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邪火
夢5
這一頓遲來的晚飯, 除了虞濃微笑拒絕,沒有吃之外。
虞家人個個吃得心滿意足,只有虞思雨一邊吃, 一邊悶悶不樂。
她好後悔啊。
明明去武館的機會,她是能争取的到的,結果被虞濃說分文不要給震住了, 現在想想, 她也完全可以說不要啊, 錢它咬手指頭嗎?到時候她拿到手裏,給虞家多少那就是她說得算了。
結果現在這份工虞濃做了, 這才做了一天, 不但一月五百文, 還包吃包住!想想也知道武館裏肯定比家裏吃得好,還能吃得飽, 虧了, 真的虧大了!
她能高興得起來了嗎?
覺得自己好像損失了一大堆肉, 一大堆錢,不過, 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嘴裏的雞腿不香了,點心也不甜了。
虞家的屋子裏, 傳出一股肉香, 溢出了院子,風一吹,又吹到了別處, 現在世道不好, 家家勒緊腰帶, 有許多人都吃不飽, 更別提肉了,這時候聞到燒雞烤鴨的肉香味,簡直嘴裏泛口水。
要命啊!誰家大晚上,偷着吃肉?想饞死人啊!
溫娘起身,正忙着将桌子上的東西分類收拾起來。
虞父也很高興,吃了兩塊肉,還喝了點小酒。
他們沒想到楚公子這麽喜歡他們家虞浚,而且對虞浚極好,還大方,虞浚帶回來的可全是肉食,這些酒樓裏加起來十兩都不夠的。
虞浚受楚公子賞識。
這在混亂的世道裏,虞家人驚懼搖搖欲晃的心中,有極大的安慰,終于也有了背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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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一次王虎的事,因禍得福,楚公子願意出面庇護,讓兒子和女兒借住在武館裏,免住免餐,真是天大的好事,對他們家虞浚,也是鐘愛有加,關愛有加,夫妻二人心中歡喜,臉上自然帶着笑容。
桌上的肉食,她和虞貴兩人吃的不多,肉幾乎都留給孩子,重點是留給兒子虞浚,因為要練武,其它點心類就給女兒吃,現在天氣不熱,東西可以放一宿,剩下的明早給虞浚吃掉,再讓他帶一些到武館。
虞濃洗漱回房時,虞思雨已經躺下了。
拿背對着她。
虞濃瞟了一眼。
這一對姐妹,關系不是很好。
不過無所謂,她只是個過客而已。
上床後她沒睡,而是靠在牆坐,雖然她知道眼前虞家應該是安全的。
但是身邊有人,她肯定是不能睡着的。
虞思雨跟楚瑜,是不一樣的,她可以在楚瑜身邊睡覺,但絕不能在虞思雨身邊睡着,也不可能睡着,因為不信任。
哪怕她和楚瑜現實裏是死對頭!
她嘴不承認,但是潛意識和身體習慣,都認為他對自己無害,就連平時待在楚瑜身邊,她的心裏多少還是比在旁人身邊要放松自在一些。
不過,她不想細想這些。
坐下後,她先是取出早就放在衣袖裏的巧克力變異棗兒,拿出一個輕輕放進嘴裏,然後閉目開始運轉體內的蘊氣術。
這也是她無意中發現的小訣竅。
在運轉蘊氣術的時候,吃點魔方裏的變異果,蘊氣術會運行的更快,如果陽氣充足的話,她體內的氣流會長得比平時不吃變異果時,更多一些。
虞濃不知道魔方裏的異能果,含有什麽東西。
但似乎對她練筆記上的東西,有幫助。
虞思雨沒睡着,雖然吃得飽飽的,但這種飽裏還有點氣呢,氣虞濃跟她搶活。
武館那邊确實是虞濃問虞浚找的,她又找不到理由在爹娘面前賣慘。
這時,她突然聞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什麽味兒?”躺在那裏虞思雨,呼地一聲起來了。
好哇,偷吃東西!
