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蔣少澤最後沒留下。
他坐到九點鐘才起身告別, 路媽媽擔心他回去的路,還想要跟着去送送,蔣少澤連聲道:“可別, 阿姨,我自個兒回去就行了,您們都好好歇歇,明天我還得把謙兒借出去一天呢。”
‘謙兒’這個小名是蔣少澤和路媽媽學來的,只咬文嚼字的叫了一次, 然後就越叫越順口。
九點說晚不晚,說早也不早。
路謙把懷裏的劉莺莺交給路媽媽,披上外套說:“媽, 我下去送送他,您準備準備帶着莺莺休息吧。”
路媽媽抱着小姑娘,嘴裏應着,看他們兩個下樓, 還叫路謙拿上了手電筒。
老舊筒子樓的樓道燈光晦暗,一不小心就可能踩空。
路謙出來的時候還拿上了帽子圍巾。
蔣少澤一邊往下走,一邊睨他手裏帶的東西, 眼睛裏滿是笑意:“知道拿帽子了, 看來我教的不錯。”
路謙呼出一口冷氣, 在白霧中側頭看了他一眼,正過視線,輕飄飄的說:“這是給你的。”
“給我的?”
蔣少澤挑眉問了句。
等下了樓他就知道路謙的意思了,蔣少澤去推車子, 路謙怕這裏治安不好, 特意叫他去停的一個隐蔽位置。
晚上九點鐘氣溫已經開始極劇下降了,蔣少澤搓着手蹦了兩下, 推着車子走近,剛一湊近路謙,就被少年一胳膊逮住拐到身前,直接往他脖子腦袋上套帽子和圍巾。
蔣少澤瞪着眼睛,安安靜靜的等路謙弄完,才咧開嘴笑着說:“行啊大學霸,知道關心大哥了,這一趟我賺了啊。”
“貧,知道你賺了就好。”
路謙說了句。
他臉埋在豎起的外套領子裏,朝不遠處擡擡下巴:“走吧,到家裏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嘞,不能勞煩您操心。”蔣少澤臭屁的應了句,他鬧完了路謙,臉上的笑意也沉穩下來,推着車子轉個圈,擡着眼對路謙說:“進去吧,我看着你進去。”
和上一次一樣。
和前世也一模一樣,蔣少澤從來也沒有在他視線前離開過。
路謙靜靜看着他。
蔣少澤等了他一會兒,見他不說話,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他撓了撓後腦勺,嗓音低沉:“再不走蔣哥可霸占你的被窩去了。”
路謙低低笑了兩聲,他說:“給你。”
蔣少澤怔住了。
接着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腳蹬出去老遠,才猛地剎車停下。
路謙看朝自己扭過頭的來大男生笑。
蔣少澤發現自己看不了路謙的笑容,他有點氣急敗壞。
路謙就是吃準了他了!
他停在距離路謙家樓下不到兩百米的地方,威脅性的點了點下巴,但是一直守到路謙擡腳上樓,背對着他揮揮手,才低聲笑罵了聲‘靠’。
其實他來之前還做想過留宿路謙家呢,但是一到路家,一到時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就都在提醒他趕緊回去,好像留下來會發生什麽他都不知道會怎樣的事情。
能發生什麽事呢?
蔣少澤迷糊的想,
他遺憾的錘了把車把手。
撐死就是路謙的床裝不下他,能有個什麽事,都是倆男的,大不了他就摟着路謙睡呗,哪兩個好哥們沒**相見過呢?
蔣少澤越想越覺得可惜爆棚。
但是想想曾經碰到的路謙的手臂---
軟的,人也是軟的。
蔣少澤忽然就不敢想了。
他壓着一肚子冷氣和悔恨回到院子,車剛打上鎖,客廳正消食遛彎的蔣爺爺就朝他睨過來。
“你還知道回來?”
蔣少澤看他爺一眼,叫道:“爺,你是不是又吃多了。”
蔣爺爺哽了一下,才搖着扇子說:“別轉移話題,你幹什麽去了臉上一臉獰笑?”
蔣少澤在蔣爺爺這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世大魔王,他也不知道好好的孫子怎麽就被教成了一個兵痞子模樣,話能不說就不說,有問題直接拳頭解決。
蔣少澤最近表現的都很詭異,蔣爺爺最近上了點心思觀察。
蔣少澤稀奇古怪的看了老人一眼,摸摸胳膊:“獰笑?爺你又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這都是學的什麽新潮詞彙。”
蔣爺爺又哽了哽。
蔣老爺子一輩子人生豐富,當過兵,當過醫生,搞過武力又搞過文學,到老了接受能力也超強,沒事總是撿點年輕人的愛好,這詞還真就是他最近從什麽什麽廣播劇裏學來的。
蔣爺爺面上有點挂不住,撐着硬氣念叨了兩句,千叮咛萬囑咐蔣少澤最好老實點不要惹事,不然就把他趕回北城。
蔣少澤敷衍的嗯嗯兩聲。
他還有事沒解決呢。
等進了屋,蔣少澤做的第一件事是先翻開書包裏的英語書,對着燈底下仔仔細細把書全都翻了個遍。
這裏邊可是有路謙親手給他畫的重點。
蔣少澤越看心裏越美滋滋。
這就是大哥的待遇,看到了嗎?
