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豆腐
夢5
“咚, 咚咚咚咚……
關好門窗,小心火燭……”
虞濃聽到一陣銅鑼敲打的聲音,不遠不近, 卻清清楚楚。
她睜開了眼睛。
看了許久,眼前仍然一片黑暗。
她好像躺在哪裏,床上?應該躺在一張床上, 身邊有人, 有細細的喘息聲, 在睡熟中。
虞濃沒有動,敲鑼聲很快沒有了。
天幹物燥, 小心火燭, 這有點像古代打更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 她在眼睛熟悉了黑暗,能模糊的看到影子, 才在腦後硬得咯人的枕頭上扭過頭, 看向離自己很近的一個背影, 應該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身上穿了一件……衣服?
有點怪怪的。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自己,似乎也是一件布衣, 很厚,很磨皮膚, 自從練了筆記上面的東西, 她的皮膚變得異常嬌嫩,平時越來越喜歡穿些柔軟的料子,真絲太貴了, 但一些便宜的莫代爾, 精梳棉, 冰絲褲都非常的柔軟, 性價比也很高,穿起來很舒适。
可現在身上衣服的觸感,她不舒服地動了動。
披了個麻袋嗎?
身上的被子似乎是藍色的,蓋着很硬,很沉。好在衣服被子都沒有什麽異味,有點淡淡的清香,夾着一股……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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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旁邊依然在睡夢中的女孩。
虞濃見她沒有反應,就輕輕起身,在黑暗裏坐了起來。
這個木床做工不錯,不搖晃,很穩。
她慢慢地移到了牆邊位置,背對着牆,然後掀開了牆邊的窗簾,窗簾的質感也很差,用手摸了摸,粗得磨手心,不但很粗,織得也不細密,掀開後。
看到外面,她一愣。
月光下,是個挺大的四方的院子,院子的門是木板門?是個很古風的門。
左右都有房子,類似獨門獨院的戶型。
讓她愣住的是,外面正挂着幾件衣服,在月光下,長袍短褐裏衣外衣。
她借着拉開窗簾的光,看向屋內,發現她的床腳也搭着衣裙,她伸手輕輕拽了過來,展開一瞧,上衣下裙,還有布擰的腰帶,這絕對不是現代時期的衣服。
這次的夢,時間又tm變了!
虞濃拿着那件灰篷篷的上衣,和暗淡紫羅蘭顏色的裙子,甚至還低頭望着自己的斜襟內衣。
然後伸手,輕輕地襟口拉開,嗯,發育極好,夠高嗯挺,裏面是一條繡着花的細棉肚兜,花兒正繡在高慫上。
現代,除了古真照,可沒有人穿這個了……
果然是……
“咳!”
隔壁的房間,突然傳來男人的咳嗽聲。
虞濃立即側耳,注意着門的方向,但門口一直沒有聲音響,反而隔壁的門打開了,寂靜的夜晚,發出一聲“吱嘎”
有人出去了。
虞濃伸手掀開窗簾一角,月光下,她看到一個身型矮壯的男人,披着件對襟衣服,頭上還亂糟糟挽了個髻,匆匆進了院子角落的一個小房子,應該是……茅房。
睡在她旁邊的年輕女孩,大概也聽到了聲響,不耐煩地翻了個身,面朝向虞濃。
虞濃沒有動,靜靜地坐在黑暗裏。
很快男子回來,又進了隔壁屋子。
沒多久,隔壁房間傳來隐隐的說話聲。
“他爹,我聽梆子打了五下,是不是五更了。”
“嗯,該起了,溫娘,我先去磨房,你輕點聲,讓孩子多睡會。”
“好哎,我收拾收拾也過去。”
接着隔壁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然後有人走了出來,院裏估計有井,她聽到一陣水聲。
院子另一側的門,被打開,不久就傳來泡發豆子的攪拌聲,和推磨聲。
虞濃透過窗簾縫隙看到,東面房子裏有個大的石磨,鍋竈以及一些很原始的工具,應該是個磨坊。
接着又一個身影出去了,是個婦人,正一邊手,一邊利索地挽頭,挽好後,洗了手臉,也進了磨坊。
“姐,你在看什麽呢?”
