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換種方式強(9)

陸子成被顧溪的舉動震住了,笑容僵硬在臉上。

“什麽?”

人類怎麽能做到這種地步?

這樣的動力下,身體早就骨折個七零八落了。

她居然一點事都沒有,這樣利落地就将他的試驗品解決了。

她不是人。

她不可能是人。

她是怪物。

随即他看見監控中的顧溪正看向自己,眼神像是噬人的惡獸。

剛剛的自得從他的心髒爬走,換上的是無邊際的陰狠與埋藏在這陰狠之下的畏懼。

冷汗從他的額角流下,陸子成強行将笑容扯得更大,像是馬戲團裏滑稽的笑臉小醜。

“老師,您說我要是用您威脅您的小友,她會不會自己把她那雙漂亮的手直接割下來。”陸子成重重地踹了一下綁着姜樓的椅子,椅子往後倒去,四肢皆斷的姜樓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原本斷裂的骨頭碎紮進肌肉裏。

“……”姜樓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了。

“威脅嗎?你真的覺得你有機會威脅嗎?”一個男聲在空蕩蕩的林中屋裏響起。

“誰?”陸子成警覺地觀察左右。

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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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個小小的黑色擴音器在黏在牆上。

“你是誰?!”陸子成又問了一遍。

回答他的是從天而降的一記飛踢。

“她只要站在門口,你的頭就被射爆了,”

陸子成受了這麽一記飛踢,栽倒在地,眼冒金星。他撐着地坐起,吐出一口鮮血,裏面夾雜着三顆碎牙。

他疼的眼角隐隐含淚。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他惡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金發男人,一字一字的問道。

“就剛剛吧,”西瑞爾笑着,“其實您要是說話漏風不用強撐着,疼哭了也很正常,我都理解的,有時候就是會有這種尴尬期。”

“你,去死。”陸子成說的時候按下了藏在手腕內側的防禦裝置。

猛然間,紅色的紋路從地表漫上來,整間小屋都泛起了紅色的光,還帶有警報聲。

陸子成露出的一個惡意的笑。

裝置已經啓動成功,之後這個屋子底下藏着的機器人群就會出來,原來在防護林裏巡邏的林木機器人也會趕到這裏。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好像有兩把刷子,但在那樣的機器人群中估計也讨不了好。

那些機器人的個頭可個個都在40米以上,僅僅憑借血肉之軀,絕對沒有贏的可能。

警報嗚嗚地響着,西瑞爾面色沒有絲毫的慌亂,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他臉上帶着笑,朝陸子成走近。

陸子成預想中的地動山搖并沒有出現。

他又按了手腕上的裝置一下。

還是沒有。

連林木機器人靠近的聲音都沒有。

陸子成本能地往後挪了幾步,不死心地再次按下。

還是沒用。

警報徒然地響着,本該随之而來的機器人援軍卻絲毫不見蹤影。

西瑞爾笑了笑,雙手合十,語氣裏帶着歉意:“抱歉啊,鄙人比較喜歡做好萬全的準備再做事。”

“你別過來,”陸子成威脅道,“如果你過來我就引爆姜樓身上的炸彈,你是為他而來的吧。”

“你可以試試?”西瑞爾笑着歪頭,湊近陸子成,壓低聲音說道,“如果你覺得還有用的話。”

陸子成吓得急急後退:“你別殺我,你要是殺了我,首相那邊不會放過你的。”

“我也不需要他放過啊,大不了我離開聯盟,”西瑞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覺得我的容身之地需要首相先生來給予嗎?”

“你……”陸子成啞口無言。

的确,他不需要。

作為帝國的繼承人,西瑞爾擁有的勢力并不需要讓他向首相讓步。

“還有三分鐘,顧溪應該就要趕到了,你的結局應該會挺有意思的,”西瑞爾居高臨下地猜測陸子成的死相,語帶笑意,“她看到姜樓的傷,估計是會把你的手腳先折斷,然後再是用她剛剛打機甲那把激光槍,直接将你的頭打爆。”

陸子成做事極端,對折斷割下別人的手腳興趣盎然,聽到他人的痛呼甚至覺得飄飄欲仙,他覺得折磨人帶來的快樂是他發明機甲的靈感之一,但他本人卻極端畏懼疼痛,也畏懼死亡。

“別,您提條件,救我。”陸子成懇求道,“求您。”

“我想要K系列的圖紙,如果你答應,我會讓等在門外的手下把你帶走。”西瑞爾十分爽快。

“不行!”陸子成猛地睜大眼睛,“K系列不能給你。”

