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春宴
二月二,龍擡頭;三月三,生軒轅。
三月三,亦稱上巳節,中原素有結伴春游,或是宴請賞花的習俗。
先皇登基初年,外族犯邊,李将軍為退敵軍,以自身為誘餌,引敵深入,一舉破敵,卻深受重傷不治。先皇感念李将軍忠君愛國之心,憐憫李将軍獨女年幼失怙,特封其為護國郡主。後賜婚于鄭國公。二人相敬如賓數十年,育有三子一女。長女配與當今聖上嫡長子義忠親王為嫡王妃。
因而,說道京城顯貴,除了皇室宗親,便屬鄭國公家無疑。三月三的春宴,鄭國公家帖子一出,自是一呼百應。
只這日好巧不巧卻又是賈敏回門的日子。
兩輛一致的八寶琉璃青帏華蓋馬車自林府駛出,一輛乘着林如海賈敏前往榮寧街,另一輛乘着林浣前往朱雀大街。
鄭國公府位于朱雀大街以北,府門前早已是車水馬龍。有伶俐的小厮上來行禮,指揮着車夫将各府的馬車按序停放好。
林浣扶着青瓊的手下了轎,便有丫頭上來引領進府。林浣回頭囑咐了林松幾句,便帶着青瓊跟了那丫頭去。
自正門而入,過了垂花門,經抄手游廊,轉過粉油大影壁,便至了花廳,廳內各府的太太姑娘圍坐一團,也不知說些什麽,正笑得歡。往日的護國郡主,如今的鄭老太太見了林浣,便一把将其拉了過來,眼眸含笑:“這便是林侯爺家的姑娘吧!瞧,多标致一人兒!正和你姨媽說着你呢!你便來了!”
林浣抿唇笑着福身與鄭老太太行禮:“勞老太太等候,是我來遲了。給老太太賠罪。”
鄭老太太連忙扶起:“你這孩子,我不過白說一句,哪裏便叫你如此?想當初,我與你母親也是常來往的,只是,沒成想她卻……”說着那帕子摁了摁眼角,擠出幾滴不知真假的眼淚。
衆人瞧見這番情景,連連勸慰,林浣也賠着哭了一回,這才歇了。離了鄭老太太,林浣舒了口去,轉頭笑着和顧氏行了禮,便自拉着一旁的張晗坐了一處。
張晗只板了臉道:“我來京裏這些日子可整天兒地想着你。只母親偏不讓我出門。你倒好,卻也不知來瞧瞧我!”
張家與林家同在京裏時,兩家是常來往的,林浣與張晗年歲上相當,且張晗又是率真活潑的性子,二人十分處得來。只之後張晗父親得了外放,離了京城,沒過多久,林家便也出了事。
二人雖數年不見,但卻常有書信來往,情分上也未曾生疏了去。因而今日見得張晗如此,林浣也不懼不惱,嬉笑着湊上去:“我哪裏不想來尋你!只你也知道,哥哥大婚,一堆兒的事,我只恨自己沒有三頭六臂,忙亂地團團轉。”
張晗只依舊撇過身去不理她。林浣又溫聲軟語告饒了幾回,伸了手去呵張晗的癢癢,張晗耐不住,且到底在人前,二人不好太鬧,只得罷了。拉了林浣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了好幾遍,關切道:“我是幾年不見你了,可想你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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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浣嗤笑:“我知道!”
張晗瞧了瞧一旁正閑話的一衆太太,又瞧了瞧另一邊賞花玩耍的姑娘們,見無人特意關注此處,才拉了林浣道:“母親叫我問問你,瞧着你表嫂可還好。若是不錯,便也別将這家事攢在手裏,這管家也不見的便是個好事。只你別因此與表嫂生分了。你總得還要靠她幾分。
女孩子家若無人教養,只怕日後……日後……親事上不好說。母親本有意接了你來。只父親在任上,那時你也在孝裏,多有不便。如今,咱們雖回了京,可家裏還有祖母在。母親也有難處。
母親的意思,俗話說,長嫂如母,你只與表嫂相處好了,也便沒人再在這上頭挑刺。”
這話說的很是直白,卻也只有真心關切的人才會如此,林浣心下明了,感激地反握了張晗的手:“姐姐只管與姨媽說,我已是将賬房鑰匙給嫂子了。”
張晗連連點頭:“如此最好!”說完又似想起什麽,眼珠子在花廳內溜達了一圈,湊近林浣耳旁,細聲道:“義忠親王的事兒,你別急,母親說她心裏有數。今日我會總與你在一起,她們再如何也不能在衆人眼皮子底下做手腳。”
林浣皺了眉正要說話,已有丫頭來禀,前頭的戲臺子已經預備好了。
鄭老太太的大兒媳婦鄭大太太忙扶了鄭老太太起身,衆人皆往戲臺去。張晗與林浣也只得住了嘴,一路尾随在顧氏身後。
戲并沒有什麽稀奇,幾乎每家宴請總要唱那麽幾出。林浣興致缺缺,張晗更是聽不下去,只長輩們聽得津津有味,瞧一會兒,分說一會兒,便也只得按住性子陪着。
鄭大太太看了出來,笑着與鄭老太太道:“母親,咱們這看得歡喜,只這幫子小丫頭怕是坐不住,不如叫寧兒陪着別處玩去,也省得在這一個個沒精打采的犯瞌睡。”
鄭老太太笑着應了。一衆姑娘們無不歡喜,前一刻還恹恹地,這會兒卻交頭接耳,商量着是去放風筝,還是去玩陀螺。
