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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母望了望他們, 意味深長的“啊”一聲,揚起笑容:“這不還是你出力嗎,一樣的一樣的。”
“......”
蘇喬死勁瞪謝硯卿, 他神情透着點無辜。
他沒有亂說。
家裏的阿姨很快做完飯,他們坐上飯桌,蘇父和蘇母的心情都不錯,不停誇贊着謝硯卿帶來的禮物。
蘇喬見狀朝他眨眼睛暗示, 清嗓子後開口了:“姐,姐夫, 聊聊我接下來的工作?”
讨論聲戛然而止。
“你的工作?”
“我的未來職業規劃。”
蘇母随意的瞥一眼過去, “你蘇喬能耐,都敢用鼓風機把自己吹病了, 還談什麽規劃啊。”
蘇喬正在吞飯, 聞言喉嚨被嗆到,止不住的咳嗽,謝硯卿伸手拍後背讓她緩氣,輕聲道:“姐姐, 她知道錯了。”
“是嗎?我看她沒有呢, 後來不是在雨裏跳舞跳得很高興嗎國民妖精。”
蘇喬低着腦袋不敢吭聲,蘇父打圓場:“她那段傘舞跳得多好啊, 你那幾天不也到處跟別人說這是你妹妹嗎。”
蘇母不悅的瞪他,示意不要插嘴, 緩了緩氣才問:“說說吧,你有什麽重大規劃啊。”
“我下半年不準備演戲了。”蘇喬小聲說。
蘇母略微挑眉,等她後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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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演舞劇。”
飯桌上沉默了三秒。
蘇母放筷子, 擱到碗上發出碰撞的聲響, 揚起音調問:“你說什麽?”
蘇喬深吸一口氣, 幹脆直起腰板,望着他們的眼睛,态度堅定:“我想演舞劇。”
“不許!”
蘇母的聲音驟然變大,蘇喬被這兩個字激得脾氣也上來了,正想反駁時謝硯卿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溫和:“姐姐,我覺得這件事是能商榷的。”
“硯卿,你要慣着她嗎?”
“姐姐......”
蘇母起身道:“你跟我過來。”
蘇喬知道這是要單獨跟謝硯卿灌輸跳舞的危險性,不滿的冷哼,謝硯卿溫柔的捏捏手,低頭哄勸着:“別氣,先吃飯。”
他朝蘇父微微颔首,跟着蘇母到一樓的庭院。
蘇喬雖然喊蘇母姐姐,但她們的關系就跟母女一樣。
女兒想叛逆追求夢想,母親擔心身體不同意。
兩人都情緒激動,再聊下去只能是無止盡的争吵,誰都不願意妥協。
到庭院中,蘇母顯然情緒還未平複下來,謝硯卿安靜的站在旁邊,沒有開口。
許久後,蘇母坐在椅子上,擡頭道:“硯卿,她上次住院是你陪着的,跟姐姐說實話,怕嗎?”
謝硯卿想到當時的場景神色微變,随即輕輕颔首。
他趕到醫院時蘇喬正在急診搶救,阿織和紀淼哭得泣不成聲,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只有勉強保持頭腦清醒的許含煙跟他解釋:“情緒過度,剛剛有短暫的休克,醫生做了心髒複蘇,現在在打針,待會兒會轉入監護室。”
短短的一句話,他背後不停冒冷汗。
恐懼、擔憂、自責在那一瞬間緊緊纏繞着他,他只能呆呆地望着門,手足無措。
後來陪蘇喬住院治療,親眼目睹她咳嗽到無法呼吸,打針打到紅腫的雙手,做霧化後止不住顫抖。
他不想讓她再經歷一次這些。
“她六歲前幾乎沒有從醫院出來過,經常喘到不能呼吸,全身都是針眼。後來病情稍微好一些,但只要刮風下雨就會感冒發燒,大大小小的病不斷。”
“到初中後她的身體終于健康了,能像正常人一樣上學,可又喜歡上跳舞。她當時求我很久,又拜托聞時來求我,我問過醫生,說她可以适當運動,我沒忍住心軟送她到舞蹈班。”
“她學舞的年齡算大了,但是老師說她很有天賦,她也非常努力,初中畢業就拿到青少年古典舞大賽的冠軍。之後她沒有再犯過病,身體也越來越好,我就允許她一直跳下去。”
蘇母嘆氣:“現在想來,她會犯病,我也有責任。”
