份不高興,只好奇問,“你已經多年不曾上我的門,今日怎麽來了?”

唐氏拉着她坐下,“我為什麽多年不願意出門跟人打交道,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嗎?”

昌東伯夫人:“哎,你也不容易。”

唐氏便道:“我這人,性子淡,悟了之後,心裏就沒記挂多少事,多少人。除了曲陵侯家的姐姐,再有一個,便是記挂着你。”

昌東伯夫人便呆了呆,“啊?”

她也不怎麽跟人打交道了,貿然聽見唐氏這話,倒是驚訝的很。

但唐氏這個人吧,在幾年前,确實跟她要好。

沒別的,皆因兩個人的男人都沒用,文遠侯只靠着吃唐氏的嫁妝嫁女兒,娶媳婦,昌東伯也一樣。

兩個人因離得近,常在一處說話——自然是罵男人們不中用,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同仇敵忾的,關系親近。

後來昌東伯直接卷了鋪蓋走人,多年不着家,昌東伯夫人成了笑話,倒是跟唐氏遠了起來。

唐氏猜測着她是因為比起文遠侯來,她更加悲慘一點,便跟從前玩得好的疏遠了。

尤其是跟她。

大家本來都是一般慘,好嘛,現在她成了個笑話,不是一個程度的慘了,便臉上過不去。

唐氏當時還覺得啼笑皆非,但到底跟昌東伯夫人只是“比慘”姐妹,若是說多深的情誼,那倒沒有。

于是就這麽淡了下來。

她今日來,再見了昌東伯夫人,倒是感慨良多,道:“昨日的事情,你聽聞了嗎?”

昌東伯夫人搖頭,“什麽事情?”

唐氏就真驚訝了。她問,“就是昌東伯爺讓桑先生教導你那個小庶子的事情。”

昌東伯夫人大怒,“伯爺說的?!”

唐氏心裏啧了一聲:再是不管是,府裏面的消息都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怎麽外面的人都知曉消息了,她還不知道呢。

這些年,她過得也太糊塗了。

不過想到她當年沒有兒子,一直都被昌東伯老夫人打壓,後來好不容易昌東伯老夫人死了,她也剩了嫡子,終于擡起了頭,但昌東伯跑了。

唐氏嘆氣,道:“你我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我也不瞞你,也不忍心見你受氣,所以才來告訴你。”

“再有便是問問你,你家伯爺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怎麽送了庶子來?要送,也是送嫡子來吧?這裏面的事情,你多想想,我也不好多說,只是不說,又怕你被蒙在鼓裏。”

昌東伯夫人久不被人如此安慰,也不曾被人如此關懷,她不由得哭出了聲,“好姐姐,難為你還記挂着我。這事情你要不說,我便被那群賤人瞞得死死的。”

她道,“這事情,斷不可能。我哪裏不曉得他打什麽鬼主意,打量着等以後庶子出息了,便把我們娘兩個掃地出門,寵妾滅妻,寵庶滅嫡的玩意——”

唐氏可不想聽這些!她只問,“你預備如何做?我可能幫得上你什麽?”

昌東伯夫人見她如此誠心誠意,又因唐氏素來便是一副硬心腸,但說句實話,兩人相交多年,還是知道她面硬心軟的,想到她家也是一堆庶子庶女,便也知曉她是真心實意為了自己好。

她便抹了抹淚水,說了一句實話,“好姐姐,你是不知道他如何荒唐——他想提了那賤人做平妻。”

唐氏真被震住了。幾百年了,京都也沒出過這種笑話。她趕忙問,“你沒答應吧?”

