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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冰華長老也緩緩說道:“雪煙, 我做這些,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靳雪煙心裏酸酸的,心想師尊又知曉我在想些什麽呢?
不, 他不知道!
師尊是翩翩君子, 面對生死也能如此從容體面。他又怎麽會懂自己對紀绮羅的瘋狂嫉妒?又怎會明白自己想要贏過紀绮羅的心情?
他,他只會讓自己好好做人。
但這些話, 也是沒必要說出口了, 故而靳雪煙只是低低應了聲是。
自己既已經不入冰華長老的眼,那麽再說這些又能有什麽用?
師尊心裏, 自己也不過是個令他極不喜的人。
早知道,她就不回來了,回來也沒有什麽用。
是她小瞧了寧音, 沒想到寧音居然這般有手段。
下一次,自己必定要嚴防死守,絕不能使別人奪走自己欲奪之物。
冰華長老卻是打個手勢令她坐下, 一如從前。
壺中水已熱, 靳雪煙已經娴熟替冰華長老泡茶,以盡孝心。
她動作很娴熟,甚至微微有些恍惚。
靳雪煙入天璇峰時候還年幼,冰華長老也很顧惜她。她又怎麽會知曉掌門居然是對自己另眼相看?
那時候, 靳雪煙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留在天璇峰, 并且成為天璇峰的峰主。
可這過往種種, 終究是回不去了。
冰華長老緩緩說道:“我這一生醉心修行, 無心俗情, 所以既沒有道侶, 也沒有子女。我出身凡俗之地, 并不是什麽大門派出身, 這些你是知道的。”
靳雪煙輕輕的一點頭。
冰華長老眼底也是不覺透出了回憶之色。
“我的父母只是凡俗之人,是當地巨富,可凡俗間的富貴,又怎麽能跟修士相比?他們能結交一些低階修士,又向往那個世界。他們沒有什麽天賦,故而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望在我身上。”
靳雪煙想,師尊将要死了,就要回憶過去的事了。
人不就是這樣?總是在生命消逝之前,回憶小時候的事情。
“後來,我順利入了天璇峰,因為有些天賦,人也勤奮,進步得也很快。那時候,我與師兄争奪掌門親傳弟子的位置。這時候我那凡俗之地的父母,居然給予我一臂之力。”
“我家多年積善,是有些福緣的,子孫得以庇蔭。若順勢為之,我那雙親必能得享天年,富貴一生。可他們卻請來修士做法,将我家積年福蔭運勢盡數化于我一身。那時我得天璇峰不少人支持,有支持我的人盼我成功,竟應了他們的要求。”
“等我知曉這件事時,不過一個月光景,我雙親已經染上重病。母親已死,而我父親也只剩最後一口氣。”
“那時候他雖已經虛弱之極了,卻緊緊握住我的手,眼睛裏煥發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他顯得開心極了!就算是早逝,他也心甘情願。”
“你知道我是什麽樣感覺嗎?”
那自然應該是感動,那還能有第二種感覺嗎?
靳雪煙小心翼翼說道:“父母愛子女,必為之計之深遠,再沒有比這樣更純粹的情意了。”
可冰華長老卻輕輕搖頭。
“那時候,父親握着我的手,我只覺得害怕。難道一個人若是有了後代,就會将自己迷失至此,一點兒也不顧惜自身,只知道為後代奉獻嗎?這種感情哪怕是心甘情願的,也是讓人覺得害怕。”
更何況有些事,冰華長老沒辦法說出來,他總需給死去的雙親留些體面。
他那生父斷的是一個家族的氣運。那麽一個家族也不僅僅是一戶人,也不是每一個人都甘願為冰華長老所犧牲的。
那一族人因為氣運被斷,都盡數隕落。
父親以一族性命,奉養自己的血脈,什麽都顧不得了。
那樣的瘋狂,又怎麽會不令人覺得可怕?
“修士也并不一定要清心寡欲。紫微宗內結為道侶的弟子更不知曉有多少。而我孑然一身,只說是是為了修行,那也不算全對。只因為,我并不想要體會為人父母的心情,更不想要有後代。”
父母對子女的感情,也是會令人望而生畏的。
靳雪煙更忍不住心忖,難怪師尊居然會強提修為,以至于讓自己身軀生出了傷損。
一個人若是背負了這樣的期待,不瘋才怪。
這樣的人當然一心一意想要做出些成績,不負那些犧牲。
師尊在她心目中一直是溫潤如水的樣子,想不到也有這樣的往事以及烈火般的心境。
那他可能明白自己幾分呢?
