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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屋子裏。
賀惜月面色一冷,“一個個都聾了嗎?本公主現在這人都沒嫁就一個個要造反了不成?”
“奴才不敢!”為首的老嬷嬷惶恐應道,手一招,帶着屋裏的其他丫鬟出去,不忘将門帶上。
賀惜月看着門被帶上,兩手往雲嬈肩上一扣,“夙绾……夙绾,真的是你對不對?你還活着,還活着……”
話到後面已經哭得稀裏嘩啦,幹脆抱着雲嬈哭。
雲嬈眼睛也有些微潤,與她緊緊抱在一起。
好一會兒,賀惜月終于安靜了下來,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連聲問道,“這麽多年你去哪了?過的好不好?怎麽一直沒給我信兒,我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你,我還以為……”
聲音又有些哽咽,幹脆輕輕往她肩上捶了捶,“死丫頭,人還活着也不給我個信兒,害我整天在那傷心。”
雲嬈歉然地拉住她的手,“對不起嘛,我當初不小心失憶了,最近才想了起來。”
“失憶了?為什麽會失憶?是不是受傷了?重嗎?”
又是連珠炮似的發問,問得雲嬈一時間也沒法子全部回答,太久沒見,太多的話要說,只是如今安子淵在,總不大能放得開說。
雲嬈轉身望向安子淵,“子淵,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和姐姐聊會兒。”
賀惜月這才注意到一直靜站在一邊的安子淵,望向雲嬈,“這位是……”
雲嬈也不知道該如何介紹安子淵,只好簡單道,“他叫安子淵。”
安子淵朝賀惜月微微颔首,卻并未行禮,“惜月公主。”
賀惜月并不以為意,只是疑惑地朝他望了望,又往雲嬈望了望,“安公子……是你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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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嬈臉一紅,趕緊澄清道,“不是不是,你別誤會了。”
“日後會是的。”安子淵淡淡接口。
賀惜月勾起促狹笑意,望向雲嬈,“原來是準備要當新嫁娘的人了。”
雲嬈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沒有應,她這輩子都是沒機會披上嫁衣了。
安子淵微微擰眉,她時常會不自覺地露出這種飄忽的笑容。
賀惜月也察覺雲嬈的心事,卻并未點明,只是望向安子淵,禮貌征詢,“安公子能否讓我與绾绾私下聊些體己話?”
安子淵點點頭,對這位號稱雲澤第一美人的惜月公主印象尚可,不是刁蠻為難人之人,因而也就放下心來,向雲嬈叮囑了幾句便先出去了。
聽着屋外的腳步聲遠去,賀惜月拉起雲嬈的手,詢問她這幾年的情況。
雲嬈也不多說,只是略略地交代一些,只說當年逃亡時失足墜崖,傷到了腦子,被人救起後便忘了以前的事,被那家人收養,直到最近才記起以前的事來。
“那家人家境怎麽樣?對你好不好?有沒有讓你吃苦?”聽雲嬈講完,賀惜月又是連聲問道。
雲嬈對她這種老媽子式的關心有些哭笑不得,卻也倍感窩心,連連點頭,“嗯嗯,他們對我很好,把我當家人,沒有讓我吃任何苦。你呢?這幾年怎麽樣?”
賀惜月原本神采奕奕的臉蛋垮了下來,“還能怎麽樣,就湊合着過日子,等長大了被當貢品送人呗。”
雲嬈握住她的手,“你不想嫁給大安皇上是不是?”
賀惜月垂下眼眸,“這哪是想不想的問題,身為皇家女,國微勢弱,自己婚姻大事哪能做得了主。”
“木将軍呢?”雲嬈望向她,不忘兒時的戲言,“你與他怎麽樣了?”
賀惜月臉一紅,“提他做什麽。”
雲嬈看她神色大致能摸出些別的來,猶疑着道,“你與他在一起了?”
