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

“也是我，想要共度餘生之人。”

葉持商說完這句話，神色自若。

然而不同于他的神色自若，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蘇啓似乎有些玩味，葉含笑緩緩張大了嘴巴，葉夫人拿着酒杯的手指緊了一下，蹙眉看向自己先生——而葉謹，他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滿場人聲喧嘩，唯有他們這一小塊好像被按了時間暫停鍵一般，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身邊離他們近的人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對，小心翼翼側目過來。

“那個……”

“過來！”

蘇啓微微一笑，跨出一步，剛準備擋到葉持商面前替他解圍，就聽見葉謹一聲嚴厲的喝聲。

蘇啓眉眼一緊，卻沒動，還是擋在葉持商面前。

葉謹越過蘇啓頭。”

葉持商在蘇啓背後淡定地點了下頭，擡步越過蘇啓，路過時，輕聲一句：“沒事。”

蘇啓蹙起眉，剛準備追上去，手腕卻被葉夫人拉了一下。

蘇啓回頭看葉夫人。

葉夫人端着酒杯，擋開了蘇啓要過去追葉持商的步伐，對他盈盈一笑：“小蘇總，要不要嘗嘗我親手烤的蛋糕？”

Advertisement

蘇啓從葉夫人身後看過去，就這麽短暫十幾秒，葉持商和葉謹已經走遠了。

蘇啓按捺住內心焦慮，笑了笑：“謝謝夫人邀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就在那邊的小廚房。”葉夫人是書香門第出身，端酒杯姿勢優雅又大氣，沖蘇啓一笑，“請跟我來。”

“啊我……”

長着能夠塞下個原味雞的葉含笑此時終于反應了過來，左右看了一下情況，剛準備提上裙子跟上，葉夫人卻轉過頭，溫柔一笑。

“笑笑，你去幫小蘇總拿一些牛排和主食吧，不要讓客人空着肚子。”

葉含笑：“……”

她懂！她都懂！

反正就是這美麗的愛情故事沒有她的份！

母胎solo不配參與嫂子和哥哥的戀愛日常呗！

傳說中·要星星不給月亮的葉家大小姐提着裙子，滿心悲憤地給未來嫂子搞吃的去的。

蘇啓目送葉含笑的目光，忍俊不禁，下一刻，蘇啓目光恢複堅定，和葉夫人一起走進了小廚房。

葉持商已經這麽介紹了自己，那等會兒無論發生什麽，自己肯定鎮住場子，不給喜歡的自己的人丢臉。

兩個人走進廚房，廚房管事看到葉夫人時驚訝了一下，卻什麽都沒說，以極佳的素質退了出去，還順勢關上了門。

廚房很安靜，葉夫人背影纖細，端出兩盤蛋糕放推車上，拿上切點心專用的刀和叉，走到蘇啓面前。

“你喜歡吃巧克力的？還是草莓的？”

“草莓的。”

“草莓的……”葉夫人輕輕一笑，拿刀切了一小塊草莓蛋糕，放上小叉子，眸光溫柔地注視着蛋糕，“難怪小商上次買了一堆草莓回來，研究了半天草莓牛奶……”

“……都是他親手做的？”

蘇啓接過餐盤，看着蛋糕頂嬌豔欲滴的草莓，啞然失笑——還以為是買下了禾風亭。

沒想到比那還誇張。

“你別介意。”葉夫人輕聲說，“這孩子……實在是太唐突了。”

蘇啓擡頭看葉夫人，忽然看見，葉夫人手捏着叉子，骨節泛白。

……緊張？

“我們在感情方面給予他的教育實在是太少了。”葉夫人說，“他以前對這些也不感興趣，就像一張白紙。”

“所以他不知道，感情是兩情相悅，不是拿自己的社會地位逼迫別人。”葉夫人捏緊了叉子，擡頭看着蘇啓，認真說，”但他沒有壞心眼，這是我希望你知道的。”

說完這句話，葉夫人松開了她一直緊捏的叉子，把叉子放回小推車上，又擡起頭，摸了一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鬓角碎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蘇啓看完了這整套小動作，垂下了眼睫——

