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1)
夢5
周圍還有血腥氣。
還有虞濃按壓時, 太用力的喘息聲,和緊張的心跳聲。
當她聽到楚瑜的聲音。
她忍不住破涕笑了一下,眼圈有點紅。
心想。
楚瑜啊楚瑜, 你這樣裝死騙人,真的會挨揍的!真的……
于是她看着眼前的耳珠,想都沒想, 一口咬了上去。
狠狠地咬住。
這回疼得楚瑜“嘶”地一聲, “乖濃兒, 輕點。”
他剛才是真氣用光,脫力了, 背靠在青石上, 緩一緩。
但他沒有想到, 坐在那裏,遙遙地聽到遠處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沒有想過。
眼前這個嬌人, 竟然一路拉着他的墨黑, 趔趔趄趄地追趕了過來, 他不是讓她跟着自己父親嗎?
怎麽會自己一個人,不顧危險尋他而來。
那一刻, 他急得放在膝上的手,不斷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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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氣一旦耗盡, 如同體力被耗盡, 只能任人宰割,他哪怕連擡起胳膊這個動作,都難以達成。
只能坐在那裏, 低着頭, 無法動彈
當她尋到他, 撲到懷裏的時候, 他的心,怦怦跳得厲害。
他的手,終于能動了,只緊緊地抱着她,不想将懷裏的溫熱嬌人松開。
虞濃咬完了他的耳朵,松了口,她不好意思承認,陽氣在嘴裏的感覺好棒。
她覺得其實不用親親,只要讓她咬耳朵,就可以補陽氣了……
就是不知道楚瑜肯不肯幹?
不過這時候,她也冷靜下來,明顯感覺到,楚瑜好像出問題了。
他似乎全身沒有力氣的樣子。
她感覺到人也在用力抱她,但手都抱不緊。
虞濃腰輕輕一拱就拱開了,然後他的手,就無力的倒向一邊。
“你怎麽了?受傷了嗎?在哪裏啊?”虞濃手摸了摸他身上腰間其它地方,急忙道。
此時環顧四周,山坡下面橫七豎八,躺着人,雖然活口不多,但這裏絕不是什麽安全之地,虞濃眼晴微轉。
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受傷了。
他現在很危險。
“你傷到了哪裏?”她甚至擔憂地望向他苦嗯當……那裏。
只往下瞟了一眼,飛快移開,沒好意思多看……
幸虧楚瑜沒有注意到她這個眼神,否則能當場來一個證明。
別的地方斷手斷腳斷腦袋都沒問題,這個地方,是男人絕不容有失。
楚瑜沒說他受傷或怎樣,只是躺在那裏側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去把墨黑牽過來,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好嗯。”虞濃明白,她立即起身。
楚虞穿着夜行衣,此時屈起一只腿,倒在地上,雖然看起來有些懶散,但虞濃知道,他很可能起不來了,否則他絕對不會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因為此地,并不是能讓人安心躺下的地方。
他只是不想讓自己知道。
或者不太想讓自己的狼狽,被她看到。
二百多人,有一半多被楚瑜劍氣所傷,剩下幾十人哪裏見過種出劍即傷人的劍術,全吓跑了。
但是,難保他們跑出去,不會再返回。
好在,虞濃手裏還有七枚冰箭未出,如果遇到十分危急的狀況,她還能應付一二。
倒也不慌亂。
她先起身去牽墨黑。
墨黑沒有走遠,就在青石邊甩着尾巴,虞濃一牽,它就乖乖地被牽了過去。
虞濃蹲下身,匆忙抓了把草喂了下它,然後拍了拍墨黑的鼻子,它背上還有她和楚瑜的包袱,水壺點心之類,正挂在上面。
墨黑四蹄向前,走到楚瑜身邊,立即低頭開始用嘴拱楚瑜,楚瑜也笑着伸手摸了它一下,然後捂着腹,咬牙支起自己的身體。
拽着馬繩和馬鞍,硬是不用虞濃幫忙,自己翻身上馬。
來時路上,楚瑜一心護着虞濃,牢牢将她抱在懷裏,不讓她受外來一刀一箭之傷,帶她闖出包圍圈。
這時候,則換成虞濃一心護着楚瑜,她手握馬繩駕馬,楚瑜則在她身後。
虞濃猶豫了下,然後第一次,主動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圈好。
她哼了一聲,模仿他道:“馬這麽高,抓緊點,別摔下去了,脖子都能摔斷了。”
楚瑜沒有說話,只是喉間輕笑一聲,半天,終于将虞濃抱在懷裏,下巴輕輕擱在了虞濃耳畔,肩上。
虞濃見他抱自己了,這才松了口氣,這時候不怕他戲弄,就怕他正經,正經說明他在難受啊,在疼啊,戲弄的時候才是放松的時候。
不過,她可憐他是真的,但也沒想讓他把身上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啊!
