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廢物二字倒與方才裴舞影口中的“弱”有相似之意。

江淺書雖然面色不改,但心中已經對莊陽起了殺心。不過他還來不及動作,就看見一條白皙手臂橫在眼前。他詫異地擡頭,正好看見架在他脖子上的長劍被震碎。

裴舞影滿不在乎地收回手,看着滿臉陰翳的莊陽冷聲道:“本堂主的徒弟也是你能評判的?”

“裴舞影!”莊陽沉下臉怒道,“你敢毀我寶劍!我等乃上莊,你江南堂可是要與劍莊為敵?”

“若是今日是少莊主親臨,自然不敢。”裴舞影涼涼道,“但來的是你這個廢物,毀了又如何?”

兩人對視一眼,內中火花迸發。

江淺書看着被握着的手,突然注意到裴舞影的手臂背在身後,随時準備抽刀。

她多久沒這樣護着自己了?江淺書一酸,當下也顧不上兩人肌膚相貼,只覺得有些懷念。

裴舞影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覺得這人眼下頗為安分。

原主對這個小白眼狼徒弟上心,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而她會出手的原因無非有二,一是莊陽分明有事來求卻盛氣淩人,讓她不喜。二是江淺書乃是她的徒弟,敢當着她的面欺負人便是沒将她放在眼中,這是臉面問題。

眼見兩人之間定有一戰。跟在莊陽身後的劍莊子弟立刻出聲:“裴堂主,我等奉少莊主之命而來,确實有事相告。”

裴舞影将目光移到了這名弟子身上,這人是昨日宴席上沖她友好招呼的人。此時他一身素白色長袍,腰間有劍莊內門弟子玉佩,看上去謙遜有禮,于是點頭給他們讓開了一條路。

見她退讓,莊陽更是得意,他趾高氣昂地從裴舞影身邊走過。

進了內院,正好看見葉令坐在院中品茶,莊陽愣了一下後極其不情願地領着一衆弟子向他行禮。

葉令是葉家堡的堡主不假,但葉家堡與劍莊往來甚少,而且對方還偏偏與裴舞影走得近。光這一條就足以讓莊陽将他視為非友。

“莊陽是吧?”葉令笑吟吟地說道,“本堡主記得你,年前武林大會時貴莊莊主曾對你稱贊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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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此話,莊陽面色由陰轉晴,本想開口卻聽葉令口風一轉又說道:“只是貴莊莊主對你當年未能奪下江南堂頗為遺憾。”

這一下不僅是莊陽,就連他身後的弟子們也都變了臉色。

自家大師兄平日裏性子不錯,唯有一處逆鱗,便是此事。如今被人頻頻提及,他們有些瑟瑟發抖,生怕會被波及。

莊陽心中怄火,但又不能對葉令發作,因此只能忍下,咬着牙說道:“葉堡主也是為了藏寶圖而來?”

裴舞影帶着江淺書進院,正好聽見了這一句話,心中有些疑惑。這一段原書可沒有提過啊!

葉令對他要吃人的目光視而不見,他起身手拎起油袋子說道:“本堡主乃是為了觀刀大典而來,至于藏寶圖,誰要誰去!”

說着就要走,經過裴舞影身邊的時候還特地揉了揉她的頭,随後意味深長地指了指他們還握在一起的手。

江淺書注意到他的暗示,立馬甩開手,還跟着後退了好幾步。

裴舞影覺得自己手中一空,有些納悶地看了看他們兩人,随後看着已經自顧自坐下的莊陽蹙眉道:“少莊主有何事吩咐?”

莊陽沒有開口,倒是方才說話的弟子上前恭敬道:“少莊主聽聞觀刀大典後有藏寶圖問世,故而希望堂主能為劍莊取得藏寶圖。”

“莊內弟子能人衆多,有何必讓本堂主出手?”裴舞影道,“莊陽大師兄一心為莊,豈不是更加合适?”

“這....”那名弟子面露難色,他悄悄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莊陽,這才開口解釋道,“那藏寶圖已經落在了刀鋒老人手中,他放出消息,只有啞峰的主人才能得到這張藏寶圖。”

聽到這裏裴舞影明白了,感情這劍莊想要寶圖又無法親自出手,這才想起了她這麽一個另類。

她擡眸,看着一臉期待的弟子,朱唇一碰,一句“不要”脫口而出。

原書之中壓根沒有提到藏寶圖,她若是拿了豈不是要被天道劈死!更何況,她憑什麽要便宜劍莊?江南堂老少十幾口還都餓着呢!

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拒絕,在場之人中就連江淺書也有些意外。

師尊會拒絕劍莊的命令?他心中有疑問,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被另一個猜想給代替了---她是為了自己才拒絕的!

這個念頭一經冒出便再也壓制不下,江淺書覺得自己心中砰砰直跳,察覺到這一點的他有些不安,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他當然不知道,這是天道為了掩蓋裴舞影異樣強行加給他的念頭罷了。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坑了裴舞影看着面容扭曲的莊陽,施施然道:“要本堂主去取藏寶圖可以,只是本堂主有一個條件。”

說着她指向莊陽道:“讓他跟我徒弟比一場,贏了藏寶圖雙手奉上!”

劍莊弟子一臉驚詫,還未曾開口就聽見莊陽冷笑道:“好大的口氣!莫非裴堂主已經将名刀啞峰視為囊中之物不曾?”

嘿,對不住了憨憨,那寶刀過會還真是老娘我的!裴舞影冷淡道:“比還是不比?”

莊陽起身怒道:“比!”

他對劍莊抱有極大的尊敬,因此本就看不起裴舞影,只是眼下少莊主對藏寶圖勢在必得,而他作為少莊主的心腹,受命要将寶圖親自送回去。

至于江淺書,不過是一個半路出家,還是由只會使刀的廢物教出來的人,他又能強到哪裏去?

