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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薛鹂與魏玠目光交彙,一瞬間如墜冰窟,寒意充斥着四肢百骸,讓她不由自主地發抖。

極大的絕望與恐懼讓她的胃裏都一抽抽地發疼,所有的期望都在此刻破碎,她徹底沒了法子,顫着聲喚他:“表哥……”

魏玠看她的目光透着一種冷漠的了然,“鹂娘想去哪兒?”

鋒利的劍刃落在薛鹂頸間脆弱的皮膚上,只要輕輕一劃便會血流如注。微弱的光線中,魏玠看不清薛鹂臉上的表情,卻隐約能猜到她是如何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想要讓他再一次心軟放過她。

薛鹂腿彎傳來的疼痛讓她連站起來都難,只能癱坐在地抽泣道:“我想阿娘……我想見她一面,求表哥放了我吧。”

此刻狂風大作,空氣中彌漫着嗆人的煙霧。薛鹂心中知曉讓魏玠心軟是件極為渺茫的事,可她毫無辦法,一旦此次再被抓回去,必定會被嚴加看管,日後不知何時才能得到自由身,更遑論去找到梁晏了。

恐懼激發了薛鹂的怨氣,她幾乎崩潰地大哭起來,毫無往日端莊柔婉的模樣,捂着臉哭得身軀顫抖。

魏玠皺着眉打量她,心中漸漸生出一種不解。

他為何要為薛鹂這種女子亂了心神,她貪生怕死,自私自利,嘴裏往往沒有幾句真話,甚至連許下的誓言都可以輕易反悔。

魏玠從心底鄙夷厭棄她,偏偏又想留住她,又期盼薛鹂如同喜愛梁晏一般喜愛他。

何嘗不是他在自作自受,索性殺了薛鹂,一切便又能回到當初。

他眼眸低垂着,神情似悲憫又似漠然。“鹂娘只要我不好嗎?”

薛鹂的哭聲漸漸停了,她抽噎着沒有立刻答話,便聽魏玠開口道:“若做不到,我放你離開便是。”

說罷,他當真收了劍。

薛鹂愣了一會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後心中狂喜,忍着痛狼狽不堪地起身想要走,然而還未等她跨出一步,心中強烈的不安便讓她生生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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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聲道:“怎麽了?”

薛鹂擦了擦眼淚,靠過去抱住魏玠,眼淚蹭在他的衣襟上。她的嗓子一陣發堵,還帶着哭腔說道:“我要表哥……”

她才不信瘋子的話!只怕不等她走出玉衡居的大門,魏玠便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活着才是要緊事,無論有多少屈辱她都要受着。

因為刮了大風,火勢難以止住,用來鎖住薛鹂的屋子被燒了個幹淨。除了玉衡居,府中還有不少院子被燒,若不是家仆及時趕到,魏翎只怕是要将自己都燒死在祠堂中。而後不久便下起大雨,火也漸漸滅了,并未鬧出什麽人命。

薛鹂被鎖在了琴房中,魏玠去處理事務,将她丢在此處不管。

琴房安靜又陰冷,薛鹂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那張廢棄的琴。琴身上遍布劃痕,琴弦盡數斷開。晉炤用石頭砸中了薛鹂的腿,以至于如今她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只能坐在原地怨毒地盯着那張琴。

薛鹂傷心夠了,躺在軟榻上歇息,夜裏忽地喘不過氣,睜眼後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吓得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魏玠的五指落在她頸間,力氣大到讓她的呼吸都變得艱難,她漲紅着臉去掰開他的手,語氣幾近懇求:“表哥……魏玠……”

眼淚砸在他手背上,魏玠眼睫顫了顫,似是生出一絲不忍,手指也忽地松了。

薛鹂大口喘着氣,胸口劇烈地起伏着。魏玠想要擡手碰一碰她的臉頰,被她又驚又懼地避開。眼看魏玠的目光逐漸森冷,薛鹂平複了呼吸,強忍着恐懼主動靠近,縮在他懷裏将他摟緊。

