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秘密

“那個……兩位……”執行導演上前尴尬地提醒道：“可、可以去換裝了……這邊場地……等等我們場工也要再調整一下……”

這場戲結束後,  所有關系校園回憶的戲份就全部殺青了，接下來要拍攝的是兩人分開後的劇情。

林深出國留學，從一個單純簡單的高中生慢慢成長為一個衆星捧月的大明星；而柏青松離開學校後生活愈發窘迫,  靠替人當槍手為生，人也變得越來越頹廢。

至此,  兩個人的身份都會發生巨大改變,  服裝造型也需要做出相應的變化,  以配合角色轉變，包括拍攝場景,  也需要相應的調整。

因為不是同屏出現的對手戲,  為了加快拍攝進度，接下來林深和柏青松的戲還會分開來同時拍攝。

在執行導演的提醒下,  兩人尴尬地分開，分別被帶到化妝間，之後又很快投入各自的拍攝中。

厲枔在一個人拍攝的過程中延續了他之前一貫的專注,  加上這部戲的演出難度對他來說本來就不高，許多鏡頭都是一條過，拍攝很快就結束了。

連導演都忍不住對着監視器感嘆，一點都看不出是一個跨界演員的表現。

拍攝結束後,  他甚至走到厲枔身邊跟厲枔鄭重地握了握手，交換了聯系方式,  表示希望之後有機會可以再合作。

自從那場片場事故後，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厲枔抛出過這樣的邀約了,  他一時不甚唏噓，再加上之前拍戲時的投入，剛才的一些插曲差不多都已經被他抛諸腦後，直到他聽見隔壁的布景裏傳來一陣吉他聲。

原劇本裏為了平衡樂漉和厲枔的戲份,  也是為了給樂漉的新專輯打歌，會有一段樂漉自彈自唱最新單曲的個人鏡頭，時間還不短；後來厲枔才知道，樂漉根本就不會彈琴，這一段全都要靠後期剪輯配音。

但為了節目的流量和收視率，這一段還是保留了下來。

現在樂漉已經被顏伊替代了，跟樂漉有關的東西都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狀态，包括之前那首單曲，肯定也是用不上了，可這段自彈自唱的戲份居然還是沒被删掉？

厲枔帶着點疑惑和好奇，情不自禁地往隔壁攝影棚走去，看到了抱着吉他坐在鏡頭前的顏伊。

顏伊現在的角色是成名後的“林深”，他化上了精致的妝容，做好了一絲不茍的發型，連服裝也顯然經過了精心地設計；甚至連他懷裏抱着的吉他，都比之前他在酒店裏悄悄練習的那一把高級很多，一看就是節目組道具特意安排的。

這一切之前大概都是為的樂漉準備的，但眼下似乎更适合顏伊；他已經完全從之前的學生形象脫胎換骨，變成了一顆比樂漉更耀眼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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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跟厲枔交換了聯系方式的導演這時也跟了過來，就站在厲枔身邊。

“你沒見過這小男孩彈琴嗎？”見厲枔一臉疑惑地盯着場中，他解釋道：“之前節目組帶着他來找我，我是看了這一段才點的頭。”

“有那麽點兒意思。”

周末在酒店時，顏伊提出要代替樂漉，當時的副導演是有過猶豫的，後來他還帶着顏伊去見了總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商量這件事，幾個小時以後才最終敲定。

當時顏伊自己回到酒店，跟厲枔說是去見了負責這場戲的導演；厲枔起先一直以為，他們是去商量了劇本的事情，尤其是這場戲。

因為之後沒有新的改動過後的劇本發下來，厲枔一直都以為劇本删減或是修改了的只有“林深”的戲份；今天一整天的對手戲演下來，劇本的确沒有變動，厲枔之前的猜測就更肯定了。

他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你可以張羅着找個新助理了。”之前一直滿場忙活的那個節目組的執行導演這時也來到了厲枔身邊，抄手看着不遠處的顏伊。

之前節目的拍攝中一直是他在現場負責各方面工作，還有和藝人之間的聯系，跟厲枔也就更熟絡一些。

“這小孩——”他偏頭看着厲枔，揚了揚下巴，“要紅。”

“要是能簽進大公司，估計紅得能比之前那個樂漉更快。”他手拐子戳了戳身邊的厲枔，“肥水不流外人田，應該會簽給你們DM吧？”

不等厲枔反應，場中負責顏伊這邊拍攝的副導演已經喊下了“Action”，拍攝正式開始。

場中的顏伊在聚光燈下的皮膚白得發光，低垂的眼眸裏有着濃得化不開的深情，細白的指尖劃過琴弦，帶出一段厲枔極為收悉的旋律。

“我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忽遠又忽近

你明明不在我身邊我卻覺得很親

這一刻我真的想說明

我心裏的秘密

是你給的甜蜜

我們之間的距離每天一點點靠近

這是種別人無法理解的特殊感情

我要讓全世界都清晰

我心裏的秘密

是我會一直深愛着你

深愛着你”①

吉他劃出最後一個和弦，顏伊的吟唱也停了下來，導演起身喊“卡”，工作人員一陣歡呼——

這個鏡頭一條過了，意味着大家都可以收工，不用加班了。

“之前樂漉那首歌跟片子壓根沒什麽關系，純是硬加進去的，這首歌我雖然沒聽過，但第一次聽就覺得适合咱這片子。”負責拍攝的導演對厲枔說道：“這孩子當時在我面前表演這一段的時候，情緒就很對，也很飽滿，當時我就跟你們節目組的導演說——”

