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程樾和紀淳 這是程樾人生中最恥辱,也……

程樾和紀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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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說起來, 其實程中月對程樾的态度也不是毫無覺察,尤其是當家庭聚會時,面對程中月和齊慧歆扮演出來的恩愛, 以及賀之秋對程樾噓寒問暖時,程樾的眼神、笑容, 都令程中月感到古怪。

但那時候程樾年紀還小, 程中月自然不會将這種古怪理解成為, 是她撞破了某些事所致,再說賀之川也沒提過。

誰能想到,原來程樾十六歲時就已經知道了一切, 這些年她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卻在心裏恨透了這一切。

即便是此刻,父女倆終于說開了,程樾仍是很平和,仿佛在說其他人的故事,有時候還會笑一下。

站在程中月的角度,他自是懊惱自己的行為,同時痛恨賀之川的知情不報。

許久未曾言語的程中月,第一次對自己的女兒低了頭:“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 爸爸跟你道歉,雖然我知道這句話對你沒有意義。”

程樾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随即就聽程中月說道:“那幾年我也是不知道怎麽想的,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老了,很多東西追不回來了, 也抓不住了, 再見到最初在一起過的女人,一時沒忍住,以為那樣就能回到從前……”

程樾沒有打斷程中月, 她聽完他的剖白之後,只問自己,還在乎麽,介意麽?

答案是,她對程中月的一時意亂情迷,已經無所謂了,無論他的解釋是怎樣的,可是這件事對她的影響,卻永遠留下了。

程樾眯着眼睛,仿佛一下子又回到那個午後。

主屋裏兩家人正在歡聲笑語,而她的父親和賀之秋,卻像二十年前一樣,躲過所有人的視線,牽着手走向後院。

他們摟抱在一起,在藤蔓的遮擋下若隐若現。

賀之秋還在說:“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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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中月回應道:“我也是。”

賀之秋又說:“要是能回到過去該有多好,我一定不會那麽任性……”

程中月低聲安撫她。

那一刻的程樾,就站在藤蔓的另一頭,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直勾勾的透過縫隙,盯着那對人。

她的理智告訴她,程中月一向彩旗飄飄,絕不會因為一個初戀就撼動自己的家庭,他對賀之秋說的都是花言巧語。

至于賀之秋,她的目的也絕對不是挽回什麽二十年前的愛情,只不過是為她的兒子鋪路罷了。

只是理智歸理智,在情感上,這都是對她的一次重創。

知道自己的父親逢場作戲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則是另外一回事。

這是程樾人生中最恥辱,也是最狼狽的時刻。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旁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程樾被吓了一跳,卻沒有叫出聲。

她背後的汗唰的下來了,她像是見鬼一樣盯着旁邊的賀之川,見他沒有一點驚訝,反而還對她比了個手勢,意思是借一步說話。

程樾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拔動的腳,當她離開藤蔓架時,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絲毫感覺不到太陽的溫暖。

她一路跟着賀之川,直到來到陽光下。

她盯着賀之川的表情,好像自己就是個小醜。

賀之川跟她說了一些話,勸她離開,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

她沒有和賀之川糾纏,從頭到尾一言未發,她走了,在回去的路上,整個臉都開始發燙,像是快要爆炸了,她心裏只有羞辱。

這個片段在程樾腦中一閃而過,即便過了多年,仍是有着威力。

她平靜地擡起眼,不喜不悲,看着程中月道歉的表情,忽然開口了:“我厭惡賀之川,是因為兩件事。”

正是這句話,将程中月打斷了。

只聽程樾說:“那是我這輩子最不堪的時刻,他看見了,還參與了,我永遠都忘不掉他當時那種小人得志的嘴臉,明明得了便宜,還反過來裝出一副理解我的模樣,搬出長輩的身份,對我‘曉以大義’,仿佛我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舉動。”