虞濃旁邊突然傳來了聲音。
她一回頭,面朝着她睡覺的女孩,已經醒了,大概被說話聲和開門聲吵醒的,一睜眼就見到虞濃沒睡覺,正坐在窗邊,一直往窗外盯着看,一動不動的,她睡眼惺忪忍不住問出口。
“哦。”虞濃很鎮定:“時間不早,五更天,該起了。”将那對夫妻的話重複了一遍。
女孩立即抱怨的嘟囔着:“天還黑,早着呢,我再睡會……”說完就又轉過身,睡着了。
這個季節,應該是秋天。
窗戶邊有點涼。
外面院子裏的樹葉已泛黃掉落。
虞濃判斷了下自己身處的環境,時間,地點,人。
她是這家裏的姐姐,有個妹妹,家裏開豆腐坊,父母俱全,季節是秋冬。
到了五更天,天一刻比一刻亮。
等到虞濃輕輕下床,穿着粗粝的布衣,大概翻了下屋子裏的東西,每一樣拿起來看,舊木梳,破舊的銅鏡,兩根木簪子,櫃子上還有兩個用布繡的花花草草繡品的手工荷包。
檢查完後,她摸索着将上衣下裙琢磨着穿上。
這時,天已經大亮。
另一間房又出來個一個人。
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人。
看着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穿着短衫短褲,不久也去了磨房。
院子裏再次傳來說話聲:“阿浚,怎麽這麽早起來了,你還小,睡不飽怎麽行,還要練武呢……”
“沒事,娘,我壯得很!我比爹有勁兒,換我來推磨!”
“這孩子,那你少推一會就給你爹。”
“看我的!我比我爹快。”
市井小戶人家,一家五口,兩女一子。
院子裏很快傳出來的豆漿的香氣。
虞濃穿戴整齊,對着那個年頭不短,有劃痕的銅鏡,看了半天,也看不清人,大概能照一下面貌,她拿起一只烏黑的木簪子,将長長如雲的頭發,盤起來,挽在了頭頂。
床上的女孩終于爬起來,懶洋洋地穿着衣服。
看着虞濃那一頭握都握不住的青絲,羨慕嫉妒的直翻眼白。
眼不見為淨。
“天天累死了,腰酸背疼,都怪爹,非要把家裏的毛驢賣了,給虞浚湊去武館的錢,結果賣了也沒湊夠,還缺一半呢。
本來毛驢還可以拉磨,我只要看着毛驢就行,其它活爹和娘就幹了,現在可好,爹要推磨,娘還要幫忙,坊裏的事都要咱倆做,天天累死個人……”
她邊說邊三兩下穿上了衣服,将腳伸進了鞋子裏。
然後擠開了虞濃,一屁股坐在銅鏡前,對着鏡子打理自己。
無論哪個朝代,女孩子這種愛美之心都是一樣的。
剛才還抱怨,現在對着銅鏡,一門心思地細心打理自己,梳理着頭發,用刨花水将頭發浸濕,然後盤繞出形狀,弄得一根雜毛都沒有。
虞濃看着,對比她随手盤起來,就光滑無比的頭發,散出來的幾根也随性自然,相比之下,這個女孩的頭發更倔強,不太好打理出形狀。
女孩在屋子裏洗了臉後,抹了粉,盒子裏還裝了一小片紅紙,她放在嘴上抿了抿。
這才出來。
一出來就見到虞濃在井邊洗漱完,正站在在磨坊門往裏看。
說是磨坊,其實就是東面的那一排屋子,屋子裏有磨盤,還有鍋竈過慮等器皿。
豆漿的香味,溢滿了整個院子。
鍋裏正煮着豆漿,溫娘舀裝了三碗,撒了香香的芝麻碎和炒黃豆碎,放了糖,遞給兒子和女兒。
壯實的男人正在推磨,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看來是個辛苦活。
端給虞濃的時候,虞濃笑了笑,沒有喝。
溫娘也沒說什麽,天天喝,再好的東西都喝膩了,可現在日子不好過,豆子漲了價錢,豆腐也跟着漲,以前家家吃豆腐,現在也都不買了,生意比以前差多了,雖然沒到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地步,但要這麽下去,可能連豆子都快要買不起了。
她嘆了口氣,也沒有錢給孩子買小食吃。
等到豆腐壓好,男子擦了擦汗,打開前門。
門前來來往往的行人,是條街道。
有不少人在家門口做點小生意。
溫娘叫了兩個孩子,單單把虞濃留下來:“阿濃,你就別出去了,待在家裏,把磨坊裏的東西收拾收拾。”