從這套小動作裏，蘇啓讀出了她的窘迫，讀出了她的出了……她的真心。

什麽千金大小姐，書香門第好出生，首富夫人的光環在這一刻盡數褪去，現在，她只是一位擔心傻兒子被人欺負的平凡母親。

蘇啓叉起一點蛋糕，含在舌尖，卷下去後，才問：“葉夫人，您為什麽會覺得葉總……持商在逼迫我？”

“你們身上的寶石……”葉夫人說，“徐設是我老朋友，一定是小商逼你戴的吧。”

“不是。”蘇啓堅定回答，“不是他逼我，也不是我逼他，是我們一起決定的。”

“那你——”葉夫人眼中漸漸聚光，有些期待地看着蘇啓。

“我并不确定，他是我一定要共度餘生的人。”

葉夫人眼睛裏剛剛聚起來的光猛然湮滅。

“但我會認真對待我們之間的感情，認真對待每一次好，每一次不好。”

蘇啓說到這裏，忽然笑了起來。

“我有一種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信心，我總覺得——只要時間久一點，我們可以兩情相悅。”

剛才湮滅的光芒又回到葉夫人的眼睛裏，葉夫人低頭，莞爾一笑，擡頭時，她指了指蘇啓身後。

“小蘇總，小商來了。”

嗯？！

蘇啓猛地一回頭，看見廚房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個縫，葉持商站在外面，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葉夫人走出去，順勢拉走了剛剛提着裙子端來一大盤美味的葉含笑。

葉含笑奮力掙紮，最後帶着一臉絕望的表情，連帶一堆好吃的，被直接拖走。

“有沒有道理！！！我也想認識嫂——蘇啓哥哥！”

葉含笑的呼喊被葉持商幹脆利落地關在門外，葉持商就站在門口，腦袋低着。

幾根沒被發膠裹好的發絲垂在葉持商面前，增加了他的頹唐，顯得更可憐。

“來小蘇總懷裏。”蘇啓心一軟，張開自己雙手，向葉持商示意，“小蘇總呼嚕呼嚕毛，吓不着。”

葉持商卻沒動，片刻後，他低聲道：“對不起。”

“……啊？”

“對不起。”葉持商提高了一點音量。

蘇啓放下雙臂，往後摁在小推車把手上，蹙起眉頭：“理由是？”

“剛才父親指出了我的錯誤——他告訴我，我這種到處嚷嚷的做法，是拿外界逼你……喜歡我，是很不對的做法。”

蘇啓眉毛一松，看着葉持商，沒說話。

葉持商把頭擡了起來：“我并不是這麽想的，并不是想拿外界逼迫你，以後，我也不會出去聲張。”

“父母是重要的人，我把我對你的感情告訴他們，是想對你說——我喜歡你，是認真的，不是鬧着玩的。”葉持商認真地看着蘇啓，“所以，能夠原諒我麽？”

蘇啓聽完葉持商這段話，輕輕垂睫，不置可否。

廚房死一般的寂靜，片刻後，蘇啓擡起頭，對葉持商說：“你過來。”

葉持商快步過去。

“手擡起來。”

葉持商将手擡起來，黃寶石袖口在他的袖口閃耀，蘇啓端詳了一下，然後，直接一把扯掉了袖扣。

葉持商瞳孔猛縮，下一刻，蘇啓擡起自己的手腕，将黃寶石袖扣裝了上去。

再下一刻，蘇啓戴着黃寶石袖扣的手腕擦過胸前，他摘下自己的胸針，拉起葉持商的衣服，別進他的左胸衣襟處。

蘇啓拉平衣服，擡眼看葉持商，笑了笑：“葉總，當你追小蘇總的時候有個小小的tis可以給你，要聽麽？”

葉持商點頭。

蘇啓踮起腳尖，帶着草莓香氣的一卷風撲到葉持商耳邊——“他就喜歡高調。”

“叮鈴鈴鈴——”

蘇啓才說完這句話，葉持商的手機就響起了——為了一些重要商業信息保密，他用的是老式手機，鈴聲也是老的。

蘇啓塞了口蛋糕在嘴裏，才忍住了笑葉持商。

可能是笑他老式手機，也可能是笑他耳朵，紅了。

蘇啓靠着小推車，吃着蛋糕，看着葉持商把手機貼到另一只耳朵上。

“嗯，我們在小廚房。”