昌東伯夫人搖頭,“我就算是不在意,哪裏敢答應?将來我家懷東兒還要不要娶媳生子了?這種荒唐事,他也只敢提一提,做還是不敢做的。”

但明知不可為卻要為之,于其他人是荒唐,于昌東伯來說,卻是真愛的表現。

昌東伯夫人只要想到這事情,她就睡不着。

哭道:“寵妾滅妻,踩着嫡子給庶子開道,想來也不是不可能,唐姐姐,我實在是心裏苦。”

唐氏本是要挑撥離間,挑出小庶子這根刺拉攏昌東伯夫人,讓她在關鍵時候幫着推一把手,讓沈懷楠和折邵衣走得順利一點,畢竟一個先生,一個嫡母,都同意這婚事,到時候即便昌東伯不同意,桑先生是個講究人,豁不出去臉面吵架,可是昌東伯夫人是可以的。

誰知道竟然還聽了這事情。

她先是震驚,再是哀嘆,然後就覺得,此事出得好啊,那就更加不費勁的挑撥了。

她做出憤怒的模樣,“怎麽能這般呢,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然後猶豫了一下,道:“本來今日,我還想跟你說說懷楠跟邵衣的事情,如今見你焦頭爛額,我倒是不好說了。”

昌東伯夫人:“他們兩個有什麽事情?”

唐氏:“剛剛與你說的,你家伯爺偏要桑先生收了小庶子,才能同意他們的婚事,哎,我也不想跑來說,只是我家侯爺催促,我才來說說。”

昌東伯夫人皺眉,“這事情,我卻不好管。”

唐氏笑着道:“你不管不要緊,我也只是說說,畢竟這事情,也不是什麽大事。”

她壓低了聲音,道:“你知曉——知曉你家沈懷楠前日得了一封太子妃的書信吧?”

昌東伯夫人點頭,“是有這麽一回事。”

她聽聞昌東伯在祠堂被沈懷楠氣了,還專門多吃了一碗飯。

高興的。

今日聽唐氏一說,倒是想開了,“你家的庶女倒是有本事……”

唐氏點點頭,小聲說,“太子妃娘娘可能給他們賜婚。”

昌東伯夫人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真……真這麽得太子妃的喜愛?”

唐氏點頭,“自然。”

她太知道昌東伯夫人是什麽人了,曾經在一起咒罵昌東伯和文遠侯的時候,兩個人沒少交心,推心置腹。

如今拿捏她的脾性,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于是道:“所以啊,他們兩人,如今是得了大造化,你不用管,我今日來,只為了警戒你一番,那個小庶子,可不能太放任了。”

昌東伯夫人感動不已,“唐姐姐,我承你的情義。”

但心裏卻開始了小算盤。

她這些年對沈懷楠不好不壞——她自己是這般覺得的。眼看昌東伯是指望不上了,那自家的懷東必要有所依靠才是。

之前沈懷楠只攀附上桑先生,在她的眼裏算不了什麽,但是如果能攀上太子妃呢?

這次昌東伯回來,她越發感覺自己孤立無援,要是能攀附上太子那……

唐氏見她臉上越來越沉,還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麽!昌東伯夫人這等人,這般循循誘導是最能辦成事情的。

她就嘆氣,“別說什麽情義不情義,我也只是看不下去了,哪裏有這等荒唐事,你家小四也只有七歲,什麽都不知道,要是父親再不管,或者打壓——京都城裏的肮髒手段,別人不知,你我還不知道嗎?”

“這一打壓,別說什麽嫡子庶子了,是個人都要被壓在塵埃裏。”

又似有似無的感慨,“其他的,我也不說,只說懷楠那孩子,是他的親生骨肉……是什麽樣子的下場,你知曉吧?”

昌東伯夫人背後開始發毛,生寒。

她自然知道沈懷楠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她喃喃的道:“你說的沒錯,昌東伯這個人,一旦厭惡了誰,就恨不得誰死。”

而且,她還有一樁秘密壓在心頭,若是将來自己偷情的事萬一事發,那等待自家懷東的,就是死了。

她打了個寒顫,“你放心,我還活着呢,喘着氣呢,自然不會讓他得意的。”

唐氏就笑了。

作者有話說:

晚了點,二更在12點前,争取今天能碼九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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