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換種方式強(18)
白言柔的屍檢報告出來了,他的确曾經是男性,身上很多段骨頭都有幼時受損而留下的痕跡,這些證據一出,網上本來已經被白隆演講軟化的輿論風向,現在更是偏離到不知道哪裏。
白言柔的名字在星網的熱搜上足足停留了三天,所有人都在熱議他。
說他可憐的有。
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有。
說這出悲劇都是因為他父親的也有。
同情白隆養了這麽多年現在還得為他擦屁股的也有。
……
所有人都幾乎忘記了這件事的另一個受害者——顧溪,畢竟看客只喜歡看有意思的東西,顧溪只是險些被殺,哪裏有白隆白言柔那一出兒時被閹絕望救贖希望以死報恩的大戲有意思?
再加上本身星網的娛樂勢力就有白隆的觸手,在兩相作用下,這件事居然就這麽荒唐地蓋過去了。
不,還有登門道歉。
首相府發函,白隆将在明天登門道歉。
“哇,那老頭子真的拉的下臉面,”蔣輕輕坐在顧家的沙發上,被顧溪投喂奶油蘋果,“你說他來的時候,我直接把他做掉怎麽樣?”
“然後你還沒動手,就被周邊的警衛們直接打成碎片。”
坐在旁邊的顧漣拿起叉子給自己叉了一塊蘋果,整個人漫着一股怨氣,說話的語氣也十分不客氣。
“诶,不是,顧弟弟你怎麽這麽針對我?”蔣輕輕就不明白了,一進門顧漣還好好的,她一坐在顧溪邊上他就垮起個批臉,做啥都要刺兩句。
“沒有針對,還有,我是你學長,”顧漣又插了一塊蘋果,當着顧溪的面咔嚓咔嚓地嚼着,“不要叫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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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溪,他這是……”
“沒事,”顧溪從顧漣手裏拿過叉子,叉起一塊蘋果遞到他嘴邊,“行了吧,別針對人小妹妹,小氣鬼。”
顧漣咬下,囫囵地就吞了下去,又張開嘴。
顧溪看着他,眉頭微蹙,又喂了一個。
顧漣故技重施。
旁邊的蔣輕輕也不消停:“顧溪,我也要,他都吃了好幾個了。”
顧溪:……
于是燕庚進來時候,就看見顧溪坐在一人座的短沙發上,另一邊的長沙發上,顧漣蔣輕輕并排坐着,被兩臺并排站着的粉色家務機器人投喂蘋果。
燕庚識相地離那邊遠一些,選擇側身坐在顧溪短沙發的扶手上。
“這是怎麽了?”
“倆小孩子鬧脾氣,”顧溪好氣又好笑,“所以索性公平一點,我也省點力氣。”
燕庚接收顧漣希望他求情的目光,搖了搖頭。
不必。
果不其然,顧溪跟燕庚說完那句話,就揮手讓機器人停下了。
她向來懂得分寸,不會讓在意的人在外人面前出大醜。
“你住的怎麽樣?”顧溪擡頭問道,“還習慣嗎?”
從前幾天白言柔事件開始,燕庚便以保護顧溪的名義搬到了這裏住。
顧家的所有人都沒有異議。除了顧溪本人。
但是三對一加上親情攻勢,顧溪還是勉強同意了,同時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想來橫插一腳的燕歲。
“很習慣,”燕庚笑着回道,“謝謝招待。”
“習慣就好,”顧溪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再反悔,“你對這件事怎麽看?”
她拿起了白隆的拜訪函在燕庚面前揚了揚。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燕庚接過拜訪函,“不過他的說的話還是挺好聽的。果然是多吃了這麽多年的飯嗎?”
“看似言辭懇切,全包全攬,”顧溪語氣不屑,“其實将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一個直到死前都在為他盤算的已死之人身上,真的是多吃了這麽多年的飯,心都吃硬了。”
“你在生氣。”燕庚将拜訪函放回桌上,摸了摸顧溪的頭,“其實沒必要,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選好的,在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沒有,”顧溪拍開他的手,“只是有點不平而已,還有,不要摸我的頭。”
“這是白隆這邊最好的選擇,不過就算是最好的選擇,他還是出現了一點纰漏,因為他做的太過頭了。”
“什麽?”