謝硯卿放在背後的手握成了拳,手指因為擠壓而泛紅,他呼吸微窒,整顆心像是被揪住,一陣陣抽痛。
“我知道小喬肯定說服了你,你既然把寵物醫館交給朋友,想來是打算跟着她。”蘇母擡眼望着他說:“平時練舞和演舞劇的運動量不同,她成年後第一次犯病,就是為了準備錄制舞劇。”
“我可以把決定權交給你。你想清楚,如果再來一次,能不能承受得住。”
飯桌上離開兩個人,突然變得十分安靜。
蘇喬悶悶不樂的低頭扒着飯,直到蘇父夾一塊肉到她碗中,她拿筷子的手頓了頓,然後孩子氣般的往旁邊推。
蘇父嘿了一聲,說道:“你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還跟我們怄氣啊。”
“哪裏無理了,我這不是在跟你們商量嘛。”蘇喬反駁。
“你确定是商量?”蘇父對她了如指掌:“只怕是連哪部舞劇都定下來了,準備不管不顧的先斬後奏吧。”
蘇喬被說中心思,只能又冷哼一聲,沉默了。
蘇父又道:“待會兒你姐回來,你好好講話,她的性格你還不清楚嗎,吃軟不吃硬,要哄着的。”
蘇喬眼眸微亮:“姐夫你同意了?”
蘇父連忙否認:“我沒有,我都聽你姐的。”
“哦。”蘇喬再次垂下腦袋。
大概過了五分鐘,蘇母和謝硯卿一前一後回來,坐回飯桌上。
蘇喬急忙去瞧謝硯卿,微微睜大眼問他結果,他偏頭挪開了目光,一言不發。
她愣住了,仿佛沉入冰涼的海底,沒人肯拉她一把。
沒人幫她。
最後這餐飯不歡而散,走出庭院的瞬間,蘇喬眼眶都紅了,激動地問:“你為什麽不幫我講話?為什麽?你答應我的啊。”
“你先別急。”謝硯卿抓住她的手腕。
蘇喬甩開往後退步,雙眸裏浮起水霧,聲音哽咽:“為什麽?你明明答應會幫我的,你知道我有多想演舞劇的。”
他沉默片刻,低聲道:“你姐姐告訴我了,你第一次犯病的原因。”
“那又怎麽樣!我要被它束縛一輩子嗎?”
蘇喬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她淚眼模糊地道:是你跟我說人有件喜歡的事不容易,是你告訴我不要留遺憾的。謝硯卿,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
他不講話,蘇喬抹了抹眼睛,直直地往前面走,被謝硯卿握住手腕,強硬的往車邊帶。
她掙紮無果,坐上副駕駛,側着腦袋不看他,始終安靜的望着車窗外。
到達小區後,蘇喬根本不管他,解開安全帶往樓上跑,回到自己的房子,進房間把整張臉埋進枕頭裏。
她想起兩年前進小別墅的那天。
天氣陰沉沉的,阿姨和紀淼幫忙拖着行李箱,把她送到郊區的別墅裏,她們在耳邊講着這邊的環境有多好,有多利于養病,蘇喬卻很不耐煩。
她看着這棟別墅像是座牢籠,只會将自己牢牢地鎖在裏面。
她氣惱、不爽,給蘇聞時和姐姐打電話,說不想住在這邊,他們不松口,只是一遍遍的哄勸。
他們給蘇喬請了做飯美味的阿姨,負責她的一日三餐。他們給蘇喬請了專門打掃衛生的阿姨,保證她住的地方纖塵不染。他們給蘇喬請了國內的頂級呼吸科醫生,定時過來為她檢查身體。
漸漸地,蘇喬開始習慣,開始麻木。
一年後從小別墅出來時,她沒有多高興,按照姐姐和蘇聞時給出的建議,當模特拍照,當演員演戲。
她似乎把舞蹈忘記了,但又忍不住的想接觸和它有關的內容。
她想演舞蹈演員,想演有跳舞戲份的角色。
認識謝硯卿後,蘇喬感覺被迫凝固住的人生終于再次流動了,它變得生動鮮活起來。
但是今晚,又都變了。
他不幫自己,一個願意站在她這邊的人都沒有,就像兩年前她毫無抵抗能力的被送進小別墅。
蘇喬覺得自己的腦袋好暈,抵擋不住湧上來的疲憊和困意,睡了過去。
清晨醒來時,房間裏空無一人,蘇喬下意識想喊“謝醫生”,話到嘴邊才意識到不對。
他們昨晚鬧脾氣了。
蘇喬想到他能解開自己家的門鎖,卻不跟過來,不由更覺得氣悶。
反悔失信的坦坦蕩蕩,承諾說變就變,說抛棄她就抛棄她。
蘇喬發洩的捶一下床邊,下床準備去浴室,剛穿完鞋子,瞧見床頭櫃放着她的哮喘藥。
藥物盒子上面貼着一張小紙條。
蘇喬撕下來,看見上面寫着藥物的食用時間。
她難道不知道嗎?