說着就和男人兒子女兒一起,将東西置辦出去。
虞思雨忍不住回頭看了虞濃一眼。
輕輕哼了一聲。
不服氣,就是不服氣。
同樣是一個爹娘生的,爹長得一般,娘長相秀麗,弟弟長相也端正,就她偏偏像了爹,長得普通,好在她會收拾,普通人裏也還能看,可偏偏還有個天人之資,花容月貌的姐姐在。
一對比,可把她比到泥裏去了。
看看她姐的皮膚,白得清透,知道的她家是開豆腐房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賣瓊漿玉液的,哪裏來的千金大小姐投擡到她們家喲。
看看那小腰,腰帶一系,細得不堪一握,倒顯得她虎背熊腰。
家裏人從不讓她出門抛頭露面,出去也要帶着帽子或圍巾遮着面孔。
不像她,她娘可從沒說,讓她也待在家裏。
很快門口傳來了賣豆腐的吆喝聲,
這個院子正房三間,夫妻一間,小兒子一間,兩個女兒一間。
東邊是豆腐房,西邊雜物房、廚房,還有牲口房,不過牲口已經賣掉了。
等到虞濃慢悠悠将豆腐房大致收拾好。
虞家幾人才收攤,回來關上大門。
“唉,今天又沒有賣光,剩了一塊,留着晚上吃吧。”溫娘說了一句。
說着話,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交保護費,五百文!拿不出來就把東西端走,把家什砸了。”然後是一陣哀求的聲音,夾雜着怒罵聲。
虞父嘆了口氣,他們家前兩天剛交過,五百文,不吃不喝,要半個月才能賺到,保護費半個月一收,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将家什放到了雜物房。
早上不到四點就起來做豆腐,忙到了早上七點才賣完,一天也才賺三十來個銅錢,一家五口人在幹,都些辛苦錢。
可全家還要生活,保護費要這麽收下去,這豆腐房能不能開下去都是問題。
溫娘飛快地将飯端到了屋子裏。
和幾個孩子進房間吃飯。
天已經亮了,虞家夫妻,小兒子虞浚,大女兒虞濃,二女兒虞思雨,都坐在飯桌前。
早飯很簡單,每人一碗豆腐花,一個拳頭大的黑色雜面饅頭,虞浚多給了一個,一碟鹹豆腐,再加上一大碗溫娘自己腌制的鹹菜,有腌豆角,酸黃瓜,腌茄子和小蔥。
幾人默默地吃,虞父一直沒開口,溫娘話也不多,虞浚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時候,只一個勁兒地埋頭苦吃。
虞思雨則眼睛滴溜溜的轉。
“爹,弟弟去武館的錢不夠,那我們還是先把驢子買回來吧,你和弟弟天天推磨太辛苦了。”她挾了鹹菜盤子裏的一只嫩嫩蒜香小茄子,放進嘴裏,又咬了一口饅頭說道。
做豆腐是非常繁瑣的一件事,而且要起早做出來賣,還賺不到多少錢,剛剛夠一家五口糊口,現在又沒了毛驢這個重要的勞動力,家裏每個人都累得要命。
虞浚吃飯的動作一頓,忍不住看向虞父。
他從小就喜歡舞拳弄腳,雖然才十四歲,但是也跟鄰居家學過武的哥哥學了半年的站樁,有模有樣,腿腳也結實,而且他做夢都想去楚家武館。
虞父一直沉默地吃着飯,這時候聽到女兒說買驢,他眉頭緊鎖。
他道:“驢先不買,我再想想辦法,湊點錢,得盡快把你弟弟送進楚家武館去……”
旁邊溫娘也柔聲道:“思雨,不要搗亂,現在世道這麽亂,剛才老張家看樣子交不出錢來,又要遭難了,咱們家這條街,歸黑狗幫管,保護費半月一收,再這麽收下去,咱們家的豆腐房也開不了了。
就咬咬牙再攢一攢,把你弟弟先送進楚家武館去,進了館,咱家就受武館庇佑了。很多幫派都是楚家武館練拳腳出身,多少給武館面子,不收武館弟子家裏的保護費……”
“……不是還差那麽多呢,武館一次要交八兩銀子,我們這樣的人家怎麽練得起武呢?現在才存了四兩,什麽時候才能攢夠啊……”虞思雨不太高興,家裏的錢都掏出去了,她哪還有嫁妝。
虞父放下筷子,許久嘆氣道:“若是平常,還能慢慢攢一攢,我聽說,楚家不打算再收平民弟子了……”
“什麽。”溫娘愣住了,低頭往嘴裏扒飯的虞浚下猛地擡頭:“爹,你聽誰說的?”
