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廢物再利用
景彧親自面試了管家挑選的小厮,最後選中兩個其中最機靈的送到白錦扶的院裏伺候,一個叫言瑞,一個叫言壽,兩人恰好是一對表兄弟,且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對侯府忠心耿耿,知根知底的用起來也放心。
因是表兄弟,所以言瑞和言壽長得甚是相像,剛來伺候白錦扶的那幾天,白錦扶都常常分不清他倆誰是誰。
白錦扶在寧安侯府住了十來日,汪巧盈許是知道了他是景彧的救命恩人,且确定了他并非女扮男裝後,便再也沒來找過他的麻煩,畢竟景彧是個直男,又不好,所以就算白錦扶這張臉長得再妖孽,對她将來成為寧安侯夫人也産生不了威脅。
不過雖然汪巧盈沒來找麻煩,但白錦扶也沒輕松到哪裏去。
景彧明顯将那晚說要幫白錦扶走科考之路的事給放在了心上,隔日就給白錦扶送來了不少經書典籍,每隔幾日還要親自過問他的功課,對白錦扶的“培養”甚至比對他親弟弟景浩元還要上心。
景彧當然是一番好心,但白錦扶卻有些吃不消,他一個現代人,哪裏是考科舉的料?所以當景彧發現白錦扶在課業上絲毫沒有進步之後,又動了要将白錦扶送到書塾讀書的念頭,逼得白錦扶差點想離“家”出走。
若是白錦扶還是原來的那個白錦扶,他可能會順從景彧為他做的安排,但他都已經知道了自己将來的命運,不可能坐以待斃。
可問題是他一個穿越者,又是初來京城寄人籬下,人生地不熟的,想打聽消息也沒個門路,很多京城裏發生的事情還都是從言瑞言壽倆兄弟口中得知,但言瑞言壽只是侯府的奴仆,知道的消息多是道聽途說,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冬日裏人容易犯懶,白錦扶早起坐在窗戶旁看了會兒書,被窗外的日頭照了會兒,又犯起了困,于是放下書,對門口站着的少年招了招手,懶洋洋地道:“言瑞,幫我倒杯茶來。”
少年端着茶走過來,“公子,小的是言壽。”
白錦扶接過茶,盯着言壽的臉仔細地看了眼,點點頭道:“哦對,你是言壽。”
言壽一臉無語,這都多少天了,公子還總分不清他和言瑞的長相,也難怪侯爺每次過來查問公子的功課,總是一臉失望而歸,公子這記性也太差了。
言壽往白錦扶的書桌上瞄了眼,看到白錦扶看的書後,苦着臉道:“公子,若是侯爺知道小的們偷偷給您買這些閑書看,一定會扒了我和言瑞的皮。”
白錦扶做演員的時候也拍過好幾部古裝戲,對古代的禮儀文化有些粗略了解,但他現在穿越的朝代名叫大鎏,是個架空的朝代,所以這些日子他看了不少民間話本,通過這些話本來了解大鎏的風俗習慣,人文背景等等。
大鎏的時代背景和歷史上的宋朝相似,如今在位的皇帝,是大鎏朝的第五任皇帝隆慶帝。
白錦扶喝完茶把話本合上,淡定地說:“莫慌,這事只要我不說,你和言壽不說,侯爺又怎麽會知道?”
言壽苦口婆心地勸道:“可公子您也得在讀書上上點心,不要總是讓侯爺失望了。”
白錦扶最近一聽到有人勸他用功讀書就頭疼,擺擺手,顧左右而言他,“言壽,京中最近可又有什麽新鮮事發生?你說給我聽聽。”
言壽想了想,一拍掌道:“倒的确有一件最近人人都在議論的事!”
白錦扶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用手撐着頭,感興趣地看着言壽,“哦?快說來聽聽。”
言壽眉飛色舞地說起他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八卦:“前幾日神武大将軍江叔衡打了勝仗班師回朝,打贏了北涼人這本該是件值得嘉獎的事,但在上朝的時候,大将軍卻被皇帝好一通斥責,不僅被奪了兵權,還罰他閉門思過……”
白錦扶聽完眉梢一挑,江叔衡?那不是渣攻團成員之一麽?
江叔衡此人出身武将世家,從小就跟随父兄在行伍之中歷練,年紀輕輕便已立下無數戰功,二十五歲之時因為以少勝多在邊境大敗入侵的北涼軍隊,被隆慶帝封為神武大将軍,是大鎏所有武将之中風頭無雙的常勝将軍。
白錦扶問:“打贏了仗為何還要被罰?”