她把紙條扔到一邊,去浴室裏面洗漱。
等蘇喬換完衣服,再到客廳裏,發現茶幾上放着一份早餐,熱氣騰騰的,是剛送來的。
袋子邊貼着一張紙條,提醒她記得趁熱吃。
蘇喬撕掉扔遠些,慢吞吞的吃完早餐,就坐在客廳裏面,看他還怎麽偷偷摸摸的混進來。
等了半天,沒有見到人,倒是林秋娣給她打電話,問她能不能送幾張簽名照。
蘇喬待在家裏也無事,幹脆拿鑰匙和包包出門,準備去醫館現場簽。
她關掉大門,望一眼對面,踩着高跟鞋下樓,打車到醫館。
“小喬姐。”林秋娣笑眯眯的打招呼,“你簽完寄給我就行了嘛,怎麽特意跑過來。”
“沒事,我最近很閑。”
林秋娣往她身後看,疑惑道:“謝醫生沒有跟着來嗎?”
蘇喬輕嗯一聲,走過去問:“你是想送給朋友嗎?我有帶三張自己的照片,不知道夠不夠。”
“夠的夠的!小喬姐能幫忙寫TO簽嗎?”
“可以啊。”
林秋娣把朋友的名字和需求發給她,蘇喬認認真真的簽完,最後她拿出一張兩個人的合照,笑道:“小喬姐,拜托幫我也簽一張。”
蘇喬笑着點頭:“好。”
林秋娣将自己的名字發給她,蘇喬看見後愣了愣,輕聲道:“原來你是這個娣。”
秋娣,求弟。
林秋娣垂下眼眸,應了一聲。
蘇喬壓住心裏的絲絲酸澀,語氣溫柔:“林林,你想不想改名?”
林秋娣怔住了,聽見蘇喬又耐心的問一遍:“你想不想改名?改一個你自己喜歡的名字。”
她對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真摯而認真,仿佛閃着光。
半晌,林秋娣有些不确定地問:“我可以嗎......會不會很難?”
蘇喬輕輕握住她的手,“可以的,只要你想。”
林秋娣連忙道:“我想的!”
“好。”
改名的過程十分繁瑣複雜,需要給戶籍派出所說明情況,還要寫申請,準備很多資料和證件去派出所。
林秋娣的家不在江城,在臨市泉城,為了改名字,要特意回去一趟,蘇喬決定陪她。
“小喬姐,你陪我回去,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啊?”林秋娣說:“要不我自己去吧,反正資料我都有,應該不會遇到什麽困難。”
“不會,我這段時間沒有工作。”蘇喬彎彎唇:“你記得跟林醫生請假,等你的申請通過後,我來找你。”
林秋娣再次道謝,她笑着搖搖腦袋,走出醫館。
天公不作美,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蘇喬正準備回去找林秋娣借傘,轉頭看見門把上挂着一把大傘。
是很久前她來醫館找謝硯卿時撐的那把,後來他幾次想還回來,都被自己找理由拒絕了。
她說,說不定以後會有用的。
沒想到真會有這麽一天。
蘇喬拿過傘,撐起來不緊不慢地往前面走,到停車的地方,她忽然轉身,朝左邊的小巷子裏走。
巷子裏空蕩蕩的,沒有人。
一步,兩步,三步......
她停住腳步,撐傘站在牆邊,輕聲道:“謝硯卿,你出不出來。”
作者有話說:
蘇小喬:你有本事不見我,你有本事別刷存在感啊硯卿:沒本事,不可能,我錯了。
稍微解釋下哮喘這個病!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通常不會根治,有些人小時候養的好,長大後不會再犯,或者犯的很少。慕思就是很幸運的那一類嘿嘿,小喬的病情是根據我自身的情況,誇張了一些,但最好不要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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