“也是外面傳出的消息,楚家現在已經有三十多個弟子了,還有不少人交錢想進去,都被館主擋回去了,說是年紀大了,精力不濟,等到館裏的弟子都出師了再說,除非資質特別好……”
這樣一說,整個虞家人都沒心思吃飯了。
如果楚家武館這條路不成,那他們這個小豆腐房就只能挂靠在黑狗幫名下,不斷受其剝削,直到活不下去,否則,不出幾天,豆腐房就能被人砸個稀巴爛。
也就是慢慢折磨而已。
或者投靠一個比黑狗幫更強的幫派,可也不過是從狼窩跳進虎坑的區別,而且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一個小小豆腐房。
“只是傳出風聲,而且我的資質也未必差!”虞浚一臉倔強地說道。
虞濃拿着自己分到的饅頭,然後默默觀察這幾人。
應該是沒問題的。
她暗暗思索。
按照以往噩夢的套路,兇險應該很快就會來到。
難道是虞家支撐不住,自己的危險來自于外來幫派的人?
“得盡快籌到八兩銀,讓浚兒去試試,否則等楚家武館真的公布不收平民子弟做弟子,就等于半閉館了,我們就徹底斷了挂靠武館這條路。”周圍能庇護普通人的武館,可就只有楚家武館了,而且這家武館也很正派,不會欺辱平民子弟,一視同仁。
若投靠不了楚家,其它幫派在這個世道都是吞人的獸,經過他們層層剝削,虞家絕不會有好日子過。
可是,還差四兩銀啊!
每天賣豆腐只夠一家吃用,到哪裏能籌到這麽多錢?除非把房子賣了。
虞父還真動了賣房子的念頭,賣了再繼續付租金租下這裏,繼續賣豆腐,到時兒子進了武館,受武館庇護,也就不用交保護費了,日子還是能過下去,而且,虞浚若是學有所成,将來輕輕松松就能賺到八兩銀。
可是這房子,是虞父的父親留下來,也算是祖宅了,說賣,哪那麽輕松,不到山窮水盡,都不會提這個賣字。
一家人愁眉不展。
虞思雨嘀咕了聲:“還不是因為姐,那王虎看到姐都走不動路了,他現在進了黑狗幫,就為難咱家……”保護費每月漲一點,就想逼迫虞家,把姐姐嫁給他。
“沒有王虎,也有張虎,洪虎,劉虎……看看周圍的鄰居,哪家也不輕松,大家都在惶恐過日子,各自找門路。”王虎還因為顧忌想娶虞濃,沒跟虞家撕破臉。
目前還能維持這樣,已經不錯了,除非虞浚能進楚家武館。
虞濃聽着楚家武館,聽着聽着,就想到姓楚?
“武館的館主叫什麽啊,這麽有本事?”她試探問了一句。
“館主楚雄,拳腿雙絕,在咱們這鼎鼎有名,他還有個兒子,更有本事,從小跟着他學拳腿,天賦過人,大了些又被青城山的人一眼給挑走了,在山上學了十年的劍,這次學成歸來,已經是一流高手,現在楚家有雙一流父子高手,楚雄門下又弟子衆多,也是咱們這的大勢力之一……”
一說到這兒,虞浚兩眼發光,無比崇拜的樣子。
“楚雄……的兒子,他叫什麽?”虞濃問。
“聽說,叫楚瑜,前兩天才回來,我也沒見過。”虞浚小聲說道。
虞濃微微頓了下:“哦,知道了。”
果然,楚瑜又一次,出現在了夢裏。
楚家武館。
怎樣才能跟楚瑜搭上關系呢?