K系列是他在聯盟立足的唯一依仗,也是首相一直重用他的原因。

他從未将k系列的圖紙公開,生怕被替代。

他在給首相白隆的零部件需求表中混入很多無用的零部件,且不讓其他人觀看他拼裝的過程。這片防護林只在周一開放,每個周一他定制的零部件會運到這裏,然後将他拼裝完成的成品運出去。每一臺K系列都由他帶着機器人一起拼裝,沒有其他智能生物的加入。在拼裝完的成品中他會悄悄安裝一個炸彈,如果有人惡意拆解,就會将零件直接粉碎。

陸子成這樣謹慎,因為他明白,在這個社會他之所以被尊重,即使之前做過這樣違反道德的事情依舊能被原諒,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他的K系列是獨一無二的。

K系列是近年來最強的機甲,一騎絕塵的強。整個社會都在渴求這種強大,渴求到連K系列的模型都在星網上供不應求。

甚至有些人願意将家人的手贈與他,只為了換取一臺最低等級的K系列機甲。

慕強已經刻在了民衆的思想中,特別是那種獨一無二的強。

無數人都對它趨之若鹜,為了它願意放棄自己的原則、道德甚至是人性。

他無法想象當K系列能被別人生産,更別說是大批量的量産,到那個時候,他就不值錢了,首相白隆會抛棄他,原本追捧他的人們會向他吐唾沫,他将會再次被流放到荒星那種惡魔之地。

他不要。

也不能。

如果那樣,他會死的。

還是被折磨致死。

“那就只能把你交給顧溪了。”西瑞爾攤了攤手,“畢竟無法提供價值的人死了也是很正常的。顧溪應該快要來了,到時候我會幫忙出謀劃策的。”

“不要!”陸子成想起曾經被姜樓斷手的感覺,整個人冷汗涔涔,說話都有些顫抖,“我可以給你K1的解構圖,你讓手下帶我走。”

“嗯?”

“k1和k2!”

“k1、k2和k3。”西瑞爾豎起三根指頭。

“……好。”陸子成咬牙答應,“你快讓人帶我走。”

“艾爾,你帶他走吧。”西瑞爾吩咐。

顧溪進來的時候,西瑞爾已經把處于休克狀态的姜樓從椅子上解了下來,平放在旁邊的床上。

顧溪大步走到床前,手輕輕地觸上姜樓的軀體,閉眼,再睜開,傷情已經差不多清楚了。

左右前臂尺骨和桡骨中段粉碎性骨折,大臂肱骨折斷多處;左右腿小腿部位的腓骨胫骨折斷之後錯位,大腿部分的殷骨算是其中傷情最輕的,只是折斷一處。腦部有略微腦震蕩。

好家夥,真的是好家夥,畜生都比他稍微有些人性。

“那個混蛋呢?”顧溪看着西瑞爾問道。

“他逃走了,我來的時候有些晚,已經人去樓空了。”

“你不必騙我,”顧溪冷冷地看着他,“他是你放跑的。”

“顧小姐您要這樣揣測我,我也沒辦法,”西瑞爾語帶無奈,“放跑他對我也沒好處。”

顧溪不想再跟他糾纏,人已經跑了,即使西瑞爾承認是他放跑的也沒有意義。

“你帶人了嗎?”

“沒有,我一個人潛進來的。多虧了顧小姐您,我這邊稍微晃晃就進來了。”西瑞爾笑道。

顧溪橫了他一眼,将機甲扣變作一個擔架:“搭把手。”

“好。”

兩人在密林裏行進着,周邊有窸窸窣窣地聲音。

機甲隊伍的殘兵游勇游離在兩人邊上,卻一步都不敢靠近。

只是看着。

“隊長,我們不上去嗎?”一個機甲兵用電子通訊問道。

“上去個屁,你想死嗎?”機甲隊長兇道,“你這麽快就忘記了那頭母暴龍剛剛有多兇殘嗎?”

“現在她不是帶了個金發小白臉,還擔着一個重傷的,偷襲的話……”

“你閉嘴,金發小白臉?你居然這麽叫他?”機甲隊長看着西瑞爾打了個寒戰,“我是個帝國人,以前是個做星際海盜的,我見過他。我們當時都叫他“算無遺策的惡龍”,我們被他圍剿,完全沒有出路可走,死屍堆成了山,那個時候他才十二歲。我是那場圍剿唯一活下來的,不是我聰明逃過,是他留了我一條命讓我去報信。”

