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路景予感覺自己僵硬了一整個世紀。
震驚之後, 他突然又感覺煥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喬一山喜歡他,這樣一想, 過去喬以山那些匪夷所思的反常舉動都有了答案, 變得如此合理。
可這究竟是怎麽開始的呢?路景予太遲鈍了, 絲毫沒有察覺。
但他知道喬以山說喜歡他就是真的喜歡,不是服從于劇情, 是順從他的本心。
可這樣的話,更讓路景予着急。
喬以山怎麽能喜歡他呢?
這怎麽可能?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應當作何反應,就那麽呆着, 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喬以山就那麽靜靜地看着他等了很久,慢慢的,從最開始的滿心歡喜,到十分焦躁。
他沒有預先設想過路景予聽到他的表白會是什麽表情和心情, 但他隐約覺得,不該是這樣。
沉默之中, 包廂裏突然響起了輕柔浪漫的鋼琴音樂,服務生推着一輛載滿玫瑰花的小推車走進來, 臉上帶着暧昧的笑。
路景予看到這一切猛然清醒過來,他慌張地想, 再不解釋就晚了, 于是伸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 大聲說:“等一下!”
服務生被這突然的一聲吼吓得一個激靈,原地站住,路景予又尴尬又驚慌,連忙說:“那個什麽, 你們先下去,麻煩了。”
服務員茫然地看了一眼喬以山,喬以山的臉已經冷了下來。
雖然他沒有談過戀愛,但他知道這個情況絕對不對勁,被喜歡的人表白不可能是這樣的反應。
他呼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情緒,然後對服務生揮揮手。服務生滿臉迷惑,卻還是趕緊退了下去。原本在門外還準備着其他驚喜的衆人不知是去是留,大氣都不敢出,就在門口那麽僵着。
房間裏又只剩下了他們二人,路景予快緊張死了。他想起自己落在虎甲背上差點被摔個半死的時候,也沒有這麽緊張過。
因為他知道他現在不管說什麽都晚了,說什麽都是錯。
他擡頭看了一眼喬以山,感覺對方已經有所感覺,于是硬着頭皮說:“我覺得……我們之間……有、有誤會……”
喬以山眉頭微皺,語氣涼涼的:“什麽誤會的?”
路景予簡直沒臉擡頭看喬以山,他想起蘭德爾說自己“渣男”的話,心裏一陣愧疚……他還真是渣男。一直以來,都是他表現出喜歡喬以山的,雖然不是因為他自己的意願,但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就是他死皮賴臉地喜歡喬以山啊。從前很多綠茶的行為,有些是劇情逼着他做的,有些是他故意惡心喬以山,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堅定地認為喬以山絕對不會對他有任何好感的基礎上。
後來他們關系緩和成為朋友,他就更沒有多想。
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腦子裏轉過了很多話,想找些恰當的語言來辯解自己的行為,可一看到喬以山壓抑怒氣的臉,就覺得自己沒臉。沉默了很久,路景予才鼓起勇氣,緩慢而僵硬地說:“我……其實……沒有……那個……意思……”
聽到這裏,喬以山終于忍無可忍,他仿佛是被雷劈中了,身體外焦裏嫩,胃裏翻江倒海。
他只有努力讓自己不去看路景予為難的臉,才能勉強克制住那股要到想殺人的沖動,他開口,聲音同樣有些顫抖:“好,既然是我誤會了,你有很多次機會可以說清楚的,你為什麽不說?”
那不是劇情不讓他說嗎?路景予也很委屈,可他又沒辦法給喬以山解釋這件事,只能低着頭小聲說:“真的很抱歉。”
這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說清楚的事兒,路景予慫得不敢擡頭,認罪伏法一樣頭越來越低,繼續小聲說着:“那……那我……我今天說清楚了,以後……”
喬以山聽不得“以後”這兩個字。
他知道路景予的意思。
以後他不會再說讓人誤會的話了,他們劃清界限,再無瓜葛。
這是喬以山人生中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也是第一次嘗試如此挫敗。
他回想起從前的種種,完全無法相信路景予是真的不喜歡他。
路景予的一切表現,分明就是喜歡他的,可現在的拒絕,又如此地堅定。
他手指微微顫抖,克制地緩緩說:“你當時……對我父親說……”
路景予額頭上都冒出了汗,他只怕越來越說不清楚,直接脫口而出:“我那不是為了上第一軍校嗎?你沒發現自從我進入了第一軍校,我就再也沒搭理你了嗎?”
喬以山:……
說完路景予自己也僵住了。
這是什麽不要臉的話!
