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相見

意識到小家夥對大哥二哥的排斥後，這次，蕭靖霆去蕭家時并沒有帶上楚宸。楚宸雖然最初有些不樂意，想到老頭在這裏呆着，與其去蕭家添堵還不如找他耍幾下，十分幹脆地跟蕭靖霆道了別。

見到蕭靖霆後，蕭母忍不住又抹起眼淚，拉着他唠叨半天，她每次哭完眼睛都有些紅腫，本來還想陪兒子一起去看看楚謹，這個樣子又實在沒法見人，只得就此作罷。

蕭靖霆告別過父母就去了楚謹的住處。

楚謹的靈魂并沒有完全恢複，精神頭時好時壞，大部分時間仍舊在床上度過。他們過來時，楚謹剛剛睡過一覺，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聽到腳步聲，楚謹便下了床。

這些天蕭靖哲将所有的事，都給他講述了一遍。

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他的記憶卻仍舊停留在出事那一天，心态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驟然知道是誰将自己害成這樣後，楚謹變得更加封閉了，大部分時間都過得渾渾噩噩的。

見是蕭靖哲他們，楚謹微微松口氣，“有什麽事嗎？”

他還真有些害怕出現在面前的是蕭靖哲的母親，與柳靜賞的冷靜自恃不同，蕭母是典型的情感奔放，她唠叨起來，連蕭靖霆都有些頭疼，何況是楚謹。

不過也正因為蕭母的存在，楚謹的情況才沒那麽糟糕，由于蕭母三天兩頭地跑去看他，他根本沒有太多時間沉浸在打擊中，逐漸接受了現實。

看到蕭靖霆背後的少年，楚謹愣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

少年眉目清秀，身姿挺拔，看在眼底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赫然便是自己長大後的模樣，就算已經接受了現實，這樣面對面的看着自己，楚謹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他動了動嗓子半天才試探着喊了一句，“你就是他們的弟弟？蕭靖霆？”

蕭靖霆點點頭，他也在打量楚謹。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楚謹頂着自己的身體清醒的模樣，心底同樣覺得怪怪的。

楚謹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少年，突然看到十七歲的自己，心底或多或少覺得有點不真實，他幹咳一聲，按捺住心底的激動，沖蕭靖霆招招手，“可以走近些麽？”

他想過自己會長成什麽樣，沒想到乍一看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動手摸摸自己的*萬分強烈。

看出他的小心思後，蕭靖霆有些沉默，想到他畢竟是個孩子，蕭靖霆才走過去，等楚謹将自己的身體好好研究了一番，才出聲道：“還不知道何時才能換回身體，你想回去看看麽？”

想到母親的去世，父親的抛棄，楚天羽對自己的陷害，楚謹心底猛地一揪，有種疼的喘不過氣的感覺。這些天他早已體會了無數次這種悲哀難過，又無比絕望的心情，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什麽意義。

聽到蕭靖霆的詢問，他低下頭，将黯淡的目光隐藏了下來，“我的身體還沒徹底恢複，過段時間再讨論這件事吧。”

他不像蕭靖霆，有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庭，自從母親走後，他的家就早已名存實亡，他就算回去看一看又能怎樣？哪裏還有他的容身之處？他也不像蕭靖霆那樣豁達，他根本不知道怎樣頂着蕭靖霆的身體面對周遭的一切。

說他逃避也好，找借口也罷，總之，既然已經沉睡了五年，沒有他的那些日子，家人同樣一步步走了過來，他又何必再出現在他們面前？至于姨母和叔叔，他們心中挂念的楚謹早已成了蕭靖霆扮演的那一個，他們不知道自己暈迷了幾年，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又何必再拿這些事給他們添堵？何況這件事還沒有徹底解決，自己若擅自離開蕭家，給蕭靖哲他們再添些麻煩，自己真真惹人讨厭了。

見他又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周身滿是寂寥，蕭靖哲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朵，就算楚謹頂着蕭靖霆的皮囊，眉眼冷淡，嘴唇單薄，五官精致的不似真人，天生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眉眼低垂時，卻仍舊給人一股惹人憐愛的感覺。

每次看到他和三弟截然不同的神情，蕭靖哲都大感神奇，然而更多的卻是對這個小少年的心疼，這種感情着實來的有些莫名奇妙。

雖然知道楚謹的長相十分招人心疼，但是他現在明明頂着自己三弟的皮囊，再說蕭靖哲根本不是個情感豐富的人，不管什麽時候，同情心都一大把，閑着沒事給誰都能丢一點。

見楚謹情緒低落，他啧了一聲，半是調侃半是安慰地說了幾句，連他都為自己的好心覺得稀奇，更遑論其他人。不過聽了自己的話後，看到楚謹抿着唇，明明有些尴尬還故作驕傲地擡着下巴，蕭靖哲不由覺得好笑。