“馬上你就知道了。”燕庚笑着從沙發扶手上下來,“不需要我們動手,另一個人也發現了。”
西瑞爾坐在椅子上,看着旁邊的艾爾。
“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殿下,已經準備好了。”
“白隆還是輕看了我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說的太絕對,只要一點點的裂縫就會激起更大的懷疑。甚至有時候真實的證據都會變成造假的一環。”
“的确,”艾爾看着已經開始流動的輿論,“殿下,這件事您認為到底是怎麽回事?”
“權力鬥争中真情實感的犧牲品,”西瑞爾看着屏幕裏流動的輿論,“如果他知道被救贖什麽都是假的會怎麽樣呢?”
“都是假的?”
“他的母親是白家的旁支,白隆曾經與她是師生,而且曾經戀愛過,會不關心她的兒子?而且根據收集的情報,原本白言柔的父親對他不差,甚至為了他的母親一直沒有再婚。”
西瑞爾将頭發別到耳後,金色的發絲從手指縫漏下,語氣滿是玩味:“要是一個男人知道他心愛的女人出軌了,而長子是出軌的産物,那他會怎麽樣呢?再之後,那個奸夫還在他面前炫耀自己跟亡妻的羁絆。”
“這……”艾爾一臉震驚。
“是真的?是假的?重要嗎?”西瑞爾笑着,“有意思不就行了?謊言裏面有80%是真話,才最好騙人。”
“是。”
網上很快出現了小道消息。
白言柔其實是白隆的私生子。
白言柔的母親跟白隆曾經在做師生的時候有過關系,而且已經二人已經出了五代旁系血親,本來打算結婚的,結果因為白隆想要往上爬,所以娶了另一個大家的小姐,也就是他現在的第二任早亡的妻子。
後來白言柔的母親心灰意冷就嫁給了他的父親,本來婚後生活的好好的,結果白隆又來找她,兩人婚後出軌。
直到白言柔的母親死後半年,他父親才知道這件事,而且還發現一直疼愛的長子是妻子出軌的産物,他憤怒之下再娶,冷落長子。
他依舊舍不得對這個孩子動手。
直到白隆登門逍遙将白言柔帶回去,還在這位可憐人面前炫耀兩人曾經的羁絆。
甚至說出:“你養的兒子終究會回到我的身邊。”
閹割這件事其實那個可憐的戴了綠帽的父親沖動而為之,他已經在牢裏待了近十年,最近才放出來。他已經為他所犯得過錯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卻被“兒子”殺死了全家,還無辜背上因為娶了後妻虐待親生孩子的罪名,……
蔣輕輕看到網上的消息,嘴裏的蘋果都差點沒叼住。
“這麽精彩?白隆那老頭可以啊,師生戀,私生子,他有點東西。”
“西瑞爾,真是一個恐怖的人啊。”顧溪看着消息感嘆道,“燕庚,這就是你說的纰漏吧。”
“的确,不過我沒想到他做的比我想的還要徹底,不過也的确是他的作風。”
“啊?”蔣輕輕聽得一頭霧水,“不不不,先不管什麽纰漏不纰漏,哪個是真的?”
旁邊的顧漣拍了一下她的頭,同時抓住想要反擊的蔣輕輕的手。
“傻不傻?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
“啊?”
“只要看客看的高興,目的就已經達到了。”顧漣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忽然正經起來。
蔣輕輕一直跟他打打鬧鬧,看他忽然正經有點不習慣:“所以是什麽意思?”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他編了個半真半假的故事推責,西瑞爾也編了個半真半假的故事回敬,每一句都在往白隆身上引,同時還利用了白隆之前為自己加分的誠懇道歉。”顧漣解釋道,“畢竟對于人之常情而言,為了一個養子道歉成這樣是不正常的,但是為親生的孩子這樣道歉,正常的不得了。”
“……”蔣輕輕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向顧漣,趁他關切地看向自己的時候,迅速出擊拍了一下他的頭。
“算了,還是不懂。不過我知道是白隆要倒黴我就高興。”
首相府動作很快,立馬辟謠。
白言柔與白隆的dna不符合。
白言柔的母親白薰與白隆的确有過師生關系,但是中間沒有任何私心。
首相白隆與白言柔的父親在白薰死後完全沒有見過面。
都遲了。
群衆的腦補能力是很強的。
dna比對是造假的。
你說兩個人沒關系就沒關系啊,人家說師生戀肯定不是空穴來風。
死後沒見過面有證據嗎?不就欺負人死無對證嗎?
