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謀劃
轱辘轱辘地車輪緩緩碾過寬敞的朱雀大街。青瓊撿了海棠富貴錦緞大迎枕墊在林浣的後背,林浣斜斜地靠着,雖則之後鄭國公府的人再沒出其他招數,可那樣的平靜卻突然地讓她覺得莫名的詭異,提着的心自出了鄭國公府這才安了下來。
林松跟在馬車邊,眼見過了朱雀大街,一道出來的車輛漸行漸少,這才慢慢跺了跺腳,走到車窗邊,低聲兒道:“大爺那邊叫人傳來消息,說義忠親王今兒個被聖上訓斥了,姑娘也不必再擔心。”
林浣眉眼一挑:“哥哥今日不是陪着嫂子回門了嗎?何時傳來的消息?”
“酉時正得的消息,林槐親自過來了一趟,必是不會錯的。”
林浣點了點頭,又道:“林槐還說了些什麽?”
“聖上今日心血來潮,攜了衆皇子踏青狩獵,誰知竟在京郊莊子上見到義忠親王府的總管事,那管事瞧上了一佃戶家的女兒,硬是那納那女子為妾,只那家的女兒已定了人家,那女子的未婚夫聽說了,前來辯說,一時言語上不對付,雙方打了起來,那管事将人給打成了重傷,現在還昏迷着。聖上見了,這才發了怒,責斥義忠親王縱奴行兇,勒令其閉門思過,不得擅自出府。”
林浣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已經知曉,便不再多言,懶懶地倚在車窗,雙眸微閉,似是睡着了一般,青瓊見了,也不敢打擾,手上沏茶的動作略略緩了幾分。
不多時便至了林府,林浣下車問門房道:“哥哥和嫂子回來了不曾?”
“不曾!”
林浣皺眉喚了林松過來:“你在這候着,若是哥哥回來了,請哥哥來一趟內書房。我在書房等他。”
林松躬身應了,林浣又譴了青瓊回随訪院,顧自一人往書房去。
林老侯爺與林侯爺均好茶,林浣雖并不甚喜,卻也學了幾分。書房內的茶具也是齊全,林浣也不經旁人的手,自個兒架了小爐子慢慢地煮着,一遍遍過濾。只濾到第三遍,林如海便已進了門。
林浣笑着迎了,道:“哥哥來得正巧,這茶煮的剛剛好。”
林如海随性坐了,端了蓋碗輕抿了一口,“碧螺飛翠太湖美,新雨吟香雲水閑”的碧螺春,正是林如海與林浣的父親最是喜愛的茶。
林如海望着飄蕩在碧綠清水裏蜷曲似螺的茶葉,嘆了一聲,道:“你都猜到了?”
林浣搖了搖頭:“哥哥也太冒險了些,倘若聖上懷疑,哥哥有什麽事兒,我可怎麽辦?若真是那般,我寧可去給義忠親王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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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以後再不許說了!”林如海将茶盅擱在幾案上,動作雖不大,只那突然冷厲的語氣卻讓林浣一震,瞧着林如海面色不善,動了動嘴唇,再不敢說。
林如海見唬着了林浣,又是心疼,道:“哥哥怎會忍心叫你往火坑裏去!你也別多想。我正在新婚假期裏頭,且今日可一直陪着敏兒在賈府,義忠親王的事哪裏便會懷疑到我。”
林浣見林如海面色輕松,心底擔憂也減了幾分。林如海又笑着道:“那管事幫義忠親王理着那一帶的産業,也曾見過那姑娘幾回,早便上了心,只那姑娘有婚約在身,他不敢做得太過,這才一直忍着。只這管事有個毛病,一喝酒便容易壞事。今日裏正巧碰見了幾個幼年時的狐朋狗友,一時興起喝得多了,這才大膽起來,手下也便沒了輕重,傷了人也不知道。”
林浣抿了嘴笑:“哥哥哪裏找來的這幾個‘狐朋狗友’?”
林如海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我的本事。得好好兒謝謝姨丈和表哥才是。只是……”
林浣見得林如海突而肅然了起來,也跟着凝眉道:“只是什麽?”
