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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緊接着葉曦就意識到, 她早就隐去了身形, 袁烈是什麽也看不到的。
果然不愧是頂級高手, 這超乎尋常的警覺性, 她很少能在一個普通人的身上看到。
雖說明知道他看不見自己, 她倒是也并不怕被他看見,因此也只是訝異了那麽一瞬間, 就似笑非笑的與他對視起來。
雙目相對,袁烈眯起眼睛。
那裏漆黑一片,什麽也沒有。
是錯覺?
可他分明感覺到有人在看着他,而且那目光跟他人完全不同。
袁烈身旁的榮王喊了他一聲,他才回過頭來,"王爺。"
"皇上叫你呢。"
皇帝微笑道:"袁愛卿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在想什麽?"
袁烈道:"回皇上, 臣只是有些乏了。"
榮王咳嗽一聲,看了他一眼。
雖說從南疆回來一路确實辛苦,連休息都沒休息就被皇上召進宮來赴宴了,要換成別人,這會兒哪還能這樣精神奕奕的喝酒,估計都要累的睡着了。
不過有樂瑤在,而且樂瑤還在跳舞,他竟然還能乏了?
肯定是因為看樂瑤看入迷了,所以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吧。
整個皇城誰不知道, 袁烈喜歡樂瑤公主,當初先皇險些将樂瑤公主嫁給別國王子, 袁烈連夜趕回京都觐見皇上,第二天皇上就改了主意,把樂瑤公主留下來了。
如果不是喜歡樂瑤公主,袁烈怎麽會千裏迢迢趕回來勸說皇上收回成命?
不過讓他們奇怪的是,先皇還在世時,袁烈竟然沒有求娶樂瑤公主,這一直是困擾他們的一大謎題。
有人覺得袁烈常年駐守邊關,十六歲開始帶兵打仗,殺人如麻,是個活在戰場上的男人,跟樂瑤公主根本不配,也有人覺得,放眼整個王朝也只有他能配得上樂瑤公主。
樂瑤公主已經十七歲了,再這樣下去,就算先皇不在了,當今皇上也很快會開始為她選驸馬了。
這次袁烈回來,又立了一大軍功,皇上到現在還沒給他賞賜,說不定就是準備着要賜婚呢。
這個宴會是給袁烈接風用的,袁烈本人卻渾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全程都在獨自飲酒。
直到樂瑤親自過來向他敬酒。
葉曦吃着從禦膳房随手順來的雞腿,一邊拿着一小壺只有皇室才能喝到的上等的好酒,坐在房頂上看戲。
黎笙咽了咽口水,"大人,雞腿兒好吃嗎?"
"香。"
葉曦吃雞腿的時候跟別人不一樣,她吃東西的時候也懶洋洋的,說不出的優雅,而且是那種自然流露出的優雅,但就是給人的感覺她吃的東西特別香。
其實每次吃雞的時候,一整只雞,有大半都會進黎笙的肚子,但是雞腿他們從來都是一人一個,所以這次葉曦慢條斯理的吃着雞腿時,仿佛就能感覺得到那只小家夥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于是習慣性的就揪起另一只遞到旁邊,"一邊啃去,別把油蹭我身上。"
下一秒,她就聽見黎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葉曦大人真是擅長紮心啊!
簡直太紮心了!
葉曦:"……"
沒身體果然是個大問題。
她不善于哄人,基本上黎笙鬧別扭了,自己就滾成一團蹭進她懷裏撒嬌了,她摸摸他的頭,撓撓他的下巴,又或者用自己的尾巴把他卷起來,沒一會兒他自己就高興起來了。
聽他肝腸寸斷的哭聲,葉曦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好了好了,別哭了,等給你重塑了身體,我給你殺一千只雞,雞腿都給你吃!"
黎笙又哭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才抽抽噎噎的問:"真的嗎大人?您真的願意把雞腿都給我吃嗎?"
"真的!"
