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頂罪

“但你還是不會說——”厲枔心疼地看着顏伊,  蹙眉搖了搖頭，一把将人攬回懷裏，“對嗎？”

顏伊靠在厲枔懷裏,  跟之前一樣，埋着頭不肯說話。

“顏伊。”厲枔輕輕将人摟着,  “跟自己喜歡的人上/床,  應該是一個很享受的過程，而不是你離開我之前，證明我們感情曾經存在過的一種儀式。”

“因為我喜歡你，才會有跟你上/床的沖動；而不是我們必須睡過，才能證明感情存在過。”

“如果你心裏真的有什麽過不去的障礙——”

“我會陪你去看心理醫生,  我會守着你,  會等你慢慢好起來；我們可以找最好的醫生,  一個不行就換下一個,  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但如果你只是想在走前留下點什麽,  那我不想再聽到這種鬼話。”

“你可以繼續什麽都不說,  我會繼續尊重你的所有決定——”說着他雙手加力,  緊緊保人箍在懷裏，“但除了讓你回到邊向文那邊去——”

“如果真的有什麽非去不可的事情，那你說出來,  我們一起面對它。”

“上/床從來都不是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事情——”它說着低頭吻了吻顏伊的發心，“坦誠才是。”

“枔哥……”顏伊掙紮出厲枔的懷抱，“我不是想瞞着你,  只是……”

“只是……如果我說了……”

“如果你說了，我就更不會放你走了。”厲枔接過顏伊說不下去的那半句話，“你這麽篤定我會攔着你——”

“是很危險的事，對嗎？”

“為了我？”

“顏伊。”他揉了揉顏伊的腦袋,  重新把人按回懷裏，“如果這樣，那我找根鐵鏈把你拴在我腰上吧？”

“枔哥……”

顏伊在厲枔懷裏別扭地蹭了蹭。

“如果你真的擔心我，那想過我也會擔心你嗎？”厲枔搖搖頭，下巴戳了戳顏伊的發心，“你走了，我怎麽辦？”

“就……就……”顏伊結巴了半天才支吾道：“就繼續拍戲啊……和現在一樣……”

跟以前一樣，繼續拍戲，什麽都不耽誤；畢竟在厲枔眼裏，還有什麽比拍戲更重要呢？

顏伊以前真的就是這麽想的，至于厲枔說到的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

他喜歡厲枔，做什麽都可以那種，但他從沒來沒有想過厲枔也會喜歡他，沒想過能得到平等的回報。

太漫長的時間以來，他已經習慣了卑微的，默默付出的姿态。

所以在邊向文第一次到到酒店來找厲枔時，他本能地被呼來喝去，本能地選擇離開；歸根結底，只是因為覺得自己不配——

盡管邊向文也不配。

可厲枔已經給了他尊重，所以他從不敢再奢望平等。

“行吧。”

顏伊臉還埋在厲枔懷裏，怔怔地發着呆，心裏感動又恐懼，卻沒想到這次厲枔找群演給他弄了這麽大一出戲，到頭來會答應得這麽簡單幹脆。

他正詫異地擡頭，卻突然感到自己雙腳離地。

之前厲枔也經常抱他，動作溫柔，小心翼翼，一般是打橫抱在懷裏；但這次不一樣，他剛發覺自己雙腳離地，立刻天地倒轉，跟坐過山車似的。

這次厲枔一點也沒客氣，直接一把将人扛到了肩上，直接大步往門外走去。

“枔哥——”

聽到門鎖被扭動的聲音，顏伊才徹底慌了，厲枔這次真沒開玩笑，是要這樣把他扛出去。

“你……”他手腳慌亂地舞着，但又怕傷着厲枔，動作不敢太大，“你幹嘛啊！”

厲枔也不搭理他，直接反手拉開了“心理咨詢室”的大門。

正午的陽光毫無預兆地灑了顏伊一臉，他本能的眯起了眼睛。

“大白天的……外面都是人……”

而他現在還是個劣跡斑斑的過氣流量。

“你別鬧了！新戲還想不想拍了！！！”

“不拍了。”厲枔随口道。

他深吸一口屋外的空氣，語氣輕松；顏伊還在他肩膀上折騰，不過只是徒勞無功，他甚至還有空在對方屁/股上拍了一把。

“別鬧。”

“不拍戲了，以後都不拍了。”

“反正原主有的是錢，我們找個山清水秀氣候好的城市，買兩套房子，一套收租吃飯，一套把你關起來——”

“枔哥——”

顏伊正要争辯什麽，屁股上馬上又是一巴掌，他只好一臉漲紅地閉上了嘴。

“用鐵鏈鎖着我也心疼，那只好什麽都不做了，我就天天看着你。”

