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紐扣

雖然之前一起拍過戲,  但因為時間不長，加上陳應生本人又是個不茍言笑、惜字如金的性格，算不上好相處,  厲枔和他也不太熟。

酒店咖啡廳的小包間裏，厲枔還是表現出了最基本的禮貌,  沒有把之前的疑惑都寫在臉上,  但因為本身的形象和不太熟悉的緣故,  兩個人之間的那種距離感還是很明顯。

“怎麽？還是介意我下午的選擇？”陳應生開門見山道：“那我就直說了——”

“帶進節目組的那個劇本，我就是不想給你演。”

陳應生在圈裏出了名的毒舌,  要麽不說話,  要麽一開口就很直接，厲枔也大概有所耳聞,  只是沒想到對方能直白成這樣，一時有些梗住了。

“這次帶進組的劇本，男演員的位置只有兩個,  男三和男五號——”陳應生接着問道：“你能看得上嗎？”

“在一個劇本中，每一個角色都關系着一部電影成功與否，不應該以戲份的多少區別一個角色的輕重；每個角色都值得深挖，演員只要用心,  即使戲份偏少的角色也可以塑造得出彩，給觀衆留下深刻的映像。”

厲枔的對答冷靜,  雖然有點官方，但也算是實話。

他自己就不是什麽天生的男主,  靠的是一個個出色的配角塑造讓人記住，才會有之後所謂的“一炮而紅”，從寂寂無名，到國際A類電影節的影帝。

不過陳應生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

“不用跟我打官腔,  這裏又沒攝影機。”他輕飄飄地說道：“我相信，只要是演員，就沒有人不想做主演的。”

厲枔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演好每一個小角色是他作為演員的工作态度，想要演男一這是他作為演員并不丢人，也不需要隐藏的野心。

對厲枔這個誠實的動作，陳應生倒是很滿意，他難得得露出了點笑臉。

“這個節目裏，我給不了你男一，投資方已經定好了；就算能給，我也不願意——”

“這是你轉型以後的第一部 戲，但我能看出來，你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也不是個才上路的菜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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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去的事兒，還有身邊的人，我都不想管；同理，你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要知道我帶進組的這個劇本基本就是爛片一部，不值得浪費時間。”

厲枔第一次聽見有導演這麽評價自己甚至還沒有開拍的作品，他吃驚地看着陳應生，想着對方還能不能更直白一點。

而事實上是——

陳應生真的可以。

“何致捷那邊你也別去了，他倒是可以給你男一，但那個本子之前找過我，更爛。”

“所以我沒接。”

“我聽說現在資方好像要求把以前的男女主換成雙男主了，但沒區別——”

“爛還是爛，大概是編劇用屁//股寫出來的劇本。”

“陳導。”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厲枔也不打算繼續和陳應生打啞謎，他直接地問道：“可以直說嗎？”

“行。”陳應生答得言簡意赅，“我手上兩個本子，投資商‘套拍’的，你應該懂。”

“另一個本子的男主還沒選好，如果你願意，劇本拿回去看看，跟經紀公司商量一下，只要你點頭，我就叫人來跟你簽合同。”

“套拍”這個詞厲枔不陌生。

就算是像陳應生這樣的大導演，拍攝一些題材艱澀、小衆的片子，或者文藝片時，就算能在電影節上拿獎拿到手軟，也經常是不能掙錢的。

所謂的“叫好又叫座”，是永恒的難題。

不過好在跟某些重工業、大場面、強特效的爆米花商業片比起來，這種片子的投資也不算太高，所以經常會有些資方願意投資一些大導演的這一類型片子，賺點虛名。

但同時，商人無利不起早，資方也會和導演簽下另一紙合同，要求導演執導手中的另一本商業片，算是附加條件。

看來陳應生帶進《導演》劇組的劇本就是這樣附加條件的産物，怪不得他會願意上綜藝，這可能也是合同裏要求的附加條件之一；為了拉到投資拍自己喜歡的片子，看來就算是陳應生，偶爾也是不得不低頭的。