賀惜月先是別扭地望她一眼,而後輕輕點頭,面上染上愁容,“在一起又怎樣,我都要嫁人了。”
“他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你嫁人不管嗎?”雲嬈問道。
賀惜月望她一眼,眼眶一紅,“他自是不會,但是能如何,他雖身為将軍卻無兵權,我也不可能讓他因為我而與我父皇起兵對抗。他前些日子還追了過來,夜闖了進來,驚動了岑侍郎,差點鬧到父皇那去。”
“他人呢?”
賀惜月搖頭,聲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我就擔心大婚當日他會鬧到大安宮裏去,他就一沒腦子的莽夫。”
“他不是那樣有勇無謀的人。”雲嬈安慰道。
賀惜月點點頭,抓着她的手,“绾绾,若是當年我也與你一道逃走了多好,我就不用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我真的不想嫁給大安皇上,我不要,我真的不想管什麽家國天下,我真想逃了,你幫幫我,幫我逃出去成不成?我真的不想嫁給皇上。”
話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
雲嬈看着難受,握了握她的手,“嗯。”
她的點頭反倒讓賀惜月冷靜了些,“還是算了吧,我若真逃了,遭殃的還不是底下的黎民百姓,為了一己私欲,讓別人受苦,自己過得也不安生。”
“惜月,我幫你。”雲嬈望着她,“我答應過你的,還記得嗎?”
賀惜月有些怔愣地望向她,許久慢慢意會過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那只是兒時戲言,而且你現在有了安公子……”
“我和他沒法子長久的。”雲擾打斷她。
“為什麽?”
雲嬈搖頭,沒答她,只是低聲與她吩咐着該如何做。
“這……能行嗎?”賀惜月猶疑望向她。
雲嬈點點頭,“不會有問題的,我保證。”
“好……好吧。”賀惜月猶疑點頭,不放心地朝門口望了眼,“那安公子……”
“除了你身邊親近得過的丫鬟,別與任何人說。”
賀惜月猶豫點頭。
***
雲嬈在驿站陪賀惜月閑聊了一下午,晚膳也是在那邊用的,直至暮□臨才與安子淵一道回去。
安子淵并未問她與賀惜月談了什麽,只是将她擁在懷中,避免寒風吹到她。
雲嬈也什麽都沒說,只是與他一道回了府。
第二日,天剛放亮,門外已經吵吵嚷嚷,雲嬈穿衣出門,在客廳上便見到了多日未見的蘇染。
那日她在醉紅樓離去後便沒再留心蘇染的情況,以安子淵的能力要救出她來并非難事。
如今看着她生氣十足地出現在此,雲嬈心裏也是松了一口氣,人總算是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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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雖是托雲嬈所賜才得以又活蹦亂跳,對雲嬈卻是不大待見。
甫一瞧見她便嘟着嘴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子淵哥哥呢?”
“蘇染,不得無禮。”安子淵的聲音在門外适時響起,聲落時人已進屋。
蘇染雙眸一亮,馬上朝安子淵飛奔而去,“子淵哥哥,你來了?”
而後又扯着他的衣袖嘟哝,“你什麽時候來滄州的竟也不告訴我一聲,要不是我在外面碰到了無常大哥我還不知道你也來了滄州了呢。”
安子淵不動聲色地将袖子從她手中抽回,淡淡道,“用過膳了嗎?”