然後她聽着師尊說道:“我也曾年少輕狂,你的心思,我也明白幾分。所以雪煙,我并不是很怪罪你。”
靳雪煙心中微澀,只輕輕應了聲是。
可她死了的心卻是活過來,又不覺升起了幾許希望。
果然冰華長老說道:“因為人總是有感情的。雖然我一生沒有自己的孩子,可是歲月孤寂,終究把聰明伶俐的徒兒當作自己的女兒。”
靳雪煙臉蛋微垂:“那不知徒兒算不算是聰明伶俐呢?”
冰華長老嘆了口氣:“若不是你,還能是誰?雪煙,你在我心中一直聰明孝順,讨人喜歡。”
靳雪煙忍不住擡頭,臉頰之上挂上了笑容,眼睛裏也透出了貨真價實的欣喜。
就像掌門真愛居然是自己一樣,也許現在的她又收獲了真實的驚喜。
自己總是讨人喜歡的。
她忍不住淚如雨下,一向剛強的她在冰華長老跟前哭得梨花帶雨。
失而複得的東西總是最珍貴。
冰華長老拍拍她頭頂:“別哭了——”
然後他說道:“我一直都是很疼你的。”
接着冰華長老就說道:“所以雪煙,你若回到天璇峰,離開掌門,從前那些事情都可以忘了。我一直盼望你回來。”
對此靳雪煙也不覺有什麽問題。梵行止本就允她人前踩踩,以此争取到天璇峰掌門之位。
哪怕她重回玉衡峰,也不過是被梵行止脅迫。
故而她大可以應付眼前師尊,趁勢奪回冰華長老的心。
“師尊放心,徒兒當真是受掌門脅迫。如今只要能回天璇峰,便是與掌門決裂也是在所不惜。”
靳雪煙擡起頭,她臉頰沾染了淚水,宛若花朵兒沾染了露珠,看着當真是說不盡的動人。
她眼睛裏流淌了明媚的光彩,觀之神采飛揚,充滿了愛與正義。
就好像故事裏的主角,她幡然悔悟,走向了光芒。
靳雪煙的唇角更泛起了一絲釋然的微笑。
冰華長老本來期待的看着他,那眼底深處有着說不盡的希望。因為他聽出了靳雪煙的動情,也讓靳雪煙知曉了天璇峰對她的關愛。
也許孩子還是能回來呢?
可是靳雪煙這副姿态,卻令冰華長老心裏沉了沉。
冰華長老那滿腔期待一下子就涼了。
他只知道靳雪煙現在不過是演戲,就是為了得到天璇峰掌門之位,并且靳雪煙還會繼續跟梵行止厮混。
他這個徒兒已經被梵行止毀掉,是再也回不了。
靳雪煙的表演自然沒有什麽破綻,可是靳雪煙的反應卻不符合人性。如果靳雪煙真心想要擺脫梵行止,那麽此刻靳雪煙應該是會十分之害怕,會恐懼得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決議得罪一派掌門,靳雪煙還能這樣子喊着口號風輕雲淡?
不,她只是在表演。
甚至靳雪煙還在模仿紀绮羅表演。因為紀绮羅面對梵行止的時候,就是這樣子随随便便的,不見半點怯意。
其實雪煙內心深處,是羨慕绮羅的潇灑的——
一股冰冷的失望之意湧上了冰華長老的心頭。
如果靳雪煙能被自己說動,那說明她極重情意。哪怕靳雪煙斷然拒絕,也可以理解是因她太過執着。那也只能說明仇恨嫉妒造就的野心蒙蔽了靳雪煙心靈,使她不願意放棄。
唯獨這份虛以委蛇,說明靳雪煙心裏對天璇峰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感情。
因為她選擇應付,根本不願意對自己師尊有一點兒的尊重。
這一刻,冰華長老終于對這個徒兒徹徹底底失望了。
他慢慢的收回了手。
然後,冰華長老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
他嗓音裏透出了幾許諷刺,淡淡說道:“那也不必了。”
靳雪煙陽光明媚的面孔頓時微微一僵。
她愕然擡起頭,并不知曉自己做錯了什麽。
但是這一次,冰華長老卻并不願意再對她答疑解惑。
“退下吧。”
靳雪煙驀然生出不甘,更是不解。師尊這是怎麽了?明明剛才他看自己眼神裏還充滿了期待——
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話?
可自己分明沒有呢!
靳雪煙實在不知曉自己說錯了什麽了。
她終究不好違逆冰華長老的心意,只能緩步退出。
作者有話說:
昨天有事,今天還是拆分更哈~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長庚月 5瓶;95827、喵~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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