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無恥之徒

阮竹的失落是顯而易見的, 方知明知曉當日是蘇家那位救了阮竹,所以開口安慰道:“你也不必失落,見面的機會還多着呢!”

心思被看穿的阮竹輕點着頭, 目光四處游離。

突然他的視線被高臺吸引, 看着有人将道具搬了上去,眼裏閃過幾分似曾相識。

“這是要做什麽?唱戲嗎?”他輕聲呢喃着,越看越覺得是這麽一回事, 而且唱的還是他比較熟悉的斷橋。

方知明輕聲應道:“的确是要唱戲,父親想着有了新東西也不能忘了舊的, 所以就請了林先生來唱上這麽一段。”

“林先生?”阮竹心裏有了答案, 他沒想到自己和林蘇秋的見面會來的這麽快, 玉牌還被他放在小盒子裏,想着一時半會兒是用不上。

可沒想到現在是連玉牌也不用就見着人了。

林蘇秋的名聲比他想象中的要大的多,方家人能夠首當其沖的想着他,就是很好的證明。

阮竹的輕聲呢喃自然沒有躲過方知明的耳朵, 交談道:“阿竹也說過林先生?父親對這些角兒能記下的都是些看的久的, 這林先生是知行提的,說是符合又新又舊,新面孔唱經典也算不錯。”

方知行!

一聽見這個名字, 阮竹的心裏就有種恐懼感,緊接着就是生理性厭惡, 不過想着阮爹這次來的目的, 只能硬生生的忍着,然而他眉頭緊蹙的模樣, 怎麽樣都十分在意。

“阿竹放心, 有我在這裏, 知行不敢靠近你的, 他最近被罰的厲害,已經不被允許靠近你了。”方知明連忙解釋,深怕惹的阮竹不悅。

然而阮竹卻不認同所謂的罰的厲害,多半是被勒令不許接近他而已。

不過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的,淺淺一笑算是帶過。

很快,臺上的場景已經搭好,原本的西洋樂隊也走進幕後,一群穿着大褂的人上前,各自拿着屬于自己的飯碗。

為首的老爺子那銅鑼一敲,聲音響徹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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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談的人紛紛朝着臺面望去,随後一出好戲就開場了。

另一側是有座椅的,只是大部分的人都選擇了站在離臺前不遠處的位置。

而阮竹顯然是想要享受的那個,拿了一小盤面包後就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上,神色認真的盯着臺上。

這林蘇秋的票不是不好買嗎?今天他就得回本。

少年明眸善睐,時不時往口中塞點吃食,全神貫注的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的情況。

臺上,一聲亮嗓後,白娘娘緩緩登場。

一出聲就驚豔了衆人,更別說那極美的裝扮,臺下的人就如同許仙,被這蛇妖吸引了所有目光。

雖說阮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林蘇秋唱這出戲,但依舊被震撼到,只覺得襯衫底下一片疙瘩,尤其是在他剛準備低落的時候正好對上林蘇秋的目光。

四目相對間,他仿佛看見了林蘇秋眼中的笑意,之前的一模一樣。

他在看什麽!

阮竹默不作聲的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手中的面包上,一口口的全都塞進了嘴裏,使的兩頰被撐的鼓鼓的,然後賭氣似的将盤子放在了一旁。

目光時不時的往臺上看,但只要林蘇秋一有望過來的可能性,他就低垂着眼眸。

就怕又被對方的眼神抓住。

可時間一久,阮竹突然覺得不是臺上的林蘇秋盯着自己,而是別的位置。

他突然往後一看,視野裏出現的是一件西裝外套,再擡頭就望見了此生都難以忘記的面容。

方行知!

這人什麽時候來的!

阮竹連忙回過頭,四處搜尋着方知明的身影,不是說好的方知行已經不敢來他面前的嗎?

所以站在身後這種可能性就不算的嗎?

他心裏着急,但也沒有忘記警惕身後的人,可他卻發現這方知行就只是站在身後,就算是被他發現了也沒有什麽動靜,仔細想想方才望過去的瞬間,那人的目光好像都盯着臺面上的。

許是沒有認出他來?

如今的情況他若是突兀的站起來才不好收場,也就只能用看不見來麻痹自己,不僅僅是方知行沒有看見他,他也沒有看見方知行。

但不管怎麽給自己洗腦,阮竹還是會渾身警惕,就連臺上演的什麽都聽不進去,直到收場的時候。

震耳欲聾的掌聲将阮竹震醒,他也跟着一同拍着手掌,祈禱着身後的人離開。

然而現實卻偏沒讓他如願,一只手突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吓的他渾身一個激靈的一把将對方的手拍下,反應迅速的起身。

“阿竹看起來是真的讨厭我了。”方知行揉了揉自己被打掉的手,那雙吊梢眼直勾勾的盯着阮竹,像是在算計着什麽。

比起現代的方知行,這人更有一種被酒色掏空的感覺,眼袋很深,加上那雙不太清澈的眼眸,光是被多看一眼都會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阮竹蹙眉看着面前的人,低聲警告道:“方大哥說了,你父親不允許你再靠近我,你難道連你父親的話都不聽了嗎?”

