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路景予瞬間原地起跳,  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扭頭就開跑。

他其實已經做過很多次掉馬的準備了,  他可以掉馬,  但他并不想在喬以山面前掉馬。就喬以山一天追着他扒的狠勁兒,  要是知道了他是誰,當場就要和他打起來。

路景予兩條腿和發動機一樣都要廢了,  但還是撒丫子狂奔。

喬以山還在往這邊趕,他沒有想到這拿下了虎甲的人看見他就跑,他原本是想看看這人是誰,  怎麽會那麽快的。

喬以山喊了一句:“等一下!”

對方聽到這話,那兩條腿擺得就和陀螺一樣,跑得更歡。

喬以山一邊追一邊鎖定了那人,仔細一看,認出了機甲上的鳳凰紋飾。

這人是那個甜心小受。

他怎麽會在這裏?喬以山腦子裏冒出一個疑問,  而後,他心裏又冒出一陣火,  就是想将這人給抓住,看看他究竟在隐瞞些什麽。

想着的時候,  喬以山已經到了虎甲的近前,他粗略地看了一眼,  發現八斬刀還插在虎甲的背上,  這虎甲根本沒有還沒有死,  但已經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這個甜心小受應該是一刀切斷了虎甲的神經系統,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于是喬以山沒有再管這虎甲,趕緊朝着甜心小受的方向,全速追擊。發動機轟隆隆地響,  每一秒都在加快報廢。

喬以山不心痛,反正他有數不清的機甲。

可路景予心痛啊。他的機甲發動機在剛才已經半報廢了,但修修還能用。可現在他為了躲開喬以山,只能繼續以最高速度運行,瘋狂壓榨發動機最後一絲動能。

後邊追上來的機甲兵們一個個都懵了,在他們肉眼看來,這倆人就像是變成了兩道狂風刮過,這速度簡直變态,他們跟不上,于是追到了虎甲身邊,領隊便攔住衆人,道:“咱們別去了,或許是喬少和那個人有什麽話要說,咱們先處理這只虎甲。”

正在狂奔的路景予又抽空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些機甲兵都停下了,偏偏喬以山還在狂追不止。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的發動機發出難聽的雜音,知道這玩意兒最多再撐十分鐘就要報廢。

跑是跑不掉了。路景予心想,只能铤而走險。

于是,喬以山眼睜睜地看着前面埋頭狂奔的人突然換了方向,一頭往武器研發部的方向去。

喬以山略微皺眉,立刻跟着轉彎,他真是要被這人給氣死了,沒忍住喊了一句:“你跑什麽跑!你有病啊!我又不會打你!”

路景予怕他聽出來聲音,沒敢回話,但也是氣得不行,心裏怒罵:你追什麽追!你才有病!

于是旁人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滑稽的場景——兩個人仿佛兩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前面的悶着頭跑,後面的邊追邊罵,仿佛是誰家媽追着調皮的兒子打。

二人就在這詭異的氛圍裏追逐着,轉眼間路景予人跑回了武器研發部,他扒拉着高牆刷一下就翻了進去,立刻就朝着人最多的地方去。

剛才的突發事件是相當危險的,老師們最怕的就是學生出事,已經将衆人集合了起來,讓他們穿上了機甲防護。

路景予趁着混亂一頭紮進人群裏。

周圍的人大部分都是中量型和重量型機甲,路景予的輕量型機甲在其中顯得尤其不顯眼,他稍微隐匿住了自己的行蹤,但依然不能對喬以山那個人精掉以輕心。還是以一種不快不慢地速度在人群裏游走,并沒有停下腳步。

于是,喬以山一翻-牆過來,就看到了一大片烏泱泱的機甲。

喬以山一下有點懵。

片刻後,喬以山又穩定了自己的心緒。他要是這點眼力都沒有,以後還是別在上戰場了。

他就那麽坐在高牆上,死死盯着人群。

突然,一個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他從牆上一躍而下,快步朝着那個方向走去,而那人也快步往前,仗着自己輕量型機甲的纖細從人群的縫隙裏靈巧地穿過,一閃身躲進了一棟大樓。

喬以山則完全被眼前堆成一團的重甲給擋住了,他想伸手扒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重甲,又怕自己用力過猛傷到這些人,只能一邊往前擠,一邊不耐煩地說:“讓一下!”

擁擠着的人開始挪動,喬以山很是艱難地越過這幾人,終于是到了大樓門口,他邁步想要再往前,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呻-吟。

雖然只是“嗯”的一聲,音量也不大,但他的腦子還是反應很快,清晰地辨別出了這是路景予的聲音。

喬以山立刻回頭,接着,便看到擠在人群之中的路景予。

路景予眼眶濕潤地看着他,突然往前一個踉跄,他趕緊伸出手,一把摟住了路景予。

沒有穿戴機甲的路景予在全副武裝的喬以山面前顯得尤其嬌小,喬以山摟着他的時候,感覺輕輕一下就能把他給折斷。

他低頭看着路景予,然後打開了機甲面罩,二人面對面對看着對方,好像更覺路景予脆弱。

路景予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狀态非常不好。

其實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剛才在學校裏遠遠對視一眼的時候喬以山還在生氣。這會兒再看到路景予就是這麽糟糕的情況,他說不出心裏複雜的感覺,有些慌亂地問:“你怎麽了?沒事吧?”