她這次進入夢裏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搞到陽氣,然後壯大自己的冰箭,增加自己在噩夢裏的實力,為此,離開夢境都被她延後了。
首先,她需要破了眼前這個死亡難關。
解決辦法就是讓虞浚,成功進入武館。
進入武館,也就與楚家武館的楚瑜有了聯系。
可進入武館,就要先解決錢的問題。
……
豆腐房早上才是最忙的,吃過早飯,剩下的活就輕松了。
虞思雨坐不住,也不想幹活,想要到市集去玩。
溫娘看了眼活潑好動的二女兒,又看了眼安靜坐在那裏的大女兒。
她想了想,保護費已經收過了,應該沒有多少黑狗幫的人。
“那阿濃把圍巾圍上,臉遮住不要露出來,也和阿雨去玩吧,就到家不遠的集街上走走,別走遠了。”
虞濃圍着一個蚊帳一樣的麻制品圍巾,在古人眼裏破破爛爛,還帶着窟窿眼,不過她看着,還好,很有風格,織得大,圍在臉上身上,又能當圍巾又能做口罩遮臉,因為破爛,也不太引人注意。
溫娘不放心,又把虞浚叫了來,跟着一起去。
市集離虞家不遠,轉過條街就是,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虞浚叫了聲:“這陰魂不散的王虎,姐,你躲一躲,別讓他看見了。”
虞濃十六歲長開了後,虞家的人就不怎麽讓她出門了,誰想到王虎就偶然一次在虞家牆頭瞧見了虞濃,從此陰魂不散,尤其現在他還加入了黑狗幫,更視虞濃為他的掌中物。
三天兩頭在虞濃前後轉悠,還跟着黑狗幫的人一起來收保護費,簡直可惡。
虞濃順着虞浚的視線看過去,見到一個身高中等臉瘦長的男子,正咧着嘴跟一個人說話,說了一會,似乎拿了什麽東西,放進了袖子裏,然後轉身朝另一條街走過去。
她的眼睛很好使,一眼看到,那應該是個裝錢的錢袋子。
錢!
虞浚一直擋着虞濃,以防王虎朝這邊看,不過站了一會,再回頭,他驚了。
“姐?”
“姐!!!”
他望向四周,他姐不見了!
王虎大概想要小解,找地方撒屎,所以拐進了巷子裏越走越偏僻,最後在一片無人處,對着牆就準備解褲帶。
正在噓噓的時候,一個冰狀點穴棒,直刺他後腦勺,那裏有個穴位,如果被重擊,會昏過去,還有一定機率變成傻子。
虞濃沒敢弄出人命,因為不想節外生枝,太惹人注意,殺了這個,惹來個大的就不妙了。
那王虎提褲子後,不動了,然後緩緩的後仰,直接砸在地上,人昏過去了。
虞濃的冰箭可以變化,但只能差不多的形态變化,比如變一個一頭尖,一頭圓的東西,或者由箭變成按摩用的點穴棒也可以,可以在箭頭凝成圓球一樣的點穴珠。
見人暈了,她飛快跑過去,忍着尿騷味,從他的右衣袖的袋子裏扯出了一個錢袋。
裏面沉甸甸的,一晃嘩啦啦的聲響,果然是錢。
她悄聲放進袖子,起身就走。
很快頭包着破爛圍巾,捂着口鼻出了巷子,進入人流中。
虞浚和虞思雨發現虞濃不見了,兩個人吓壞了,虞浚臉都吓白了。
“姐!姐!”他在市集的人群中高喊着。
直到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虞浚一回頭,就見到虞濃好好地站在他身後。
“啊,姐!”他當場松了口氣,後怕地擦了擦汗,“剛才都沒找到你,轉眼就不見了。”
虞思雨也氣呼呼地沖過來:“你跑哪去了!”