将蕭靖哲的神情看在眼底，蕭靖雷眯了眯眼，眼底閃過一抹極為危險的光。

他仍舊面無表情，甚至有些漫不經心，然而身為他的雙胞胎哥哥，蕭靖哲卻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不快。

蕭靖雷卻沒給他思索的機會。

他走過去直接對楚謹道：“你先好好休養吧，等你徹底想清楚再決定不晚，三弟只是怕你太想家人才詢問你一下。他在某些方面想的總是太簡單，根本沒顧慮你的心情，也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依我看，這麽久都等了，不如等換回身體，你再回家，靈魂轉換的事你完全可以隐瞞下來。免得楚煜夫婦再為你操心。”

蕭靖雷話不多，跟時時愛打趣他的蕭靖哲比起來，這個人的存在就恍若一個影子。這是楚謹第一次聽蕭靖雷一口氣說了這麽長的話。

楚謹愣了愣，想到叔叔和姨母他一時有些走神。

見他有些發呆，蕭靖雷笑了下，伸手摸了摸楚謹的腦袋，“行了，你慢慢考慮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極少笑，笑起來猶如冰山融化，格外的好看。

不僅楚謹看呆了，連蕭靖哲都有些愣眼。

蕭靖雷卻沒再多說什麽，給蕭靖霆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一起轉身離開了。

見他完全将自己無視掉了，蕭靖哲皺了皺眉，他猶豫了一下，發現楚謹情緒仍舊不大好，他沒有立刻追上去，而是轉過身又跟楚謹說了幾句，見他臉色逐漸有了一絲笑意才離開此地。

然而這個時候，蕭靖雷和蕭靖霆早已走的沒蹤影了。

看着空蕩蕩的院子，蕭靖哲比了一個中指，真心覺得兩個弟弟個個都是小沒良心的，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起來等等自己。小時候真是白疼愛他們了。天知道他的疼愛多讓人承受不起。

蕭靖哲邊腹诽邊悠哉地追了過去，先去母親那兒轉了一圈，發現兩個弟弟沒在那裏，他沒做停留，在母親的念叨聲中又向另一處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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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靖雷的住處。

這麽一會兒功夫，蕭靖雷和蕭靖霆已經将正事說完了，所謂的正事，其實就是将最近調查到的消息給蕭靖霆講了一遍。

蕭靖哲進來時，兩個人已經轉移了話題，見楚宸這次沒一起過來，蕭靖雷就多問了一句。在他的印象中，楚宸一直充當着三弟的小尾巴，小家夥十分霸道，跟只狼崽子似的，一個不開心就會露出鋒利的小爪子，然而在三弟面前他又完全是另一個樣子，脾氣明明不大好，卻完全收斂了起來，跟只小白兔似的十分好拿捏。

不管他個性怎樣，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根本鬧不起什麽大風浪，明白他對蕭靖霆造成不了什麽傷害，蕭靖雷從來沒過問過他們之間的相處。後來發現因為楚宸的存在，三弟多了許多良好的轉變，蕭靖雷對楚宸的看法才逐漸變好一些。

蕭靖雷覺得在楚宸心底，蕭靖霆每次來蕭家都有被拐賣掉的可能，依小家夥對三弟的重視，竟然沒跟過來盯着，蕭靖雷不由有些詫異，這才問了一句。

想起小家夥，蕭靖霆眼底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看到他的神情，蕭靖雷也勾了下唇。

蕭靖哲進來時看到的正是這副畫面，看到他後蕭靖雷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了。蕭靖哲不由有些腹诽。剛剛面對楚謹時也還一臉笑意，面對自己就又恢複了這副棺材臉！

天地良心，自己究竟哪裏對不起他了？蕭靖哲覺得他完全無視了自己身為老大的尊嚴，原本蕭靖哲只是有些小郁悶，察覺到蕭靖雷對自己的冷淡後，心底十分不爽。

蕭靖雷從頭到尾都将他無視了個徹底。

蕭靖霆喊過一聲大哥後，也無視掉了他的存在，将楚宸跟他鬧別扭的事跟二哥淡淡講了一遍。

他雖然說的雲淡風輕，蕭靖雷卻透過他無奈的神情想到了他郁悶的樣子，沒想到一個小家夥就能讓三弟吃癟，蕭靖雷不由勾了下唇。

見他這一天比過去一年笑的都多，蕭靖哲挑了挑眉，心底頗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