白隆原本争取來的優勢蕩然無存,甚至還有其他的所謂“知情人”上來爆料。
比如白言柔考試那天有人還見過他的父親。
比如白言柔的母親曾經說過不嫁給白隆就去死
等等等等。
“人們總是對污染品德高尚心懷悲憫的偶像樂此不疲,白隆最失敗的一點就是将自己塑造成了一個過于完美的人,真正善良完美的人都逃不過這一劫,何況是他這種看着就令人作嘔的冒牌貨,艾爾,你怎麽看?”西瑞爾輕輕地叩着椅子的扶手,有規律地“嗒嗒”聲在辦公室裏彌漫着,他看着底下一言不發的艾爾,輕笑一聲,“不用擔心,說說你的看法。你太謹慎了,只是聊天而已。”
艾爾看着地面,啞聲道:“您想說的不是這件事吧?”
“嗯?”
“您的眼圈有點紅。”
“這樣嗎?”西瑞爾笑着嘆了口氣,仰頭,“昨晚我夢到哥哥了,他跟我說‘放棄吧’,即使那些人都死掉也沒關系,我知道他不是哥哥,那是想要放棄的我自己。哥哥是不會說這種話的,他愛着所有人,即使恨他的人,處死他的人,他依舊為他們祝福,有所有人都死掉這個卑劣想法的只會是我自己。”
“這個夢想本就是從哥哥那裏撿來的,我誰也不愛,也不愛這個世界,我甚至覺得世界就此毀滅所有人都變成一團爛泥也不錯,但是他愛着啊,即使冷眼憎恨圍繞着周身,他依舊笑着說:‘希望所有人得到幸福’。我有時候甚至有些恨他。”西瑞爾捏緊了扶手。
“您……”
“明明不是他的錯,他沒有任何錯,是他以為深愛着他的……”西瑞爾頓了頓。“父親和母親将自己的政見過錯全部推到他身上,說他本就要死了,不如死的有價值一點。”
“殿下。”
“我沒事,”西瑞爾聲音有些沙啞,“哥哥他沒有反駁,直到被萬人唾罵着推上斷頭臺,那些曾經稱贊他高潔悲憫的人們快樂地辱罵他,他依舊沒有反駁。他站在斷頭臺前,低下頭,将自己的脖頸放在刀下,然後說自己卑劣,說自己對不起這個國家,說希望他死後所有人都能幸福。”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他看向了我。”西瑞爾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從眼眶裏漫出來一些,他低下頭閉上眼。
“我怎麽能不幫他實現呢?”
“您的兄長不是這個意思,”艾爾看着西瑞爾,“他的意思是想将最後的祝福贈與您吧。”
“你是第一個這麽向我這麽解釋的人,”西瑞爾笑了,“不必了,抱歉,今天我有些失态,讓你見笑了。”
“沒關系,殿下。”
白隆在那篇輿論稿出來的時候就猜測出了後續的走向。
民衆是愚昧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點,只要一點點火星就會将一切帶偏。
不過沒有關系,這個反擊的力度是比他想象地要稍微大一些,顧溪他們編故事和收集消息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強,但是也在他的可調整範圍內。
白隆吩咐着手下,發布着已然無用的辟謠帖表明自己的态度。
現在輿論環境的确很不好,不過白隆絲毫不在意。
只要沒有板上釘釘的證據,就沒有人能反駁他,都是一面之言,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讓出一個子,趁着松懈再狠抓猛打,才是他的作風。
畢竟誰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哪個是真的,而顧家那邊他将要派出的可是當事人本人。
“父親,陸先生在門外等你。”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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