雖然她吃過了大雞腿,兩大塊鴨肉,半只豬蹄肉,還有一塊肘肉,四塊山藥櫻桃糕,兩塊茯苓糕,三片牛肉,五個丸子,她的胃已經很飽了,但是聞到這種棗兒異香,她的口水又開始泛濫。
那種香味,讓人肚子空虛,有一種全身上下都想要吃的感覺。
“你是不是在偷吃好吃的?”她轉身看向坐在那裏虞濃,這姐姐她是看不懂了,這兩天天天晚上不睡覺,坐在那裏古裏古怪的,能坐一宿。
“什麽好吃的?沒有啊!”虞濃臉上一派正經,我不懂你說什麽的意思。
她倒不是故意露出氣味,她嘴裏閉上,但是這種香,會順着鼻息出來,在她運行蘊氣術,還會順着身體毛孔張合時,鑽出來,有一種好東西藏不住的感覺。
“那什麽東西這麽香?”
“呃,你聞錯了吧?就算有好吃的,我也沒必要偷吃,晚上那麽多肉和點心,你看我吃一口了嗎,我可記得你光雞腿就吃了一個半,還有半支骨架,兩只鴨腳……”最後還是溫娘勸說,才讓她放下,這麽吃下去,也是挺可怕的。
怕撐死。
虞思雨盯着她。
直到她說出五片牛肉,六個肉脯,她終于打斷。
“行了行了,我就說說而已,沒吃就沒吃,再說了,桌上的東西,給你吃,你不吃,怪我咯。”說完她就一甩頭發,背對着她,又躺下了。
虞濃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搖搖頭,突然get到了現代楚瑜上學的時候為什麽老喜歡和她鬥嘴對着幹,沒想到啊,逗人是這麽有意思的事呢,看着對方被自己氣得跳腳,又無可奈何,真的有一股莫名的爽氣,心清氣爽。
她不知道楚瑜面對自己時,是不是也有這種爽氣。
不過這種爽代入到楚瑜那邊,她立馬就不爽了。
輕哼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一夜,虞思雨進入夢鄉,睡得沉,虞濃則一直在練蘊氣術,到後半夜時候,她皺了下眉。
陽氣又用盡了。
明顯感覺到身體有點涼。
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就用光了?白天零零雜雜也吸收了不少陽氣,但在變異果和她勤快之下,都不夠她三個小時消耗的。
但一想到過明天就要搬到武館去住,這正合她心意,能有更多接觸楚瑜的機會,可以吸收更多陽氣。
她沒有停,又繼續練下去。
一直運轉到身體開始發寒了,到了臨界點,知道不能再練下去了,她的體溫已低到一個界限,會很危險,她就停了下來。
體內的氣流,一夜的時間,漲了一點點點。
微嘆氣,陽氣還是太少,不夠用。
虞濃抖落抖落身上的衣裙,摸了摸自己如玉似冰般,涼涼的皮膚,哎,真是一分陽氣,難倒英雄好漢吶!
因為家裏現在人手少了,虞家夫妻二人就要比以前起得更早,到豆腐房活碌。
虞濃收了氣流,準備起來,那時天剛蒙蒙亮,她竟然聽着虞家院子裏有女人大聲說話的聲音。
她換了衣服出去的時候。
就聽到院子裏溫娘細聲細語道:
“張嫂,我家阿浚還小着呢,婚事不急,他今年才十四歲,過兩年再說親也來得及。”
一個女人高嗓的聲音。
“溫娘,可不能這麽說啊,兒女親事,越早定下越好,要麽周圍的好姑娘就都被別人下定搶走了,剩下些歪瓜裂豆,怎麽配得上你家阿浚呢,再說了,十四歲不小了,定下親事,等兩年正好成婚過門,你這做娘的,按理現在就得尋摸兒媳人選。”
溫娘心裏自有打算,她想等浚兒過幾年學成之後,有了合适的差事再說,因為盼兒有出息,所以,不太想現在定下來,免得到時有更好的人選,錯過了,所以她直接笑着搖了搖頭。
就是不行。
長得略清瘦的瓜子臉婆娘見她不松口,眼睛一轉,語氣一變,又道:“也是,你家阿浚年紀還小,稍晚些也可以,不過,你家阿濃年紀不小了吧?今年有十七了嗎?該說親了,過了十八就大了,找不到好人家了,還有你家思雨,今年也十六了吧?都該找了……”
附近這兩日不知多少人家盯着虞家呢,嫁不了女兒,讓兒子娶虞家女也行啊。
一人得道,親戚升天嘛。
溫娘猶豫了下,想到虞濃,倒也是。
她也正為家裏的兩個女兒發愁。現在世道亂,大女兒又生得花容月貌,虞家夫妻也發愁啊,倒不是愁女兒嫁不出去,大女兒長得太美了,這模樣,他們不愁嫁,多大都有人搶着要,可就是沒有太好的人選。