他本來不想這麽直接,但一直以來被劇情給限制得死死的,很多吐槽都只能在心裏,他原以為這一句實話也不可能說出口,但在這個關鍵時刻,這要死的劇情又坑了他一次。
這一刻,路景予清晰地感覺,劇情不存在了,他完全自由了。
偏偏就是這麽要命的關鍵時刻。
路景予簡直抓狂,連忙捂住自己這該死的嘴。
他心虛地擡頭看了一眼喬以山,他看到喬以山因為咬牙,臉部肌肉都在輕輕痙攣,手指骨節捏得發白,頭頂好像有一陣煙冒了出來。
或許,這就是具體化的氣到升天……
路景予完全能理解他這種憤怒,要是自己易地而處,也會認為自己被對方給玩弄了,和對方打一架的心都有。
于是,路景予只能徒勞地小聲重複:“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抱歉,總之是我的錯,我會給上校說清楚的,我也不想造成你這樣的誤會。”
喬以山猛地一拍桌,那聲響震得路景予整個人一抖,老實閉了嘴。
“誤會。”喬以山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然後再也不說話。
那該死的浪漫音樂還在放,燭光還在閃,配合着喬以山這冷到極致的表情,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
喬以山突然站了起來,死盯着路景予。
他想:明明知道,路景予對自己撒過很多謊,為什麽就沒有想過“他喜歡我”這件事情,是在撒謊呢?
大概是因為不自知地動心了,所以才有了那麽多的期待和肯定,因此從未懷疑過“他喜歡我”這件事的真實性。
确實,這是他們之間,最大的誤會。
路景予不知道喬以山在想什麽,但他猜測,喬以山可能想和自己同歸于盡。
然而,就在下一刻,喬以山卻沉默地轉身,邁開長腿迅速離開,他拉開門的瞬間,外面圍着的幾個服務生連忙逃走。
他們沒聽見裏面說了什麽,但清楚地聽到了喬以山那一下差點把桌子拍散架的巨響。
誰都知道,這表白黃了,而且黃得驚天動地。
沒人敢去觸黴頭,腳底抹油趕緊溜。
路景予還僵硬地在位置上坐着。
突然,窗外耀眼的光閃了起來,再然後是煙花炸開的聲音,路景予轉頭去看,發現遠處放起了煙花。
他最喜歡的煙花,絢爛又熱鬧,每一朵開在夜空之中都那麽奪目。
可現在路景予看着只覺得難受,如坐針氈。他知道這是喬以山給他準備的,雖然很沒有創意,但真的很用心。
路景予低下頭,有點難受地想:他一直就希望能和喬以山說清楚,希望能離開喬家過自己的日子,但現在真的實現了,為什麽心裏這麽沉重呢?
他好像,真的傷了喬以山的心。
路景予一夜沒睡。
第二天,正好學校放假,路景予立刻就出去租了一套公寓,然後再回喬家,将屬于自己的最後一點兒東西收拾好。
喬以山昨晚也放假回家了,但從路景予回來他都沒露面,鎖着門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管家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兒,路景予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就很着急地在門口看着。
路景予也沒管他,收拾好東西,然後把卡放在了桌上。這卡裏是他穿越來以後幾乎全部的積蓄,剛好夠還原身欠喬英的錢,還喬以山的有那架巨鱷。
管家忍不住上前幾步,說:“路少爺,你和少爺是不是吵架了?”
路景予走出來,對他笑笑,說:“沒呢。”
多的路景予也不想解釋,免得這老人家擔心。之後的事情反正等喬英上校回來,路景予再自己和他說。
管家跟在路景予身邊絮絮叨叨,一路送路景予出門,路景予就輕聲和他說着沒用的廢話,一直到上了飛行器。
在飛行器啓動之前,路景予回頭看了這大宅子最後一眼。
以後應該不會再回來了,路景予心裏竟然湧起難言的不舍,他望了望喬以山房間的窗戶,那裏什麽都看不到。
路景予輕笑了一聲,想:這就對了,喬以山其實根本沒那麽在乎,反正種馬男主多得是後宮,怎麽會因為被他拒絕了就怎麽着?
“我真是多餘擔心。”路景予低聲說着,嘴角帶笑。
就這樣也挺好,他不想喬以山因為他不高興。
司機問道:“您說什麽?”
路景予搖搖頭,道:“沒什麽,走吧。”
而在路景予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原來屬于他的房間窗戶緩緩打開,喬以山站在窗邊,目光冷峻地看着飛行器遠去。
其實從路景予下樓喬以山就已經進入了路景予的房間,看清楚了路景予将這房間裏屬于他的東西全部打包了,喬家的東西一樣沒帶。
而且他還留了一張卡。
喬以山現在就拿着那張卡,緊緊捏在手裏,因為太用力,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來。
竟然還有一張卡,這說明,路景予是早就在準備離開喬家了。他嘴上說着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喬以山到現在依然是氣不過來,感覺自己又憤怒又受挫。
可即使他都氣成這樣,喬以山也沒有想過放棄路景予。他很驚訝,自己竟然敢已經那麽喜歡路景予了,可喜歡就是喜歡,他無法控制自己。甚至剛才看到路景予那麽決絕離開的身影,都有一種想去把這個負心漢給逮回來的沖動。
可最後還是忍住了,他知道路景予的性格,要真的勉強,他倆也就真的黃了,所以現在只能自己憋着滿肚子火眼睜睜地看着他跑,給他一些空間。
但這只是一時的,要是因為這樣就放棄,那他就不是喬以山了。
越想喬以山越是覺得氣,他再一用力,手裏的卡“啪”的一聲斷成了兩截,他低頭冷漠地瞄了一眼,又望向正在緩緩駛離的飛行器。
反正……是他先來撩撥自己的,撩完就跑,沒有這個道理。
想都不要想。
作者有話要說: 喬少(已黑化):路景予,渣男!別想跑!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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