蘇染不以為意地收回手,兩手往身後一背,側頭便答,“吃過了,你吃過沒有。”
樣子嬌俏可愛,一派天真爛漫。
雲嬈往蘇染望了眼,未開口說話,蘇染卻也有天真爛漫的資本,從小出身王府,六歲後家縫遽變時又适時被八方樓蘇家收養,一聲衣食無憂,受盡衆人呵護,有這般天真爛漫的性子也不奇怪。
“吃過了。”安子淵淡應,在雲嬈身側坐下,不避諱地握住她的手,柔聲便道,“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蘇染一看二人的親昵便瞪大了眼眸,手直直地指向兩人,“你們……你們……”
安子淵望向蘇染,淡淡向她介紹雲嬈,“蘇染,她是你未來的表嫂,別失了禮數。”
“表嫂?”一聲尖叫。
雲嬈也驚詫擡頭,蘇染,夙染,瑞真王賀爾箴的女兒,她的堂妹,這些她都是知道的。
只是蘇染是安子淵的表妹她卻是完全不知情的。
當年賀爾箴與天下名妓芊芊姑娘成婚的消息震驚天下,天下人只知道芊芊姑娘是醉倚軒頭牌,卻無人知道她是雲之晗,更無人知道她與安王妃是孿生姐妹。
雲嬈家人雖與賀爾箴一家親近,但那時她畢竟年紀尚小,且不論她父母是否知情,她是對此完全不知情的,因而如今聽安子淵這麽一說,心裏自是驚詫。
蘇染的驚詫也不比她小,顫抖着手指着她,好半晌才尖聲道,“子淵哥哥,你要娶她?為什麽?以後我要嫁給子淵哥哥的。”
“蘇染,別胡鬧。”安子淵淡聲輕斥,“日後你有心儀之人,我自會親自送你上花轎。”
“我不要,我就要嫁給你。”蘇染憤聲道,癟着嘴,朝安子淵蹭過去,抓着他的衣袖軟聲撒嬌,“子淵哥哥,你娶我嘛,娶我好不好?”
雲嬈看着有些忍俊不禁,這般無理取鬧地要求男人取她,蘇染倒是她遇見的第一人。
安子淵直接往門口喚了聲,“無常!”
蘇染馬上乖乖地收回了手,戒慎地望向安子淵,“你又要将我釘棺材裏了?”
上次她撒潑耍賴不肯離開京城,原以為他讓無常将她釘箱子裏只是随口說說,沒想到他竟是當了真,牽了馬要出門時,她過去讨好哀求,他連眉梢也沒擡,直接沖無常喚了聲,“把表小姐釘箱子裏運回滄州。”便離開了。
無常果然找了個結結實實的棺木來,将她點穴扔裏面,千裏迢迢地派了一支喪葬隊,大張旗鼓地為她哭喪送,将她的“屍體”給送回了滄州,那幾日的憋悶難受,終身難忘。
如今聽他又要喚無常來,心裏便不由得害怕莫名。
雲嬈疑惑挑眉,望向安子淵,“棺材?”
安子淵輕輕點頭,朝已出現在門口的無常吩咐道,“準備一副棺材來,要夠結實。”
無常的眼眸很是自然地飄向了蘇染。
蘇染吓得連連後退了幾步,“表嫂就表嫂,子淵哥哥我不嫁你了,我……我府裏還有事我先走了。”
落荒而逃。
雲嬈疑惑望向安子淵,“她怎麽了?”
