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留下的傷疤

做完手術，韓新就把我帶回家裏。韓媽媽也不多問什麽，只是每天精心給我熬各種補湯，然後看着我把它喝完，才笑眯眯的端着空碗離開。韓新也把工作量減到最低，盡量留在家裏陪着我。

額頭上的紗布一直纏在那裏，不允許被揭開。

Andy得到消息後立刻趕了過來，但同時他也帶來了另一個消息。

“若水啊！剛才公司接到匿名電話，說，說你的設計作品設計抄襲了！”

“抄襲”這場風波從此拉開序幕。

拿到設計大賽冠軍的那件黑色倒立蝴蝶結禮服被說成是抄襲日本著名設計師，而葉婉在康城電影節驚豔亮相的禮服卻被證實是巴黎的高級定制。每一條娛樂新聞，每一張時尚版面，都在樂此不疲的讨論這件事，從各個方面，找出各種證據。

Andy說：“公司決定讓你休息一段時間，暫時不要在公共場合出現！”

我擡起頭，額頭上的紗布觸目驚心，淺淺一笑，說：“好！”

Andy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看了我一眼，卻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韓新把他送出門，回來後直接坐到我床邊。

“休息一段時間也好！”

我用手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問：“什麽時候能好呢？”

“恩？”韓新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對上我毫不退讓的眼神，才明白我在問什麽：“兩周後才能拆掉紗布！”

“大概會留疤吧！”

“不會的！很小的傷口！”韓新安慰我說。

我扯着嘴角，輕聲說：“沒關系的！留下疤痕把頭發剪掉就能擋住了。其實，也沒什麽關系的！”

“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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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抄襲！這一點，任何人都不能誣陷。”

“我相信你！”

韓新握着我的手，堅定的說。

說的好聽點，我是暫時休息。實際上卻是被封殺了！各大電影節上《破》的提名傲視群雄，而關于我的提名獎，卻在一夜之間統統被緊急拿下。說是我形象和電影節宣揚的主題不合适！

林導在幫我争取，可是主辦方卻堅持态度。！林導在摔電話之前，怒氣沖沖的吼道：“既然你們沒辦法，那我們也只有集體缺席好啦！”身邊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都是知曉林導的脾氣的。因為其他事前來的秋夜倒是不慌不張的說道：“多年不見，你脾氣倒是見長啊！真是本事！”

林宇光立刻就沒了脾氣，谄谄的回道：“是他們太欺負人！”

“他們哪敢欺負人啊！是背後的財團吧！既然有人想要做手腳，那你就由他去吧。做的多了，自己的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電影節還是要照樣去，不僅要去，還要風風光光，招搖過市！把林若水也帶着。他們不把獎給她！你們自己不會做哦？”

林宇光好笑的扶住額頭，說：“還是你的點子多喲！”

顧澤彥回國的那天，正好有記者在機場逮一位巨星的飛機，他看見帶着墨鏡拉着行李箱的顧澤彥之後，絲毫沒猶豫，拿起手上的工具就咔嚓咔嚓的拍了起來。心思沉重的顧澤彥根本沒發現這一切，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還在車上的時候，關于他回國的消息已經傳遍坊間。他根本沒來得及直接去找我！

他坐的出租車被Andy半道攔住，直接開到他的公寓。

“哥，你這是做什麽？”

顧澤彥不滿的問，他的行李箱随意的扔在客廳裏。

“走的時候一聲不吭，回來之後還是娛記向我透露的消息！你真有把我當哥麽？”Andy毫不客氣的訓斥。

“對不起！”

“算了！”Andy擺擺手，很是氣餒：“你這次回來是看若水的吧？她現在很安全。你後面一直有狗仔跟着，我是擔心你把她藏身的地點給暴露了，才把你截下的！”

“謝謝了！Andy哥！”

“你現在除了‘對不起’和‘謝謝’，就沒有話對我說了麽？”

“不是”

顧澤彥忽然間不知怎麽開口，在他的計劃裏，回國是未來不知多少時間之後的事。這麽快重新卷入這場漩渦，根本不在他的預料之內。Andy看着他出身的樣子倒笑了起來，眉角的皺紋清晰可見。

“阿彥啊！我們合作多少年了？”

“從我簽到星華開始，大概十五年了吧！”

“十五年？真快啊！我曾經以為我們會一直合作下去呢！”

“對不起！Andy哥！”

“別說這樣的話！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Andy瞪了他一眼，繼續說：“其實，這麽多年來，我帶過的藝人很多，你不是成就最高的，也不是最省心的。可是，和你合租卻是最暢快的！真的，很爽！”

“這個職業有時候真是吃力不讨好。可是我一做就是這麽多年，期間也想過放棄，但都堅持走過來了。可現在，也是真的累了！”