言壽道:“公子有所不知,大将軍父兄皆死于北涼人之手,他對北涼人恨之入骨,平陽關一戰大将軍大破北涼騎兵,本來北涼已經有意求和,朝廷也下達了停戰的聖旨,可大将軍卻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愣是将那俘虜來的兩千北涼兵全部斬殺,結果徹底惹怒北涼王庭,那北涼王又往平陽關增兵十萬,多虧了韓相和北涼使臣和談成功才避免了兩國大動幹戈,不然,這仗又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
“什麽兩千北涼兵,明明是兩萬!你小子肯定聽岔了!”剛進屋的言瑞搖頭晃腦地賣弄起自己聽來的八卦,“我聽人說,大将軍被罰不過就是為了給北涼人一個交代,做做樣子的,有人看到東宮和烈王府的人常常出入神武将軍府,那禮物流水一般往将軍府裏送,你們想,要是大将軍真惹惱了聖上,太子和烈王怎麽還會去拉攏他?”
“兩萬?”言壽不敢相信地道,“那也太誇張了吧?兩萬人說殺就殺?”
言瑞得意洋洋地道:“就是兩萬,不信你可以出去打聽!據說那日平陽關真真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大将軍可真是咱們大鎏的‘殺神’!”
言壽不甘落下風,叉腰瞪着言瑞道:“就算你知道的多又有什麽好得意的?一口一個太子烈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小子和他倆是老熟人呢!”
白錦扶沒理會兩人的争吵,陷入一陣沉思。
隆慶帝在位三十年,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他的兩個還在世的兒子中,太子是長子,二十歲時便被早早立了儲,如今年紀都快半百了,還在太子的位子上坐着,加上隆慶帝身子骨仍很硬朗,他還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坐上龍椅。
不過太子性格忠厚純良,雖然當了幾十年的太子,也沒有怨言,對隆慶帝至忠至孝,就是處事起來稍顯優柔寡斷,經常惹隆慶帝不快,而隆慶帝另一個兒子五皇子烈王,這些年經過歷練,賢明之聲鵲起,越來越得隆慶帝的喜愛,因此朝中常常有流言道,隆慶帝有意廢太子改立烈王為儲君。
江叔衡雖然年紀輕,但在軍中威望頗高,他平時都率兵駐紮在邊境,在京中的日子不多,和太子、烈王都素無往來,若是能拉攏到江叔衡,便等于在軍中有了支持,也難怪東宮和烈王府都那麽急着讨好江叔衡。
如今朝廷上下還不知道有白錦扶這個人的存在,系統想要整白錦扶,傳給白錦扶的只有劇情梗概,所以白錦扶并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具體會怎麽發展,自然也不知道隆慶帝什麽時候才會想起來自己還有個流落民間的皇子,派人來尋找他。
但不管因為什麽原因讓隆慶帝想起還有他這麽個兒子,他都不能像現在這樣被動地等下去,上輩子在娛樂圈混了那麽多年的經驗告訴白錦扶,要想在任何一個圈子裏混,最重要的都是人脈。
現在多認識些人,等将來他這個流落民間的皇子回宮,也不至于孤立無援,事事都要被那幾個渣攻牽着鼻子走。
所以為了将來的計劃,他必須得想辦法走出侯府,多認識些京中的人物才行。
他穿過來這麽久,也就認識個寧安侯景彧,但光指望景彧是不行的,景彧身負要職,每日都早出晚歸,忙得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影那都是正常,況且白錦扶也不想景彧被更多地卷入進自己的事情裏來,免得連累他将來被人針對。
白錦扶正思量着要怎麽才能接觸到更多的京中權貴時,又聽到言瑞在那說:“對了,過幾天就是太夫人的大壽,江家和咱們侯府往上幾代還有姻親關系,那天将軍府肯定也會有人來祝壽,說不定還能見到大将軍本人!”
言壽說:“可皇上不是讓大将軍閉門思過嗎?”
言瑞嗤笑道:“都說了只是裝裝樣子,況且大将軍雄鷹一般的人物,将軍府那點地方怎麽困得住他?我聽人說,前幾天還有人在街上看見騎馬的大将軍了呢,那叫一個威風凜凜!”
太夫人過壽?白錦扶雙眸微眯,霎時計上心來。
他怎麽給忘了,這寧安侯府裏,不就有個現成的工具人嗎?