他這般想着,從身邊弟子手中接過佩劍,像是看見獵物一般盯着幾步之遙的江淺書說道:“廢物,出劍吧。”

裴舞影看着低着頭的江淺書,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撫一般地說道:“莫怕,如往常一般即可。”

話雖這麽說,但是她依舊傳音與他道:【小混蛋,不準給我丢人!】

江淺書聽見傳音,愣了一下,再回頭是就看見裴舞影已經翩然離去,似乎是對這場比試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的滿不在乎成功刺激到了莊陽,後者拔劍直接朝着江淺書刺去,速度快如殘影讓周圍劍莊弟子瞠目結舌,紛紛感嘆自家大師兄功力又精進了不少。

然而這樣的速度在才被暴打了一頓的江淺書看來卻十分緩慢,他甚至都能看見對方刺來的劍中有多少劍花。

在天宮闕的輔助下,他輕松躲過這一擊,随即也拔出了劍。

見江淺書躲過了第一擊,莊內弟子頗為震驚,倒是莊陽一點也不驚訝。他知道裴舞影有一種奇特的身法,因此也早有準備。看見江淺書從面前消失後,他手腕一轉朝着身側一處刺去。

那裏本是空無一物,但是在劍尖抵達之際卻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锵聲。

江淺書的身影也随之顯現。

“廢物!”莊陽冷哼一聲,手中動作加快,想以強擊之勢将江淺書徹底擊潰。

江淺書一時間躲閃不及,不得不出劍抵抗。

莊陽從他的劍勢之中看出了門道,當即怒道:“你竟然還學了我劍莊的劍訣!”

說完後,他一改方才切磋的攻勢,招招帶着殺機。

江淺書吃力地抵擋着密集攻擊,正在此時,一道聲音傳音而來:【為師方才忘記叮囑你了,劍訣乃獨門武功,不能外傳,你且好自為之。】

聽見這麽一句話,江淺書動作一滞,施展天宮闕的步伐也跟着亂了起來。莊陽瞧準他的破綻,幾劍刺去後江淺書身上多了幾道傷痕。

坐在遠處悠閑喝茶的裴舞影看見這一幕‘啧’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因為江淺書受傷了還是別的。

其實她也是看見莊陽起了殺心後才想起來,這個世界似乎對于門派武功傳授特別在意。江淺書雖然是原主的徒弟,但從未在劍莊中留下名字,按照規矩他是不能學習劍莊的劍訣的。這也是為什麽後來主角學了三大門派的武功後會被人追殺的原因之一。

不過原主既然知道此事還将劍訣交給了他?裴舞影心中疑惑,随後也突然想起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天道竟然對她無心之舉毫無反應?

難道它不擔心莊陽真的殺了未來的反派麽?還是說..天道這是默認江淺書會贏?

不會吧?這小子只會劍訣和天宮闕也能贏?難道這年頭反派也有主角光環麽?

不知不覺被劇透一臉的裴舞影突然失去了觀戰的興致,她餘光瞥見葉令留在桌子上的瓜子,伸手抓了一把就回屋了。

見她離開,劍莊弟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當她去提前準備了。方才有莊陽在場,他們不敢肆意讨論這個劍莊的傳奇人物,現在兩人都無暇顧及,于是幾名弟子立刻交頭接耳起來:

“這裴堂主當年可是贏了比武的,眼下又是天下第八,取來藏寶圖應該不是難事吧?”

“不好說,這天下會使刀的也不止她一人。”

“我聽說,這次大典連魔教教主都來了。聽說此人武功高深莫測,只因為是邪門歪道才沒有被萬仙樓列在俠客榜上。”

“好家夥。”

他們這邊讨論的熱火朝天,絲毫沒有注意到此時比試的局面已經完全變了。

裴舞影的離開自然是被還在比試中的兩人注意到了,江淺書倒是面無表情,反倒是莊陽嘲笑起來:“小子,你已經廢物到連你的師父都看不下去。”

說完他揮出最終一劍,想要奪走江淺書這個偷學功法的賊人性命:“你也別怪師叔心狠,要怪就怪你師父,教什麽不好,偏偏要将我劍莊的獨門劍訣教于你。”

話音剛落他突然面露驚訝,緊接着就變成了不可置信的模樣:“你..”

他的劍招竟然被擋下了?

此時的江淺書已經褪去了方才溫和地外衣,整個人看上去陰郁不少。他輕描淡寫地擋下這致命一擊,随後磅礴內力傾瀉而出,沿着莊陽的手中的劍一路往上,直達他握劍手腕。

莊陽吃疼,立刻抽身後退好幾步,不過還沒等他緩過來就看見江淺書已經提劍殺到,手中劍招也變得陌生起來。

狂亂但富有攻擊性,這樣的劍招是莊陽從未見過的,他大驚之下竟然被江淺書抓到了一處破綻,劍刺進來的一瞬間,他仿佛是聽見了惡鬼低語:

“是啊,師尊走了呢。”

“是時候算算我們的帳了,師叔,嗯?”

等到裴舞影将東西備齊走出屋門時,看見的就是一地血跡,以及背對她站在血泊之中的江淺書。

而莊陽倒在他面前,看不出生死,但是很明顯的是,對方用劍的右手斷了。

斷手落在幾步之外,上面還握着劍,從傷口上看像是被生生撕扯下來的。

劍莊的弟子已經被這一幕吓得失去了言語,一個個都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許是聽見了屋門的動靜,江淺書緩緩轉身,對上裴舞影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神,還沾着血跡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極其絢爛的笑容:“師尊,是徒兒贏了呢。”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會有野生掉落的評論,收藏和營養液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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