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告別

坐下後，蕭靖霆将自己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又詢問了一下調查進度。

蕭靖哲道:“離開魔都，我和你二哥就展開了調查，兩個多月前，在離都一個小鎮裏，出現過巫師施法的痕跡。這個時間正好跟你靈魂轉換的時間相吻合，具體的還有待調查，十年前離都和魔都的偏遠小鎮上也曾出現過巫師的蹤跡，目前還不清楚這些巫師是不是一夥人。”

蕭靖雷道:“有這個可能，我查了一下巫師施法的事，發現從一個人體內召喚靈魂時，必須以此人的鮮血以引子，我記得錦兒除了四歲時，磕破過額頭，根本沒流過血，蕭家很有可能早就混進了對方的人。我們必須一一調查，盡早抓住內奸，以此為突破，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之人。”

想到十幾年前，就有人混入了蕭家，不止蕭靖雷，衆人的神色都有點難看。

聽到鮮血二字，蕭靖霆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麽，不由有些尴尬，“兩年前，我也曾流過血。”

許多人為了修煉，終其一生都沒留下子嗣，為了子孫的繁衍以及優良基因的傳承，自人類統治魔武大陸後，就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天賦出衆的男子，到二十歲若是沒有婚配的意思，族內的長老會其挑選一個家世清白，自願獻身的女子，兩個人須在男子二十歲生日時，行周公之禮。十個月後，女子若誕下孩子，便交由宗族撫養，若是沒有，在男子三十歲時，族內會再次為其挑選一位女子。

這個不成文的陋習，其實只針對天賦出衆，又因癡迷武學，不願婚配者，若是尋常人，天資稍微平庸些，不願成婚也就罷了。長老們才沒有閑心管這個閑事，但是對于天賦出衆者，長老們的态度卻十分堅決。畢竟，優良基因的傳承對世家來說實在太過重要。孩子出生後，還會交給宗族撫養，若是天賦好，還會被長老收做徒弟。

蕭靖霆個性冷淡，又一心癡迷于武學，到了二十歲時自然沒有成婚的意思，奈何他的天賦極其出衆，十五歲就踏入了後天之境，長老們時刻留意着他的一舉一動，他根本逃不過這一習俗。

除非他自願成婚，不然就必須接受族中長老為其挑選的女子。

在蕭靖霆二十歲時，見他無意婚配，長老們當真為他選了一位女子，蕭靖霆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總之，那一夜，族中的長老直接将他和女子一起關在了房內。

蕭靖霆根本沒憐香惜玉的心思，也不覺得将姑娘丢在一旁，自己修煉有何不妥，愣是一個人坐在桌子旁修煉了一整夜。他雖然癡迷于武學，被關起來前，卻也被教導過人事，因此并非什麽都不懂，怕族中人知道他們什麽也沒做後，再想法刁難他，第二日早晨，蕭靖霆主動劃破了自己的手指，染紅了床單。

想到自己流的血并不多，蕭靖霆皺了皺眉，“巫師施法時，需要多少血？”

蕭靖雷道:“你已踏入後天之境，一絲精血即可，只要保存得當，床單上的血足夠了。施法時，只要将帶有血液的床單燃燒掉即可。”

蕭靖霆沉默了下來。

他爹爹卻突然道:“那位女子什麽表現？”

蕭靖霆仔細回想了一下，他當初根本沒在意那位女子，只是淡淡瞅了一眼，也沒特意留意她的神情，好在蕭靖霆記憶力出衆，時間過去的又不是很久，他還能回憶得起來。那位女子似乎很是局促不安，隐隐透着些不情願。蕭靖霆本以為這位女子只是太過緊張也沒多想，現在回憶起來，一切都透着古怪。

聽到蕭靖霆的敘述，蕭靖霆的爹爹微微皺眉，“族中選擇的女子全是自願者，若是沒自願者，甚至會推遲時間，她主動站了出來，事先又已被教導好了一切，如果沒有問題，她不會像錦兒所描述的那樣。”

蕭靖雷道:“這件事交給我吧，我派人去查查。”

蕭夫人嘆息一聲，拉住蕭靖霆的雙手，低聲道:“早知道娘當初就态度堅決一些，明明知道你不樂意，還是默許了族中人的做法。如果娘能為你考慮一下，就不會害的你精血外流。”

蕭靖霆的爹爹淡淡道:“就算沒有此事，他們也會想出其他法子，防不勝防，你瞎攬什麽責任？何況族裏的規矩，怎麽可能随意改變，就算你态度堅決，也改變不了什麽。”

蕭夫人白他一眼，“那要你有什麽用？還蕭家族長呢，你當個族長連自己的兒子都幫不了，還當它幹嘛？”

見妻子有些無理取鬧，蕭靖霆的爹爹，老臉有點挂不住，“族長又不是什麽事都能插手，大事小事都管，你當族裏的長老都是死的。”

蕭夫人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在外威武霸氣的蕭家家主，在家完全威武不起來，見妻子有些不滿，他幹咳一聲，裝模作樣地端起茶盞掩飾尴尬。