他是放松下來了,她可要命了,真沉啊我的天,壓得她快伏趴馬上了。
不過她知道,這時候他真氣耗盡,否則不會壓得她弓起腰,這跟之前在馬上逗她玩完全不一樣。
虞濃只得咬牙不吱聲,挺直腰板支撐着身後的人,然後拽着缰繩。
細腿輕挾馬腹:“駕!”
墨黑得到指令,開始嗒嗒嗒嗒跑了起來。
耳邊的人許久咳了一聲,強裝自己可以的樣子,伸手握住缰繩,拽了拽,将墨黑換了個方向,輕聲道:
“……盡量離這裏遠一些,向東走,東面有條路,我們進岑嶺山。”山中要比官道平坦之地适合隐藏,尤其在面對大量人力圍剿的時候。
對方很難找到目标。
楚瑜說話時,有氣息撲面,虞濃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中一凜,他可能吐過血。
他的傷勢可能比表面看起來還要嚴重,只是沒有跟她說出來。
虞濃當即沒有多言,嗯了一聲,立即催動墨黑,駕着它向東面方向奔跑。
她都盡量讓馬兒行得平穩,讓身後的楚瑜更舒服些。
連陽氣都沒心思吸收了。
…
楚家武館的人,沖進了岑嶺山,果真如楚瑜預言,窮山惡水出刁民,岑嶺真的有匪徒在此地埋伏路人。
雖然只有三十多人,但是對如今體力消耗巨大,傷痕累累的武館弟子來說,仍然損失了人手。
七十多人,一天一夜穿出岑嶺山,最後能出山的只剩下四十五人。
許多弟子,明明可以逃出生天,卻還是命喪岑嶺。
最後楚雄與吳石豐盤點剩下的人,不但損失了十五個內院子,還有九個在镖局的武院弟子,以及家眷共三十三人,發現連虞家的那個不會馬的小兒也不見了,不知是不是在剛才匪徒中,掉了下馬。
吳石豐想讓人去找找看。
但又怕風雲城的人追在後面,若是自己人來個回馬槍返回去,再與風雲城的人碰上面,那就是自投羅網了。
最後,只讓人原地休息片刻,稍等了等,見無人再跟上後,楚家武館的人不再猶豫,楚雄帶着手下門人,徑直向着太亦城揚鞭策馬而去。
此次風雲城群起十大新幫派,合力圍剿風雲城本土五大勢力,兩千人對陣六百人。
混亂中,竟然讓百餘人,逃出生天。
其中楚家武館,逃出七十人,馭風幫的幫主與門下弟子十餘人分逃,南海派全軍覆滅,禪院逃出五人,真清觀跟随楚家武館之後,逃出二十餘人。
此跡亦成為風雲城十大新勢力的恥辱,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嘲諷二十餘年。
十大勢力,組織埋伏,新派兩千人圍剿舊派六百人,竟然損失慘重,最後就剩下一千人,還讓一百多人逃了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風雲變換。
