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當年往事

“夏王殿下,”楚珩的聲音似乎總是帶着幾分虛渺,與幾分清淡的漫不經心,視線拂過蕭青容,“發生了何事?”

楚赫聞言轉頭,好奇的打量這個自回宮之後,皇兄經常提起的人。回來的這些日子,他只遠遠的看到過一次,還未如此近的說過話。

因幼時身體羸弱,欽天監監正說按照他的命格顯示,應将自己送離皇宮。此後在皇兄派來的人口中,他曾常常聽到楚珩的名字。

自幼長在皇家道觀,很少見外人,楚赫突然有些緊張,“我……咳,本王……阿珩不用這般客氣。”想了想,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親昵些的稱呼,笑道:“喊本王……皇叔便好。”

若不是楚赫神情真摯,毫無異色,蕭青容便覺得楚赫是在故意羞辱楚珩了。

建府之初,洛王确實作為皇親而被冊封。但幾代帝王下來,洛王府與皇室的血緣關系早已淡薄。

叫楚赫“皇叔”,若以宗譜來看,雖有些勉強,細論起來,卻無不妥之處,可是楚珩生辰僅比楚赫晚了半年而已。

楚赫是先皇在世時,最小的皇子。

都知道楚珩性子清冷,對誰都不甚親近,如此之下,楚赫的行為反倒是像在給楚珩下馬威。

楚赫似是絲毫沒有感覺到其中的微妙之處,反而覺得楚珩清清冷冷的模樣甚是威嚴,“阿珩,她扯爛了本王的衣服!”

看着楚赫指尖指着自家小姐,代珠從蕭青容後面走出來,低聲委屈道:“奴婢是怕王爺抓木燕傷了手,一片赤誠之心,若王爺因心有怒氣,奴婢願以身受罰,以讓您出氣,只盼您別氣壞了身子。”

楚赫哼了一聲,不理會這主仆倆,目光灼灼的看向楚珩。

辰衍掃了眼代珠,而後繼續面無表情的立在楚珩身後。

剛才走過來時,以為夏王說的是蕭青容扯了他衣袍,沒想到指的是個丫鬟。

感覺到自己主子身上的冷意微松,辰衍一向平靜無波的內心也覺得有幾分有趣——辰離說的果然不錯。

只是這女子除了長相清麗,其餘卻看不出有什麽奇特之處。

“原來只是因一個木燕而起。”楚珩微寒的聲音響起,“夏王若是覺得這東西新奇,待楚珩回了洛王府,便命人給夏王府送去。”

楚赫眉眼微彎,而後連忙斂起笑意,試探道:“聽母後說……洛王府的含笑開的特別好,清音觀也有,但是我以後大概是見不到了……”

蕭青容心中一笑,這是管楚珩要花?

聽說洛王府的花都是當年洛王妃與王爺親手種下,楚珩精心照料,從不肯送人的。

似乎察覺到什麽,楚珩的目光掃向這邊,深邃黝黑的雙眸仿佛涼玉,蕭青容垂眸,斂去臉上外露的幾不可察的情緒。

“太後娘娘說的不錯,洛王府的含笑确實開了,既然夏王殿下喜歡,那便讓人一起給送過些去。”

蕭青容驚訝擡頭,卻見楚珩臉上帶着絲笑意,宛如初春尚是微寒之時,薄雪下突出些生機綠意。

側顏俊美,眉眼帶着如隔青雲的疏離和優雅。

讓人有種莫名的心癢,想要……去挖掘,去追尋,去徹底将那薄雪撥走,将那點吸引人卻又躲躲藏藏的東西露出來。

危險的想法……蕭青容警告自己,袖中的手指甲刺了刺掌心。

她是有些感謝楚珩的,今日若是楚赫鬧起來,以楚赫的身份,此事定不會善了,最好的最簡單的處理方式是懲治了代珠。

但是,她怎麽會動代珠?

如此尴尬的情景,楚珩替自己解了圍,她不是不感激的。

只是,僅能止于感激了。在西北時,楚珩與“喬問”多次互相試探,亦敵亦友間,她已經見識過楚珩寒霜清冷之下的詭谲翻湧。

洛王府真正立足的宣國而不倒的原因,并非皇家恩寵,而是歷代洛王的才能,或有大将之才,可震懾敵國;或有國士之風,匡扶社稷。

都不是皇家可以輕易動得的。

而楚珩……蕭青容眸色沉了沉,據之前收到的情報,江南十二州都是在其暗中掌控之中。但若是深究其中各級官員的錯綜相連,便不是她能做到的了。

傳言洛王府為皇室寵信,所以才能掌握這滔天的權勢。

只是民間流言一向喜談君臣忠道,而不知權謀詭詐,皇室究竟是寵信放權還是無力打壓,只有身在權勢旋渦中的人知道了。

十五年前,皇帝以洛王生死不明,不忍直接宣布其死訊為由,使得楚珩至今仍是世子,不能承襲洛王爵位。

哪怕沒有洛王的名分,沒有洛王該有的特權,楚珩仍是将洛王府擔住了,至今在京城中,無人敢小瞧了這只有世子的洛王府。

洛王失蹤時,楚珩六歲;洛王妃去世時,楚珩十歲。

父皇死在刀劍之下時,她七歲;而母後身中劇毒,至今不醒。

如此想來,他們真是有幾分同命相連。

思緒繁雜,其實也不過片刻的事情。

楚赫畢竟不是朝廷那些精于機關算計的人,也不懂利用此時交換什麽朝堂利益,得了自己想要的,便歡喜的将此事揭過。

朝着人多的地方走,楚赫笑眯眯的去找新樂子。

“不是說讓你等我?”楚珩走到蕭青容身邊,微垂眸,目光落在蕭青容發上梅花白玉簪上,“不聽話罷了,倒是會惹事,楚赫是陛下的幺弟,幼時身子不好養在了清音觀,但是陛下對他很是疼寵。”

楚珩似乎很少這樣大段的說話,蕭青容袖手淡笑,望向楚珩身後。

華衣金簪的女子走近,身後的嬷嬷抱着九皇子,見楚珩背對着自己,與別人說話,面容精致的臉上有些不悅,但很快便掩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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