安子淵優雅地端起一杯茶,輕抿了口,“沒什麽,只是在棺材裏悶了兩日罷了。”
雲嬈先是愣了愣,而後慢慢意會過來,有些驚詫地望着他,那麽一張絕塵出逸的臉,很難想象竟會狠心将一個小姑娘給釘棺材裏了。
“怎麽了?”安子淵望向她。
“沒什麽。”雲嬈趕緊搖頭。
“蘇染自小便會闖禍,你道她那次為何會千裏迢迢地從滄州跑到京城去?自小便吃不得苦卻寧願與我們躲在那普通民房裏?”似是察覺她心中所想,安子淵放下茶杯,淡淡道。
雲嬈不理解的搖頭。
“還不是闖了禍跑我那邊避難來了,後來又誤闖醉紅樓,誤打誤撞發現醉紅樓是你們幽冥教中原踞點的秘密,幽冥教豈能容她活着。要将人安全送回來,死人顯然比活人容易些。”
安子淵淡聲解釋着,雲嬈頓時恍然,想來他對這個表妹也是極關心的,才會這般費心思将她給送回滄州來,這麽做既能讓蘇染買個教訓,又能打消她對他的念想,還能保命,想來也只有安子淵才想得出這麽一招,一石三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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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自那日被安子淵吓跑後兩日未敢登門。第三日開始便似是什麽事也沒發生般又嬉皮笑臉地上門讨罵來了,對雲嬈的态度也算不得熱切,卻不敢再似以前那般造次,如此幾次過來後,反倒對雲嬈的态度親密了些。
蘇炎偶爾也會過來,想到那日離開時他交給她的令牌,雲嬈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拿着不還的,因而看到他上門,便将東西還與了他。
蘇炎臉上掠過黯然,卻也并未強求,只是小心收下。
安子淵也在一邊看着,卻也沒說什麽,只是将她摟緊了些。
蘇染不知道三人間的暗流湧動,看外面天氣大好,已是嘻哈着拉過雲嬈的手,“外面陽光好好,我們去郊游吧。”
邊說着邊望向安子淵,“子淵哥哥,去不去嘛。難得這麽好的太陽。”
安子淵望向雲嬈,雲嬈往外面的大太陽望了望,也許久沒能出去曬過太陽,心裏很心馳,于是點頭道,“好啊,我也許久沒能出去走走了。”
“好。”安子淵應道,讓曲小蠻回去給雲嬈帶了件披風過來給雲嬈披上,這才一道去戶外踏雪。
幾人去了城外的碧波池一帶,碧波池在滄州名山珩山腳下,珩山之上終年白雪皚皚,如今嚴冬之下,冰雪更是一層一層地覆蓋着。
安子淵和雲嬈走在前面,蘇染在旁邊“叽叽喳喳”地講話,蘇炎神色有些落寞,稍稍落後于三人,與無常曲小蠻等一道。
滄州在北方,雪後的景色白茫茫晶瑩晶瑩的極美,尤其是碧波池這邊,冰面光潔如鏡,松柏冰雕懸立,今日天氣好,竟也有不少游人在此。
只是本該賞雪惬意的地方,卻總未能讓人惬意得起來。
不過是出來散散心賞賞雪,竟也能讓人給惦記着。
望着突然提刀橫亘在前方的人,雲嬈也不知道該感慨這撞日出行果然不如擇日好還是該感慨來人神通廣大,竟也能探到他們今日出行,且會經過此。
“安公子!”為首的向謹妃極為有禮地朝安子淵作揖打招呼,而後雙眸含恨地望向雲嬈,“雲嬈,還我哥命來。”
跟在她身後的一須發灰白的老者亦跟着恨聲道,“雲嬈,你讓我好找。”
雲嬈識得向謹妃,卻是自認不識得這位老者的,但是想着蕭潤一路替她犯下的命案,會找上門來的,想來也不會是善類。
安子淵将雲嬈往懷中攬了攬,望向衆人,尚且有禮地道,“各位不知能否看在我的份上賣我家娘子一個面子餓。”
“娘子”一詞從安子淵口中而出時,衆人皆是驚了驚,紛紛不可置信地望向雲嬈和安子淵,卻見安子淵的手毫不避諱地摟在雲嬈腰間,親昵之姿一目了然。
“安公子,我敬你清明公正,您怎麽能和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一道。”一位老者極為痛心疾首地道。
向謹妃亦恨恨道,“安公子,想不到你也是這般膚淺之人,竟因為這個女人一張妖顏給迷得團團轉了。”
反倒是蘇染驚詫地望向向謹妃,“向姐姐,你怎麽帶了這麽多人過來?你不是說讓我把子淵哥哥約出來與你……”
暗惱地跺腳,蘇染沒再說下去,但是衆人卻是已明了,為何如此湊巧地在此遇到這些人。
蘇炎眼底掠過厲色,望向蘇染,“蘇染,你除了整日惹禍生事還能做什麽?”