多年後,楚家武館最後逃出風雲城的四十五餘人裏,冒頭的有三十餘人,成就個個不凡,他們在後世在江湖闖出了偌大名頭,楚家武館的事跡,也在後來的風雲城歷史中,成為了一個傳奇。
闖出偌大名頭的楚家弟子中,就有一個姓虞的一流高手,他後來的雙手劍,名震天下,門下弟子無數。
可此時的他,正倒在了岑嶺山中,他的馬受驚後,他被摔下馬背,後背被偷襲匪徒砍了一刀,皮開肉綻,伏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周圍只有風聲,還在陪伴着他的幾具楚家武館弟子的屍體,以及遠處匪徒的屍身。
他感覺到自己全身冰冷,血液在流失,他,就快死了。
十四歲的虞浚,拼命想往前爬動,卻一點力氣也沒有,眼前一片模糊,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死了的人,會很冷很冷。
他才十四歲,可這一切就像夢一樣。
家裏危難時,他進入了楚家武館,這習夢寐以求的武功,本以為能學得本事,可風雲城出事了,還好,姐姐嫁給了楚公子,他覺得欣喜,卻又要跟随姐姐和姐夫離開風雲城,離開家。
路上遇到了幫派圍剿他們,命懸一線,楚館主和楚公子他們好本事,帶着他們,沖出包圍,逃出生天。
本以為終于逃出去了,可沒想到,風雲城的圍剿都逃出來了,半路卻遇到了劫匪。
他最終倒在了劫匪的刀下,只差一點點,他就能活着離開岑嶺山了。
最後卻只能死在孤寂寒涼的荒山裏。
十四歲的虞浚,眼中湧出了淚花,他的拳腳還沒有學會,本領還沒有半分,就要死在了這裏……
“姐姐……”
“爹,娘……”
他哽咽地用盡全身力氣,往前爬動了一下。
然後沒有力氣地摔在了地上,胸口突然傳來一個小小聲音“咔嚓”。
雖然細微,但在無人的山裏,卻清晰無比。
他好像想到什麽,喘着氣用沾着血的手指,從胸前,摸出一個紙包。
紙包裂開個口子,露出了裏面被擠壓變形的幾顆紅棗兒。
虞浚的眼眶紅了起來。
這是……
她姐姐虞濃,在出城前,給他的。
姐姐說了什麽?
她說,這個東西,特別補氣血,是姐夫的,很貴,給他吃!
姐姐給的!
姐夫的東西!
虞浚聞着紙包裏的清甜的香味。
像有了力氣一樣,伸出手,捏起一個棗兒,放進了嘴裏。
死前,能吃一口姐姐給的吃的,做個飽死鬼,也好。
虞浚含着淚嚼着棗兒等死。
可是他吃了一顆,又一顆。
直到把十來個棗兒全吃了。
他也沒有死,當把紙包上的汁液都舔幹淨了,他不但沒有死。
他還有了些力氣?
很快,他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身後的血已經不再流了。
只是有點疼,可他顧不上了。
他竟然活下來了?