之前他一直沒有給自己喜歡的那部片子挑到合适的男主，見到厲枔後還一直覺得可惜，他覺得厲枔很合适，但對方已經注定要跟自己手頭的商業片簽約——

按照節目組的要求，演員想要晉級就要簽合同，答應和之後的劇本簽約。

還是邊向文的團隊找到他，希望他可以淘汰厲枔，表示公司已經給厲枔找到了劇組，可以讓厲枔出演男一，希望陳應生可以成全。

這倒是給陳應生提了個醒。

如果厲枔淘汰了，他就能順利的把自己手上的男一給到厲枔。

不說男配和男主對于一個演員的區別，單就這段時間合作中的接觸，他就能大概了解，厲枔是個好演員，也一定有甄別劇本好壞的能力——

他覺得厲枔會喜歡自己手裏的劇本。

“如果你覺得我擅自替你做決定，是不尊重你，我在這兒可以道個歉。”陳應生端起面前的被子，隔空對着厲枔舉了舉，“我只是覺得，要你演那些爛片——”

“浪費了。”

“當然現在問題也不大，離開我這裏，你還可以去何致捷那邊，沒什麽區別，都是爛片，也沒必要比誰更爛。”

“不過那邊可以給你男一，我這邊給不了，所以我覺得我淘汰你——”

“倒沒什麽好對不起的。”

“不過我一向不允許演員軋戲的，所以如果你接了我的本子，就要退出現在的節目。”

“你好好考慮一下。”

這話把厲枔都聽笑了。

他頭一次見人道歉都道得這麽理直氣壯的，難怪圈裏人都說陳應生是個“怪老頭”。

當時他還不懂陳應生為什麽要說何致捷的片子是爛片，但聽完顏伊的話，他就明白了——

能在短期內搞出一部電影，只為了吃cp紅利撈錢，怎麽看也不可能有多精良的制作。

還好他當時當着陳應生的面就拒絕了何致捷。

雖然當時還不知道何致捷和他背後邊向文的那些騷操作，但他還是拒絕了，沒別的，就因為陳應生的劇本确實好——

他在咖啡廳只草草翻了兩頁就喜歡。

陳應生因為看好厲枔，想要給他另一部戲的男主，因此不想讓厲枔跟自己手裏的商業片簽約，所以淘汰了厲枔；如果厲枔繼續留在何致捷的戰隊，那後續就必須跟何致捷的劇本簽約，也就是之前陳應生說的，“軋戲”——

別說陳應生不喜歡，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看了劇本後，他當着陳應生的面就立刻決定要退出比賽；深怕這麽好的劇本飛了，他只恨自己還有經紀公司，不能馬上跟陳應生簽合同。

雖然顏伊自己之前也跟厲枔一樣，不太相信邊向文能操控脾氣古怪的陳應生，但聽完厲枔的遭遇，一切都這麽巧合，巧合得幾乎完美……

顏伊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他甚至懷疑厲枔是不是在編故事安慰自己。

“枔哥……真的嗎？”

“嗯。”厲枔點了點頭，眼神瞟向他進門後仍在茶幾上的文件夾，“劇本都在那兒了——”

“我還能現編個劇本騙你啊？”

“有那個本事我還當什麽演員，直接幹編劇得了。”

“可是……”

顏伊還是放心不下。

他看了眼茶幾上的劇本，好像怕會碰壞似的，想要拿的手伸出去了又再放下；厲枔是真的很喜歡演戲，厲枔那麽喜歡的劇本，他真是都有點不敢碰了。

但他心裏還是有些疑問。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邊向文的安排，他怎麽知道你會被陳應生淘汰呢？”

畢竟如果厲枔不被淘汰，還留在陳應生的戰隊裏，何致捷也沒辦法出來搶人。

“那你覺得我不該淘汰嗎？”厲枔笑着問道。

“當然了！”顏伊想都不想，脫口而出道，“你那麽棒！”

“可邊向文一直覺得我差不多要被淘汰了啊。”看着顏伊那個認真的小表情，厲枔故意調笑道：“說話能不能客觀一點。”