厲枔現在看着不太正經，說的話好像也不是很着調，但也并非全然只是個玩笑。

于他而言，拍戲的确曾經是生命裏最重要的事情，是工作，是夢想，是自我實現，直到現在也依然十分重要，只是——

已經沒有顏伊重要了。

如果他的坦蕩星途要用顏伊去換——

不。

如果要用顏伊去換，那不管是什麽他都不會要。

他轉身帶上房門，已經走到了樓梯邊。

“下樓了，你可別折騰，不然摔下去，我也和你一起——”說着他颠了颠肩頭的顏伊，“就是進醫院，你也要跟我住同一個病房。”

顏伊這次真的沒有再掙紮了，厲枔的“威脅”很有效，他怎麽都無所謂，但的确舍不得厲枔受傷——

摔下樓梯不可以，聲名受損也不可以。

“枔哥……”他小嘴一癟，眼淚還是不争氣地掉了下來，“你放我下來……我……都告訴你……”

“心理咨詢室”內，顏伊已經被放了下來，他輕輕帶上房門，轉身背靠在門板上，仰臉看着厲枔。

“枔哥，你知道之前那個‘厲枔’，為什麽會被刑拘嗎？”

“頂罪？”厲枔點點頭道，剛說完又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

小說他沒有看完，只知道好像是替邊向文頂罪。

“是頂罪——”顏伊點點頭，“但經濟案我咨詢過，最多只要三到七年，不用死的。”

“不是邊向文想他死嗎？”厲枔不解道，習慣性地蹙眉。

“對。”顏伊繼續點頭，“但一個心甘心願替自己頂罪的傀儡，邊向文為什麽一定要他死啊？”

厲枔眉頭蹙得更深了，“因為怕他反水，把自己供出來。”

“一個願意替自己頂罪的人會輕易反水嗎？而且不過幾年而已，憑邊向文的財力，就算那個‘厲枔’反水，他也很快會出來的。”

顏伊看着厲枔緊蹙的眉心有些心痛。

這次他不準備再藏着掖着了，伸手撫平厲枔的眉心，接着說了下去。

“原來的‘厲枔’替邊向文頂的罪，是DM公司賬上的一筆虧空，說白了，就是做假賬挪用公款。”

當時他并不知道錢究竟去了哪裏，只是知道在文件上簽字的确實是原主，所以才會證據确鑿被警方刑拘。

直到現在他徹底走紅，才慢慢查到，整個DM實際是不掙錢的，賬面卻一直好看，靠得就是那個隐藏在背後的金主爸爸，也就是上輩子他墜樓之前，邊向文讓他去見的那個人。

“枔哥——”他擡頭看着厲枔，“你知道洗黑錢嗎？”

“邊向文之所以讓那個‘厲枔’死，是怕警察繼續查下去，查到些讓他可能這輩子都出不來的東西。”

聽到這個答案，厲枔不算太吃驚。

怪不得邊向文一眼就能看重顏伊；怪不得顏伊在顏伊出現之前，樂漉就整得跟他很像，之後還要送給別人。

大概這個“別人”就是好這一款，而且還是個邊向文得罪不起的人。

“可是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厲枔接着問道，“跟你要呆在邊向文身邊又有什麽關系？”

“枔哥，你想過嗎，如果DM只是一家洗黑錢的公司，邊向文這麽緊張我幹嘛？”顏伊一臉嚴肅地看着厲枔，“他甚至情願被我威脅。”

他可以用自己威脅邊向文，讓對方還厲枔自由身；甚至現在他敢跳出來替厲枔頂下涔涔的烏龍，也是認準了邊向文不敢舍棄他這棵搖錢樹。

“頂罪雖然是之前的事了，但是現在，DM的賬面一定又出了問題，邊向文很需要錢；而且一旦東窗事發，他很有可能再找一個人替他頂罪。”

“那你就更應該離他遠一點了，然後報警。”厲枔脫口而出道：“我又不會去替邊向文頂罪。”

“你确定嗎？”顏伊反問道：“畢竟他真的在你的酒裏下了藥。”

這也就意味着，在顏伊和厲枔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邊向文跟原主是有接觸的，誰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麽。

上輩子，顏伊是親眼見過原主簽名的文件的，這輩子他還沒有找到，但不意味着就是不存在的。

“如果确定跟你沒有關系，我一定會報警的，但在報警之前——”他神情地凝望厲枔，“我也必須确定不會連累你。”

厲枔看着顏伊的眼睛，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你……如果……”

如果真的被顏伊找到，這件事和他有關，在他穿過來之前，原主真的被邊向文騙着簽下了什麽對他不利的東西……

“你打算怎麽辦？”

顏伊說可能會離開他……

到底是什麽意思？

“邊向文指使想要有一個人替他頂罪啊——”顏伊說着輕輕靠近厲枔懷裏，“只要不是你，是誰不可以？”

火場裏生死都是不重要的東西，替厲枔做幾年牢又有什麽關系。

“枔哥，你還要演戲，早晚會當影帝，但我不一樣——”

“我本來就什麽都不會……也沒有人在意……我……呆在哪兒都行。”

“只要……只要你……沒事兒……我就……”

“我怎麽樣都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