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節

在穆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們兩個人雖然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但有一樣是相同的，那就是為了舒翎的事，都會方寸大亂。歐凡舒腦子裏閃過剛才姜語微到訪時舒翎的平靜，他一下便明白，這個女人并非第一次來，照今天的情況來看，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看來他又要試着勸說舒翎是否需要搬家了。

穆瑞越過歐凡舒身邊，挑釁似的撞開歐凡舒的肩膀，他原以為歐凡舒還會跟自己糾纏不清，誰知這一次歐凡舒居然沉默地退到了一邊。

穆瑞從窗口望進去，看到舒翎依舊是那個習慣性的姿勢，躺在床上，背對着窗口，她面對着裏頭，讓人看不清此刻的心情如何。

48如果我們不曾相遇（7）

看不到舒翎的心情，穆瑞比誰都急，他從前就是這樣，在舒翎身邊讨好着她，害怕她會因為自己不小心的疏忽而生氣。可那個時候只是年少時對于一個喜歡的人的那種小心翼翼，那種謹小慎微是每一個第一次愛上一個人都會有的過程，而現在卻不同，現在的小心翼翼裏夾雜着時間磨砺過的疏離和冷淡，人的感情是最經不得淡化的，一旦淡了下來，想再你侬我侬就成了一件又困難又奢侈的事情。

穆瑞剛一開口，想要喚一聲舒翎，卻被歐凡舒自身後截住了他的話。

“舒翎休息了，請不要打擾她。”

穆瑞的一句舒翎就那麽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了。如果不是因為歐凡舒和舒翎的關系，也沒有歐凡舒對舒翎的那份心思的話，穆瑞想他們或許還能成為朋友，可現實擺在面前，讓他們不得不看不到對方身上任何一點的閃光點。

“沒關系，凡舒，讓他進來吧。”這時裏頭的舒翎忽然說話了，可見她早已察覺到了剛才門外兩個男人的對峙。

舒翎一貫都是這麽通透，就算如今眼睛看不到了，可心思卻還是在的。歐凡舒往裏頭看了一眼，眼裏有些許的不甘心，可從小的教育還是讓他保持了應有的風度和修養，他這才後退一步，為穆瑞打開了門。

穆瑞雙眼一直盯着舒翎，不管在哪裏，只要有舒翎在的地方，他的注意力永遠只會放在一個舒翎身上，從他們第一次相見，他就像是中了舒翎的毒，而這毒日複一日，早已沁入五髒六腑。他清楚，舒翎就是他的一根肋骨，缺一不可。

就在穆瑞進門的時候，舒翎已經坐直了身體，一動不動，像是專程等着穆瑞似的，穆瑞一見到她，所有的心煩氣躁一下便都撫平了，他對舒翎笑笑，盡管舒翎看不到，可他仍然願意把自己最溫柔的笑留給舒翎。

舒翎仿佛能夠感應到此刻的穆瑞，拍拍身邊的位置，對穆瑞說：“過來坐。”

她的聲音十分平和，甚至還有從前專屬于穆瑞的那種溫情，穆瑞的心狠狠一跳，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坐到舒翎身邊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舒翎的性格他自是了解，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強才讓他們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可穆瑞從來沒有後悔過為她做的所有事情，他喜歡着的，不正是這樣的舒翎嗎。

“穆瑞，你累嗎？”舒翎雙手撐在身側，忽而問道。

穆瑞不明就理地扭頭盯着她看，又聽到她說：“挺累的吧，其實我連想想都覺得好累，要圍着一個從來不給自己好臉色看的人的确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毅力。穆瑞，你十幾歲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說起來，這種緣分真的十分難得，就在那位小姐第一次找上門來之後我就一直在思考這種所謂的緣分究竟是好還是壞。”

舒翎仿佛在回憶着什麽，淺笑之間，盡是穆瑞所熟悉的柔情。

“那位小姐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啊，你應該會有自己更好的人生，我們走到今天這條路，就是最好的預示，預示着我們終究只能成為年少荒唐的時光裏彼此的過客。穆瑞，将來你也許會遇到更好的人，你會很愛她，為了能夠跟她厮守而拼盡全力，你們會很幸福，然後你會擁有一個完完全全的不受別人幹擾的你自己的家。可你知道，那個能給你家的人一定不會是我，我對你說過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是故作矯情也不是想氣你，是真心實意對你說的不管現在還是将來，我最想對你說的都是這句話。穆瑞啊，我們都張大了，就不要再用孩子的思維去思考人生了好嗎？”