簡直喜極而泣。
在後來的無數年,他都很想念姐姐和姐夫,那十顆讓他死裏逃生的紅棗,在後來餘生裏,再也沒有吃到過。
此時的他,一路趔趄地離開了死人堆,向着山中小路跑去,路邊,找到一匹受驚跑開在樹下吃草的馬兒。
哪怕他不會騎馬,被追殺這一夜,也已經被迫學會了。
他攀上了馬,用力一挾馬腹,再次向着楚家武館離開的路,急馳而去。
…
岑嶺山樹少石多,路非常不好走。
為防後面有風雲城來的追兵,馬上的二人幾乎沒有休息,一直繞山而行,尋找出路。
楚瑜在馬上調息,到了晚上時,勉強能行動自如。
行走一天,虞濃也累了,天色漸晚,日落西山,兩人在一山澗水源處,停下歇腳。
水源其實是山上流下來的一條很清澈的小溪,雖然只有半米來寬,淺淺一層,但卻是一處長流水,水質非常甘甜可口。
楚瑜身上有傷,虞濃将他安置到一處突出來的山壁間,那是一大塊青色岩石,岩石上面突出來一塊,坐在下面不但擋風,若有雨還可以擋一擋雨。
山上的青岩很幹淨,虞濃稍一清掃,将楚瑜的披風鋪在上面,就讓他坐在石壁處平坦的石頭上休息。
楚瑜身上有血跡,虞濃自馬背上取下包袱,她挑了套青色的衣袍,給楚瑜換上,她自己也換了身青色的衣裙,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沾有血,都被她扔在一邊。
虞濃一撸袖子,露出雪白手腕,然後掀開他的裏衣,看了看:“你傷口疼不疼?”虞濃給他換衣時,見過他腹部的傷口。
楚瑜閉着目,抓緊時間正在調息,任她擺弄自己,一個武者任別人擺弄自己,那是多大的信任,甚至任她擺弄他的傷口。
聽到虞濃關切的問,他睜開眼睛,眼含笑意,輕輕嗯了一聲:“無事了,都是些皮外傷。”
虞濃看到整齊的八塊腹肌上,一道挺長的傷口,蠻深,這種也叫皮外傷,可也讓她感同身受地咧嘴,雖然沒疼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這一路,他是怎麽堅持走上來的。
眼前也沒有什麽消毒的東西,倒是在楚瑜包裹裏翻出金創藥,應該是對症的藥。
大山之中,條件艱苦,她翻了翻包袱,終于知道為什麽古人一受傷就撕衣服,古時候的衣服不是絲,就是絹,要麽是棉,可不就是拿來包傷口的最佳布料?尤其女人的衣裙,裙子層層疊疊,邊緣撕下一圈,一個繃帶就有了,方便得很。
虞濃用幹淨的帕子去溪水邊沾濕,又是心疼,又是小心地給他擦幹淨傷口的血,仔細撒上了藥粉後,用白布将他傷口包裹上,包得緊,防止裂開。
過程中,楚瑜一雙深邃的眼晴,一直凝視着她,就是盯着她看,一聲不吭,哪怕疼的哼出來也行。
仿佛一點也不疼。
虞濃自己都出汗了,他一臉雲淡風清。
好家夥,任誰被人盯着一直看,眼都不眨,那也不好意思啊。
她真拿塊石頭,擋住他此時的視線,他的視線太燙人了。
幹脆将腰一扭:“我去給你接點水喝。”說完就跑了,只露個背影給他看。
走出幾步遠,還能聽到身後的人發出一聲低低的笑。
虞濃耳朵燒紅,她佯裝無事地繞着小溪,一路走觀察周圍,她發現,溪旁不遠,有一棵野棗樹。
雖然深秋了,棗子都掉光了,但是偶爾還有幾顆幹棗兒,挂在樹梢。
虞濃跑過去,她身上是件青色掐腰斜襟上衣,下擺是一件青色石榴裙,古代的裙子就是礙事,她将裙子提起來,然後連搖帶跳,将那幾個棗兒摘下來。
十來顆,野棗兒有點小,但紅得透亮,微微有點幹癟,正好泡水喝。
棗兒補血。
虞濃眼睛一轉,從包裏拿出一個銅色小壺,趁着天還亮着,她又揀了些幹樹技,然後在石壁旁生了一堆火,用銅色的小壺裝了小溪的水,燒了一小壺開水,裏面放了幾顆野棗兒。
借機,她将魔方裏的六顆巧克力紅棗扔進去,幾乎入水即化,壺裏立即飄出一股十分誘人的棗香味。
本來一直坐在那裏調習的楚瑜,聞到香氣突然睜開眼睛。
虞濃正用手帕包着銅壺手提,将裏面的紅棗水,倒了也來,倒進了一只裝水的竹筒裏,原來竹筒裏的水她倒掉了。
野棗煮的紅棗水,是淡淡的紅色,加了魔方裏的變異巧克力紅棗後,水是濃郁的棗紅蜜色的。
紅中泛着黃,黃中透着清亮的紅。
還有點粘稠。
不似凡品。
極是好喝的樣子。
紅棗茶也是虞濃第一次弄,感覺還不錯,她倒好,立即走過去,坐在楚瑜旁邊,也不用他擡手。
怕扯到傷口,她伸手将水遞到他嘴邊:“喝啊,溫度正好呢,我摘了幾顆野棗,泡了壺棗茶,紅棗補血,你多喝一點。”虞濃眼睛在微暗的光線裏,亮晶晶,像水晶像寶石剔透,她看着他關切道。
楚瑜是誰啊?