路謙就只管他一個人的學習成績,可沒見他管過高力崔冀的。
蔣少澤又看了兩眼,等手機響了才把書好好放下。
來消息的是李遠。
陳祺是個大嘴巴,最近因為蔣少澤稀奇古怪的各種操作已經好奇得達到頂峰,每天又開始定時吵着要來投奔蔣少澤,要是把這事交給陳祺處理,指不定這人樂颠颠的開着車就過來了,到時候送都送不走。
蔣少澤一想他和路謙在一起的時間被擠壓,就煩的要命,心安理得的選擇了跳過這個兄弟。
李遠發:“車已經找人弄過去了,蔣哥,你是不是遇見什麽事了,哥幾個用去不?”
要是之前,這種熱鬧肯定少不了這一幫人,不過這件事不成,這件事蔣少澤還是瞞着路謙辦的,他心裏有個微妙的平衡,路謙都不知道的事情,別人更不能知道。
他也不知道這種想法哪裏來的,但是就是本能的這麽想。
路謙可是他第一小弟,怎麽可能有人能把他越過去,這不是不厚道嗎。
蔣少澤心安理得。
所以他幹脆直接的回:“不用,把車給我弄過來就行。”
李遠辦事靠譜,人也穩重。
但是再穩重,最近這事一茬接一茬的,他也穩重不下來了,試探着問:
“下個周老少生日,在A宴請客,去玩玩?”
蔣少澤:“不去,我學習。”
李遠:……
穩重如他,一瞬間也想當場表演一個裂開。
蔣少澤最近簡直越來越不正常了。
他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熱鬧還挺喜歡湊,往常學校裏有人租什麽局,沾着點關系的基本都會去,但是他下鄉去蔣爺爺那住的這一個月,開始他煩懶得理他們也就算了,可這都一個月了,中間多少個局蔣少澤一個都沒應。
他和他老子爹又不是什麽苦大仇深的豪門恩怨。純粹就是一點屁大點的事兒。
蔣少澤想去從軍,蔣父則認為他該學習,別想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他們老蔣家就這麽一個兒子,他現在趕緊的等着繼承家業,他怎麽去和老婆提前退休逍遙自在。
一開始也就真是個小事,可惜這父子倆都是個暴脾氣,就趕巧兒那天吵急眼了,蔣父嚷着要讓他出國體會一下苦處,蔣少澤是個不能激的,扯着嘴就直接去了鄉下。
這事把蔣母氣得半死,蔣父那邊已經被迫強裝着冷臉來貼過蔣少澤的熱屁股一次了,結果這小子也不知道這次是吃了什麽東西,愣是硬着骨氣真的不回來了。
這可把蔣父也給吓個夠嗆。
他可還指望着早早把家業交給這個東西!可不是要把人給氣走,要不是蔣爺爺攔着說過了這個冬天再說,蔣父蔣母已經提着行李箱趕過來了。
這麽一點小事,很明顯後來蔣少澤也根本沒在意了,李遠他們也就覺得蔣少澤是去鄉下散散心,結果這可好,不知道在那遇到個什麽人,竟然回來都不想回來了。
之所以推測是有‘人’,完全是因為蔣少澤根本一丁點都不掩飾的。
李遠覺得他有問題。
但是他人沒陳祺那麽浮散,所以這話也不好直白的問出來,在嘴邊猶豫半天,最後只說等沒事了他和陳祺去瞧瞧。
蔣少澤沒當回事,嗯嗯兩聲挂了通訊。
賽車這事電話一挂他也直接忘到了腦後。
他直接給路謙打了個電話,剛響兩秒鐘就被挂了。
蔣少澤臉還沒來得及黑,緊接着手機一震,是條短信,路媽媽的電話。 :家人睡了,晚安
晚安。
蔣少澤盯着這兩字,都能琢磨出來路謙說這話時冷冷淡淡又帶着點笑意的表情。
他有點睡不着。
蔣少澤又翻開躺在桌子上的英語書,一邊看書,一邊想他家大學霸,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樂出聲,完後又開始嚴肅臉。
今兒和路媽媽第一次碰面他總覺一點都不正經,還好最後勉強挽救回來了,他得想點別的辦法,可不能讓人家覺得他帶壞了路媽媽的寶貝兒子。
路謙那麽好,他得做得更好點,才能---
才能怎麽着。
蔣少澤也不知道。
他從碰見路謙第一眼睛起,辦的事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來的,就好像是第一直覺、第一本能。
蔣少澤忍不住想,難不成他上輩子和路謙是兄弟?穿一個開裆褲的那種?要不這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從哪來的?
好像連路謙身上有幾個痣他都知道。
路謙是冷白皮,那雙手就和軟玉一樣,看着冷硬,實際上摸起來還帶着溫軟的力道。
有時候他不小心碰到,路謙總會很敏。感的瞥他一眼,那雙淺色的眼睛就像寶石一樣,讓人躲不開視線,還總想強撐着調笑兩下。
要是親一下
是不是也會敏。感的要命?
等等。
他為什麽會突然想到這個!
蔣少澤咬牙切齒的精神起來,他打開英語書,覺得自己可以奮戰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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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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