加上這半年王虎一直糾纏,虞家也不敢說親,說了親,王虎若再撒潑,敗壞女兒名聲,投鼠忌器,所以就把大女兒的婚事給耽擱了。
二女兒思雨也大了,都到了該定親的年紀,是應該張羅張羅。
她這麽一猶豫,媒婆見有門,立即打蛇随棍上開口道:“你大女的親事,我給尋摸好了,正好有一戶人家,對你家阿濃滿意的不得了,是家富戶,家裏有錢有糧,你家阿濃嫁過去,就享福去的,而且你們兩家還認識呢。”
“哪一家啊?”溫娘正在準備虞濃和虞浚的早飯,他們出門早,鍋裏烙得是香噴噴的白面軟餅,鍋裏滴了點香油,撒了蔥花,散發出一股香噴噴的蔥花餅的味道,這給虞浚準備的。
那媒婆見着烙餅直咽了下口水,現在黑狗幫發瘋斂財,物價又漲得厲害,糧都快吃不起了,家家都是雜糧餅,黑面馍,沒想到虞家還能吃上白面烙的油餅,果然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她頓時更熱情了些,她就恨自己沒有尚未婚配的兒子,否則定要娶了虞家女。
“就是糧店的周家啊,他家光糧店就有三處,妥妥的富戶人家,有吃不完的糧,你們家豆腐坊的豆子都在周家糧店買的吧?周家還有個小兒子,今年十七歲,正到了說親的年紀,跟你家阿濃正配,他家有也有意呢。”
“周家那個小兒子,長得可是清秀雅致,還識文斷字呢。”張媒婆道。
之前那周家小兒就看上了虞濃,在家裏吵着要娶,可是當時虞濃被王虎糾纏,加上處境艱難,周家人都不同意,這會虞家兒子進了武館,女兒也在裏面做事,有幾分前途的樣子,周婆娘這才松了口,讓媒婆過來問問,看能不能親上加親,熟上加熟,她家也能跟武館扯點關系。
溫娘一聽,糧店周家?她們家的豆子糧食确實在周家買的,也确實是富戶,要放在平時,是戶好親。
但她還是猶豫。
虞濃這時打開正房的門,走出來,她在屋子裏洗漱完,頭發都梳理好,挽了起來,打算進豆腐房,給溫娘搭把手,這個家裏夫妻太累了,早上溫娘不但要起早做豆腐,還要給虞浚備早飯,虞濃起來看看能幫着做什麽。
然後就見到那婆娘,大眼一睜,跟驚到了一樣,看虞濃,半天沒說出來話來,嘴裏只啊呀呀。
她一直沒怎麽見過虞濃。
真沒想到,是個這樣鮮活的像畫裏走出來的美人,發如烏山雨,膚若凝脂白,唇似七月櫻,眉似望遠山。
美不勝收,是好多年都極少見的大美人。
虞家竟然藏得這麽深,周圍人竟然都不知道?就算有知道的,也頂多對旁人說一句長得好看極了,是個人才,但誰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好看啊。
“啊,張嫂,這就是我的大女兒,阿濃。”溫娘溫聲細語介紹說,然後把四張烙飯放到盆裏。
“呵呵。”張媒婆回過神,看了眼溫娘的樣子,又看了眼在豆腐房裏推磨的虞貴。
真不知咋生的。
“你這大女兒真真是……”這也就是世道亂了,皇帝換得太勤,江山易手太快,今天這個登基,傳到這邊來時,那邊又換人登基了,就因為如此,才會亂起來。
要是換個安穩年代,就這女子的顏色,選秀進宮,妥妥的皇帝寵妃!将來說不好,能做個貴妃,貴妃嘛,肯定豔絕天下。
可惜了,生在了亂世,最後只能嫁個富戶過日子,命,這都是命。
那媒婆一甩帕子,沖虞濃笑開了花。
便宜周家了!
虞濃也職業假笑地笑了一下,然後進了廚房幫忙添火忙活。
“晚了晚了……”虞浚也匆匆從屋子裏出來,昨天第一天到武館,練了一天,可把他累壞了,昨晚又騎了半天馬,全身沒有不疼的,一覺睡到現在,天色都亮了。
他沖到井前就開始洗漱。
接着就聽到那媒婆吐着三寸不爛之舌,在給他姐提親。
咦,提得好像周家糧店的小子,虞浚想了想,好像叫周敘,那小子還可以,長得還算端正,聽說還讀了幾年私塾,識文斷字,每次見到虞浚都很熱情,糧食也給他家最公道的價格,都是新糧,沒有摻陳糧。。
媒婆說了半天,溫娘還是猶豫道了句:“兒女婚姻大事,不急,我們家裏再商量商量……”
“哎呀,這麽好的親事,還有什麽可商量的,你們這邊只要一答應,那邊立即準備聘禮,周家說了,光聘禮就二十八兩!”