他用餘光四處尋着方知明,嘴上是虛張聲勢。

“聽,父親的話我自然是聽的,可我就是瞧着阿竹太……”方知行一邊說着一邊往阮竹靠近,甚至是朝着他的位置伸出了手。

看着越來越近的人,阮竹已經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先丢人的肯定是方家。

“知行!”

緊要關頭,方知明終于趕來,一把拍下方知行的手,擋在了阮竹的面前,“知行,你這是做什麽!”

阮竹心下一松,但也往後退了退。

方知行被抓了個現形,多了幾分忌諱,試圖說通方知明,“方知明,我和阿竹不過是聊聊,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我還能在這裏胡鬧不成?”

只是方知明根本就不吃他這套,堅定道:“父親說了,絕對不能讓你靠近阿竹,你想想父親說的那些話,別總是忘記了。”

“你!”方知行臉色一變,望着方知明的眼神裏充滿了厭惡與不甘,可他卻什麽都不能做,只能咬牙盯着躲在後面的阮竹,“真可惜,阿竹我們下次再聊。”

他說完這話,轉身就朝着另一側走,沒有半分猶豫。

阮竹不知那邊是通往哪裏,只是等人一走就站出了方知明的身後,語氣中帶着好些的埋怨,“方大哥剛才是去哪裏了?莫不是尋到了讓阿姐原諒的法子?”

方知明被這話嗆的很是尴尬,之前做過的抱枕就如同糊窗的紙,輕輕一捅就破了。

“是我的錯,這回一定會更緊你的。”

阮竹對這承諾已經沒了之前那麽相信,只是望着方才方知行離開的方向問道:“方知行去那邊幹什麽?難不成是要去主動禁足了不成?”

要是這樣的話,那他也就不用擔心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被方行知又遇見了。

然而方知明跟着瞧過去,臉色微變,沉聲道:“那邊是給唱戲的人騰出的後臺。”

什麽?

阮竹露出驚詫神色,連忙問道:“那他往哪裏去幹什麽啊!”

這話剛一問出,阮竹心裏就有了答案,這方知行就差沒有将好色直接寫在臉上,去戲子後臺能做什麽不言而喻。

想着上次還和自己說話的林蘇秋,他的心裏是滿是複雜,又想着秦素芳說林蘇秋有的是手段哄着那些貴人……

就在阮竹飄忽不定的時候,一旁的方知明也好不到哪裏去,左右衡量之後還是咬牙道:“阿竹,你且在這裏等着我,我去告訴父親才行。”

他覺得阮竹最不想見的是方知行,如今對方去了後臺,也就不會有人纏着阮竹,說完這話後就朝着另一邊去。

阮竹被對方的表現驚到,心道這方知明在方家的地位可真低,見到方知行要亂來居然第一時間要去找的是方振林,看來是一點都不敢對方知行怎麽樣。

上次在阮家估計也是因為有阮爹在的原因。

見人離去,他就站在一旁焦急的等待,但這人也不知怎麽回事,去了好幾分鐘都沒有回來,急的阮竹的手指扣的越發用力,想着方才林蘇秋眼中的笑意,一咬牙就朝着後臺的位置去了。

他對這地方并不熟悉,就只是憑着記憶往那個方向過去過去,走到盡頭就看見厚重的簾子,剛準備掀開旁邊就有人走了出來,态度強硬道:“你什麽人啊?這裏面不讓進!”

這人理直氣壯,分明是下人模樣,但态度格外嚣張。

阮竹并不認識這人,但越是不讓人進去就越有問題,冷聲道:“我是阮家的小少爺阮竹,裏面的是我朋友林蘇秋吧?”

那人神色微變,态度多了幾分谄媚,“您就是阮少爺啊!今兒個一見果然氣宇……”

“閉嘴!方知行在裏面對不對!”阮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硬着頭皮厲聲質問,“今兒個是你們方家的局,要是被人發現的話,你可想過後果!方大哥已經去通知方叔叔了!”

“給我讓開!”

下人被阮竹的氣勢吓到連連後退,讓出了位置,這才讓阮竹一把掀開簾子往裏面走。

剛一進去就聽見林蘇秋的聲音。

“方小少爺,您這樣做要是被人知道的話,怕是不妥吧?您就不怕我玉石俱焚嗎?”林蘇秋的氣息有些不穩,聽起來有些飄忽。

而方知行也同樣如此,但他的語氣是勢在必得,“林先生,我還不知道你嗎?你以為這還是以前的地方呢?不多別的,就現在這地方是我方家說了算!”

無恥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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