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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葉持商幾乎是小跑着抵達蘇啓在酒店的“家”，坐電梯上樓，葉持商摘下頭盔，氣喘籲籲地推開門，剛準備進，腳步猛地一僵——

蘇啓房間的門正對他的床鋪，蘇啓半躺在床上，手裏抱着他們上午親自選的那個水杯，含着一根吸管，正在喝水。

蘇啓聽到門口動靜，吐出咬着的吸管，往門口看了一眼，又很快轉頭看了一眼室內的鬧鐘：“二十分鐘？這麽快？”

“嗯，今天路況好。”

即使不堵車，也不太可能這麽快就過來，除非——

蘇啓看了一眼葉持商飛起來的頭發，再看看他手裏頭盔，明白了：家産百億的葉總，今天沒人開車，坐摩托過來的。

蘇啓順着他身體往下看，看到葉持商手上還拎了一個購物袋，他跑得有些氣喘，購物袋也随着他氣喘上下起伏。

蘇啓感覺，自己心髒也随着葉持商的呼吸上下起伏，那種酸得有點發澀的情緒，如同洪水一般卷起。

蘇啓喝了口水，垂着眼睛，笑了笑：“葉總，在門口站着，給我當門神麽？”

“哦哦——”

葉持商這才反應過來，提着東西，踏入蘇啓屋子中，将塑料袋放牆角，猶豫了一下，沒有脫鞋，直接踩了進來。

蘇啓把自己拿着的水杯放下，看着葉持商動作。

他好像是剛才才睡醒，所以發絲淩亂，滾開了胸口前兩顆扣子，露出漂亮精致的鎖骨。

葉持商卻沒有看他的鎖骨，走到他身邊，伸出手，在他腦袋上方，猶豫了一下：“我想摸摸你的額頭，可以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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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葉持商能問出來的話，摸摸額頭這種程度的接觸，也要來一句可以嗎。

蘇啓一笑，說：“嗯，你摸摸吧。”

然後，蘇啓就感覺葉持商很輕柔地正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摸完之後，眉尖的蹙起卻沒有變淺。

“不燙。”葉持商說，“還有什麽別的不舒服麽？”

“有。”

“哪裏？”

“這裏不舒服。”蘇啓擡起手，食指在自己的胸口敲了敲，“脆弱到動不了。”

“那我帶你去醫——”

“所以可以被人趁人之危。”蘇啓拉住葉持商的領帶，低聲道，“為所欲為。”

葉持商：“……”

蘇啓今天并不是逗葉持商，他說的話，都是真心的——雖然葉持商是他喜歡的第一個人，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試探來去，親吻都心動。

不如直接沉溺于欲望，畢竟現在華燈初上，一切氛圍都很合适。

蘇啓眼睛濕潤地看着葉持商，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睛卻被一只溫暖的手覆蓋住。

葉持商的聲音帶着笑意，他輕聲說：“你從來不脆弱。”

蘇啓：“……”

葉持商：“我也不會趁人之危，為所欲為。”

蘇啓的睫毛擦過葉持商的手掌，他并沒有閉眼睛，而透過葉持商的指縫，他能看見一片溫暖的紅光。

溫暖，又安全的紅光。

“我們還有漫長的人生要一起走，長到足夠等一個你強大又高興的時間，我們再第一次擁抱。”葉持商說。

第一次擁抱……這是什麽老土的說法。

但是蘇啓沒有吐槽，他喉結滾動，卻難以發聲。

下一刻，蘇啓感覺壓在自己眼睛上面的手掌壓力大了一分。

如果房間裏有攝像頭的話就能看見，葉持商勾下腰，将一個親吻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葉持商吻着自己的手背，卻像隔着手吻蘇啓眼睛那麽真誠。

“所以如果你很脆弱，我會陪着你，等你好起來。”

葉持商說完，靜靜地用一個別扭的姿勢親吻自己的手背一會兒，才直起身來，送手，順勢替蘇啓把被子蓋了下，遮住他露出來的鎖骨。

葉持商走到門口看中央空調控制面板，把十八度的室溫拉高到二十六度。

葉持商一走，蘇啓有點心慌，從床上爬起來，看着他背影：“你幹嘛。”

“抵制小蘇總的誘惑。”葉持商勾腰提袋子，從裏面拿出一盒牛奶，在蘇啓面前晃晃，“也給你做點吃的——法餐，草莓牛奶，對麽？”

蘇啓：“……”

葉持商說完，轉頭就走過長走廊，到另一邊蘇啓的開放廚房去。

蘇啓一條長睡衣遮到大腿中間，也不穿褲子，赤腳到開放式廚房的吧臺，坐到高腳凳上。

“要喝水。”蘇啓說。

“好。”