二十八兩?小戶人家,二十八兩真的是一筆不小的錢了,一般人家都拒絕不了這種誘惑。
虞濃在旁邊聽着,已經在豆腐房裏算着二十八兩在現代是多少錢了。
不過這個夢竟然還能嫁人?當然,嫁是肯定不能嫁了,不過虞濃覺得這時候說親還挺有意思的,也沒有出聲,愉悅地吃着自己瓜。
旁邊停下來的虞父,擦着汗,突然開口,“溫娘,豆漿涼了,該點豆腐了。”在旁邊提醒了一句。
“哦。”溫娘回過神,“張嫂,我這正忙着呢,急着賣豆腐,要麽這事以後再說吧。”
那媒婆一看,以後再說,這是不成了,不過好事多磨,婚事一次說成的少,都要磨個幾次才行,要不說媒婆跑斷腿,也不能太着急。
“沒事沒事,親事嘛,都要有商有量,好事多磨,那你們忙,回頭你們再商量商量,我先回去,改天閑時再過來。”
“哎,那就麻煩張嫂了啊。”溫娘趕緊将人送出了門。
回來時,虞浚已經洗完了,正在桌前大口咬香噴噴的烙餅吃,溫娘趕緊将昨天藏起來的肉,拿出來給兒子。
“多吃點,練武累,多補一補才有勁兒。”她将鴨肉包打開。
“娘,周家來給我姐說親了?”虞浚都聽到了。
溫娘也愁道:
“是,給你姐說了戶人家,可現在也不是說親的好時候。”溫娘敢拖着,是因為有拖着本錢,畢竟虞濃漂亮!漂亮就是這時候女人最大的本事,根本不愁親事,愁的是找什麽樣親事。
溫娘已經有自己的考慮,若是好時候,富戶當然好了,但現在亂得很,富戶今天富着,明天若是被搶了呢?誰敢保證這個。
以她的細膩心思,還是找個能護得住女兒的人家,最好武館裏的,聽說館裏也有不少才俊,就是不知有沒有人看上女兒,來上門提親,她覺得有個會武藝拳腿的人護着,也能受武館庇護,這樣也安全一些,家裏條件要是再好點,就更好了。
所以她想再等等,還想跟虞浚再打聽打聽,不過兒子才剛進館兩天,現在說有點早。
不過虞浚挺滿意的,“周家挺好啊,他們賣糧,我們賣豆腐,離得還近,能互相照應。”他咬了口昨天的燒雞,涼了的燒雞也別有一番風味。
“你懂什麽?”小孩子丫丫,溫娘白了他一眼。
“怎麽不懂啊,周家那個周敘,喜歡我姐呢,經常讨好我。”
“好了,趕緊吃。”溫娘板着臉,“你們的衣服我昨晚都收拾好了,平時在武館裏,要機靈點。”說完溫娘拿出了包袱,還給了虞濃一個包袱。
“我見你也沒什麽新衣服,你弟弟随便穿點什麽都行,但你在武館做事,得體面一點,昨天娘找人幫忙做了兩套,你帶着換洗吧。”
“謝謝。”虞濃接了過來。
“隔幾日再回家裏看看,不必天天回來,平時安心在武館學武做事。”虞父也囑咐一聲。
虞浚狼吞虎咽,邊吃邊嗯嗯嗯。
虞濃看着他,心裏嫌棄的直咧嘴,那雞肉都不嚼的嗎,只見雞腿塞進嘴裏,一撸,就剩一個棍棍,三兩下肉就咽了。
這麽能吃,養不起,真的養不起,吃相也差。
一點都沒有楚瑜吃飯斯文儒雅……
走的時候,溫娘用兩張烙餅卷了大塊的鴨肉,用油紙包好,虞浚滿足地揣進了懷裏,留着中午的時候吃。
鴨肉都是昨晚楚公子讓他帶的。
一想到楚瑜,虞浚就不止是崇拜之情了,裏面還有孺慕啊感激啊,總之,現在若楚瑜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今日,外院依舊是楚瑜代教拳腳的一天。
虞浚被嗯操練的滿頭大汗,正在牆下站樁,楚瑜踱到虞浚面前。
新進來的弟子,都要先學站樁,站足了日子磨磨脾性才行。
虞浚已經站了一早上,站得他全身發熱,渾身出汗,腳底又酸又麻又痛,左腿還微抖,楚瑜走過來看了眼他的姿勢:“別踮腳,重心放在全腳掌。”
說完,他又漫不經心低聲問了句:“昨晚回去,帶的東西,你姐吃了嗎?”