從小就是吃補品,吃補氣血的高檔藥材長大的,各種鹿血大補之物他都吃過,習武之人沒有這些東西,還練什麽武,一身的筋骨皮,厲害就在于練和補。
你練得多,補得好,就能一根小手碾壓別人。
這就是差距。
去了青城山後,他不但要吃補氣血的大藥,還經常吃寶食,寶食就是有氣的食物。
什麽食物有氣?
就是活得久,産生了靈氣的食物,它會産生一種天地間的氣,對練內功的人來說,很補。
像是百年的人參,三百年的黃精,深山無人摘幾十年結一次的果子之類,都含有氣。
然後就是山中活久的生物,虎精蟒怪之類,也都是補血補氣的大補之物。
楚瑜沒吃過的少。
這杯棗茶,他一聞,就知不凡。
那靈動的氣,就像霧一樣飄開。
“你在哪裏摘的紅棗?”他神色一凝,問道。
虞濃吃魔方裏的東西,平時就只是為了飽腹,當零嘴,對她的作用有限,練蘊氣術時,還可以增加一點氣流,其它就沒有了。
但她知道,這個棗應該很補氣血,楚瑜受傷,她很想讓他快點好起來,所以就泡了棗茶給他喝。
當然用了野棗當借口。
“就在小溪旁的那顆棗樹上摘的。”虞濃不欲多說,催促道:“一天沒喝水,渴了吧,喝啊,你嘗嘗,香不香?可香着呢。”
她蔥嫩的手指,握着翠綠的竹杯,又将杯子輕輕送到他嘴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帶了一絲絲哄和撒嬌的意味。
楚瑜垂眸望向面前這個一天都在照顧他的女人,不是拿來水給他漱口,洗去嘴裏的血腥味,就是給他包紮傷口,找衣服換衣服,又自己跑去摘野棗,給他燒水泡棗茶,補氣血。
忙裏忙外,一片真心已現。
他喉結滾動了下,然後就着她的手,目光一直盯着她,嘴裏喝了口她手中的棗茶。
一入口,棗香四溢,一股氣,瞬間流入腹中,楚瑜表情一怔,這确實是寶食,而且是品階極高的寶食,一口下去,就補足了他十分之一的真氣。
然後他又低頭,将竹筒裏的棗茶,都喝了下去。
體內一下午只恢得了半成的真氣,此時已滿了八成。
虞濃沒問棗茶有沒有用,是不是恢複些力氣。
但她看到楚瑜很快就站了起來,已經無事的樣子。
大概知道棗兒有用!