蘇染被說得嘴一癟,不敢回嘴,蹭到安子淵身邊,垂眸道歉,“子淵哥哥,對不起,我不知道向姐姐會騙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話到後面聲音裏已帶了些哽咽。
安子淵側頭望她一眼,“哭什麽哭,都多大個人了。”
蘇染癟了癟嘴,沒敢再哭,默默退到了雲嬈身邊。
安子淵面色未變地看着衆人,唇角噙着笑,神态輕松自然,“向姑娘,馮老先生,你們家人喪命,我深表遺憾,只是這事完全與她無關,希望諸位莫要因此而傷了和氣。”
“與她無關還與誰有關。”向謹妃恨聲道,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安公子,你莫要被美色迷惑。”
一道爽朗的笑聲自半空中飛來,“今日這裏好生熱鬧。”
聲音落下,一陣黑色旋風襲來,來人已在不遠處凸起的石頭上站住身。
雲嬈面色有些蒼白,不用擡頭,也知道來人是誰,蕭潤,還真是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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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教主!”安子淵淺笑與之打招呼,面容淡淡,似是并未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任何意外。
衆人一聽面色俱是一凜,紛紛戒慎地望向蕭潤,手中兵器蠢蠢欲動。
蕭潤往衆人掃了一眼,唇角勾起譏诮的笑容,目光慢慢落在站在安子淵身邊的雲嬈身上,看着她緊緊挽在安子淵手臂上的手,眸中掠過戾色,“嬈兒,幾日不見你對我倒是越發生疏了。”
雲嬈抿唇沒應。
雲嬈的沉默激起他眼中潛藏的戾氣,大掌一掃,似是要奪人,卻又硬生生地收了手,視線落在了蘇染身上,唇角一勾,“安公子,你有嬈兒一個人就夠了,不若把你身邊這丫頭送給我?反正這丫頭除了闖禍也是一無是處,若不是她,今日大家還沒辦法聚得這麽齊整不是?”
蘇染面色一白,往安子淵身側縮了縮,手抓着安子淵的手臂,沖着蕭潤高聲喊道,“你做夢,子淵哥哥才不會把我送給你這個大惡人。”
蕭潤唇角又是一勾,譏诮越深,“小丫頭就是小丫頭,那張小嘴一看就封不住!”
話音剛落下,手掌一揮,手掌化勾,卻是直取蘇染喉嚨而來,而後在蘇染的尖叫聲中,那只手掌在距離蘇染不到兩寸的地方被安子淵疾手截了下來,反手一推,蕭潤一個旋身,落了地,卻又再次迅疾出招,招招直取蘇染性命,安子淵将蘇染往身後一推,起身接招,蘇炎上前一步,也加入戰中。
蘇染撫着胸口,蒼白着臉靠到雲嬈身邊,焦急地看着顫抖中的三人,喘息着道,“雲姐姐,你說子淵哥哥和我哥能贏嗎?”