說到這,程樾移開了目光,看向書架,繼續道:“表面上,賀之川是為了維系兩家的關系,為了幫你們遮醜,可事實上,他為的只是他自己。如果那天那個女人不是賀之秋,而是賀之川的妻子呢,他會不會還那麽淡定,還反過來勸我息事寧人?在這件事情裏,他沒有絲毫的損失,他坐在觀看席上,看盡了他人的醜态,卻享盡了好處。你們是朋友,也是合作夥伴,他幫你打了掩護,你自然要在利益上回饋他。而他在你不知道的時候,羞辱了你的女兒,只要我不說,這件事就永遠是個秘密。”

程樾話音落地,屋裏再度陷入沉默。

殺人誅心,程樾沒有一句責問,卻将她當初遭受的羞辱,加倍送給了程中月。

程中月閉着眼,許久接不上話,他的臉色也在變,甚至在調整呼吸,一下又一下。

事雖然是程中月做的,可是賀之川這個幫兇,卻利用此事,将他和程樾都算計在內。

賀之川沒有大将之風,更沒有大将之材,但這些年,他憑着小人之道,也能混得風生水起,甚至還在程中月眼皮子底下搞事。

而程中月這樣的管理者,不僅需要一批像樣的人才,更需要有個小人在身邊,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只有小人才知道如何處理。

只是程中月想不到,這個小人有一天會騎到程樾的頭上。

那不僅是對程樾的羞辱,更是對他程中月的。

至于程樾為什麽當時不說,反而隐忍了這麽多年,程中月也能明白。

在那個節骨眼上,無論程樾說什麽,賀之川都會有漂亮的解釋,會說是為了程中月的顏面,和兩家的關系,那這件事就會大事化小。

程樾要的根本不是程中月低頭認錯,傷害已經造成,認錯對她毫無意義。

既然她是受害者,那麽該如何讨回公道,也應該是由她說了算。

她要讓賀之川“消失”,卻不能觸碰法律的底線,唯一折中的辦法,就是讓他從賀氏掌權者的位置上滾下來,在程氏和賀氏的談判桌上,她永遠都不想再看到那張嘴臉,更不可能忍受他的讨價還價。

程樾離開書房之前,給程中月倒了杯水,又從抽屜裏翻出一盒速效救心丸,擺在他面前,随即撂下這樣一句:“咱們家的事,他知道的太多了。這個人,留不得。”

後面該怎麽做,程樾相信,程中月絕對有比她更毒更狠的辦法。

第二天早上,程樾接到紀淳的消息,得知他母親已經度過危險期,如今正在住院觀查。

程樾也松了口氣,讓紀淳在家好好照顧母親,不用理會公司的事。

隔了片刻,紀淳說:“姐,我聽說熱搜上後來都在攻擊你,這件事是你安排的。”

程樾應了。

紀淳吸了口氣:“除了一聲謝謝之外,現在的我什麽都不能報答。在這種時候,你沒有把我推出去,我真的很感激你。這件事畢竟因我而起……”

程樾一頓,心裏忽然有點難受。

她很快将紀淳打斷:“不用怪自己,我這麽做也不全是為了你。再說那天在酒吧裏,那杯酒是我潑的。賀緋是什麽性格,我很清楚,她受了那麽大的羞辱,哪怕是她自己找來的,她都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會算在別人頭上。所以這次的事,她雖然針對的是你,卻也是記恨我。”

紀淳接道:“她昨晚來醫院找過我。”

程樾問:“都處理好了?”

紀淳說:“嗯,至于我家欠他們家的錢,我會還。”

随即紀淳話鋒一轉,又道:“賀之川,約我待會兒見面。我猜,除了道歉之外,或許也有讓我跟你帶個話。”

程樾不禁笑了:“你只管處理自己的事,賀之川已經不再是問題了。”

紀淳很快懂了:“好,我明白了。”

雖然紀淳并不十分清楚程樾會怎麽做,但他知道,單憑一個熱搜想要拉下賀之川,那是不可能的,熱搜只是個題目,後面的事則是兩家公司的對弈。

而事實上,程樾什麽都沒有做,早在前一天,她就已經讓秘書将消息傳達上去,如今兩家公司的所有高管都已經知道,是賀之川教女無方,針對程樾,賀之川自己也太過失格,跑去針對紀淳的母親,而紀淳可是樾心的負責人,是程樾看中的人才。

往小了說,這就是小兩口打架,家長下場護短,賀之川溺愛女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連肇事責任都能玩一手頂包。

可往大了說,這就很值得做文章,更容易産生陰謀論。

比如,賀之川會不會早就有意針對程家,便趁機利用驕橫跋扈的女兒,抹黑程家的名聲?

