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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瑞死死拉着喻寧不放手,旁邊還站着兩個民警,這畫面讓路人們浮想聯翩,紛紛掏出手機。
喻寧趕緊轉身去安撫李澤瑞:
“這個不是什麽怪物,這是車,就是……你以前坐過的那種木頭車,只不過我們現在的車很結實,跑的也快,沒有危險的,放心。”
李澤瑞将信将疑,包子臉還殘存剛才用力過猛的紅暈:
“真的嗎?這只是車?沒有危險?”
喻寧鄭重地點頭。
李澤瑞擡眼看她:
“阿娘,你不會騙我的,我相信你。”
他就着喻寧的手臂站起來,拍拍灰塵,挺直腰杆,面色嚴肅認真,一步步往警車方向走去,腳步沉重又堅定,居然走出了點英勇就義的氣概。
喻寧無語地跟着上車,一上來,李澤瑞就抱住了她的手臂。
喻寧想抽回手,又覺得孩子可憐,也就放任了。
她頭一次坐警車,仿佛旅游似的左看右看,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倒是李澤瑞全程緊繃身體,抱緊喻寧胳膊的兩只手一直在顫抖,整個人正襟危坐,呼吸聲都很重。
喻寧安慰他:
“沒事,咱們坐的是警車,這可是最安全的車。”
李澤瑞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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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坐的車當然是最好的……不過,我們要去哪裏?”
喻寧打個哈哈:
“去找你的親生父母啊。”
李澤瑞瞬間要哭了,淚汪汪的小聲嘀咕:
“阿娘不要我了……”
喻寧:
“……不是,我真的不是你阿娘啊,幫你找真正的家人不好嗎?”
李澤瑞卻一直搖頭:
“你就是我阿娘,我感覺得到。阿娘……我是哪裏不好嗎,你為什麽不要我……”
喻寧直接無語了,前面兩個警察都聽着呢,這越說越像是自己抛棄孩子了!
“你別說話了,休息一下吧,乖。”
李澤瑞聽話點頭,卻并不休息,只用那雙哭得小狗一樣淚汪汪的大眼睛,無聲地看着喻寧。
喻寧被他看得心慌,幹脆閉目養神。
到了警局,警方詢問李澤瑞的出生年月日,他張口就是:
“大瑜榮盛五年四月二十日甲戌時……”
面對滿警察局的古怪目光,喻寧趕緊接過話來:
“就是……嗯,他不記得了,那個,他不是八歲嘛,應該就是八年前,出生日期應該也是陰歷,麻煩你們了。”
警方換算成八年前的陽歷後,查了全國新生兒出生記錄,沒有;查了失蹤人口數據庫,也沒有。又把前後三年同一天的都查過,也都沒有。警方用了各種方法,什麽指紋、瞳仁、曾用名、相似姓名,都沒有任何記錄。
喻寧着急道:
“那怎麽辦啊?反正這孩子肯定不是我生的,不然你們再查查我的履歷?我的确沒有生過他啊。”
警察面面相觑。女人生孩子,很有可能不通過任何官方渠道,這個喻寧又是個孤兒,連父母男友等目擊證人都沒有,她這邊也不能證明什麽。
最後,只有一個辦法:驗DNA。
喻寧胸脯拍得啪啪響:
“驗DNA,馬上驗!”
兩人和警方又一起到了醫院。
抽血樣的時候,李澤瑞乖乖站在喻寧身後,護士還逗他:
“小男子漢待會要哭鼻子喽。”
喻寧也緊張,這孩子會不會太害怕,影響抽血啊?