她的動作帶着讨好,魏玠顯然十分受用,親密地低頭吻她。

他閉了閉眼,極輕地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不舍得就此殺了。

這算是情愛嗎?似乎并不快活,反徒增了許多煩惱。

薛鹂遠不如面上那般鎮靜,她被魏玠的陰晴不定吓得要發瘋。前一刻仿佛要取她性命,一句話後便能與她耳鬓厮磨,她從未見過如此難以琢磨的男子。

她一邊配合地仰起頭與他親吻,一邊在腦子裏迅速想着自己是否又做錯了什麽事。卻不知怎得,想起了多日前魏玠近乎威脅的話,倘若她不能讓他感受到情愛的快活,便沒有了留下的必要。如今的魏玠興許是感到了厭煩,亦或是她今日想要逃走,惹得魏玠心中不耐,已經對她起了殺心。

一吻畢,薛鹂扯了扯他的袖子,眸子水盈盈的,唇瓣也好似染了一層花汁,嬌豔無比。

不可否認的是,他的身體會因薛鹂而産生異樣,冰冷的吻也漸漸有了熱度。

薛鹂柔夷似的手指被他握在掌中,他呼吸有些不穩,額頭抵着薛鹂的肩緩緩平複,片刻後,似乎仍未有好轉,他的唇摩挲着薛鹂的側臉,嗓音低啞道:“鹂娘,你知曉該怎麽做嗎?”

薛鹂臉頰火燒似地發燙,她咬了咬唇,半晌沒有吭聲。

魏玠做了二十餘年的正人君子,繁衍子嗣的男歡女愛是為天理,而這樣的下流行徑于他而言卻有幾分難以啓齒。

說不如做,他索性捏了捏薛鹂的指尖,将她帶向自己。

琴房一向是魏玠尋求清淨,去除雜念的地方。人生一世都有既定的命數,他要為了魏氏而活,恪守禮教節制欲念也是理所應當。只是他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因為薛鹂,讓他奉行多年的儀态禮法在欲念前潰不成軍。

侍者端來淨水與帕子,魏玠握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替她擦洗幹淨的時候,她的腦子還在嗡嗡作響。誰能想到克己複禮的魏玠,在動情之時能發出這些聲音,讓她一個聽者都羞憤欲死。

那些喘息與輕|吟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一直到魏玠若無其事地叫來侍者,她仍覺得回不過神。

魏玠擦幹了手上的水,沉思片刻,問道:“鹂娘對樂安做過這些嗎?”

他的心情似乎還算愉悅,語氣便也帶了幾分溫和的笑意。“莫要騙我。”

薛鹂連忙答道:“不曾。”

她緊接着又補了一句:“世上與我如此親密的僅有表哥一人。”

魏玠連她用過的杯盞都要丢棄,倘若她與梁晏有過什麽還敢碰他,只怕不死也要被剁了這雙手。

他坦白道:“樂安已經離開了洛陽去往上郡。”

薛鹂強忍失落,只露出些許無奈,說道:“我與世子無緣,能與表哥相守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笑了笑,似允諾一般說道:“只要鹂娘愛我,我亦會永遠待你好。”

夜色已深,魏蘊猛地坐起身,薄衫已被冷汗浸透,涼風一吹冷得她霎時間清醒了過來。動靜引來了守夜的侍女,侍女立刻遞上茶水,關切道:“娘子可是做了噩夢?”

魏蘊緩了緩,低落道:“我夢到了鹂娘,有人欺負她,無論我如何追都追不上她……”

薛鹂已經失蹤多日,侍女不知勸了多少回,只好安慰道:“薛娘子定會平安無事,娘子還是莫要為此傷神了,連平遠侯府的人都走了,娘子心急又有何用呢?”

魏蘊想到梁晏,不禁冷嗤一聲。

然而冷靜片刻,她腦海中又響起了一道人聲。

“我今日似乎聽到了鹂娘的聲音。”

侍女默了默,語氣越發無奈:“小姐做夢了。”

魏蘊本來心中猶疑,被反駁後反而堅定道:“玉衡居着火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鹂娘在哭,我本想去看看堂兄,他們不讓我進去……”

侍女無奈道:“娘子莫要說傻話了,薛娘子不見了許多日,怎會與大公子有什麽幹系。”

魏蘊呆呆地點頭,說道:“你說的是……堂兄他不是這樣的人,他若找到了鹂娘,必定立刻送她回來。想必是火勢太大叫我昏了頭。”

侍女又安慰了魏蘊幾句,一直等到她重新躺下才離開。

然而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正如同瘋長的野草,無論如何都除不去,魏蘊徹夜難眠,清早起身洗漱後,立刻拉過侍女,面色嚴肅道:“随我去趟玉衡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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