“……”機甲兵沉默了,他跟在隊長身邊,再沒有上去的念頭。

顧掠已經在會和處等着了。

在他給顧溪發了消息之後,他就火速聚集了醫療人員趕到了防護林邊上。

他很想進去,但是不能。

顧家現在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本來顧家與首相那邊的守舊勢力是勢均力敵的,但在戰争結束之後,顧家相繼出事,只剩下最沒用的一個他。他只會打仗,作為勇猛的第一人振奮士氣,派兵布局也算是有可取之處。但政治上的決策能力他遠遠比不上自己的兄長和妹妹,這樣的和平年代,顧家在他手裏漸漸沒落。

兵權漸漸被分散,雖然他們在努力收攏,但是依舊被首相那邊拿走了三成。

原本在民衆中的地位已經因為近年來的首相那邊惡意的慕強宣傳而年年以一個可怕的趨勢削弱,特別是因為自家女兒顧溪的存在,民衆對顧家的愛戴跌至冰點。

首相從戰争結束就開始鋪墊這場文化災難,他們察覺的時候已經晚了,社會意識已然變得畸形。

人們崇拜強者到了一種病态的地步。

而現在風頭最勁的就是住在這防護林的K系列的發明者也是獨一無二的生産者陸子成。

顧溪可以進去,因為她是一個人去的,而且她并沒有職位,只是她本人。

但是他不行,他是将軍,是軍校的榮譽主席,是顧家的家主,他的進入代表了一種态度,代表着顧家仗勢欺人。

他只能等着。

但是他相信他的女兒。

自從上一次摔倒之後,她變得開朗了許多,她原本窩在房間裏努力終日所帶來的的結果也展現出來了。

研究機械,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路,且願意走下去。

樹枝的吱呀與樹葉的沙沙,兩個人擡着擔架從防護林裏出來了。

顧溪看着老父親擔憂的臉,慶幸自己出來之前先用渡劫真氣把肩頭這個明顯的血洞愈合了,不然又會起一場大風波。

上次野外生存考的傷她本來想瞞着的,她好不容易把她弟籠絡好,也跟姜圓那邊交流透徹,結果沒想到姜圓那邊忘記删醫療記錄東窗事發,她爸知道她想瞞着氣得給她甩了個好,三天沒跟她說話。

“你等會兒少說不該說的。”顧溪警告道。

“當然,不過有什麽酬勞嗎?”

“沒有,但是多嘴沒好處。”

“好吧好吧,能幫上顧小姐這個忙是我的榮幸。”西瑞爾笑着回應道。

兩人走到顧掠跟前,顧掠後面的那些醫療人員已經先一步趕上來了。

他們将顧溪機甲扣變的簡陋擔架上的姜樓轉移到傷者的專用擔架上,兩人擡着往醫療車上奔去。

“西瑞爾殿下,”顧掠先向西瑞爾打了招呼,“您在這裏是?”

“聽說這邊防護林風景不錯,所以來采風。”西瑞爾語氣柔和而禮貌,“您知道,畫畫是我的愛好之一。”

睜眼說瞎話。

顧掠顧溪父女心有靈犀地一同吐槽道。

不過顧掠本就只是例行禮貌性詢問,對得到的答案也懶得追究,立馬将目标放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閨女身上。

“小溪,你怎麽樣?”

“我沒事?”

顧掠眼睛一眯,拿出藏在背後的便攜檢查儀。

等顧溪反應過來,她爸已經是板着臉的狀态了。

“爸,我真沒事,就一點點小傷。”

“是啊,”顧掠壓着氣,笑着回道,“也就是左肩的骨頭缺損了一塊,右手有些肌肉被高頻能量武器電焦了,兩條腿的腿骨都骨裂,僅此而已的小傷。”

顧溪識相閉嘴。

“你怎麽樣的人,你爹我還不知道?”

雖然最近的确有些變化,別人看她或許是大變樣,但是在他看來,她還是原來的那個她,只是想通了罷了。

有些行為還是相通的,比如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受傷。

“爸,那個。”  顧溪被裝上擔架,側身起來,“我不是故意想瞞你,真的不重。”

這些傷對她來說的确是小傷而已,從前在修仙界受的傷比這個嚴重多了都沒啥大事。

“躺回去,不許亂動。”顧掠兇道。

顧溪躺在醫療車裏,等着下一個被送入修複艙,顧掠已經被軍部叫回去了,她躺着的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

忽然有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在她床邊。

西瑞爾。

“拿到絕對的第一吧,讓大家看看無精神力者的奇跡。”他沒頭沒尾地開口。

“你不是精神力sss嗎?”

“呵,我寧願我是個無精神力者,這樣也不會……”西瑞爾那張一直笑着的臉上漫上悔恨,随即又消失,恢複成那張模板一樣的笑臉,“抱歉,我失言了,只是如果要顧家重新回到原本的地位,你必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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