三個兒子對這幅畫面早已習以為常，都裝作一副什麽都沒看到的模樣。

蕭夫人将蕭靖霆拉到身前，好好打量了一番，瞅着楚謹巴掌大的小臉，同情心旺盛的蕭夫人頓時心酸不已，“楚家這小家夥也是個苦命的，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如今又……你們兩個倒是可憐到了一起。”

見母親又有落淚的趨勢，蕭靖霆有些無措。

見不得娘親又抹眼淚，蕭靖哲摟住她的肩調笑道:“如果不是三弟太出色，別人才懶得惦記。我們既然知道了，一定會徹查此事，不會再讓三弟出事的。娘，你就放心好了，就算不相信你大兒子的能力，家裏還有你二寶貝呢。”

蕭靖哲沖蕭靖雷眨了眨眼，示意他表現一下。蕭靖雷抽了抽嘴角，顯然被寶貝那兩字雷的不輕，偏偏他的娘親還真被老大哄住了，滿含期待地瞅着他，蕭靖雷幹咳一聲，僵硬道:“娘且放心。”

蕭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顯然對蕭靖雷十分信賴，心情一好，她立馬含笑摸了摸楚謹的小臉,“小家夥長的倒是不賴，雖然比不上錦兒小時候精致，也算俊秀可愛，給我當兒子也挺不錯，來，小寶貝，叫聲娘親聽聽。”

蕭靖霆:“……”

看夠了三弟尴尬的模樣，蕭靖哲才笑着解圍，“娘親真是偏心，來了個小不點，就完全忽視掉我們了。”

蕭夫人瞪他一眼，笑罵道:“多大的人了，就你事多。”

“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喝，我再大也是你的孩子。”

蕭夫人被他無賴的樣子逗笑了，“都二三十了，還想着喝奶，趕緊娶媳婦要個孩子才是正事。”說到這裏，她突然嚴肅道：“你們兩個二十歲生辰時不會同樣割傷了自己吧？不然怎麽一個個都沒留下後代？”

蕭靖雷幹咳一聲，有些尴尬。他的雙胞胎哥哥卻摸了摸下巴，邪惡道:“難得有姑娘獻身，你當你兒子都是傻的？我都尚未長大，果真有個孩子誰來養？真交給宗族我可不放心，還好沒懷上。”

他嘻嘻哈哈一向胡扯慣了，話裏也沒個真假。

見他又沒個正經，蕭夫人點了點他的額頭，“貧吧你就，跟你爹一個德性。”

裝模作樣正喝着涼茶的蕭家家主真是躺着中槍，差點沒嗆住，“怎麽又扯我身上了？”

蕭夫人瞪他一眼,“哼！”

見娘親恢複了鬥志昂揚的模樣，蕭靖霆出聲道:“爹娘，大哥二哥，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們。”

他一開口，四個人将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

蕭靖霆将準備去修魂院校的事禀告了一番，他從小就極有主見，看他這副神情，家人便意識到他非去不可了。蕭夫人頓時白了臉，“你要去哪一所？異都的淩雲,還是靈都的九霄？天啊，這兩個地方都遠的要死，你去了誰來照顧你？萬一遇到那些壞巫師可怎麽辦？你的魂力又高達九十七，一進學院不是就暴漏了？”

蕭靖霆臉上的神情十分認真，“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小心些不會有事的。我聽二哥說世上有一種掩飾魂力的藥劑，服下後，可以暫時降低魂力值。只要找到,就無後顧之憂。二哥，可有進展？”

蕭靖雷:“已經尋到了，不過還需要些時間才能送到蕭家，距學院招生還有将近兩個月的時間，你出發前應該可以給你送過去。”

見妻子仍舊有些放心不下，蕭靖霆的爹爹出聲道:“錦兒也不小了，多鍛煉一下有什麽不好，就算不去魂修學院，以楚家和蕭家的關系，你也沒法多見他，走了也好，免得在跟前呆着，想見不能見平添煩惱。”

見他不幫自己，胳膊肘往兒子那裏拐，蕭夫人立馬瞪眼，“你懂什麽？”

“我什麽不懂？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何必操這麽多心。”

“那是我兒子，我不操心誰操心？”

“沒有我，你生的出兒子麽？”

見爹和娘又有扯偏的架勢，蕭靖哲趕緊将二老扯開了，一番折騰下來，蕭夫人只顧着跟丈夫生氣了，完全忽略了蕭靖霆打算去偏遠之地。等到三兄弟将事情敲定下來，她才意識到大勢已去。

蕭靖霆也不好久呆，又聚了一會兒，便拜別父母以及二哥，尾随大哥從密道返回了原處。

有大哥二哥在，蕭靖霆也沒太擔心家裏。

接下來的二十多天，恍若長了翅膀，眨眼間便飛去了。有了楚煜幫忙，柳靜怡盡管不樂意，到最後，還是點了頭。

最後兩日，掩飾魂力的藥丸終于送到了蕭家，蕭靖哲兩兄弟想法将蕭靖霆又喊到了蕭家，見了蕭靖霆後，一家五口又是一番折騰，父母二人時而叮囑，時而鬥嘴，場面極其熱鬧。最後，蕭靖雷将藥丸連同自己提前備好的空間納戒一起交給了蕭靖霆，與親人做了最後的告別後，蕭靖霆又回到了楚家。

離魂修院校招生還有一個月時,楚宸和蕭靖霆終于踏上了南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