景浩元雖然不堪,但好歹也是寧安侯府正經的二爺,老侯爺的嫡次子,別人看在老侯爺和景彧的面上,也會給景浩元幾分薄面,且景浩元平素結交的,當然也大多是些世家子弟。
白錦扶垂眸,眼裏的譏諷一閃而過,沒想到景浩元這個廢物,居然也能有派的上用場的時候,可見廢物只要放對了地方,也是可以再利用的。
——
這日景浩元因要料理其母楊氏要過壽的事,酉時不到便回了府。
經過花園時,他在園子裏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梅花香,忍不住往梅樹那兒看了眼,只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目光。
紅梅樹下站了個人,只見那人身姿纖細高挑,披了件白狐貍毛的鬥篷,鬥篷下露出的半張側臉,眉如遠山含黛,桃花眼泛春愁,唇色殷紅甚過紅梅,下巴颌兒尖尖惹人憐,只半張臉便已堪稱絕色!
景浩元看得眼睛一下子亮了,眼裏閃爍着貪婪的光芒,這侯府裏居然還藏着如斯美人,是他不知道的!
景浩元怕驚動美人,先壓低聲音問身後的小厮:“樹下的人是誰?”
小厮轉頭看了眼,“回二爺,他就是侯爺帶回來的救命恩人,那位住在偏苑的白公子。”
“白公子?”景浩元回憶了一下,想起來白錦扶是何許人也,不禁深為惋惜,自言自語道,“那他不就是男人?”
之前汪巧盈跟他說景彧帶回來的男人極有可能是女扮男裝,他其實并沒當回事,他是風月場裏的常客,什麽樣的美女沒見過,可等他如今親眼見到了白錦扶的模樣,才明白汪巧盈當時為何會有此懷疑。
人間竟有如此絕色!
景浩元好.色成性,還是個男女不忌的,看見白錦扶後自然就走不動道了。
于是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故意引起白錦扶的注意。
白錦扶聽到聲音後轉過身看了眼,摘掉頭上的鬥篷,向景浩元拱手作揖,“二爺。”
景浩元倍感意外,“哦,你認得我?”
白錦扶道:“二爺穿着華貴,周身氣度不凡,又和侯爺長得有幾分相像,是以在下才會大膽猜測,您就是侯爺的弟弟。”
景浩元聽了白錦扶這幾句恭維通體舒暢,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朝白錦扶走過去,“你還是頭一個說我們兄弟倆長得像的人!”
白錦扶心裏冷笑,那可不,睜眼說瞎話也需要一定勇氣。
待景浩元近距離看清了白錦扶的容貌後,悄悄咽了口口水,要不是他熟知自己大哥的脾性,知道景彧絕不會做出金屋藏嬌的事,真要以為白錦扶和景彧之間有什麽貓膩。
景浩元眼珠子圍着白錦扶打轉,“你就是我兄長的救命恩人?”
白錦扶點了下頭,擡頭時,姣好的桃花眼不經意地掃過景浩元,然後勾唇淺淺笑了下。
景浩元看見美人朝自己笑,差點骨頭都酥了,被眼前的美色沖昏了頭,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你當真是男子?”
白錦扶唇邊笑意收斂,蹙眉看着景浩元,“二爺這是何意?”
景浩元見美人神色不悅,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你別誤會,我只是……還從沒見過哪個男人長得像你這麽好看……”
白錦扶屈起指掩在唇無聲笑了下,“二爺說笑了,只不過是一具皮囊而已,不值一提,二爺若不相信我是男子……”
說到此處,白錦扶話音一頓,冷不丁抓過景浩元的手臂,景浩元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反應把手往回縮,驚訝地看着白錦扶,“你要幹嘛?”
可白錦扶人看着文弱,力氣倒不小,牢牢抓着景浩元的手往自己胸.前靠近,淡若琉璃的瞳孔一眨不眨盯着景浩元,幽幽地道:“不如請您親自動手幫我驗明正身?”
縱是在風月場摸爬滾打慣了的景浩元,也沒遇過像白錦扶這樣第一次見面就這麽主動讓自己摸他的,一時傻了眼不知該如何應對,愣愣地任由白錦扶抓着自己的手往前伸。
可眼看就要摸到了,忽然背後響起一個熟悉又威嚴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動作。
“你們在做什麽?”
景彧的聲音,景浩元當然熟悉,于是下意識回頭喊了聲“兄長”,等看到過來的景彧正在用一種驚怒不定的目光瞪着他時,景浩元才發覺出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趕忙回頭一看,只見白錦扶不知何時已經松開了抓他手臂的手,所以現在他們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是——他主動伸手要去摸白錦扶的……
景浩元:“……”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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