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自救

月兒忙忍住潺潺而出的眼淚，上前攙着失魂落魄的楊青怡，擡眼瞧了瞧有些紅腫的臉頰，試探道：“小姐，你的臉，要，要不要先去抹點兒藥。”

楊青怡卻是輕拍拍月兒的手背兒，安慰道：“你放心，我沒事的。”

月兒咬着嘴唇，似乎有些迷茫，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主仆二人沉默了片刻，楊青怡終是打破寧靜，側頭道：“往後這院子裏的月錢，只怕要靠我們自己了。”

月兒手心微顫，這小姐的陪嫁本就微薄，嫁妝裏面的那幾個鋪子，都是經過了二娘的手，斷然都是指望不上了，眼下在王府裏面，又是這個光景。

楊青怡卻是擡眸深吸了口氣，伸手拽下身上的玉佩，交給月兒，道：“明日一早，你先去趟踏雲牧場，找王掌櫃，務必托他把鋪子都賣掉。”

月兒聞言一驚，失聲道：“小姐，萬萬不可，那是小姐的所有家當，若是變賣的話，我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眼下解燃眉之急要緊，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說。”

“是的，小姐。”月兒眉心擰緊，無奈答道。

……

更深露重，繁忙的街道人跡散盡，靜谧安詳。

夜，碧樹搖曳，月華如水，溫暖的書房裏，燭光暖暖，董堯徐徐倚靠在寬大的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叩着兩旁的扶手，面色慵懶。

下首的趙戈言簡意赅的彙報完與喬掌櫃的貨物清單之後，便一動不動的立在主子身側，靜靜的等候答複。

董堯腦子裏，倔強飛揚的少女容顏，英姿飒爽的男兒模樣交相輝映，董堯嘴角不禁微微一揚道：“此事你辦的很好，只是沒想到，這王掌櫃竟然與成王妃有着如此隐秘的關系，倒是意料之外。”

趙戈也是颔首道：“是，屬下也很吃驚。”

董堯以手撫額，似笑非笑道：“你是如何查出來的。”

趙戈面色如常：“說起來此事也是湊巧，公子不是一直都看上了踏雲牧場嗎，只是這個王掌櫃仗着自己在京城多年的經驗根基，根本就不放手，也未将我們放在眼裏。屬下自然不甘心，對這王掌櫃自是多加留意起來。沒想到竟然發現他竟然通過成王妃的貼身婢女月兒暗中給成王妃送去銀錢。”

董堯面色清淺：“王妃如此落魄，他竟然如此慷慨相助，的确讓人生疑。”

趙戈點頭：“後來屬下發現自從月兒去過一次喬掌櫃的鋪子之後，這個王掌櫃似乎太過關注王妃的那個鋪子了。屬下疑心之下，順藤摸瓜，發現王掌櫃少年之時，曾流落錦州，進一步探查之下，這才最終查出他與王妃之間的隐秘關系。”

董堯頻頻點頭，贊許一笑：“你長進了不少，以後喬掌櫃鋪子上的事情，你多上點心，還有王掌櫃，為人一向精明，你們以後與他合作，行事須得格外小心謹慎些。”

趙戈眸色深深，目光眺望着窗外無盡的黑夜：“屬下明白了。”

城門剛剛打開，兩騎飛騎便飛奔而出，一路往東，徑直朝城外的踏雲牧場而去。

耳旁略帶涼意的秋風，呼呼而過，楊青怡心頭竟驀地升起一股久違的暢快淋漓，她俯在馬背之上，策馬揚鞭，駿馬飛馳，仿佛又回到了恩州的時候。

身後的月兒被漸漸甩開距離，心頭一急，忙狠狠的揚起一鞭，跟了上去。

遠遠的，楊青怡主仆二人都是覺得眼前一片豁然開朗，草地肥美，人來馬往，繁忙如市，漸行漸近，幾根粗大的圓木撐起的大門上，赫然三個耀眼的大字“踏雲牧場”。

雖然十年不見了，但早已等候在側的牧場王掌櫃，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一身男裝的楊青怡。

眼眶無端的便是一澀，雖還是依稀可見小時候的模樣，來不及多想，王掌櫃忙舉步迎了上去。

楊青怡翻身躍下馬背，看着神情有些激動的朝自己走過來的王掌櫃，舊日痕跡在楊青怡腦海裏一閃而過，雖然歲月匆匆，王掌櫃已經從當日那個瘦弱的落魄少年，蛻變成眼前的幹練牧場掌櫃，但那雙精明而熟悉的眼睛，依舊是當日神采。

雖是故人重逢，但楊青怡如今的畢竟身份畢竟不同，王掌櫃在幾步之外跪倒在地，規矩的行了大禮：“草民王城見過成王妃。”楊青怡見狀心頭一塞，忙搶上一步，親自攙扶起王掌櫃：“青怡也并非外人，兄長如此，真是折煞青怡了。”

王掌櫃沒想到楊青怡竟如此這般的稱呼自己，頓時心頭一熱，便也不推辭，順勢站起身來，瞧着楊青怡道：“如今你身份不同了，禮不可廢。”

楊青怡瞧着王掌櫃眼下鬓角若有似無的風霜痕跡，心頭一時感慨：“青怡來京城已經多日，卻一直不曾前去拜會兄長，眼下卻還要兄長為青怡操心，是青怡的錯。”

王掌櫃面色微變，自然聽出楊青怡弦外之音，想起堂堂王妃，竟然淪落到變賣陪嫁鋪子的地步，心頭便是一陣酸澀，轉換話題：“過去的不要再提，今日既然來了，咱們就好好敘敘舊。”

繞過外面的喧嚣，剛剛坐定，早有伶俐的小厮奉上香茗，王掌櫃揮手讓衆人退去，屋子裏只剩下自己和楊青怡。

王掌櫃這才上下仔細打量着多年未見的楊青怡，笑道：“怡兒如今長大了，跟夫人是越發的想象了。”

楊青怡聽他提到母親，心頭微傷：“兄長，青怡給母親丢臉兒了，今日來此，是來向兄長讨個主意來的。”

王掌櫃親自為楊青怡斟了一杯茶，正色道：“你鋪子的事情，為兄已經知道了。”

頓了頓，又道：“鋪子的事情，你先別着急變賣，你眼下的處境，不也是不想讓侯爺操心嗎。”

楊青怡無奈點頭：“這個青怡自然明白，只不過眼下我已走投無路了。想着兄長在京城時日比青怡長遠，看是否可以想象法子，還是得将鋪子賣出去。”

王掌櫃輕搖搖頭，接着道：“你在王府的事情，為兄雖然也略有耳聞，但為兄慚愧，此事實在是無能為力，但是這銀子的事情，往後為兄自會差人按時送上，不會讓那邊的人壓過一頭……”

楊青怡搖頭：“這些并非長久之計，母親素來都道兄長是生意場上的好手，青怡今日前來也是想要請教兄長，待變賣了鋪子，能尋得其它門路。”

王掌櫃搖搖頭：“與其尋找其它門路，不妨就眼下的鋪子盤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