雲嬈卻無暇應她,向謹妃看着她落單,在安子淵加入戰鬥中時已雙手持雙劍朝她直襲而來,其他人見狀亦紛紛舉劍刺向雲嬈這邊,幸而曲小蠻和無常反應快,舉劍擋在了雲嬈和蘇染身前,現場頓時陷入刀光劍影的混戰中。
雲嬈生怕蘇染又不知天高地厚地沖出去逃命,手緊拽着她的手站在曲小蠻和無常圍起的小圈子中心,戒慎地看着周圍,看到長劍避過無常和曲小蠻的劍陣襲來時便靈巧地彎腰避開。
蕭潤那邊被安子淵和蘇炎兩人合力圍攻有些吃不住,應戰中偷空往雲嬈和蘇染這邊望了眼,眼眸一眯,虛晃一招後從圍剿中突圍而出,趁亂朝雲嬈和蘇染這邊奇襲而來,手掌運力,目标直襲蘇染和雲嬈。
蕭潤的動作太過迅捷且出神入化,雲嬈和蘇染雙雙愣在當場,看着他狠厲迎面推掌而來。
向謹妃和馮老爺子這時也瞅準了縫隙,從曲小蠻和無常的配合中破劍而入,手中利劍一翻,幾乎是與蕭潤同個方向奇襲而來。
“雲嬈,小心!”安子淵厲聲喊道,身子也快而疾地朝這邊飛來,手掌一揮将最近的馮老爺子揮開,手也急急地朝雲嬈這邊而來。
雲嬈頓時回神,擡眸間見安子淵已飛到了近前,她本%能地側頭望向他,他的手伸向她,“跟着我!”淺聲落下,手卻是從她的肩膀險險擦過,落在站在她身側的蘇染肩上,一邊揮手擋開湧上來的衆人一邊帶着她飛身而起,雲嬈怔然,怔怔地望向安子淵,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嘶”,長劍刺破衣服,刺穿**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蕭潤面色一變,早已改道襲向雲嬈的手掌想要收手,卻為時已晚,那一掌烙在了雲嬈的胸口上,就在距離向謹妃那一劍不到一寸的地方。
安子淵一回頭便瞧見這一幕,“雲嬈!”失聲急吼,面色遽變。
蕭潤也怔住,仿似失了魂般。
雲嬈怔怔地望着安子淵,似是沒從方才的擦肩而過中回過神來,向謹妃卻未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在長劍沒入雲嬈體內的瞬間握着劍柄的手便用力一抽,鮮血從雲嬈胸口噴湧而出,雲嬈身子也随之軟倒在地,“雲姑娘!”伴着一聲急吼,一道白色身影極快地飛向她,趕在她倒地前托住了她的腰身。
向謹妃手中的另一把劍也已随着抽出的長劍急急地再次刺向雲嬈,快而猛,雲嬈只覺眼前白影一閃,一個溫暖的身影擋在了她的身前,伴着長劍刺破軀體的聲音,以及**飛起重重墜地的聲音。
雲嬈沒有心思去看被安子淵擊飛的向謹妃,只是怔然地望向眼前這張慢慢漾出笑容的俊臉,聲音顫抖得厲害,“為……為什麽?”
蘇炎扯出一個笑,“你……你沒事吧?”
雲嬈搖着頭,一抹鮮紅慢慢從唇角溢出,兩行眼淚從蒼白如紙的臉頰上滑過,“我……我沒事。”
聲音意外的平靜,甚至是死寂。
“雲嬈。”一只手掌極快地扶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疾手在她點上封了幾處穴道。
安子淵望着她胸中不斷湧出來的鮮血,往日的淡定從容已不見,眼中甚至帶着驚惶,“怎麽……怎麽會這樣,以你的輕功修為要避開這一劍是輕而易舉的事。”
雲嬈嘴唇動了動,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我的內力已經廢了,我以為你會……”
自嘲一笑,她沒有再說下去,口中的鮮血卻是大口大口地往外湧。其實先救蘇染也好,本來就應該先救蘇染的,反正救她不救她她都活不了的,只是為什麽還會生出那樣的期待……
手顫抖着撫向不斷湧着血的胸口,真疼,向謹妃那一劍明明沒有刺中心髒的。
安子淵的手覆住了她的手,她的血染紅了他的玉般的手。
“對不起!”清淺的聲音隐約有些顫抖。
雲嬈只是笑着,搖頭,沒有應,眼淚大滴滾落。
蕭潤已是回神,顫抖着手伸向了她,卻似是怕再次傷着她般,指尖在距離她臉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手顫抖得很厲害,喉結也上下滾動着,卻只是望着她沒有說話。
雲嬈唇角扯着笑,眼淚依然流的厲害,視線慢慢望向面色越發蒼白的蘇炎,“蘇公子,謝謝你!”
話音落,眼睑無力垂下,身子軟倒。
“雲嬈!”
“嬈兒!”
“雲姑娘!”
“姑娘!”