而此刻下面。
"将軍一路辛苦,樂瑤敬将軍一杯。"
袁烈看着面前舉着酒杯,朝她盈盈下拜的樂瑤公主,拿起手邊的酒,舉過頭頂一飲而盡。
樂瑤似乎被他這豪邁的飲酒方式吓了一跳,眉眼間透出一絲氣憤,抿了抿唇就轉身走了。
榮王爺小聲道:"呦,将軍,你把我們的樂瑤妹妹給氣走了。"
"我本就是粗人。"
袁烈放下酒壇,朝皇帝拱手道:"皇上,可否允臣先行告退。"
皇帝笑道:"将軍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謝皇上。"
路上,袁烈就讓給他在前方打燈籠的太監走了。
直到走到無人的地方,袁烈停下腳步,冷冷道:"誰?出來!"
過了一會兒,一個戰戰兢兢的小太監走過來撲通跪在地上,"将軍息怒,小人是公主派來給将軍傳話的……"
袁烈皺起眉,仔細察覺着四周的動靜,壓根就沒聽這小太監在說什麽。
"将軍?公主殿下在等您……"
"那就讓她不用再等了。"袁烈漠然道:"夜深風寒,請公主注意身體,早些回去休息,去吧。"
難道真的是他的錯覺?
袁烈出了皇宮,葉曦熱鬧也看夠了,起身伸了個懶腰。
"這個人簡直敏銳的可怕。"黎笙忍不住道:"您這樣隐去身形,也只有修為比你高不少的妖才能發現吧。"
葉曦從房頂一躍而下。
黎笙問她:"大人,您去哪兒?"
"吃飽喝足,熱鬧也看完了,你說去哪兒?"
"啊,确實是應該找地方休息。"黎笙提議道:"既然這邊靈氣這麽充足,不如您就近找個山頂修煉?"
其實就是想找個地方睡一覺吧。
他話剛說完,葉曦身形就消失在原地了。
是沖着袁烈的方向去的。
将軍府。
"大人,您來找袁烈?"
"誰說我要找他了。"
"那您來将軍府幹什麽?"’
"你剛才說我要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啊?我之前說您要幹什麽來着?"黎笙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找地方睡覺?!"
來将軍府睡覺?
葉曦勾唇一笑,"不,是到他懷裏去睡覺。"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雙狐貍眼微微眯起來,聲音柔媚,笑容更是勾魂奪魄,要是讓人看見了,估計真的以為自己見到了狐貍精。
"将軍,現在皇城裏的情況就是這樣。"
袁烈點點頭,"有什麽動靜及時彙報,下去吧。"
"是,将軍。"
黑衣人一走,袁烈就脫下衣服準備睡覺。
他連着趕路數天沒有好好休息過,又喝了不少酒,這會是真的有些疲憊了。
然而他剛睡下沒多久,就聽見了不尋常的動靜。
黑暗中,那窸窸窣窣的動靜十分清晰。
将軍府戒備森嚴,明裏有官兵把手,暗裏有暗衛高手,放眼整個王朝,哪怕是頂尖高手也不敢随意闖入将軍府,除非他活的不耐煩了。
他倒是想看看,今天是不是真的有人到他這兒來送死。
袁烈看似身形未動,連氣息都沒有發生變化,實際上已經做好準備,就等着有人自投羅網。
窗戶上傳來一點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撓窗戶一樣。
難道是貓?
袁烈仔細察覺着‘來人’的氣息,竟然發覺對方的确不像是人,而像是某種……小動物。
而且還是他熟悉的某種氣息。
難道是……
它?!