鄭家的丫頭也是機靈,不一會便拿了不少的風筝和陀螺來。又有姑娘來請林浣與張晗一道去池塘邊劃船,林浣推辭了一回。一身着鵝黃比甲的十四五歲的姑娘哼着鼻道:“人家可是探花郎的妹妹,只怕是不願與我們這等俗人呆在一塊。”
林浣擡眼細瞧,這女子她卻是從未見過,不知今日初次見面為何對她這般敵意,只這話說的實在不太聰明,有意擠兌林浣,可卻是将其他姑娘都貶低了。
衆人面色均變了變,只那黃衣姑娘卻似一無所知。鄭寧兒雖是庶女,卻是鄭國公的幼女,如今府裏也只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身為東道主,總不好見氣氛越發尴尬下去,忙出言做和事老。林浣也不想與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這才作罷。可那黃衣姑娘卻不知如何想,瞪了林浣一眼,便往池塘去。
鄭寧兒忙領了其他姑娘同去,又親自來邀林浣與張晗,經了這一出,林浣不好再推辭,只得應了。
到了池子邊,林浣言說怕水,并不往舟上去,張晗指了指池子邊的涼亭,道:“我和表妹只在這裏坐瞧着,也給你們做個裁判,看誰劃得最快。”
鄭寧兒勸說了幾回,見林浣和張晗态度堅決,無奈只得罷了,又吩咐下人上了瓜果茶水在亭子裏。這才轉身照應旁的姑娘去。
張晗拉了林浣入座,見四處無人了,才冷哼道:“我還道這鄭國公府的手段有何高明呢!也不過如此,小船上,稍微一個不注意,搖晃起來,便是不能将你推落水,也可濕了你的衣裳,到時再好意帶了你去換……”
林浣心知肚明,拉了拉張晗道:“姐姐小心些,咱們知道便好,這到底是在別人地頭上。”
張晗撇了撇嘴,又指了指方才那黃衣女子,道:“你還沒來之前,我聽旁人說的,這是去歲金科狀元的妹子,叫許薇。也難怪她與你不對付。她哥哥是一甲狀元,卻事事在海表哥這探花的後頭,她哪裏會服氣?只雖不是寒門出身,卻到底沒落了,比不得世家,這氣度教養便也落了一成。你只別往心裏去,甭理她就是!”
林浣正欲回話,誰知那許薇竟也沒上舟,已是走了過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說我什麽壞話呢!”
林浣眼珠一轉,忙起身拉了許薇入座:“我和表姐多年不見,不過閑談幾句,哪裏會說妹妹壞話。”
許薇見林浣這般客氣,似是怕了她一般,面上立馬便得張揚起來。嘴上道:“大家夥只一味誇你哥哥,我瞧着卻沒什麽本事,不過是靠着祖上餘蔭罷了。”
張晗氣不過正要辯解,卻見鄭府裏的丫頭正端了茶水上來,想起方才林浣突然對許薇的客氣态度,瞧了瞧依舊得意的許薇,又瞧了瞧林浣,林浣眼神朝那丫頭瞥了瞥。張晗心下一亮,立即明白過來,也便拉着許薇一口一聲妹妹。
許薇有些愣神,卻也未曾多想,只當是林如海當真是因着祖恩得的探花,到底心虛,在自個兒這個正經的狀元爺的妹妹面前便底氣不足,只得好生巴結。這般一想,面上越發得意起來,指揮着那丫頭又是遞點心又是斟茶。
只那丫頭手腳笨拙,一時不慎,竟将茶水倒在了許薇的身上,許薇呀地一聲叫了起來,那丫頭吓得連連告罪,磕頭求饒。許薇卻半分不可退讓,對那丫頭又是打又是罵。
這邊兒動靜一出,那邊劃船的姑娘也停了,盡皆趕了過來,鄭寧兒心下一喜,可見得濕了衣裙的不是林浣,而是許薇,臉色一變,只皺着眉頭依舊與許薇賠了罪,拉了許薇往後頭換衣裙,臨行前頗為深意地瞧了林浣一眼。
林浣笑着轉頭與他人說笑,只做未見。心下卻清楚得很。鄭家若要對付她,濕她衣裙可不一定偏要靠池子,有的是辦法。因而當她瞧見那上茶的丫頭時便想到了。
這一回去後院換衣服,稍一不慎碰見誰便……義忠親王不會沒來由的來鄭家,且便是來了鄭家,總是外男,不好進鄭家內院,進了也無法久呆。但鄭家卻還有幾個兒子,在自個兒的府裏尋自個兒的妹子,沒成想卻誤撞了在鄭寧兒房裏換衣的林浣,這可怨不得旁人。
林浣心頭冷笑,這手段并不新鮮,且有些低劣,可若得逞了,便是一擊到位。林浣不得不感嘆一番這親王妃的心思。義忠親王想要求娶她,不過是因着想要拉攏林家。鄭家與義忠親王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若她進了鄭家的家門,自也是一樣。既達到了義忠親王的目的,也解決了一個敵手,且這事若是她幫義忠親王辦成的,義忠親王自然會記她幾分情,更會對她另眼多看幾分。
只這計策可一不可二,用過一次,總不好再用一回。若尋旁的法子,眼見得天色也不早,那邊的戲臺子只怕也快散了。但未出鄭府,警惕之心卻是半分不可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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