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君無戲言

太極宮。

早朝剛下,裏頭君臣正在議事。

看到江從安,施見青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很看不慣本王?”

“奴才不敢。”

從安袖手,冷汗直下。

施見青擡手搭在他肩上,俊朗的臉上皮笑肉不笑。

“無妨,本王虛懷若谷,自然不會同你一介閹豎計較。”

“只是你侍候天家左右,一言一行皆與君王息息相關,以後還是管好你自己這張嘴。”

江從安心中發苦,只得跪下應是。

“殿下。”

此時,兵部侍郎與禮部侍郎年若寒一同出來。

見了施見青,二人沖他拱手。

兵部侍郎臉色并不太好,寒暄幾句便離開了。

倒是年若寒被廣陵王叫住。

年若寒年逾四十,身姿仍舊如同青竹一般挺拔。

只是行事古板,不茍言笑,一副恨不得把祖宗規矩刻在臉上的模樣。

Advertisement

施見青是最讨厭與這一類人相處的,若與他那溫文爾雅的兄長相處是如坐針氈,與這種古板待在一起,便是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侍郎大人臉色如此凝重,不知出了何事?”施見青望了一眼太極宮,漫不經心道。

年若寒也沒瞞着,将秦家查出賣官鬻爵,天子震怒,犯案者人頭落地的事兒說了。

朝政之事,施見青素來不感興趣,聽罷臉色淡淡的。

看着年若寒硬朗的面孔,難免想到那宮女,與她父親倒是半點不像。

料想應該生得像母親一些。

眼珠子在禮部侍郎身上轉了一圈,施見青假笑恭維道,“侍郎大人倒是生了個好女兒。”

這一見面誰也不提,張口就誇人女兒,實在是無禮至極。

但若是出自廣陵王之口,便不奇怪了。

年若寒只當他說的是他那次女,臉色不變道:

“殿下謬贊。”

施見青卻搖搖頭:

“本王聽說,年家三個女兒,個個生得标致至極,這二女入宮做了貴人,最小的那個呢?”

年若寒頓時心驚,不知這位殿下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沉聲道:“回殿下,小女亦是參加了殿選,只是無福中選,現下在宮裏當差。”

看着面前的年輕人,年若寒皺起濃眉,這位親王雖然生得與太極宮那位一般無二。

但絕不會有人将他與皇帝混淆,尤其是他們這些臣子。

當今天子性情平和,但手段卻比大慶任何一位帝王都要狠辣果決。

就在方才,他輕輕一句話,便處死了秦老将軍的兒子。

要知道那可是秦家三代單傳的獨苗!

真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

秦家那年近耄耋的祖母跪在門外頭都磕破了,也沒有換來官家的一句恩赦。

年若寒與天子師出同門,同是前丞相、如今避世不出的長孫大儒的門生。

對天子此舉,深感憂慮。

秦威雖然賦閑在家,但到底領兵多年。

只怕狗急跳牆,他秦家要反。

誰知皇帝輕描淡寫一句。

“朕只怕他不反。”

至此,年若寒心中震動。

方知皇帝下了一盤多大的棋!

他不僅僅是要秦威一人的命!

他要的是株連九族、要的是他們秦家滿門的性命!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成百上千條性命……

當年,秦威斬草除根,派人截殺皇子車駕。

後見反王勢微,又倒戈向了皇室,冒死将二位皇子從反王手中救出,将功補過,便也獲得了先帝和太後的原諒。

彼時太子殿下與六殿下年紀尚小,似乎也忘記了這段經歷。

唯有幾個親近的臣子知道,聖上他……不曾忘。

秦威若是老老實實便也罷了,可惜在先帝晚年重病時,其不僅刀兵入宮、還在皇後壽宴上縱容妻妾無禮,惹得帝後不悅。

若非東宮坐鎮,這天下怕是早就易主了……

秦威倚老賣老、作威作福這麽多年,總算是迎來了報應。

但皇帝心性之狠絕,仍是年若寒始料未及。

不由得在心中告誡自己,今後伴駕需得更加小心謹慎。

“官家聖明。”

“只是微臣擔心太後那邊……”

當年先帝與太後倚重秦威,對其諸多僭越之舉均視而不見。

且太後出身崔氏,崔家亦在軍中擔任要職。

崔、秦兩家多有往來,後輩之中姻親亦是頻繁。

秦家即将一朝覆滅,包括崔家在內的其餘世家難免不會産生兔死狐悲之感。

若是太後娘娘因此心生猜忌……

“你多慮了。”

對于他的憂心,皇帝回以安撫的微笑,“朕的母後只會欣慰。”

