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明了心意

第59章 明了心意

那陣氣流停下很久，周圍的樹木才停了下來，卻都傷亡慘重，個個奄奄一息。

玉北南定定看着眼前良久，才發話道，“走吧，去找殿下。”

他也解開了許脈兒的禁制。

許脈兒當下就兩行落淚，止不住地随着奔跑的身形向後飄出去。

這麽大的陣仗，殿下能活的幾率太小了，雖然每個人嘴上都沒說，心裏都是那樣想的。

一衆人找到戰坑時，只見一個男人摟着君臨落，而後者，血跡斑駁，靈海空空，已無氣息。

玉北南看到此人是百裏扶風，忍不住一掌拍上去，後者只手格擋，玉北南就已難寸進。

“你終于舍得回來了？”伴随着這聲言語，玉北南聲音卻哽咽了，似是一種久久的期盼，企盼之後的抱怨，又如一種責備，恨意，還有無奈。

玉北南收掌站在原地，無法自抑，啞着嗓子說道，“回來了又有什麽用呢，她終是沒等到你，沒等到你。”說完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走到了遠處，默默站了很久。

居庸關看到躺在百裏扶風懷裏的君臨落，渾身狼狽，沒了呼吸，卻現出了他從未見過的乖巧，似乎像一只小貓，溫馴嬌柔。

許脈兒卻沒有居庸關那麽鎮定，已經跪在君臨落面前泣不成聲，這個小妹妹一般年紀的人物，待她如再造之恩，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

一衆人等都呆立在原地，有些默默抹眼淚，有些怔怔發呆，都不知道如何進行下一步。

百裏扶風擁着君臨落，想起三日前父親的話。

“你要是再這樣大氣不喘的，阿爹就給你尋一門親事，有個姑娘在你面前唠叨，說不定性子能活泛起來。”百裏天作看着兒子斜倚在榻上，比之前還沉默。

百裏扶風輕輕搖了搖頭，輕的不能再輕，百裏天作以為自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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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宗內長老都在說，你的外門師妹莎車很是嬌俏……”百裏天作話說到一半，百裏扶風伸手擋在了他和老爹之間。

雖也沒有言語，已經将身子轉了過去，不想再聽了。

百裏天作看着兒子自從兩年前回來，就這樣半死不活的過了兩年，對什麽事情都沒有興趣，橫下了心，“你若是那麽在意那小君兒，你就去救她。”

百裏扶風忽然起身看向百裏天作，眼神中的疑惑噴湧而出，“救她是何意？”

百裏天作搖搖頭道，“那小君兒近些天就要被圍攻，四人組成的法陣，就是連我，也要好好應付一番，不好說能全身而退，而這個法陣正是我們異世大陸上的靈網陣，是一些懷有心思的宵小提供的，恐怕小君兒兇多吉少。”

百裏扶風聞言已經站到百裏天作面前，“什麽時候的事兒？阿爹為何現在才跟我說？”

百裏天作趕緊撇清關系，舉起兩手說道，“你可別賴到我身上，是你自己說的，以後誰都不能在你面前提起小君兒的，我今天提起，也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百裏扶風沒時間跟自己老爹貧嘴，急急問道，“什麽時候圍殺？”

百裏天作搖搖頭道，“具體我不太清楚，不過就在這段時日。”百裏天作的話還沒有說完，百裏扶風已經沒了蹤影。

可是趕來了又如何？

他看到了君臨落最後閉眼那一刻的落寞。

她并沒有得到自己以為的幸福。

百裏扶風心裏氣急，放下君臨落，閃身就到了遠處的玉北南身邊，一掌拍過去，玉北南堪堪調動靈力格擋一下。

“你為什麽沒有照顧好小君兒，這就是你對小君兒的許諾？”百裏扶風臉上驟然鐵青，眼裏隐隐殺氣，就等着釋放。

玉北南憤怒向前，恨不得掄起拳頭，怒吼道，“我倒是想将她藏起來，可是她願意嗎，她足足等了你三年，三年裏但凡她有一絲動搖，我都會沖上去，緊緊攥住她。”

百裏扶風停下動作，怔怔問道，“什麽三年？”

玉北南備受打擊地說道，“你可知道，我每當看到殿下坐在百裏府的臺階上等你，我都會恨你一分，可她每日如此，我又會隐隐退一步，我告訴自己，如果殿下喜歡，我也不能讨厭，我們每個人都勸說過，可她依然堅定地相信，你一定會回來。我是不才，喜歡了殿下這麽久，都沒能讓她喜歡上我，可你又給了殿下什麽，只有無盡的等待，讓她到死，也沒等到你。”

