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到底誰欠誰

蘇顏是蘇沛的親生母親。

這件事，我好像沒用時間就接受了，消化了。除了我腦袋短路問出的那個問題之外，至于其他的，我什麽都沒問。盡管心裏還存在着疑點。可是，結果都出來了，還抱着過程死死不放并不是什麽好選擇。

比起我的反應，Andy的反應更為真實。

“真的嗎？???怎麽可能？???不會吧？???原來是這樣啊？???”

電話的最後，他若有所思的說道：“蘇顏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卻是你男朋友的媽媽。這個消息也太有爆點了吧！不過，若水啊！就算真相出來，怕是炒作的這個黑鍋，你是背定了！”

比起這些，背黑鍋算什麽呢！我無力反駁。

當蘇顏被喬美子堵住時，她徹底火大了。其實也不算堵，只是喬美子沒有預約沒有聯系沒有招呼就直接闖到她的辦公室，她覺得自己的權益被侵犯了。很沒有面子！

其實，這麽多年真正沒有見面的人是她們。二十多年，時光沒有對任何人偏袒。你眼角多了幾條皺紋，我鬓角必定多出幾根白發。無論是懷恨在心還是有什麽過節，此刻，難免有種惺惺相惜的情緒在彼此心中蔓延。

喬美子特意打扮了一番，蘇顏卻是日常随意裝扮。各有千秋！

“好久不見啊！”終于，喬美子打破沉默。

不滿歸不滿，蘇顏還是禮貌微笑，周到問候：“是啊，請坐！”然後按了內線，吩咐說：“送兩杯咖啡進來！”

“我以為你根本不會讓我進門！”喬美子坦白道。

蘇顏倒是笑起來：“我也以為我不會！哪想到你不請自來！”

“哈哈，我是不是該慶幸你沒有把我攆出去啊！”

“我倒是真有這個想法！”

助理敲門，送來了咖啡。又轉身離開，把門細細關緊。喬美子端起咖啡，聞了聞，并比不上她平日裏喝的那些。她抿了一口，又輕輕放回桌子上，正視蘇顏道：“其實，這些年，有很多人有意無意向我透露你的情況。你的成就，你的八卦，你的故事。算起來，我并沒有錯過你生命中的每一個重點！就像從高中到大學畢業，每一次重要事件，我們總會聚在一起慶祝。我也以為我會‘聽到你過得不好，我就開心了’，可是，實際上，每一次聽到你的成功，我都由衷的為你高興！很多人都說你變了，溫柔大氣，端正慧敏。好像和之前那個任性驕傲的蘇顏根本不是一個人，我也信以為真了。可是，現在看來，你什麽都沒變。只是把那些情緒隐藏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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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蘇顏并沒有躲避，盯着喬美子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我比以前更堅強了！最起碼，現在有人再想搶我東西，我管她是誰，一定會先抽她兩個巴掌！”

喬美子自然明白她話裏的含義，雖然尴尬，卻不退縮：“你抽過我了！可是我不後悔，也不覺得應該道歉！哪怕是現在，我依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不過是各憑本事罷了！”

“所以你現在是來向我炫耀的麽？”

“我有什麽好炫耀的！我未必得到什麽，你也未必失去什麽。今天本不該過來，我們還是不見面的好。只是，不自覺就走上來了！”喬美子的語氣裏有輕微的失落感，讓蘇顏很詫異。

“你總不會專門上來看我過的如何吧？”

“你過得如何和我有什麽關系呢？”喬美子輕巧巧的一語帶過，話鋒一轉，說道：“我過來，還是想問問你，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蘇顏被戳到雷區，表情瞬間冷下來，語氣也難免不夠客氣：“他又和你有什麽關系？”

“我自然不想他和我有任何關系，只是偏偏他和我老公有關系，偏偏他和我女兒是一個父親！”喬美子哪裏肯示弱。

“那你應該管好自己的老公，只有他不騷擾，自然和他無關！”

“哈！”喬美子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然後說：“蘇顏，你何苦自欺欺人呢？就算我再傻，這麽多年也該看明白了。”想到昨晚舒老太太和自己的談話，喬美子的眼神冷了幾分。她還有什麽可怕的，可輸的呢？她攏攏耳邊的頭發，心平氣淡的說：“舒家為什麽要找回那個孩子？你當是老太太良心發現了麽？要真是如此，當年，她就不會明明知道這件事還盡力撮合我和舒恺了。你當我哪來那麽大本事從你手裏搶來舒恺？若不是有老太太在背後撐腰，我哪裏能成功？！這麽多年，最大的贏家就是她了。而這次，她也不過是需要一個接班人而已！她管那個人是蘇顏還是張顏王顏生的！”

知道是一回事，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蘇顏這才真正被氣惱了：“既然你這麽有本事，你怎麽不生個接班人呢？”