酒店的東西位置都差不多，葉持商從消毒櫃裏找出玻璃杯，倒了杯溫開水給蘇啓。

蘇啓也沒抗議得加冰，喝了口，把玻璃杯放吧臺上，趴下去，隔着玻璃杯看葉持商從袋子裏掏東西。

那個袋子裏面幾乎應有盡有，葉持商先掏出了一盆還沒采摘的草莓，然後又掏出了一個天平秤，再到各種食材，一一拿出來，把料理臺擺滿。

葉持商打開平板電腦調出菜譜，看了一眼後，神情專注地開始稱量，把稱好的食材碼成小份，堆在盤子裏。

為了做飯，葉持商脫了西裝外套，白襯衫挽到手肘處，動作時，背後襯衫一繃一松，繃起來的時候，能看見漂亮的背肌。

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富有些平淡的美感——嗯，一開始确實是這樣的。

事情是在葉總開始燒油的時候變得不太對頭的。

第一個食材下鍋的時候，葉持商還能有富餘的精力根據菜譜計時，到了第二個食材的時候，葉持商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第三個和第四個食材純粹一起丢進鍋裏的，加水炖煮開蓋之後——

不錯，至少鍋子它沒有爛。

蘇啓過去看了一眼葉持商鍋裏的黑糊糊，啧啧稱奇：“葉總，這是法餐界的大發明啊！”

葉持商一臉窘迫：“還是喊個廚師過來做吧……”

“別，我不想家裏今晚有別人，你過去坐，我給你做點好吃的。”

蘇啓會做飯？

這是葉持商沒有想到的，他從善如流地坐到吧臺椅子上，看着蘇啓翻箱倒櫃一陣，抓出三盒泡面，和一包榨菜，兩個雞蛋，一包火腿腸。

蘇啓把三盒泡面在葉持商面前一字排開：“思密達的，瓷器國的，和泥轟金的，想吃哪種，老板任選？”

蘇啓用一種搞笑的語氣跟葉持商說話，葉持商卻認認真真地低頭選起來，最後指了中間那盒：“瓷器國的吧，我喜歡紅燒牛肉面。”

“老板有眼光。”蘇啓比個大拇指，“那配菜呢？今晚大酬賓，來個全家福麽？”

“好。”

蘇啓轉頭燒水泡面，蛋就直接打在盒子裏靠熱水悶熟，火腿腸連個菜板都舍不得用，拿把剪刀撿了進去。

十分鐘後，兩個全部身家配一塊能進福布斯中國榜前十的大佬，打開方便面盒子，被噴香的水汽噴了一臉。

“等一下！”蘇啓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制止葉持商吃東西，快步跑到陽臺，在一叢花裏拱了拱，最後提着兩只蝸牛回來。

蘇啓把蝸牛拍葉持商面前，道：“加一只，就算法餐了！”

蝸牛：“？？？？？”

葉持商拿起蝸牛，想了想，又把它放下，猶豫道：“蝸牛确實是法餐經典菜式，但這不是可食用的蝸牛，可能會有很多細菌，如果不徹底烹饪熟透的話……”

“噗……”蘇啓差點噴了，“放下放下，蝸牛何其無辜！”

說着，蘇啓抓起兩只蝸牛，把它們丢回了背後摘完草莓的藤上面。

逃過一劫的蝸牛心有餘悸地縮進殼裏，再也不理這兩個無恥的人類。

“你不會真的想吃蝸牛吧？”蘇啓問。

“你剛才……”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好不好？”蘇啓撇嘴，“你這個笨蛋。”

葉持商：“……”

蘇啓叉起面條，舀了一口吹了吹，不吃，放在唇邊，看向葉持商：“你每件事情都會這麽認真麽？”

“什麽？”

“你對待每件事情，都這麽正直，真誠，也不撒謊，是麽？”

葉持商陷入沉默。

要說是，他以前确實沒有撒什麽謊，科研要求真實，一加一永遠必須等于二。

但是今天他才撒了謊，就顯得不那麽理直氣壯。

“我……”葉持商考慮了一下，“至少永遠，都不會對你撒謊。”

“诶。”

蘇啓低下頭，沖着自己一碗面笑了笑——這個笑很不蘇啓，并不是勝券在握，也不是游刃有餘。

有點羞澀，更多是高興。

“謝謝。”蘇啓說，“我很高興。”

葉持商手足無措，最後只是點了點頭，傻乎乎地答了句：“嗯。”

兩個人安靜地吃着飯，雖然沉默，卻也不尴尬，面湯的水汽蒸騰往上，陽臺那邊傳來水聲。

下雨了。

蘇啓吃完最後一口面，擡手摸自己旁邊的草莓牛奶杯，喝了口後，用紅潤的嘴唇磨蹭杯沿。

“我今天，真的挺脆弱的——今天下午的時候，我經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情，還沒有好好地适應它。”

葉持商擡起頭，認真看着蘇啓。

蘇啓身後，那只倒黴的蝸牛也從殼裏面伸出兩根觸角，窺聽奇葩人類的奇葩話語。

“所以。”蘇啓放下杯子，歪歪頭，“你晚上能留下來陪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