“道歉了，他原諒了，嗯……還願意。”

“好的，我們馬上出來。”

蘇啓從小推車上直起身體：“生日儀式要開始了？”

“是。”

“那走吧。”

蘇啓和葉持商一起推開小廚房門走出去，經過一圈互相交換仿佛讨論攻受信息的目光之後，兩個人在側臺邊找到了葉氏其他人。

葉含笑一撲過來，本想去拉蘇啓，中途不好意思，又轉個彎拉了葉持商。

“哥。”葉含笑喊完，害羞地看了一眼蘇啓，小聲，“蘇啓哥哥，你送我的宋朝扇子，我很喜歡。”

葉謹：“……”

剛才忙着兒子一堆事兒，還沒發現女兒今天，仿佛有點怪怪的……？

這是自己女兒麽？

葉謹忙着看女兒，葉夫人卻看到了蘇啓和葉持商互換的袖扣胸針。

蘇啓撞上她的目光，兩個人互相點了下頭後，蘇啓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了剛才葉含笑給她拿的食物，微笑着混入了人群。

八點整，衣冠楚楚的葉氏一家站上了搭出來的高臺，開始生日流程。

蘇啓找了個稍微人少點的地方咬牛排，一邊啃一邊看臺上聚光燈下，男帥女美堪比明星的一家人，忍不住啧啧贊嘆。

有錢就算了，還有顏，這是打算氣死誰。

中間最高最帥那個人多半是自己的了，這又是打算氣死誰？

小蘇總洋洋得意地劃拉牛排，啃完還想再去啃一塊，一轉身，卻瞬間被人抓住了。

“小蘇總，看背影就是您。”一位搞房地産的老板迎面過來，和蘇啓握手。

聽到這聲小蘇總，人群裏有不少人轉頭過來看，蘇啓偶然一瞥，倒是看見了一個熟人——塌鼻子，小眼睛，如果他沒臉盲的話，這就是傳說中要去告父母的許放？

他身邊的西裝男人有點熟悉，沒記錯的話，是位船業大亨。

許放明顯也看到蘇啓了，憤恨地哼了一聲後，扭頭不看他。

蘇啓差點笑出聲音，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繼續和面前的房地産商寒暄。

這種披着慶生皮，實際還是商業聚會的局參加幾個都差不多，一群人商業互吹，尬聊，可能聊出一些項目，去做，做了賺錢，或者賠錢。

蘇啓寒暄了幾個，對這種千篇一律實在有點累了。

主要是吧……

越是這種正式的場合，人就越想摸出手機，摸個魚，追個星。

想崽了！

人之常情！

蘇啓碰了碰自己西裝褲的口袋，想親近一下手機，一解相思之苦，這一下，卻碰到了一串硬物。

哦對了，葉持商給自己的鑰匙。

與此同時，蘇啓看見還在高臺上的葉持商看了一眼他這邊，沖他笑了一下，手指了指上面。

蘇啓：“……哇嗚”

承認吧！

葉家才不是什麽商業大亨之家，他家主修讀心吧？！

不過不管葉家是不是主修讀心，蘇啓放下空盤，準備轉身回樓上歇會兒，但他才放下盤子，扭頭便看見空降跟着兩個大人朝他走過來。

那步伐，那氣勢，簡直是來勢洶洶。

剛準備回去追星的蘇啓緩緩頓住腳步，往後輕輕一靠，雙臂環抱，好整以暇地看着走向他的人。

葉持商心髒猛跳，剛準備往臺下走，卻被爸爸拽了一下。

這麽一刻之間，三個氣勢洶洶的人就已經沖到了蘇啓面前。

然後。

許放的腦袋被一只戴着翡翠玉镯的手狠狠一摁，被迫在蘇啓面前鞠躬九十度，差點兒沒站穩跪下了。

蘇啓：“……啊這。”

“熊孩子。”翡翠玉镯的主人怒道，“還不快點給小蘇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