幾聲急吼,此起彼伏,伴着驚懼之色,雲嬈卻已無法再感知得到。
☆、37章
長劍相交摩擦出的尖銳刺耳聲,漫天的厮殺,慘烈的呻%吟和慘叫,濃濃的血腥味,四周是吞噬人的黑暗,她一個人在黑暗中沒命的狂奔,恐懼和寒冷幾乎将她吞沒,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跑,只是拼命地往前跑着,下意識地要沖出這片黑暗,找到光亮的地方。
白光突然閃現,她甚至連恐懼都未及感受到,劇痛從後背襲來,她跌倒在地,下意識地伸手去摸,一片濕黏,白光照着她的頭揮下,她恐懼地就地打滾,生生避開,而後在黑暗中拼命地跑,滾落,跌倒,昏迷,醒過來,手裏抓着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的衣服,他細心地替她包紮,寒風獵獵的山洞,火焰安靜地燒着,一切美好而寧靜,卻終是被一場厮殺打破,巨石翻落,她恐懼地抓着岩壁上那點凸起,望着那雙慢慢伸向她的手,眼裏湧起期盼,卻在那雙從指尖擦過的手指中熄滅下來,她掉了下去,尖銳的石頭和樹枝從她傷痕累累的身體上狠狠劃過,帶起一陣刺骨的疼,她如同一顆高空墜落的石子,重重地墜倒在地,腿腳折起,撕心裂肺的痛,她以為她會就這麽死去,卻又在劇痛中清醒過來。
她掙紮着要起身避開渾身的巨疼,卻被一只溫暖的手掌緊緊壓住,溫聲在她耳邊安慰着,如同春風般慢慢将她的疼痛拂去,也拂去她對那個陌生地方的恐懼,她安心地享受着他的照顧以及無微不至的關心,直到那碎裂在地的才瓷碗,她捂着絞疼的胸口痙攣着蜷縮在地上,渾身抽搐,直至慢慢陷入黑暗中,漫長的黑暗,濃濃的藥味,她在被窩中蜷縮顫抖的身子,被冷汗浸得濕冷貼在身上的衣服,她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卻始終找不到亮光。
直到她再次遇到了他,白衣飄飄,高雅脫塵,如同九天外的谪仙,可是那天仙般的男人卻将手伸向了她,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雲嬈,绾绾,”他吮着她的唇,望着她的眼睛,聲音溫暖而舒服,“不會再有下次,若是還有,我先救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看着那只玉般的手幹淨利落地再次從她指尖擦身而過,刀劍刺破衣裳,刺入體內,被刀劍傷了這麽多次,卻依然很疼,錐心刺骨的疼,從胸口那處,向周身蔓延着,她努力地擡起僵硬的手,手指剛微微一動,卻被緊緊握住,很溫暖,卻不是屬于她的。
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慢慢滲出,大滴地滾落。
“雲嬈,雲嬈。”黑暗中有人在叫她,急切而驚惶,隐約還帶着驚喜,如此的熟悉,聽得卻連同胸前的傷口都在隐隐作疼。
“雲嬈,睜開眼看看。”他還在耳邊輕聲誘哄着,如此的熟悉,她卻下意識的不想睜眼,想繼續留在那片黑暗中。
“雲嬈,我知道你醒了,乖,睜開眼看看。”他啞聲誘哄着,手掌緊緊握着她的手,握得她甚至有一絲疼。
胸口的疼随着慢慢複蘇的意識在四肢百骸蔓延着,侵蝕着她的痛感神經,迫使她睜開了眼。
突如起來的亮光刺激讓她下意識地想要擡手遮住,手被他的手掌壓住,一只溫暖的掌心輕輕覆在了她的眼皮上,擋住了那些光。
“慢慢轉動一下眼珠,先适應一下眼前的光亮。”溫暖沙啞的嗓音傳來,她安靜地躺着,沒動,也動不了。
他終于松開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一杯溫水端到了她的唇邊,她被他輕輕扶起,喂着喝了些溫水。
“有沒有好受些?”他啞聲問。
雲嬈微微轉了轉幾乎僵硬的眼珠子,她望向他,看到他憔悴的面容時有些迷茫,嘴唇動了動,啞聲問,“蘇公子呢?”