虞浚一聽,立即道:“吃了呢,我二姐吃了好多,雞腿都讓她搶去了。”
楚瑜立即瞥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虞浚就覺得眼神裏好似老大不滿,他呃……了下,靈光一閃:“我大姐她沒吃,她說晚上不多吃東西,怕胖……”
這确實是虞濃糊弄虞家人的借口。
虞浚也不理解,還有怕胖的嗎?巴不得胖點好,沒東西吃的時候,胖子能比瘦子挺得久一點。
楚瑜想了想虞濃那不夠他兩手合一起的細腰,沒說話。
可他不說話,虞浚有話要說。
“……謝過楚師兄,我娘說了,楚師兄是我家的貴人,不但送我來武館,我姐能進武館也是托楚師兄幫得忙,還請我吃席,送了好多吃的,多虧楚師兄幫忙,我家日子好過多了,我姐也有了門好親事……”
從聽到他說姐姐沒吃東西,楚瑜就心不在焉地伸手擡了下他的手臂,“舉高點。”
直到他說完,楚瑜目光突然盯住了虞浚。
“親事?”他微眯了下眼,不過聲音仍可以稱得上溫和地問他:“是什麽親事?”
虞浚毫無所覺:“就是今天早上,有人上門給我姐姐說親。”
“哦?”楚瑜臉上散漫的表情已無,微垂眼睫,他背過手,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你姐要說親了?”
虞浚高興能和楚公子多說些話,就老實道:“我姐姐今年都十七歲了,我娘也不想耽擱她的親事,今年應該就要嫁出去,說的是一家富戶,離我家也近,而且也算老相識,周家的小兒子和我姐也很配,那家公子還見過我姐姐,很喜歡她,每次我去他家買什麽,他遇到了都帶幾分讨好,我是很看好這門親事的……”
也不知道說錯了哪個字,楚瑜的臉刷地就沉了下來。
冷冷地盯了虞浚半晌,突然出聲道:“你再站一個時辰!站好了!”呵斥完,楚瑜冷哼一聲,沉着臉頭也不回的走了。
“啊?”虞浚還沒說幾句,楚師兄突然讓他再站一個時辰,天知道他的腿快支撐不住了,早上站到現在,還以為要結束了,結果又要站一個時辰啊,他哀嚎起來。
“楚師兄……”我做錯了什麽?嗚嗚,虞浚眉毛苦成了八字。
…
虞濃早上忙着收拾自己的住處。
相比她剛來武館那天,吳總管對她的一百八大轉彎,對她多了幾分熱情。
虞濃不知道這份熱情從何而來。
她觀察了下,也沒看出來。
“你以後就住在東廂的這處耳房裏,這裏我讓人收拾過,你看看還有什麽可添置。”
虞濃在耳房四下看了看,住她綽綽有餘,能有個自己的空間,不必跟人睡在一起,已經很好,虞濃要求不高。
“平時楚公子有什麽需求,你盡量滿足……”
什、什麽?
需求?虞濃覺得這個詞,是不是不妥當呢。
“如果楚公子需要,你也可以晚上在他房間照顧……”
晚上,在他房間,照顧?虞濃一下子想到了陽氣,這個可以!有利她的,她就沒吱聲。
“公子卧室有個小塌,你晚上若守夜,睡在那裏比較方便。”吳總管又加了一句。
“哦。”虞濃明白了,看樣子大戶人家是有守夜一說。
“好的,吳叔。”虞濃微笑着,擺出一副乖巧聽話,毫無心機的模樣。
吳總管笑呵呵看了她一眼,道:“你要缺什麽,可以直接找我,我都給你安排上。”
“沒有呢,都挺好的。”她有個單獨的房間打坐就可以了。
“不用客氣,以後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虞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進了武館就算自己人了嗎?
