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我頓了頓,他懶洋洋地往旁邊指了下,小聲說道:“那裏有個門,你進去之前,記得先大聲尖叫一聲,待會兒見,小孩。”

我依言看了眼護衛隊的人,走到了梁召說的那個門前。這扇門緊閉着,我伸手輕輕地拍了下門。

門非常輕地開了挑地開了條縫隙,再沒有別的動靜。

我推開門,半只腳踩在屋內,把腦袋伸到外面,非常刻意地驚叫了一聲。

叫完後我非常迅速地閃進去再關上了門。門內沒有人,顯得非常安靜,在我思考着該往哪兒去的時候,突然有人從旁邊抓住了我的手腕,再把我扯了過去。

我嗳嗳了兩聲,被對方扯着往前走,他帶我穿過了好幾個房間,又越過了幾條錯綜複雜的小巷。

我想着梁臨得生氣了,這個領路的人才終于把我帶到目的地,松開了我的手。

我跟着繞了非常多的路,結果梁召手搭在牆沿邊上,好像根本就沒有挪位置。原來我以為繞了那麽遠的路,也就是到了這邊牆頭。

梁召低頭看了我一眼:“感覺變了不少。”

我擡眼看他:“你也變了不少。”

梁召沖我笑了下,伸手召小狗似地招我:“上來。”

我就爬上了梁召踩着的臺子,也搭上了牆,正準備探頭往那邊看去,梁召一個巴掌把我的腦袋按了回去:“就怕他們發現不了你是嗎?”

我有些不服氣:“你不也是這麽做的嗎?”

梁召說:“我躲的快啊,你能敏銳地發現別人可能會看到你,再在那之前躲開嗎?”

“……”我也不知道我該說梁召變了沒變,我記憶中的他不像是這個樣子的,“那你讓我爬上來做什麽?”

梁召說:“噓——你聽聽。”

我就挨着牆邊聽那邊的動靜,聽見了非常多人急促的腳步聲,聽見梁臨暴怒的聲音:“人呢?!他是會憑空消失嗎?!你們的人就是這樣照看保護我的家人的?!”

雖然提前就商量好了,我跟梁臨要故意躲開護衛隊,但是我也不太清楚梁臨的這份怒火中到底有沒有夾雜着對我真的消失了的害怕。

我準備探個頭,看看能不能夠給梁臨透露一點信息。

梁召不知道為什麽非常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意圖,他一巴掌又按在了我的腦袋上,阻止我的動作。

我看了他一眼:“梁臨不知道我已經見到你了,肯定有些擔心,你有沒有辦法給他透露一點信息?”

梁召故作詫異地反問我:“我為什麽要?我看我弟弟着急的樣子,我覺得很開心。”

“喂——”我重新刷新了我對于梁召的認識。

小的時候,我跟梁召接觸得不算多,為數不多的幾次,我也覺得梁召是個非常厲害的人。

以至于小時候的梁臨常常跟我說梁召讨厭,我也一直覺得他是小孩子鬧脾氣。現在确實發現了梁召有些讨厭。

“你有點讨厭。”我誠懇地說道。

梁召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湊近了之後,我才發現他眉尾處有一道傷疤。我想他獨自到下城來,肯定要遭受了非常多難以預料的事情,我就覺得他又沒有那麽讨厭了。

我有些尴尬地說道:“我和梁臨初中畢業的時候,我還信誓旦旦又站着不腰疼地告訴梁臨,他哥哥之所以走了,肯定是因為愛他。”

梁召聞言表情變了好幾變,最後定格在像是吃到了蟲子般的表情:“梁臨吐了沒?”

“呃……”我倒真不記得當時梁臨什麽反應了。

我耳邊又聽到梁臨暴怒的罵人聲,我确定他現在确實非常生氣了。

我問梁召:“怎麽給他傳個信息,不然他真以為我被別人帶走了。”

梁召對于我這種婆婆媽媽的态度,非常嫌棄:“你們兩可真煩人,今年才二十歲吧?”

他說着,手指環成圓,塞進嘴裏吹了聲口哨,他連續吹了幾聲,放下後看我:“我給他打信號了,他自己能不能夠領會到我的意思,那我可沒有辦法控制了。”

“……”我感覺我面前的梁召,像是我在學校裏遇到過的調皮小孩,我幾乎有些無奈了,“喂,之前梁臨不是說你跟他約好的,是把我們兩個都帶走嗎?”

梁召說:“我也不能跟他們去硬碰硬吧?有武器壓制,我們打不過的?不然你覺得為什麽這麽多年,下城這群暴力份子,沒有沖到上城去占領你們的地方?”

我靠着牆沿又聽了會兒,護衛隊的人挨個敲開了這條小巷內的很多個門,在兇狠的質問屋內的人。

梁臨好像有些平靜了下來,就在我以為他聽懂了梁召的信號。突然聽見小巷裏人焦急的喊聲,我急忙問梁召:“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梁召皺起眉頭:“這小兔崽子怎麽回事?”

他這話讓我更加着急了起來:“怎麽了,梁臨怎麽了?”