的确，遇見彼此的時候都還是太年輕的年紀，在沒有完全懂得什麽是愛的時候互相喜歡上對方，以為那就是永遠。可年輕時候的他們不懂愛裏面除了美好之外，到最後要面對的仍是這世界的殘酷和無奈。如果愛情就能解決一切，這世上該少多少的反目成仇、因愛生恨啊。

穆瑞覺得手腳冰涼，目光一刻不離舒翎的臉：“舒翎，你是在和我告別嗎？”

“穆瑞，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人不能再這樣下去，我想放過我自己了，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放過你自己。”

穆瑞入獄的這四年，舒翎深居簡出，連話都說得很少，大家都以為她還恨穆瑞，所以也都默契地從不在她面前提及穆瑞，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這四年她從沒有恨過穆瑞，就算有，也只是出自內心的愧疚和無奈。從穆瑞為自己入獄的那天，那些所謂的恨早已煙消雲散了。穆齊安做下的錯事沒有必要讓穆瑞償還，就算是恨，她該恨的也應該是穆齊安，跟穆瑞又有什麽關系呢？只可惜，她到後來才明白這樣的道理。她從來不懷疑穆瑞對自己的感情，如果不是因為愛，誰會有那麽大的勇氣為了另一個人坐了四年的牢。這樣的四年，何止是穆瑞覺得生不如死，舒翎也沒有好過到哪裏去。

白天黑夜，日複一日，她過得沒有時間觀念，甚至偶爾從睡夢中醒來，不知今夕是何夕。

再也不想再過過去四年那樣的日子，行屍走肉，仿佛沒有靈魂一般。

“舒翎，你難道不知道，只有放棄了你，才是真的不放過我自己嗎？我對你的心，你一貫都是知道的，所以你不必費口舌來說服我，我們認識的這麽久，你應當知道我比誰都固執。我認定了的人，哪兒有說放棄就放棄的理由？如果要放棄，四年前我就放棄了，何必等到現在？至于姜語微，我不會讓她再有機會騷擾你，你也大可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她應該喜歡你吧？”

“嗯？”穆瑞沒料到舒翎忽然會問這個問題，怔了怔。

“穆瑞，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是修來的緣分，不要浪費了這樣的緣分。”

49如果我們不曾相遇（8）

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是修來的緣分，這種緣分多難得。

舒翎的感性來自于她自小所經歷的所有，就是像舒翎這樣一個女孩子，才讓穆瑞在她面前能夠忘了自己也忘了過去。

如果四年前舒翎還曾遷怒于穆瑞的話，那麽四年後的今天舒翎早已成熟，成年人能夠分得清楚，并且懂得控制自己，經過四年，他們都成熟了。

穆瑞離開的時候天光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他們之間的談話聽上去仿佛已經冰釋前嫌，可在穆瑞聽來，則更像是某種告別。一種沒由來的恐慌一下子襲遍了穆瑞的心，他走出很遠後驀然回首，舒翎仍舊站在窗口，沒有焦點的目光不知看向了何方。

事實證明穆瑞的第六感沒有出錯。三天後他再去找舒翎，弄兒胡同那個小屋已經人去樓空，彼時穆瑞呆呆地立在門外，依舊是從窗口望進去，所有熟悉的東西都已經不見，裏面被整理的一絲不茍，卻也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了舒翎在時的那股生氣。

穆瑞的慌亂一下打破了心裏的堅持，他沖到隔壁王阿姨家死拽着王阿姨的胳膊不放，一遍又一遍地問王阿姨舒翎去了哪裏，可王阿姨哪裏知道這其中淵源，只将自己知道的告訴穆瑞，看着這個小夥子面若死灰的表情，王阿姨心裏也是不好受。這小夥剛來那會兒對舒翎可好可殷勤，唯一不好的就是不會說話。後來得知原來他會說話，王阿姨心裏還替舒翎高興，心想舒翎雖然眼睛看不見，可身邊的追求者質量倒是一個賽一個的高。可哪兒想到現在會弄成這樣，一個避而不見，一個無頭蒼蠅似的東找西找。

王阿姨說，穆瑞離開的第二天，就有人來替舒翎收拾好了東西搬走了，舒翎原本東西就不多，根本花費不了多少工夫，至于是誰接走了穆瑞，王阿姨則是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認識。既然是王阿姨不認識的人，那麽第一個可以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