再比如,賀之川是不是并不滿意程樾上位,所以仗着程中月的器重,用此手段給程樾來個下馬威?

總之,熱搜後半段,所有輿論都圍繞着程樾,那麽問題來了,程樾的背景和過去是誰散播出去的?外人怎麽會知道,還不是賀家父女的手筆嗎?

就算賀緋跳出來說都是自己一個人幹的,那也于事無補,賀緋說的,就等于是賀之川說的。

程樾這邊,她就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回到營銷部上班。

此時熱搜已經撤了,應該是程中月找人做的。

聽說,程中月取消了未來一個月和賀氏的所有業務談判,而後面兩家公司将要續的長約,也一并算在內。

賀氏那邊一下子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四處亂轉。

工作突然叫停,賀氏面臨巨大損失。

聽說,程氏已經在接觸其它下游合作方。

同一時間,賀言也有了動作。

就在這段時間裏,賀言才拿下一個海外合作訂單,這裏面還有程樾的暗中幫忙。

同是賀家人,一個丢人現眼,另一個賺名賺利,高下立判,盡管如今賀言做出的成績,當年的賀之川也同樣做過,可那些都是老黃歷了,人的忘性是很快的。

至于賀家內部,自然也就此讨論過。

維護賀之川的人,認為這次只是偶然事件,程家只是一時在氣頭上,過一段時間兩家關系就會恢複。

反對賀之川的人卻認為,賀家的下一代,只有賀言是塊值得培養的材料,如今做出成績也是有目共睹,倒不如趁現在就讓賀言試試水,畢竟長江後浪推前浪。

再說,賀言和程樾關系一向和睦,就讓賀言出面去和程家修複關系,總比讓賀之川和賀緋去的好,程家人見到賀之川父女指不定會更生氣。

聽說數日後,在賀氏高管們合計罷免賀之川之前,賀之川終于聯系到程中月。

賀之川已經是腹背受敵,程中月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連下跪的準備都做好了,若是這次談不攏,他就完了。

賀之川卻不知道,程中月這次是來“殺”人的。

兩人約外面的一間茶室,他們談了很久,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麽。

一個小時後,程中月先行離開,又隔了半個多小時,賀之川才走出來。

他的臉色極差,剛走出門口,腿就軟了一下,幸好司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穩住。

賀之川一路腿軟的回到家,當晚就生了場大病,半條命差點沒了。

而在此期間,賀氏開始改朝換代,賀之川因病讓位。

從這以後,兩家再沒有辦過家庭聚會。

程樾過了好一段清淨的日子,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公司,小部分時間會去樾心,有時候一個人逛逛街,看場電影,或是去小酒吧坐一會兒。

她和邵北川也一直保持着聯系,在微信上分享自己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朋友,再加上程樾沒有其他訴說的對象,如今的她反而可以輕松面對邵北川,哪怕是将她在商場上那些爾虞我詐告訴他,也無關緊要。

有時候程樾也會自問,她到底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別人在學生年代,都會交到一兩個知心好友,而她連能多聊幾句的人都沒有。

對賀言,她更願意單純的考慮利益,他們合作也很有默契。

可是她的想法、心事,是不能告訴賀言的。

對紀淳,她很欣賞他,器重他,也很願意将他培養起來。

然而紀淳到底是下屬,上司和下屬是要保持邊界感的。

對範陽,她就更不可能深聊了。

兜兜轉轉一大圈,似乎還是面對邵北川更純粹。

他們的心似乎還可以靠近,只是以另外一種方式,不再親密,就這樣遠距離的保持着,看不到,摸不到,這樣最好。

這一刻,程樾真是十分慶幸,邵北川在地球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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