“覺得他能演。”他說着得意地笑笑，“今天也算是對得起我的眼光了。”

身邊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收拾現場，準備下班，身邊的兩位導演也陸陸續續離開，只有厲枔，一直站在場邊。

這首歌他聽過，在顏伊悄悄練習的時候。

那次他剛從影視基地潑了張東平一臉熱茶回到酒店，有且僅有一次聽到顏伊練琴；那時顏伊還在發燒，輕輕哼着吊着調子，沒有唱出完整的歌詞，彈奏的水平也很一般。

當時厲枔只覺得這曲子耳熟，卻沒想起來在哪裏聽過；現在完整的聽完副歌，他才想起來，這首歌他穿過來之前就聽過，一個女歌手很紅的歌。

顏伊上次練習時彈吉他的水平明顯也就是個初學者，為什麽上來就會選擇這首歌學習？

就算現實世界和書裏有重疊的部分，可能作者就很喜歡這個女歌手，可……

顏伊開始練習這首歌的時間非常早，那時的樂漉還是如日中天的愛豆，誰會想到他這麽快就會被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助理替代了位子？

厲枔愣在場邊，心中充滿了疑窦，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突然被身邊一個輕輕的聲音拉回現實。

“枔哥……”

厲枔回頭，看見顏伊已經卸掉了精致的妝發，換回了平時最常穿的休閑運動裝，好像就還是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那個毫不起眼的小助理，沒有什麽兩樣，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着他，問道——

“我們……不回去嗎？”

也許是因為一天緊張的拍攝讓所有人都很疲憊了，回去酒店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過話。

電梯只有兩個人的密閉空間內，彌漫着一絲詭異的尴尬。

“枔哥。”顏伊突然開口，輕描淡寫地問道：“今天累了嗎？”

“……啊？”顯然是沒有想到顏伊會這樣突然的提問，厲枔愣了兩秒，随口道：“還行。”

“晚上——”顏伊站在厲枔身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厲枔，“我們放松一下吧？”

“嗯？”厲枔無意識地回頭看着顏伊，一臉疑惑。

“去喝酒好不好？”顏伊笑着問道。

“……啊？”厲枔為難道：“不方便吧？”

別說他現在上街會被人認出來，樂漉的黑熱搜事件之後，只怕顏伊都會有人認得，的确是不太方便。

“就在房間裏。”顏伊語氣裏帶着點懇求的口吻，“你之前的酒，我藏起來好多。”

你之前的酒？

厲枔本人幾乎是不碰酒精的，他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原主之前在事業的低潮期，有過一段酗酒的時間，所以才會被邊向文趁虛而入，在酒裏下了藥。

顏伊那麽喜歡原主，大概也是不願意看到原主沉迷酒精，意志消沉，才會偷偷藏起原主一部分酒。

厲枔沒有再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原主當初為什麽要選擇酗酒，但事實上是他真的不太喜歡酒精，酒量也很一般；他不太明白顏伊為什麽會想要跟他喝酒，因為顏伊的酒量顯然更加一般——

他們沒能喝出電影裏那種空酒瓶橫七豎八地躺在房間各個角落的頹廢感，桌上方瓶子的洋酒剛去了一半，兩個人就已經都歪倒在了沙發上。

厲枔看着顏伊靠在沙發上，閉着眼這，好像連手裏的半杯酒都端不動了，無力地擱在大腿上。

“又不能喝……”他打趣地埋怨道：“為什麽還非要找我喝酒？”

“枔哥，除了這個問題……”顏伊費力地扯開眼皮，“你是不是……還有好多好多問題……想要問我……”

“我知道……”他掙紮着坐起身子，想要把酒杯放回茶幾上，“你今天來看我拍最後一場戲了……”

杯子剛接觸到茶幾的邊緣，顏伊就松了手，可憐的玻璃杯掉在了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酒灑了一地。

厲枔看看杯子，又看看顏伊。

“那你想跟我說什麽？”

“我……”顏伊有些抱歉地看着厲枔。

他顯然已經喝得有點太多了，掙紮了幾下想站起來都沒能成功。

厲枔剛想起身扶一把，就看見顏伊幹脆爬到沙發上，像只笨拙的小奶狗，手腳并用地從沙發那頭朝自己爬過來，樣子滑稽又可愛。

他都忍不住被逗笑了。

“枔哥……”顏伊費了半天勁兒終于爬到厲枔腿邊，終于好像松了一口氣，倒在了沙發上，“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啊？”

“嗯？”厲枔也是微醺狀态，看着顏伊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但是……以後……不管我做錯了什麽……你能不能……”

顏伊看着厲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下唇輕顫，眼眶也紅紅的。

“能不能……不要讨厭我……”

他說話時的咬字已經不太清晰了，更像是酒醉之人喃喃的自語。

“可以不喜歡我啊……但是能不能……不要讨厭我……”

畢竟。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在酒精的作用下，後面的事情厲枔已經不太記得了，當他恍惚間聽到點什麽奇怪的動靜睜開眼，已經看到一臺攝影機怼在了自己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兒童節快樂啊！~抱歉，身體不太舒服，晚了一丢丢..

①歌詞出自鄧紫棋《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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