秦威,是先帝留給他的功績。

殺功臣,奪兵權,震朝野。

至此,江山永固。

也是太後給他的第一道試煉。

不。

是第二道。

第一道,在八歲那年,就已經結束了。

那個孩子的性命,就是他觸碰這至高皇權所留下的,第一抹血跡。

太後一直以為他對此毫無察覺。

其實他都知道,只是從未表現出來。

年輕的君王微微阖上眼簾,“朕一向都做得很好,這一次也必不會叫她失望。”

只不過,要更加狠毒一些。

死的不是秦威一人,而是秦氏滿門。

這雙手,終究是要沾滿鮮血。

少年忽而睜開雙眼,那雙灰綠色的眼眸中毫無情感,“其餘世家,也當引以為戒。”

年若寒低頭。

“微臣謹遵聖意。”

秦家開了這個頭,下一個,會是誰呢?

皇帝忽然溫和一笑,話鋒一轉道,“丞相之位空置多年,眼下除了年卿,還有誰能堪此重任呢?”

剛剛才目睹了同僚權勢通天的下場,年若寒後背發涼,推辭道:

“微臣無才無德,實在忝當此任。”

他頓了頓,道,“微臣只求官家能夠憐惜犬女,她自幼被微臣嬌寵慣了,一些言行無狀,怕是會惹官家不快。還望官家看在微臣的面子上,容忍一二……”

“年卿愛女心切,朕亦明了。不過,朕聽聞年卿除了碧雲殿的女兒,還有一女,現下在宮中當差。”

“選秀當日朕未到場,後宮中人均是母後替朕定下。年卿家風清正,教養出的女兒定然個個都是名門淑女。”

年若寒神情陰郁一瞬,道:

“官家說的想必是微臣小女。不瞞官家,她并非自幼長在微臣膝下,而是個賤妾所生,從小長于村野,出身卑微,不值一提。”

皇帝不知為何沉默了片刻。

“原來如此麽。”

他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什麽嘴角竟揚起微微的笑意。

年若寒心想,莫非是芳菲讨了官家歡心?

可皇帝不是一直未入後宮麽?

他心中好奇卻也不敢多問,“微臣也不求她們二人都能中選。只要有一人能夠伴在官家身側,為官家綿延後嗣,臣便心滿意足了。”

皇帝不語。

“退下吧。”

半晌他道。

态度不知為何冷淡了許多。

……

怎麽今兒這兄弟二人,都問了他的女兒。年若寒不禁想起關于這位殿下風流的傳聞。他那三女兒性情容貌智慧,沒有一樣拿得出手。

應不至于。

難道是二女兒……太後娘娘素來厭惡此事,他眉心揪緊。

“不知殿下問的是哪一個?”

“年遲遲。”

施見青向來不屑拐彎抹角,“若本王想向侍郎大人讨她,不知大人可允?”

年若寒吃了一驚。

“殿下怎麽……”

“萬萬不可,小女容貌粗陋,哪裏配伺候殿下!”

哪有當爹的這麽說自家女兒?

施見青嫌惡道,“你女兒除了笨一點矮一點,也沒有你說的這麽不堪。”

年若寒的臉卻沉了下去。

“這麽說,殿下與小女見過了?”

那些傳言難道傳的是廣陵王殿下和年遲遲?!到底是個賤籍女子所生,如此敗壞門風!

施見青不知道自己幾句話就給人惹了大麻煩,“怎麽,你是覺得本王配不上你堂堂侍郎之女?”

“微臣不敢。此事,容微臣好好思慮。”

年若寒強忍下滿腹怒氣,随意作了個揖,拂袖而去了。

施見青冷哼一聲,背着手跨進太極宮中。

他那皇兄果然在批閱奏折,聽到動靜頭也沒擡,“成日裏不找些正事來做,到朕這裏溜達什麽。”

施見青道:

“臣弟可不敢做什麽正事,只怕到時皇兄疑心臣弟存了反心,臣弟這脖子上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施探微擡起眼簾。

“胡言什麽。”

雖是斥責,臉上卻沒有怒氣。

施見青笑了笑,随意坐下,“臣弟自然是玩笑話。皇兄可千萬別往心裏去,”他接過宮人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對茶道不感興趣。

亦不是個雅人,品不出什麽,純粹是為了解渴。

“有什麽事,說罷。”

施探微擱下筆,拿過錦帕擦着手上的墨跡。

“臣弟想求皇兄一道旨意。”

施探微看着他。

施見青卻勾起唇瓣。

他一雙眼眸烏漆漆的,故意将一些字句咬重道:“皇兄,你說過若是臣弟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又與臣弟心意相通,就許臣弟來請旨賜婚。君無戲言,是不是?”

說完就觀察起了施探微的神情。

聽到這番話,仙姿玉骨的少年微微一笑,“朕自然不會食言。不知是哪家的女兒,說來聽聽。”

“一個宮女。”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