誰曾想,看見護士抽血的裝備時,喻寧自己先開始怕了。
怎……怎麽是抽指尖血啊……好,好可怕……那個針,好尖哦,看着就好疼……
護士捉住喻寧雪白柔軟的手指。捉好幾次沒捉住,那手指一直往後縮。
護士:
“你別動。”
喻寧:
“嗚嗚嗚嗚我控制不住……”
她快吓哭了。
一雙軟軟熱熱的小手,忽然伸過來,握住她的手腕,幫她把手指往前遞去。
那是李澤瑞的手。李澤瑞就在她旁邊,腦袋和她靠得很近,輕聲說:
“阿娘別怕,別看那邊,不疼的,很快就好了,出去我給你買糖吃。”
小孩子清脆好聽的童聲,大大緩解了喻寧的恐懼。她轉過頭來,看着李澤瑞繃着的小肉臉,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
護士都新奇地說:
“平常都是媽媽安慰孩子,沒見過孩子安慰媽媽的,美女你兒子真會心疼人啊。”
喻寧心虛地笑笑,又細看李澤瑞。
李澤瑞臉上,的的确确有些特征和她很像,比如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形狀,還有上半張臉的飽滿輪廓。只不過喻寧自己的眼珠是很淺的棕色,而李澤瑞的瞳孔很黑很黑,黑得特別純。
怪不得警察、護士等人第一眼看見她倆,都認為他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呢。
抽血結束,喻寧起身,李澤瑞坐到椅子上,伸出手,臉偏向喻寧這邊,對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阿娘別擔心,我不疼。”
喻寧:……我不擔心,真的,你比我猛多了。
李澤瑞果然一聲沒吭,冷靜得不像個八歲孩子,倒像是十八歲了。
流程走完,喻寧才得知,結果要一星期才會出來。她指着李澤瑞:
“那這一星期,他怎麽辦?”
警方:
“送到福利院暫時住着,如果找不到親生家人,他就要一直在福利院呆着了。”
福利院?
李澤瑞聽不懂這是什麽地方,懵懂地擡頭看喻寧:
“阿娘,那是你的別院嗎?我們要去那裏住嗎?”
喻寧卻在聽到福利院三個字的時候,就愣了好一會兒,沒有回答他。
喻寧自己就是棄嬰,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她深深知道福利院是什麽樣的地方。
缺衣少食不說,最缺的是關懷。所有孩子們,被抛棄的,殘疾的,智力缺陷的,生病的……都很缺關懷和愛。
那裏的天色,在喻寧記憶裏,似乎永遠都是灰暗的,壓抑的,令人窒息的。
她……要把這個口口聲聲叫自己“阿娘”、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孩子,送到那裏去嗎?
一時沖動,熱血上頭,她深呼吸好幾下,開口了:
“警察叔叔,可以……在結果出來前,不要送他去福利院嗎?我可以再養他一陣子……”
她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李澤瑞緩緩張大嘴巴,期待得看着警察。
警察當然沒有意見。
李澤瑞開心得原地蹦起來,一點都沒有剛才勇敢的樣子了,一把抱住喻寧的腰,大喊着:
“阿娘要我了!阿娘要我了!”
喻寧嘆了口氣。她出來時是想把李澤瑞送走,回去時,卻又原樣把李澤瑞帶回去了。
反正DNA結果出來後,他肯定要被送到福利院了……那自己先養養他,給他普及點現代社會知識,讓他以後不要那麽……日子難過。
也算是發發善心吧。
喻寧拉着李澤瑞邊走邊想心事,一擡眼,忽見周圍人都盯着她倆看,才發現李澤瑞這長發長衫的,裝扮得過分複古。
她帶着李澤瑞拐進旁邊的商場,打算給他買點衣服,做個發型。
李澤瑞情緒高漲,一路上話多了好多:
“阿娘,這個是什麽呀?”
“阿娘,那個牆為什麽會動啊?哦不是牆,是屏幕啊,屏幕又是什麽呀?”
“阿娘,這個東西好神奇!摸一下會變顏色哎!”
他知道自己要和喻寧住一起了,明顯輕松快樂很多,流露出屬于孩童的天真好奇。
然而……他的阿娘,可是一條大鹹魚。
喻寧不僅對他的各種問題熟視無睹,還直接帶去三樓,進了童裝店,對店員說:
“把你家最便宜的衣服拿一套出來。”
李澤瑞:
“最便宜的?阿娘,你不是很有錢嗎?”