顧澤彥望着他，小心的問：“出了什麽事了？”

Andy苦笑着解釋：“和你說過吧，公司的運轉出了問題！現在，被收購的結局幾乎要敲定了。我也打算退休了！一直想開家餐廳，現在終于有機會了！”

“Andy哥！”

Andy示意他不用再勸：“這個決定很久之前就有了，不過是提前罷了！若水的經紀約新公司一定會為她找個更好的！你啊，還是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吧！不要為別人的事情太操心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她未必需要你的幫助！”

在星華被收購之前，Andy就遞交的辭呈。他走的幹淨利落，星華大勢已去，根本就無法挽回。星華被收購的消息大肆宣揚了好多天，公司裏的藝人都人心惶惶，不知道新的領導人會有怎樣的局面。

兩周後。

本來該是去醫院拆線的時間，一大早韓新接了個電話便停下手裏的活。把收拾好的東西又重新放回原位，我什麽都沒問，只是看着他安靜的做着這一切。

不多時，門鈴便響起來。

韓新帶進來的卻是幾位身穿正裝的人士，我認得其中一人是我在醫院的主治醫師鄭醫生。韓新解釋說：“現在去醫院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只好叨擾他們前來。”

“拆線很簡單，林小姐不必擔憂。”

他們的動作輕柔而麻利，仔細看了傷口之後，鄭醫生邊消毒邊問：“林小姐最近還是要注意些的，避免發炎感染。”

冰涼的棉球擦在傷口上，我不能點頭，只好說：“好的！”卻感覺到鄭醫生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細細打量許久，才說：“林小姐要做好心理準備，怕是這傷疤很難恢複到之前的模樣！”

我有一瞬間放空，卻聽到韓新焦急的聲音：“你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說做的是微創嗎？怎麽現在卻這樣？”

“林小姐當時的傷口太深而且創傷面也比較大，恢複起來肯定會慢。”

“那要多久？”我冷靜的問。

“這個還要看林小姐的體質了！”

醫生走的時候來的時候一樣，安靜而沉默。韓新不知道該說什麽，雙手無意識的交叉，表情看起來又難過又不甘，好像臉上會留疤的人是她一樣。反而是我這個當事人，平靜的有些可怕，甚至還微笑着和鄭醫生道謝，言語舉止間，大方得體。

我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鏡子，韓新卻阻止我，他無力的吐出我的名字：“若水！”

“遲早要面對的啊！不就是一條疤痕麽，有什麽大不了的。”

韓新阻止不了我，當我做出某種決定時，無論是誰，都阻止不了我。

鏡子裏的那個人，眼泡浮腫，雙目無神，原本漂亮的額頭上有一道泛着淡淡紫色的疤痕。像是一張幹淨的白紙被人橫空劃了一筆碳素墨水，擦不掉也抹不去。我拿手摸了摸，有些凹凸不平。

“不要碰它，會感染！”韓新說每一句話都小心翼翼。

“哈！其實把頭發放下來就會蓋住，韓新，幫我約個發型師吧！”我笑着對他說。

那個傷疤徹底把我對蘇沛的心思遮住，如果說之前我還抱着一絲期待，那麽現在，平淡的湖面上，滿滿的一池湖水都是恨了。

韓新約的發型師是顧澤彥的專用造型師，那天，顧澤彥和韓新一直陪在我身邊。随着剪刀的上下起伏，零零落落的碎發飄落下來，鏡子裏的那個人漸漸變得陌生而模糊。厚重的齊劉海遮住整個腦門，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妥。那道傷疤像是被變了魔法一樣消失不見了，只是我心裏清楚，魔法從來都是自欺欺人的東西。但是現在，我能做得只是自欺欺人了。

顧澤彥的表情是少見的凝重，我忍不住用手肘去搗他：“怎麽這副表情？我覺得很好看啊！不覺得很蘿莉麽？”

顧澤彥并不接我扔去的梗，卻問道：“是誰？”

他問得無頭無腦，我卻明白的一清二楚，頓時便斂起笑容，淡然回道：“那和你有什麽關系呢？我不過是自找的而已，願賭服輸！”

“呵！自找的？你知道現在外面把你編排成什麽樣了麽？你知道這一切分明是有人在背後作梗麽？你自找的？真有本事！”

顧澤彥氣得把一旁的凳子都轉了出去，啪的一聲落在地上，韓新不出聲的給扶了起來。我從鏡子裏看着他，一點也沒逃避，微笑回應。

“我知道。這些天一直在上網，聽說你又和星華簽約了？”

顧澤彥不答話，我接着說：“星華已經易主了吧！那我的翻身仗也應該正式打響了！”

韓新和顧澤彥的眼神像看到怪物一樣。

我知道背後的人，所以，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