楚瑜先是在周圍轉了一圈,确定沒有什麽人,或者沒有什麽野獸巢嗯穴,有,則被他一劍斃之。
然後又到了虞濃所說的那棵溪旁的野棗樹看了看,只是很普通野棗,并不是寶食。
山裏的天色,黑起來很快。
虞濃點的篝火,被楚瑜給滅了。
在山裏,夜晚不好點火,引來饑不擇食的野獸無妨,引來人就麻煩了。
沒有火,又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山壁傳來風的聲音,呼呼赫赫。
樹木搖擺,虞濃什麽時候也沒有在這樣的惡劣的環境裏過夜,這幾乎就是以天為被,以地為床,荒山野嶺,比露營還要慘。
不過楚瑜卻泰然自若,毫無懼意,他在青城山,磨練技藝的時候,都是在山裏。
青城山是處寶山,一大片山脈,裏面野獸縱橫,寶食雖說不遍地都有,但以楚瑜這個能力,尋寶食容易得很。
這個連樹木都只集中在山頂的岑嶺山,在他眼裏,其實都沒放在眼裏。
能有幾頭狼就不錯了。
根本沒有威脅。
他反手,就将一柄銀色的劍,插到了身前的石縫中。
那劍如一道白光,在夜晚,竟然明晃晃,亮堂堂。
楚瑜坐在石壁旁,擡頭,對虞濃一招手,聲音帶着無比寵溺:“過來,坐到我懷裏來。”
虞濃如果要臉的話,這時肯定将臉一扭,憑什麽?她要攬鏡自照,獨自美麗。
可惜,她要臉,也想要陽氣,而且山裏這麽黑,這麽冷,她不太想坐在冰涼的石頭上熬一夜。
又沒有遮擋的地方,與之相比,楚瑜懷裏,又溫熱,又有陽氣,她睡過的,香!真的香!
在石頭和楚瑜充滿陽氣的懷抱裏,她目光來回搖擺。
最後還是陽氣勝了。
她想着,荒山野嶺,還是在外面,兩人個,互相取暖,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猶豫着磨蹭着過去,還沒坐下呢,就直接被楚瑜伸手,頗不及待地掐着她的腰,将她攬在了懷裏。
有多急切,虞濃都覺得,他的陽氣好似又更多了,更洶湧了。
虞濃心中是有羞意的,也不敢看他,任他将自己摟在懷裏摩梭,她目光四下游走,然後注意到旁邊會反光的那柄寶劍,她忍不住伸手,想看看什麽材質,剛才只見楚瑜反一插,劍就直接沒入到青石內,簡直鋒利到極點。
她手剛伸過去,就被楚瑜的大掌溫柔地包住,将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在掌心裏團了團。
他語氣極是寵溺,輕聲說:“別碰,劍比較鋒利,別割傷手。”
然後将她手收回來,塞到他溫暖的懷裏,黑暗裏,他灼然的視線,不斷地落在懷裏人身上,他有內力,黑夜看人,如同白晝一樣清楚,看着懷裏人兒,低頭羞紅的臉蛋,不知所措的樣子。
楚瑜只覺得嘴裏一陣發幹,喉結上下地滾動着,忍不住湊到她耳邊道:“我的乖濃兒,別怕,為夫會保護你,嗯?你若冷,就再往夫君懷裏鑽一鑽……”
鑽一鑽?
虞濃聽着耳尖都紅了。
她那是冷嗎,那是小心,怕碰到他傷口,所以往外移一移。
可是很奇怪,以前的她,聽到這種話,估計能翻白眼,但現在聽着,她竟然聽得心頭一熱?
耳朵瞬間燒紅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身子一扭,就将臉藏在了他衣襟裏。
可她聽到楚瑜露出了極其滿足的笑意和輕笑聲,他一笑起來,胸膛都在震動。
深山,老林,孤男,寡女。
一個喉嚨滾,一個嬌滴滴。
親……
啊,親上了。
tmd又親上了!
真要命!
虞濃不想的,她從來都只想蹭一蹭陽氣而已啊。
可想走又走不了。
“你給我過來,不許走。”他強硬命令道。
“我的乖濃濃……”轉而又無比溫柔道。
“夫人,為夫想……”得寸便要進尺地哀求道。
然後就是一陣低低的笑聲。
笑得虞濃頭皮都酥了。
一會霸道,一會深情,一會親昵,一會又用武者之力,毫無憐惜,一會哄,一會逗。
虞濃在感情方面,其實還沒有開竅,她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哪裏是楚瑜這般嬉笑怒罵哄逗情重又霸道的人的對手。
睡着時還聽到他在耳邊極不滿足地咂舌道:“到了青城山,我們立即成婚!一天都不能等了!不許搖頭,乖濃兒,你被我抱了也抱了,親也親了,摸也……這輩子都是我的人了,嫁給了我,給了我,我保證一輩子只疼你一個,嗯……”
聽着這些情話,虞濃耳朵一夜都是燒紅的。
被羞恥的!