路景予張了張幹裂的嘴唇,喉嚨裏發出了一個“嗯”的音節,卻沒有說話。

喬以山眉頭一皺,又急問道:“怎麽了?受傷了?你怎麽不說話?”

路景予胸口劇烈起伏,白眼一翻一翻的,心裏瘋狂咆哮:還問怎麽了,你說怎麽了!

剛才一路狂奔真的要了路景予半條命,他死命躲進了樓裏把機甲給折疊了又火速跳窗出來往喬以山懷裏撲,簡直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重壓,他現在喘氣都費勁,更別說說話。

喬以山還敢問他怎麽了!

路景予沉默喬以山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景予,又往四周看了看,心裏有點不安。他想,路景予這個人,本來就很膽小,之前看他虛拟對戰的時候都吓得說不出話來,今天可是面對真實的蟲族,肯定吓得不輕。

路景予見他皺眉,便以為自己這綠茶行為又讓他受不了了,于是放開了抓住他手想要自己後退。反正現在已經躲過了一劫,能遠離喬以山就盡快遠離。

可後退的時候,路景予身體晃了一下,喬以山一把攬住了路景予的腰,路景予頓時僵住。

“等一下。”喬以山用一只手扶着路景予,另一是手摁下了折疊按鈕,那冰涼的機甲在轉瞬間折疊成了喬以山手腕上的一只表,喬以山的手牽到了路景予的手。

再然後,喬以山輕輕将路景予往自己懷裏一帶,路景予立刻就被這個溫暖的懷抱給圈住了。

或許是剛才扒拉着的機甲太過冰涼了,路景予覺得喬以山的身體實在是過分滾燙,他渾身的皮膚都在感受喬以山的味道和溫度,他就覺得很懵。

“還能走嗎?”喬以山問着的同時,一股濃烈的酒香味就萦繞在了喬以山的鼻尖。

喬以山很奇怪這突如其來的酒味是怎麽回事,低頭一看,發現路景予白色的球鞋竟然被血染紅了,再仔細一看,看到路景予黑色的運動被劃破了,隐約露出小腿上一條猙獰的傷,正在汩汩地冒出鮮血。

喬以山立刻感覺心口一緊,腦袋也在發暈,記憶之中某個可怕的場景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瞬間雙手顫抖起來,立刻蹲下,一把抓住了路景予的腳踝。

一道長長的傷口,劃破了路景予的小腿,但這并不致命。

可喬以山還是難以控制心裏的緊張,他顫抖了好一會兒,就那麽緊緊抓着路景予的腳踝,烈酒的味道就一直萦繞在他的鼻間。

原來是路景予信息素的味道,這是喬以山第一次聞到。

他一直以為路景予的信息素應該是草莓、葡萄這樣的香甜的水果味,沒想到竟然是……伏特加,最烈的酒。

意外的,還挺好聞。

路景予被抓住腳踝的那一刻已經受到了相當大的驚吓,懵了好一會兒,回過神的時候,發覺周圍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們。

路景予:……

這又是個什麽發展……

路景予緩了緩,說:“我、我沒事……”

喬以山并沒有放手,皺眉看着路景予腿上的傷,說:“這麽長的口子,還說沒事?”

路景予有點茫然地“啊”了一聲,順着喬以山的目光看去,才發現自己這血都留了一地了。

應該是剛才在虎甲背上的時候傷到的,這只蟲子真的厲害,什麽時候劃破了路景予的機甲他都不知道。

剛才太緊張一直沒感覺到疼,這會兒一放松下來,路景予立刻覺得自己疼得要死,他來就白的臉色這下更白了,懊惱地嘆氣,虛弱地道:“這……這要吃多少雞才能補回來啊……”

喬以山沉默片刻,用一種低沉的聲音安慰道:“沒事的。”

說完,喬以山根本不管周圍人的目光,一把将路景予攔腰抱起。

路景予:???

而且這個時候,路景予還看見唐念風就在不遠處看着。

這劇情到底還要怎麽崩壞啊!

路景予身心俱疲,無法掙紮。

喬以山一路抱着路景予穿過衆人的圍觀,到了醫務室,像是抱着一個特別珍貴易碎的珠寶制品,小心地放在了病床上。

醫生簡單地給路景予做了止血,然後便讓他去醫療艙,路景予還沒吭聲呢,喬以山又直接将路景予給抱了起來,放進了醫療艙。

路景予緩緩閉上了眼睛,就當自己死了。

喬以山站在醫療艙旁邊,靜靜地看着路景予,心裏想:他好脆弱,好無助。

路景予躺在醫療艙裏,靜靜地接受喬以山的注目,心裏想:我好暴躁,好想打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更新不固定21:00哈,我提前了一些。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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