虞濃道:“剛才人多,擠散了……”她邊說邊看了眼周圍,沒有人注意到她。
“既然王虎在市集上,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虞浚急忙道,被那個王虎看到他姐,不知道又會出什麽幺蛾子。
“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下次別想再讓我帶你出去了!”虞思雨氣得不滿嘟囔道。
姐弟三人,很快擠出人群。
也無人注意到他們。
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溫娘從房子裏走出來,驚訝道:“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還不是她!走着走着突然沒了,為了找她找了好半天,什麽心情也沒了,真是掃興。”虞思雨道。
虞濃沒理她,而是走過去,輕聲對溫娘說:“我在巷口揀到了錢,很多錢……”說完她晃了晃袖子裏沉甸甸的袋子,裏面傳來錢幣碰撞擠壓時,沙愣沙愣的聲音。
溫娘一聽,立即看向她們後面。
沒有人跟着,她急忙過去将大門給關上了。
又把累了一早上,在屋子裏休息的虞父叫了出來。
一家人聚在堂廳。
虞父正為兒子學拳腿的費用發愁,睡也睡不着,還想着下午能不能找牙婆打聽下房價,家裏這樣臨街的房子,五兩銀有沒有人買,現在知道這條街被黑狗幫占了,房子都賣不上價了。
等到溫娘叫他,他穿上衣服出來,就看到虞濃從衣袖裏,取出了一只灰色沉甸甸的袋子,打開,往桌子上面一倒。
一堆銅錢和碎銀就掉了出來。
一家五口,全都呆住了。
虞思雨小眼晴轉來轉去,看着那堆銅錢,裏面還夾着幾塊碎銀子。
“這是……哪兒來的。”
“是阿濃在市集的一個巷子裏揀的。”溫娘悄聲說。
“這麽多銅錢和碎銀,搞不好是黑狗幫收的稅錢!”虞父表情凝重,“如果被人看到,黑狗幫的人找上門來,就麻煩了。”
虞濃道:“那條巷子一個人也沒有,我戴着圍巾,沒有人看到我的臉。”虞濃穿得也是最普通的平民衣服,市集十個有八個女人穿的跟她一樣。
被她擊昏的王虎,也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大概會以為是幫派裏黑吃黑,應該不會懷疑到虞家來。
“天啊。”溫娘坐在那兒數了數:“有五兩多,浚兒的館費夠了,他爹,夠了,還多出一兩五錢。”
虞浚這時候臉哪裏還白,都已經激動的泛紅了。
雖然錢是意外得來,但與其進了黑狗幫的袋子,不如便宜自己,好學得一身本事,保護家人。
“好好。”雖然虞父還有些憂慮,不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錢既然已經拿回來了,是萬沒有再回去扔掉的道理,機不可失:“下午就讓浚兒去館裏問問。”就算楚家武館不收了,有了這八兩銀子,也可以維持一段時間,好做打算。
至少緩解了楚家緊張的財政危機。
只是去楚館問的時候,可要萬分小心。
……
要說楚雄這輩子最得意什麽,一是他的武館,遠近聞名,甚至有不遠千裏上門來拜師的弟子,這說明他的名氣之高,已傳遍周邊的城池。
古人最講一個名氣,人的名,樹的影,誰不想家財萬貫,名揚四海?
還有一個,是他生了個好兒子,遺傳了他的武學天賦,十二歲前他的拳腿兒子就學了個九成,差一成是火候,十二歲就被青城山的人一眼看中,青城山可是劍山,名劍山河青城山,被青城山的長老收為徒弟,那是了不得。
這年月,想學一門普通的手藝,都難上加難,學一套普通的拳腳工夫,普通人家都要傾家蕩産,何況要學的頂級劍術!