誰能理解她啊?死對頭竟然在她耳邊對着她說各種甜言蜜語。
她的心聽着一會歡喜,一會難受,一會羞澀,有如火在煎熬,一面甜蜜一面又羞憤難當。
這真是她能聽的嗎?不要說了!再說下去……
最後伴着頭頂,他一句又一句乖濃兒,她竟然被哄着入了睡。
山間刮了一夜的風,可她舒服極了,絲毫不覺得冷。
待早上醒來的時候,風才停下來。
虞濃窩在楚瑜懷裏,一點都不想起來。
只是醒來的時候微微感覺到不對,低頭一看,啊啊啊!
差點尖叫出聲。
楚瑜!你這個修茍!你敢!
她一把推開他,慌亂地拽着腰帶飛快起身跑了。
直跑到了溪邊,才站穩。
然後抖着手整理着斜襟。
腦子要炸掉了,如果是吻,她可能臉爆紅無地自容,可他竟然……
得寸進尺,不要臉!
她要爆炸了,眼前這是個小溪,如果是條河,她覺得自己就直接跳進去算了。
她緊緊地用手護住了前面,眼底突然泛起了淚花。
或者現在來個車,把她創死算了。
身後的人在她一動就醒了,見她氣羞地跑到溪邊站着,楚瑜想到什麽,喉嚨不自然一滾,然後起身彈了彈青色衣袍,昨天夜裏的傷早就好了,體內的真氣也完全恢複,他裝作悠然自得,實際一直瞄着溪邊美人的反應,龍行虎步地走到了虞濃身後。
“夫人。”他佯裝無事地道:“為夫還想吃棗棗……”他本意是想說,還想喝昨天的那個棗茶。
可虞濃羞憤啊!
一聽到這話,就臉色爆紅,畫面全湧進了她腦子裏,吃!吃你個頭啊,她想立即拿石頭敲他的腦袋。
虞濃回身真就撿了塊石頭,想砸他。
可舉起石頭,卻下不了手,他身上還有傷,才剛剛好。
身後的人,見到她拿起石頭,仍然沒有懼色,只是怔然地看着她。
“乖濃濃……”
乖你個頭啊!
虞濃紅着眼,使勁扔掉了石頭,決定先離他遠一點。
冷靜,她一定要冷靜下來,這沒什麽……對吧。
就當什麽也沒發生。
她彎腰抱起溪邊昨天換下來的黑色夜行衣,上面沾着血跡,現在的狀況,帶着也不行,有味道,也不能洗,她準備找個地方扔掉,順便整理下淩亂的情緒。
夢裏,夢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算!