林如海回過頭來瞧着林浣:“聖上當年還是皇子的時候,祖父經常帶着聖上和父親去京郊西山狩獵,還畫過一幅狩獵圖。”
林浣點頭:“這事兒我曉得,那畫是祖父親手所繪,聖上和父親均題了字在上頭,後來這幅畫被聖上收在翰林院的藏書閣裏。哥哥是借着這幅畫讓表哥将皇上引去的西山。”
張昀比林如海長上兩歲,與林如海是同科,只未進三甲,卻也得了第二十七名,才學也是極好的,現與林如海一道在翰林學士院任職。
林如海眼神閃了閃,蹙眉道:“計劃着本是如此。只,聖上便是一時興起去西山,也是侍衛重重的,莊子雖在西山腳下,卻也有一段距離。我本想着叫那邊兒出了事兒,附近的百姓鬧騰起來,将動靜弄大些,總能傳到聖上的耳朵裏。可三皇子卻提議聖上既出來了,不妨四下裏走走,查看民情,這才讓聖上親眼見了管事傷人那一幕。親眼所見總十倍強過道聽途說。聖上當即便下了令,将義忠親王譴回了府。”
林浣斟茶的手頓在半空:“三皇子?他為何要幫咱們?”
“也不是刻意幫忙。不過是個人有個人的目的罷了。”
林浣微微颔首,聖上的幾個皇子,只怕少有不對那個位子感興趣的。義忠親王既是嫡又是長,名分上占全了。若是倒了下去,衆人便都有了機會。
且皇上素來喜愛義忠親王,衆位皇子間,至今只有義忠親王一人得封親王爵位,這般的特殊對待,只怕早便讓衆位皇子不滿了。可義忠親王近兩年雖暗地裏有些躁動,只皇上卻什麽也沒說,衆人拿不準皇上的意思,只能按兵不動。
可今日這般的機會,有心的人哪裏有會放過?三皇子不過是想借着這事兒試探一番皇上的态度,對付義忠親王太過冒險,一擊不中,只怕遭了反噬,得不償失。只這回對付的是義忠親王府的人,雖只是管事,卻是義忠親王的左膀右臂。
且皇上若是無心怪罪義忠親王,也不過最多一個治下不嚴,嘴上訓兩句也便罷了。不會傷到義忠親王分毫。可皇上不但賜了那管事死罪,還将随行的義忠親王譴了回去,說是閉門思過,可這思過的時間卻是不定,也便是說,若聖上未松口,這義忠親王只怕便是思過一輩子了。且聖上金口獨斷“縱奴行兇”的話一傳出,與義忠親王名望上終究有損。
經了這一回,聖上的意思便再清楚不過了。只這般一來,京城只怕是再來安寧。
林浣嘆了口氣,又想了一回,突然驚道:“三皇子怎知道哥哥的布局?莫非他一直叫人盯着林家?”
林如海皺眉略思量了會兒,搖頭道:“那倒不至于。三皇子關注的可不是我,而是義忠親王。三皇子心思細膩,便是初時不知情由,見得聖上帶着衆人去了西山,心中總會有些思量,再叫整日裏盯着義忠親王府的人略一打探,自然不難知曉。便是他早就知曉也無妨,這事兒他既摻了一腳,若捅出去了,反倒帶累自己。如此一來,便是咱們不出手,剩下的後續事情,他也會給咱們清理幹淨了。”
林浣端覺在理,便也附和着點了點頭。林如海又嘆道:“只是這份情,咱們卻是欠下了!”
林浣把玩着手中的蓋碗,忽然擡起頭來瞧着林如海:“哥哥瞧着三皇子如何?”
林如海低垂着眉,好半晌才道:“三皇子待人寬和,行事果斷,殺伐果敢。且懂得收斂鋒芒,養精蓄銳,不得不說,比起如今鬧騰地正厲害的四皇子與六皇子要強上許多。”
林浣拈着茶蓋轉了轉:“哥哥的意思是?”
林如海搖頭道:“如今皆還早着,咱們只忠于皇上就好。”
林浣聽了,這才大舒了一口氣。紅樓裏誰人成功坐上了哪個位子,曹老爺子沒有明說,她自然也便不知道了。從龍之功誰人不想,只是,眼下皇上康健,過早站隊卻不是明智之舉。
林如海撇頭望着林浣,笑道:“我哪裏是那般看不清的人。你何須如此?”
“我……我這不也是擔心哥哥嗎?”林浣神色微赧,頗有些不好意思。
林如海見了,眼底笑意更深,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兄妹二人又各自打趣了幾句,眼見這更漏漸漸指向亥時,這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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