“我從來都不後悔生了舒靖！這麽多年，我覺得自己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生了她！至于接班人，無論他是誰，總要恭恭敬敬叫我一聲‘大媽’！畢竟，我是舒家明媒正娶，風風光光嫁進去的！而外面的女人和孩子，都不過是小三和私生子！”

蘇顏揚起的手臂被喬美子狠狠擋住，她從來都不是任人欺負的角色。喬美子看着蘇顏，說：“我欠你的那一巴掌，已經還過了！蘇顏，我什麽都不欠你的！你也別忘了當年，是你先從我的手裏搶走舒恺的！至于你和你兒子想怎麽着，那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我喬美子，從來都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丢下這樣一句狠話，喬美子摔門而出。她們這些年的情誼，至此，劃上殘破的句號！

蘇顏無力面對這空曠的辦公室，還回蕩着争吵的痕跡。也不算争吵，是示威，是挑戰，是宣戰！當然，她好像是輸了。最起碼，在氣勢上，輸了。

好像，她和喬美子的争吵就從來都沒輸過。

之前的很多年裏，她們黏在一起。是閨蜜，是死黨，是好友。閨中女孩難免有争吵，秋夜那樣的性格是從來不屑于和她人争吵的，就算有不滿，也不過是一個眼神一句話結束戰争。而蘇顏和喬美子，兩個人脾氣上來時簡直沒完沒了。從一件事很快就吵到另一件事，多久之前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能翻出來說上半天。秋夜聽煩的時候，總會去買很多吃的回來。而蘇顏一見到食物，小宇宙立刻爆發，幾句話就能把喬美子噎死，然後趁她想不出反駁的話的時候，就打出暫停手勢：“你輸了，我先去吃東西了！”每次，喬美子總會被氣得半死。

在三個人中間，總有人會有小意見。雖然說三角形最穩固，可是友情有時候就像愛情一樣，會吃醋，會鬧別扭，會攀比。每個人心都只有那麽點大，裝了全部的你，就只能裝一半的她。沒有争議！而這三個人，蘇顏開朗活潑，總是受人歡迎。秋夜美貌驚人，涼涼的一個眼神就能迷倒校園大半男生。而喬美子，美貌比不過秋夜，性格又沒有蘇顏好。所以，她只能是三角形倒過來最下面的那個尖。這樣的友情，本來就不牢固。

早晚都會有場争吵結束這樣不牢固的友情。與那場争吵的內容無關。

蘇顏第一次見到舒恺是在喬美子的生日會上，她并不知道那個在人群中很紮眼的優質男人就是喬美子深夜躲到她被窩裏偷偷描述的暗戀的男生。她是真的不知道！蘇顏之情并不相信一見鐘情這回事，可是見到舒恺之後，她信了。那個生日會，秋夜因為進了娛樂圈剛剛走紅并沒有去參加。所以蘇顏只能把這消息和喬美子分享。那天的喬美子化着清淡的妝容，身上的禮服是大品牌的最新款，整個人明豔而美麗，臉上挂着難以忽略的笑容。蘇顏終于找到機會，拉着喬美子躲到安靜的角落，興奮的問道：“那個人是誰啊？就是穿白色西裝的那個！”

喬美子看了一眼場上耀眼的唯一穿着白西裝的男子，笑得羞澀：“他叫舒恺，爸爸朋友的兒子！”

“真的啊？你們熟麽？把他介紹給我認識吧！我好喜歡他啊！”蘇顏一臉花癡相，根本沒有注意到喬美子震驚的神情。

“你說什麽？你喜歡他？”喬美子難以置信。

“是啊！是啊！”蘇顏啄米式的點頭，催促道：“快點介紹給我認識啊！你也真是的，有這麽好的資源也不知道分享！”

喬美子撥開蘇顏挽着她手臂的胳膊，正色道：“你喜歡就自己去追！”然後有手托着裙擺轉身離開。蘇顏看着她的背影覺得莫名其妙，恨恨的說：“自己追就自己追！我肯定能追到！”

果然，她追到那個人。她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她不知道那個人是她最好的朋友暗戀多年的人，如果她稍稍心細點，就能把手臂挽着的男子和喬美子描述的那個人對上號。可是，她沒有。她更不知道的事，那天，她的閨蜜本來是準備向那個人告白的，可是她莽莽撞撞的跑過去和她說“那個人我好喜歡她啊！”，她的眼神這麽單純，讓閨蜜連罵人的勇氣都沒有。她打亂了喬美子所有的計劃，這幾個月的努力全部化作泡影。

閨蜜喜歡上自己暗戀的人。這件事沒有幾個人能接受。

閨蜜的男朋友是自己暗戀的人。這件事沒有一個人能接受。

那年的生日會，是喬美子這輩子都不想回憶的過去。

蘇顏喊來助理收拾辦公室，一個人拎着包出去。剛走到電梯，她像是想到什麽，又走回工作室，對正在和同事說着什麽事的藍玉說：“阿玉啊，你通知下那個一直邀約的雜志，今天下午三點在公司會議室進行采訪！”

留下藍玉詫異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