喻寧:糟了,忘了自己吹過的牛了。
她含糊其辭:
“也不是那麽有錢……好了,快去換衣服。”
李澤瑞拿着衣服,迷茫地進了試衣間,半晌都沒動靜。
喻寧覺得不對,過去敲門:
“怎麽了啊?”
李澤瑞清脆的童聲傳出來:
“沒有人伺候我更衣嗎?我以為這裏有仆役在。”
喻寧:
“……”
忘了,這貨還在封建社會呢。
李澤瑞根本不會鎖門,她直接推門進去,看見李澤瑞依舊一身長袍,直挺挺站在鏡子前。
喻寧說:
“你不是會脫衣服嗎,快脫,脫了我教你怎麽穿這些衣服。你要習慣,這個世界沒有仆役,人人平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李澤瑞邊解開長袍扣子,邊疑惑道:
“剛才給我們拿衣服的那個,不是丫鬟嗎?”
喻寧:
“……不是,人家是售貨員,你出去可不敢這麽說,小心被揍。”
李澤瑞乖乖“哦”一聲,脫了腰帶、長袍,只穿着白色裏衣。
“阿娘,可以穿了。”
喻寧說:
“再脫。”
李澤瑞:
“要……脫光嗎?”
喻寧理所當然地點頭。
李澤瑞一張小臉慢慢變紅,紅暈逐漸從臉頰蔓延到了耳根。
他扭捏半晌,背過身,手速很快地脫了上衣,又解開腰帶,只穿着白色松散的亵褲。
喻寧把T恤從頭上給他套下去,動作不熟練,差點把孩子頭給卡住,還是李澤瑞自己奮力往外掙紮,才勉強穿了進去。
李澤瑞回頭看她,滿臉漲紅。喻寧冷酷道:
“腿,擡起來,穿褲子。”
李澤瑞不動,害羞壞了,整個白嫩的後背都一片通紅,轉身都不願意。
最終,喻寧把褲子給他送到手上,讓他穿好再出來,自己先出去。
走的時候,她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你怎麽被你娘看都害羞啊?”
李澤瑞拿着褲子,光着腿,背對着她輕聲說:
“我四歲以後,就沒有阿娘了,現在八歲,我長大了……不習慣了。”
喻寧一愣,抿着嘴,悄悄退出試衣間,沒再說話。
她看着試衣間的門,發起呆來。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到了自己,有點想哭。
她和這孩子,本質差不多,都是沒有人愛的苦命小孩罷了。
李澤瑞很快穿好衣服出來,童裝區最簡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效果卻好得像在拍模特照。
他羞怯地看着喻寧:
“阿娘,還可以嗎?”
喻寧還沒說話,旁邊路過一個小男孩,看到李澤瑞,立刻扯着媽媽大喊:
“媽,我要這一身!我要像他一樣帥!”
喻寧哈哈一笑:
“非常可以,這帶貨能力絕了。”
這不比某些明星——特指喻寧自己——能力強太多了?
李澤瑞穿上新衣服,走路都帶風,他板着臉對那小男孩說:
“你不該叫我帥,朕是帝王,與将帥不同,你可以叫我陛下。”
小男孩:
“……陛下好,陛下你真帥!”
李澤瑞:
“……我不是帥。”
小男孩:
“你就是。”
“我真不是。”
“你就是!”
眼看人家小男孩要生氣了,喻寧趕緊尴尬笑着,把李澤瑞拉走了。
路上,李澤瑞還在困惑:
“阿娘,我明明是皇帝,他為什麽說我是帥?我還沒學習帶兵呢。”
喻寧諄諄教導:
“首先記住,我們這裏沒有皇帝,你不是皇帝,就是普通小男孩。然後,帥這個詞呢,在我們這裏是指長得好看、英俊潇灑的意思,別人說你帥是誇你,懂了嗎?”
李澤瑞眼睛一亮,立刻擡頭,晃晃喻寧的手:
“那,阿娘是我眼裏最帥的人,永遠!”
喻寧:老臉一紅.jpg
這小破孩,在哪學的哄女人技巧?這一套一套的,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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