那确實挺好的。
“你如果想吃什麽,可以讓廚房給你做,廚房的活,你以後就不用做了,平時只要照顧好公子就行了。”吳總管交待完,這才背着手往外走。
呃 ……
想吃什麽,讓廚房做這個,虞濃覺得吳總管是不是口誤了?雖然她很不客氣,但也沒有嚣張到如此地步?
憑什麽讓廚房給她做吃的了?三個廚娘還不罵得她狗血噴頭哇。
不過廚房的活不用她做了,這個倒不錯。
但她沒想到,中午去廚房拿午飯,三個廚娘會對她那麽熱情。
“虞濃姑娘,來啦,快坐。”那個對她翻白眼的秋月的廚娘,擠出笑容招呼她。
別人既然對她笑臉相迎,虞濃也就嗯了一聲,應下了。
“今天熬了雞湯,是烏雞哦,對女人可補了,虞姑娘多喝點。”另一個廚娘在旁邊笑着說。
也不是昨天把碗一塞,菜全裝在一個碗裏,兩個雜糧饅頭扔在上面,遞給她的樣子了。
而且今天的她,居然有了食盒?七娘将餐盒拿了過來。
虞濃撓了撓眼尾,不知道這事情是怎麽發展的,她只不過住進館裏來而已,怎麽周圍人突然都變好人了?
當然,能笑臉相迎,是最好了,她也不想被白眼相迎。
虞濃回房間,打開食盒一看,好家夥,果然不是昨天的雜糧饅頭了,裏面有炒肉,青菜雞蛋,排骨,涼菜,還有單獨的湯,香濃雞湯裏面随便用勺子一撈,都是肉。
她沒有吃,但是叫過來的虞浚吃得很香。
“姐,你這廚房裏也太好了,免費的飯裏都有肉啊?”他一上午累壞了,也餓壞了,吃的嘴裏流油。
虞濃敷衍地對他笑了笑。
她現在管不過來這個了。
昨天用功練了一晚之後,身體缺陽氣了,本來以為今天過來就能吸到陽氣,但是,楚瑜本人不知道去哪兒了,氣人的是,換下來的衣服也不見了,大概被人拿去洗了,她好不容易才在床上吸了一點陽氣,緩和些氣流的冰冷,結果中午也沒有回來,她還等着他吃過的筷子,那可是陽氣的大頭。
結果,一直沒回來,唉,又是沒有陽氣的一天。
直到晚上,天都黑了,楚瑜才從外面踏進東廂。
東廂亮着燈,燭臺擺在桌子上,小兒手臂粗的蠟燭,照亮了卧室一方空間,燭臺旁邊還放有三兩碟零食點心,一壺茶水,都是廚房今天送過來的,以往都沒有。
楚瑜進來的時候,虞濃正彎腰跪在床鋪那裏,東拍拍玉枕,将被子打開,鋪在床上,在磨蹭呢,其實她是缺陽氣了,冷得受不了,只好借收拾床鋪,再蹭點殘餘的陽氣,早知道昨天就留點陽氣,不練光了。
待到她聽到他的腳步聲,驚喜回頭,就見楚瑜正沉着一張別人欠他八百兩銀的臉,走了進來,看也沒看她一眼,然後将手裏的提着的東西,砰地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好家夥,也不知道這一天,他去了哪裏迎親,一大的包喜餅喜糖花生紅棗無花果,紅燦燦的,還印着大大的雙喜。
楚瑜低眸轉身,一撫前袍,坐在了桌邊,伸手倒了杯茶水,拿起來,一飲而盡。
虞濃從床上小心冀冀爬下來,側頭瞧了下他的臉色。
應該……不是她欠了他八百兩吧?
今天一天都沒見到他,絕不可能是她惹到的!
估計是在外面生的哪門子邪火,又想回來發了。
她是溜呢還是溜呢。
一邊不想當出氣筒,一邊又想要陽氣,讓人左右為難。
她正覺冷地搓了搓手腕,站在床榻邊猶豫,楚瑜突然起身,擡手開始解身上衣服。
沉甸甸的目光,正盯着她,在黃色幽暗的燭光映射下,他的眼神顯出三分暗色,微側視線,從上到下,由下到上,将她的身材看了一遍,也不知道滿意還是不滿意,最後盯着她的臉,淡淡地開口:“把鞋脫了,自己鑽進被子裏,天氣這麽冷,不知道給主子暖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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