“他沒事,只是受了些皮肉傷。”安子淵溫聲說着。
她輕輕點頭,“謝謝你!”
他扶在她肩上的手略略的僵硬,他垂下眼眸,沙啞的聲音有些苦澀,“不用謝!”
她垂下眼睑,“我想再睡會兒。”
“好!”他啞聲應着,慢慢扶着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
他看着她平靜的面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低啞得有些異樣,“雲嬈,對不起!”
她唇角艱難地勾了勾,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很平靜的笑容,“蘇染是你的表妹,你救她是應該的,若是我我也會先救我的家人的。”
她不是他的家人,僅此而已。
他的眼中掠過黯然,以及別的情緒,似是悔恨還是其他,她看不懂,她從來就沒有看得懂過他的眼神。
他微微抿唇,只是将她的手握緊了些。
她沒有掙紮,只是平靜地任由他握着。
他看着她平靜的臉,也沒有說話,或許說什麽也為時晚矣,他終是再次傷了她,而且是傷得最深。
蘇染是雲之晗的女兒,是她拼死救下的女兒,也是她臨終前哭着求他保全她的性命的女兒。她不懂武,在輕功了得的雲嬈面前,他騰不出一只手來同時救兩個人,他以為以雲嬈的輕功修為要避開那一劍是完全不在話下,蘇染卻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選擇了先救蘇染,卻沒想到,雲嬈竟已內力全失,承諾于她,卻終是失信于她,她受的傷又豈止是身體。
“你不用自責內疚,我沒有怪你。”雲嬈往他望了望,扯了扯唇角,平靜說道。
那種時候誰都會選擇權衡利弊先救誰先舍棄誰,他沒有做錯,他唯一做錯的,只是不該給她那樣的期盼,到頭來一場空,才發現,自始至終只是一個人而已。
他緊握着她的手,沒有應。
“可以帶我去看看蘇公子嗎?”她輕聲問,聲音很低。
“等過兩日你身體好些再過去吧。”他啞聲應着。
雲嬈也沒有堅持,“好!”
又是一陣沉默。
雲嬈緩緩閉上眼眸,又昏睡了過去。
安子淵只是靜靜地陪在床邊,手握着她的手,也不出聲打擾她。
無常送吃的過來,看着他憔悴的神色,皺眉勸道,“公子,雲姑娘既是已經醒過來,已是脫離了生命危險,先去歇一會兒吧,這裏有……”
“你先下去吧。”安子淵淡聲打斷他,視線甚至沒有從雲嬈平靜的臉上稍離半分。
“是。”心裏默默嘆了口氣,無常黯然退下。
安子淵盯着那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蛋,有些失神,手握着她的手,沒有動,明明人已在眼前,也活了過來,滿心卻是空蕩蕩的沒了着落,平生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卻似是困在了迷霧中走不出來,第一次面對幾乎失去她的感覺,卻是他親手造成的餓,他該救她的,他該先救她的,無論何種理由,他都該先救她,他卻是再一次地遺棄了她,身體的傷會愈合,心理上的呢?
雲嬈再次醒來時便見安子淵失神地盯着她望,她平靜和他打招呼,他端過粥喂她喝,她安靜地任由他喂她,也不會與他哭鬧,只是安靜得讓人心疼,以及心慌,明明與以前不同,卻又已經不同了。
之後的幾天都是如此,每一次她都只是安靜地配合他喂藥喂粥,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也從不喊疼,他能從她蹙着的眉梢裏看出她的隐忍難受,她一向耐得住疼痛,若非疼到極致,她甚至不會打擾到任何人,只是一個人默默地咬牙忍受着。
幾日下來,雲嬈身體上的傷已好了許多,能下床走路。
剛能下床走路她便要去看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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