我沒忍住還是把自己的腦袋從牆後探了出來,就看見好幾個人圍在梁臨身邊他,他此刻正坐在地上,臉上看起來蒼白,額頭帶着薄汗。

我皺起眉頭來,看到被衆人圍住的梁臨,沒忍住大喊了一聲:“可能是中暑了,你們別圍着他,散開。”

我的突然發聲,讓梁召低咒了一聲。

他在下一秒,反應非常迅速地伸手扣在了我的脖子上,他垂下頭,勉強遮住自己的臉,粗聲喝道:“讓你們老大跟我講話。”

護衛隊的人整齊一致地從身後掏出了火槍,槍筒筆直地對着我跟梁召的方向。

梁召咬牙低聲對我說:“真的要被你害死。”

我保持冷靜,小聲說:“你直接說,讓梁臨來換我。”

梁召咬牙:“換個屁。”

坐在地上的梁臨仰頭看了我一眼,他眼睛眯了眯,緩慢地問道:“你想要怎麽樣?我可以用我換他。”

護衛隊的人騷動起來,隊長甚至喝了一聲。

梁臨攙着從地上站了起來,仰頭看向我跟梁召。

梁召咬牙:“你倆在這演戲呢。”

确實是在演戲啊,不過我看梁臨可能真的有些中暑的征兆,走路都晃晃悠悠的。我為了加速進程,非常盡職地繼續演道:“梁臨,我好怕啊。”

梁臨仰頭看我,他額頭上一層薄汗,配合我演戲:“不要擔心,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把你帶回家的。”

梁召在我耳後磨牙。

他壓低着嗓子說:“你從那個門裏走進來,不可以有任何人跟着。”

梁臨立刻聽話地走到了門邊,護衛隊的人攔在門口,隊長更是鐵青着臉:“你在拿自己的生命當作兒戲。”

梁臨情緒激昂地說道:“他們綁走了我的命,你要我怎麽辦?!”

我聽見梁召在我身後倒抽了一口氣:“真想弄死你們。”

經過我跟梁臨的演得幾套大戲,梁召掐着我的脖子,從牆上翻了下來,又非常迅速地從旁邊的小道繞了出去。

“梁臨呢?”我問。

“我們難道還能在這裏碰頭嗎,你還真不怕他們護衛隊的人把我們的腦袋直接崩了?”梁召沒好氣的說。

我沉默不語地跟着梁召往前走,繞過了非常多的路,從戶外的樓梯繞過了幾棟建築,我們到了一扇門前,梁召推開了門。

他進屋後問我:“喝不喝水?”

我比較關心:“梁臨呢?他有些中暑。”

梁召坐在沙發上,懶得搭理我。

“這是哪兒?”我又問道。

“我家。”梁召答。

我環顧了一圈,梁召在下城的家非常的小,他看起來甚至沒有我房間的閣樓大,一張床一個沙發,一張桌子,就是房間的全部了。

屋頂也非常的矮,靠窗的地方,看起來需要低頭才不會撞到屋頂上。

“你這麽多年一直都住在這嗎?”

梁召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喝水,聞言噗嗤笑出了一聲:“你開玩笑吧?剛來還能有這麽好的地方住?”他頓了頓,補充道,“不對,剛來的時候還想要有地方住?”

我走到梁召身旁坐下,想要感嘆過得很辛苦吧,又覺得這話說出來肯定會被梁召嘲笑。

梁召可不像梁臨,覺得我哪兒都好。我覺得梁召現在就已經覺得我既啰嗦又婆媽,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果不其然,梁臨在幾分鐘後被帶進他房間。

梁召就冷哼了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沒顧得上理梁召,起身去扶梁臨,伸手擦了下他頭上汗:“是不是覺得頭暈,口渴?”我頭也不回地吩咐梁召,“麻煩弄些水來。

梁臨伸手摸了下我的脖子,越過我冷冷地看了一眼梁召:“你掐他脖子幹什麽?”

“……”梁召拿着水杯走了過來,他端詳了會兒我跟梁臨,笑呵呵地跟梁臨問號“弟弟,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沒有禮貌。”他說着把水杯裏的水直接潑到了梁臨的臉上。

梁臨一瞬間看起來要發怒。

我按住他的肩膀,低聲對梁召說了聲:“謝謝,還需要水。”

我看向梁臨:“你有點中暑,潑水在皮膚上降溫比較快,不要激動了。”

梁臨坐在了地板上,他低頭喘了幾聲,我把他衣服解開。梁召端了個盆過來,裏面還放了條浸滿了水的毛巾。

我伸手拿起來毛巾,輕輕地擰幹了些水,用毛巾擦了下梁臨的臉。

“梁召還是很關心你的。”我說。

梁臨擡起眼睛往我身後瞥了一眼,随後嫌棄的挪開了眼睛。

而身後的梁召,更是直接說了句:“還是有點想當然跟自以為是。”

我覺得有些好笑,明明這麽長時間沒見,他們的關系好像跟當初分別時候沒什麽區別?

這就是兄弟之間血緣的力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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