或許在顏伊心裏，厲枔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只可惜邊向文并不這麽想。

在邊向文的情感PUA套路裏，對另一半連最起碼的尊重和信任都沒有，他不惜踐踏對方的自尊和自信将人留在自己身邊，又怎麽可能去發現旁人身上的閃光點。

在邊向文心裏，因為高冷、難以接近，厲枔才顯得不訓又神秘；他不管如何口口聲聲地說喜歡“厲枔”，或是原主，其實在他心裏，對方都不過是個長相和身材都完美的花瓶。

這樣的花瓶被陳應生淘汰，只是早晚的事情，只要那個時候讓何致捷站出來就行。

邊向文指不定還等着厲枔在得到他“賞賜”的男一後，感激涕零地去“獻身”呢。

厲枔現在很想看到，如果邊向文在得知他自作主張退賽，甚至還要去簽約個看起來就不大會賺錢的劇本後，會不會把嘴氣歪。

最後的疑慮也沒有了，顏伊終于大舒一口氣，回頭一把抱住厲枔，在厲枔臉上嘬出了聲響來。

“枔哥！”他摟着厲枔的脖子撒嬌道：“那你是不是又要拿影帝了！”

顏伊的話裏閃過一個“又”字，厲枔有一瞬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是拿過影帝了，可以說“又”，但原主……

不是個T臺超模嗎？

跟影帝有什麽關系？

陳應生能憑借多年經驗看出他的演技不像個新人，那顏伊這個自己都新得不行的新人又能看出什麽？

但這個問題并沒有困擾厲枔太久。

顏伊摟着他的脖子，像個樹懶似的挂在他身上，鼻尖蹭着他的頸窩撒嬌，蹭得他整個人都癢癢的。

為了顏伊怕冷，他今天特意把房間裏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幾度。

但最近的天是越來越熱了，

現在的環境也不适合問什麽，他只覺得熱。

可能原主之前在時尚圈也拿過不少獎，所以顏伊說順嘴了吧……

他在心裏自我安慰道。

“怎麽張口閉口就是影帝，影帝哪兒是那麽容易的，村口的批發市場打包嗎？”他嘴上一邊逗着顏伊，一邊低頭用下巴點了點顏伊的發心，算是回應了對方的撒嬌，“剛才還叫你客觀點的。”

“我特別客觀啊！”顏伊在厲枔懷裏仰起臉來，一本正經地看着厲枔，“枔哥，在我心裏，你就是影帝，什麽都是最好的。”

可能是因為剛剛哭過，他那雙無辜小狗眼現在還潮乎乎的，撒滿散散碎碎的光，折射出的都是崇拜的眼神。

厲枔還是得承認，自己只是個俗人。

在這一刻，喜歡的人這麽真摯的崇拜還是會讓他頭腦一熱。

今天顏伊的小嘴像是抹了蜜，他想嘗嘗到底有多甜。

看着顏伊仰着臉，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他也沒有猶豫，低頭吻了下去。

之前每一次接吻，顏伊總是努力地仰起臉想要接近厲枔，身體卻又本能地有些瑟縮，會朝後躲；但因為以前的每一次他背後不是門板就是牆壁，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今天寬敞的沙發上，他身後空蕩蕩的。

在四唇相觸的一瞬間，顏伊渾身一顫，本能地後仰，差點跌下去，被厲枔的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托住。

厲枔就這樣托着顏伊，緩緩放倒在沙發上。

他第一次在這樣明亮的環境裏親吻顏伊，除了能感受到對方在自己懷裏的顫抖，還能清楚的看到一抹酡紅從顏伊的眼尾，一路染上了脖頸。

顏伊緊張地攥着厲枔的前襟，拽開了厲枔襯衣上的兩顆扣子。

想起自己之前曾經緊張得拽掉厲枔襯衣紐扣的事情，他一時慌亂地睜開了眼睛。

厲枔好像也感覺到了，終于停了下來，勻了他一口呼吸。

他大口地喘息。

厲枔沒有說什麽，低頭吻了吻顏伊的耳垂。

顏伊看着厲枔豁開的襯衣領口露出一小片肌膚，每一條肌肉的線條和走向都完美得恰到好處。

他臉頰燙得不行。

厲枔撐起半身，就看見顏伊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突然別過臉去，小手在他胸前亂無章法地摸索着，終于解開了一顆紐扣。

“免、免得等會再……再扯掉了……”

說完顏伊回過頭來一把摟住厲枔的脖子，借力将自己湊了上去。

他一邊吻着厲枔，雙手一邊笨拙地拽着厲枔可憐的紐扣。

連厲枔自己都不知道紐扣是被解開了，還是拽掉了，只覺得胸前那雙手抖得厲害，空調涼涼的風透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兔耳女仆的奶伊還沒安排上，魚還記得！

十二點前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