袁烈猛地睜開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窗戶被推開一個縫隙,他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一只爪子伸了進來,然後是一整個毛茸茸的紅色的身體。
通身火紅的小狐貍。
袁烈愣住。
那只小狐貍大概也沒想到剛進來就對上他的視線,也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虛,轉身想走,又頓住了,于是就站在桌子上停滞不前。
袁烈冷冷的看着它。
黑暗中,他的目光深沉又銳利,哪怕靜靜的躺在床上,那迫人的氣勢還是絲毫不減。
在察覺到‘它’之前,他分明是收斂了自己的氣息的。
可現在,他卻絲毫不再掩飾自己的氣勢。
它擡了擡爪子,又放下了。
那雙狐貍眼微微垂下,似乎有些難過和失落的樣子。
它的身形動了動,像是想走。
"還愣着幹什麽。"袁烈冷漠的聲音道:"過來。"
小狐貍立刻從桌上跳下,一路跑到床邊跳了上去。
它上了床就不敢輕舉妄動了,乖乖的趴在男人手邊,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袁烈看了它一會兒,把搭在床邊的手掌翻了過來。
小狐貍立刻把腦袋湊到他手心裏,蹭了蹭。
"在外面野夠了,知道回來了?"
它沒出聲,就乖乖貼在他手心,直到他擡起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它就趴在他身邊睡着了。
慢慢的,它的腦袋又伸到他的手臂上,枕着他的手臂睡。
到了後來,一只爪子也放在了他的胸口。
袁烈醒過來就感覺到下巴有點癢。
他低頭一看,胸前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袁烈頓時覺得有些好笑,摸了摸小狐貍的腦袋。
這小東西,平白失蹤了半年多,這會兒又突然出現了,而且還大大咧咧的從窗戶進了他的房間。
要不是他醒了,估計這小東西直接就敢上床睡在他身上來。
普天之下,也只有它敢這麽膽大包天。
"來人!"
"将軍,有什麽吩咐。"
"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是。"
下人有些奇怪,心道昨天回來的時候将軍不是沐浴過一次了嗎?怎麽大清早的,又要沐浴?
袁烈又想起什麽,"回來!"
"将軍。"
"讓廚房早飯多做一點,再加一只雞。"
"是,将軍。"
袁烈身邊的人都是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一聽袁烈這樣的吩咐,都覺得他們将軍在外面的确過得太苦了,回來一大清早就要沐浴,還要吃肉。
殊不知讓他們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沐浴的熱水是給某只狐貍準備的,早飯裏那只雞也是給這只雞準備的。
"別跑!"袁烈一把把想要逃走的狐貍抓回來,"在外面野那麽久,不嫌髒?不洗澡不讓你吃飯。"
小狐貍顯然有些抓狂。
她哪裏髒了!哪裏髒了?!
她渾身的毛都幹淨的發光好不好!
作為一只成了精的狐貍,別的事情她都能接受,但是被一個男人按在水裏洗澡……這種事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接受!
大不了早飯就不吃了!她還能餓死不成?!
袁烈看出它的排斥了,剛進了水又撲騰的出來,一個沒按住就跑開了。
頂着一身水,一身漂亮的毛都貼在身上,又一副氣呼呼的樣子瞪着他,看起來狼狽又滑稽。
袁烈哈哈大笑起來,"過來,不洗了,帶你去吃飯。"
"将軍,這小家夥真可愛。"‘
小狐貍瞪了那人一眼。
袁烈拿着幹淨的布裹在它身上給它擦水,淡淡道:"別叫它小家夥,也別誇它可愛,它會不高興。"
那手下想起什麽,瞪大眼睛,"大人,這狐貍難道是您之前在南疆撿到那一只……"
這都過了得有半年多了,難道這狐貍千裏迢迢跟到這兒來了?!
袁烈道:"你信嗎?"
"屬下……不太相信,不過屬下倒是曾經聽說過一些動物報恩的傳說,難道這只狐貍是因為将軍您救過它的命,所以一路追随您而來?"
袁烈笑而不語。
不管它為何而來,又是怎麽找到的他。
既然來了,願意待在他身邊,那他就慣着,養着。
這個活生生的小東西,曾經也是在那樣冰寒徹骨的環境下,整整陪了他将近一年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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