沒有絕頂的天賦,和絕頂的運氣,門都沒有。
之後,瑜兒在青城山閉關,學了十年。
他的劍,平時展現的是行雲流水的一套,拿出來撐場面,實際瑜兒最擅長的是無影劍,神鬼莫測,出手即結束。
本來楚雄對這裏的局勢有點顧忌,但是兒子一回來,他底氣立即足了。
楚家武館現有挂名徒弟,記名徒弟以及真傳徒弟,三十餘人,他精力有限,再多了,就帶不起來了,三十多個,已經有些多了。
“瑜兒,你這次回來為父很高興,只是現在局勢動蕩,數個幫派野狗一般搶地盤,人心浮動,恐生禍亂,近期我打算閉館,過點安靜日子,不少平民子弟前來投奔,都被我打發了,雖然我在這一片也算名頭響亮,但挂靠在我名下的平民弟子已經二十個了,再多下去,各大小幫派就要不滿了,有些求到你面前的,你也拒了吧,幫派自争他們的地盤,我們武館不摻與其中。”
“是,父親。”楚瑜自小便天賦過人,父親極為看中,細心培養,後來被師父帶到青城山,依然在衆弟子中,天賦絕頂,自有一股傲氣。
他道:“父親放心,若不願做了,直接閉館就是,不論誰求到我面前,我定不允諾,若有人敢上門挑釁,一劍殺之。”
這些年在山上一直練劍,他整個人已如一把絕世名劍,站在那兒,便鋒利無比。
“呵呵。”楚雄心裏滿意,話音一轉。
“今晚廚娘說要做水豆腐,你讓人去豆腐房訂一份,晚上咱做個豆腐宴。”楚雄樂呵呵道。
他今年已經七十歲了,但看起來神清氣爽,骨肉強健,最多五十歲的樣子。
“論豆腐,這一片還是虞家豆腐最好吃,又嫩又軟,你小時候愛吃,就定他家的吧。”
楚瑜十二歲就離開了楚家武館,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這裏。
看着武館的吳叔要去豆腐坊,并邀請他同去,他也欣然答應了,未騎馬,一路步行,穿過三條街道,來到了西街,虞家院落。
虞家人正因為有了錢,可以送虞浚去武館而喜氣洋洋。
誰知很快武館的人就上門來了,簡直是個大驚喜。
雖然只是來訂豆腐的。
但也足夠讓虞家人拉一拉關系了。
武館的吳叔,虞家人都知道,以前就在這裏訂過豆腐。
楚瑜虞家人不認識,只以為是武館随行的人,就一個勁兒地圍着吳叔,虞父滿面笑容,十分殷勤,倒茶添水,話裏話外打聽館裏還收不收徒。
吳叔可是聽到館主和小館主的對話,父子倆打算閉館了。
肯定是不收了。
他坐在廳首座,看了眼旁坐着一本正經,眼皮不夾一下虞家那個小子虞浚一眼,估計看不上這種普通資質的人,別說現在閉館,就是不閉館,估計也不願意收,花費心血教了,也教不出個什麽。
有錢人看人看錢,有才人看人看才,有天賦之人,看人看得是天賦。
吳叔咳了一聲:“這個,館主他老人都決定了,打算……”
這時,豆腐坊旁邊有個小屋的門開了,因為豆腐坊有竈臺,要煮豆漿,花費很多柴火,所以虞父就在竈臺牆對面隔了一間小房子,早上一燒竈,小隔間裏就能溫暖如春一上午。
家裏人天冷的時候也可以在裏面洗個澡,方便得很,柴火也不浪費。
虞濃就是看中午太陽高高,屋子裏溫度也适宜,就洗了一下。
剛剛拉開門走出來,沒打算去堂廳那邊,而是轉腳去豆腐房。
可她穿着素淨的青色衣衫,豆綠色裙子,手裏握着濕發出來時,無意眼睛往堂口那邊一掃。
就見到了熟悉的人。
市井小民人家話裏話外想進武館,楚瑜只是出來走走,跟着館裏的吳叔過來訂塊豆腐,不耐煩聽這些。
他很是無聊。
因多年習武,耳聰目明精氣旺盛,院子一側隐蔽的一個小門,一打開,他立即聽到了,反應敏捷,銳利的眼神立即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柔美窈窕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似乎剛洗完澡,雙頰緋紅,眸中水光潋滟,看向他的時候,目光一亮,美得驚人。
旁邊的虞父正苦苦哀求,求吳叔能不能幫忙說說,讓虞浚進去試試,當個挂名弟子也行。
“……您看,我家裏就兩女一子,就指望着這個兒子學武有出息,家裏的姐妹也都指望着他……”
吳叔怎麽可能答應:“這恐怕……”
見到那美人看了過來,旁邊坐在那兒一直沒說話的楚瑜,突然移開視線開口:“可以。”
“啊?”吳叔再度要拒絕出口的話,一時噎在了嗓子眼裏。
“可以讓他到武館裏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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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