玉北南微微鼓起的兩腮翻動，不無訴說着此時的激動，可今時今日，就是将面前這人殺了，君臨落，也活不過來了。

百裏扶風當初負傷離開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以為君臨落傾心玉北南，所以才跋山涉水的跑到九州王朝去救他。

人是救下了，可也讓自己殘存的那一點兒幻想都沒了。

他只身去了山脈深處療傷，一年之後才返回浣玉宗，卻不知自己傷心欲絕，昏昏沉沉的這三年，君臨落一直在等他。

為何會是這樣的結局？

百裏扶風遠遠望着君臨落的屍體，渾身是血，橫亘在斷草殘垣上，一樣的凄涼。

他喃喃說道，“小君兒專門去救你，我以為她心悅你，我說服自己放棄了，我想成全小君兒。”

玉北南此時臉上冷色，凝結着一絲頹敗，有氣無力地說道，“她已經料到今日的結局，将後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唯獨你，她說了句，如果百裏回來，就讓他去找朔方。我不知何意，既然你來了，我就原封不動地将這句話轉達給你。”

百裏扶風怔怔聽着，腦中忽然閃出“朔方”的名字，折身回到君臨落身邊，抱起人就不見了。

原地一衆人面面相觑，心底不免升起一股不可言說的希望，雖然渺茫，可這裏站着的人都是君臨落信重的人，她自然也沒有虧待過他們，在他們心底，還是希望這位帝女殿下活着的，有她在的地方，他們的生活似乎都有了希望。

百裏扶風将人匿于原先自己療傷的山洞裏，給朔方發了信號，半個時辰，朔方已經到了。

兩人都沒有寒暄，甚至連話都沒說，朔方便近身查看君臨落的傷勢。

查看完畢，不禁搖頭，嘆了口氣道，“傷的太嚴重了，比我預估的情況還要差，殿下估計是抱着必死之心，根本沒給自己留餘地。”

百裏扶風沒有接話，只是盯着朔方看，目不轉睛，似乎要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提早給殿下置入了回力秘法，殿下的性命是保住了，不過修為……”朔方說着搖了搖頭，沉聲一嘆，“只有醒轉之後再作打算，不過世子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或許殿下這一生，真的止步在肉身一重，病魔纏身的境地了。”

百裏扶風怔愣半晌，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複又睜開眼睛時，已經恢複了往日那個風流少年，“先讓小君兒醒過來吧，後面的事情，總會想到辦法。”

朔方點了點頭，便将早已煉制好的丹藥給君臨落服下，繼而拿了一只瓷瓶遞給百裏扶風，“這是緩解筋脈修複痛苦的丹藥，每日服下一顆，若有九日，殿下就會醒轉，屆時先帶她避避風頭，暫時就不要出現在世人面前了，他們還有更大的陰謀。”

百裏扶風點了點頭，接過丹藥。

朔方拱手見禮，“世子，我先回去了，以免被人懷疑，九日後我再來确定殿下下一步的治療方法。”

百裏扶風點頭示意，朔方隐匿了身形。

其他人等因為這場圍殺，個個都義憤填膺，酒樓食肆常常說起這場變故，都在唏噓，帝女殿下從一個廢人好不容易提升至滂沱境了，離虛無境也只有半分機緣，卻被人聯手圍殺了，雖說圍殺她的人死了兩個，可這不能彌補君臨落隕落的損失。

這位殿下倒是有能主之賢，自從她接管了都府之地，一片繁榮，花開各地，不拘一格的生存方式，給了沒有武力或者武力不強的人一絲喘息的機會。

可是沒想到，也就三年好光景。

不知道下一任都府之地之主，會如何待他們？

不過衆人的擔心好像是多餘的，君臨落死後，都府之地并沒有大的變動，居府和玉府均是現在有名的府邸，掌管着都府之地甚至神魂大地的多處命脈，但兩家都沒有争執，玉府成為了都府之地之主。

而玉北南沿用了君臨落的所有治下之道，雖然換了人，對于白姓的影響倒是微乎其微。

九日後，君臨落如約醒轉，睜開迷憊的眼睛，就看到百裏扶風望向自己。

君臨落本以為自己死了，也沒在意，複又閉上眼睛，不做聲響。

百裏扶風以為君臨落沒醒轉過來，趕緊将人扶住，晃了晃肩膀，喊了聲，“小君兒？”

君臨落聽的真切，又将眼睛睜開，這才看清，面前的人就是百裏扶風。

她面部微微抽動了一下，似是笑意，怎麽死了還能看見百裏扶風？

君臨落不自覺地懷疑，将百裏扶風的手腕抓了一下，後者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君臨落的手上。

君臨落這才相信，呢喃問道，“我們都死了嗎？”

百裏扶風忍不住笑了一聲，笑中帶淚，搖了搖頭，将人整個擁進懷裏，“沒有，我們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