結果,衣服抱起來,從她昨夜換下來的夜行衣裏,突然掉下來一個黃色的平安符。
虞濃沒注意到。
可準備将虞濃拉到懷裏,想再瞧一瞧昨日那讓他愛不釋……他目光一動,落在了地上的平安符上,鼻子微微一動,手慢慢松開了虞濃。
他神色微變,抽出劍,用劍一挑,将地上的符拿在了手裏。
小心将符挾在指間,正反面看了看。
“此符,你從哪得到的?”他語氣瞬間凝重,沒有了任何逗弄的語氣。
虞濃看出他臉色不對了,動作一頓,将注意力也放在了他指間的黃符上。
“這是溫……呃,我娘給我的,說是在真清觀求來的平安符,保平安的,怎麽了,有問題嗎?”虞濃将衣服丢在地上,目光在符和楚瑜臉色間游移。
楚瑜沒說話,而是将符放在鼻子下一聞。
臉色突地一變。
他倏然擡頭,看向四周。
“糟了!”他一抖手,将符直接丢進溪水裏。
那符被水濕透,露出了裏面黃色的粉末。
“這是一種玉簪花的花粉,我們被跟蹤了!這裏不安全了,快走。”
楚瑜拿起劍,連話都不多說,扯過她與墨黑就向另一面山澗而去。
虞濃不知道在山中快速行了多久。
但楚瑜好像沒有趕路,而側頭聞音,然後一直在尋找什麽。
虞濃不知道他在尋找什麽。
直到找到一處隐蔽的,有植被遮擋的隐蔽空間,他将她塞了進去。
“我去引開他們,你記着,我如果不叫你,你不要出來,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來,知道嗎?”楚瑜聲音嚴厲。
虞濃心頭的不安開始放大:“我們被跟蹤了?多少人,你帶着我,我們一起逃出去。”
“沒事,我可以應付,你待着,不要出聲,乖,聽我的,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聲。”
楚瑜說完,就快速将植被遮擋在她面前。
然後拿着劍,拉着墨黑迅速離去。
可是沒有走出多遠,虞濃清晰地聽到了,一群人在林間出沒的聲音。
激得樹葉刷刷地響。
有人高聲在笑,聲音響如銅鈴。
仿佛有內力的樣子。
“哈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啊!瞧瞧這是誰啊,楚公子,楚雄逃出生天,沒想到他兒子竟然被我們逮到了,楚瑜公子,自從知道你的劍氣可無形殺人,我嘯南天,特地從天機派取得了幾十架神臂弩,射程可達三百米,你的劍氣可有三百米否?
來人啊,準備好,我們要讓楚公子,楚少俠今日也嘗嘗我們天機派神臂弩的威力,看是他在青城山練成的劍氣強,還是我天機派的神臂弩,更勝一籌……”
楚瑜似乎一直在逃。
“別走啊,楚公子,素手就擒吧,你的死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看,萬箭穿心怎麽樣……”
虞濃在狹小的空間裏,心頭焦急,沒有人比她更知曉,這裏失憶的楚瑜,就是現實的楚瑜,他在夢裏如果死去,現實的楚瑜會死。
死對頭是死對頭,可她不想看到他死掉。
想到昨天……盡情地吸了一波陽氣,她的冰箭威力又大了,可以有二十米射程,還可以化成二十枚繡花針。
她眼睛一轉,如果她能跟在那些人背後,把那些有神臂弩打傷,楚瑜是不是就能逃出來了。
虞濃一想到辦法,再等不下去了,根本不聽楚瑜的肯乖乖待在那裏,她一撩面前的植被,就鑽了出去。
所有人都被楚瑜吸引了過去,但仍然有人,躲在了後方。
比如,這次立了大功,帶頭找到了楚雄兒子的王虎。
他正帶着黑狗幫五人,在大後方看熱鬧,黑色的小眼睛,射出狠毒的光芒,一想到虞家女兒被武館楚雄的兒子看上了,還帶她回虞家,他眼睜睜在街角看到了,好一對狗男女,他當即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這次圍剿楚瑜,他跟來了,就想看看這對狗男女的慘狀。
不過箭無眼,聽說射程是三百米,專門針對楚瑜的弩,免得被射傷,他離得遠了些。
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那個他心心念念要娶的小娘們,跑過來。
“哈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王虎見到她,眼前一亮,這小娘們被那楚狗滋潤的,這才滋潤了幾日,就容光煥發,臉蛋都似嬌養出水來,泛着珍珠的光芒。
小嘴紅得如同山上熟透了的紅櫻桃,紅棗兒。
還有一臉隐隐讓人不敢直視的絕色容顏。
一身青衣,包裹住那越來越誘人的身體。
“截住她!”王虎一聲令下。
五人立即擋在了她前面,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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