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福至心靈(二)
手背上一暖。
春兒正握住她的手,道:“姑娘,您再這麽看下去,我就該為我們公子叫屈了。那個男人長的是有幾分模樣,可這天下的男人加起來,都沒我們公子一分姿色。你怎麽連魂兒都給他勾走了?”
“春兒你瞎胡說什麽?依我看,姑娘是羨慕那身懷六甲的女子。我們和公子說說,讓他早些把和姑娘的婚事的辦了,如此姑娘有了自己的娃娃,便不用去羨慕別人了。”冬兒掩唇笑道。
“冬兒,你饒了我們姑娘吧,瞧把人家吓的。”
“嫁給公子怎麽能說吓到姑娘呢?”
這麽一鬧,無非心裏的陰郁少了許多。勉強扯起一個笑,再要恢複此前心情卻是難了。
出了福至客棧,被三婢子一路推搡到錦繡閣。
大概是未時,無非四人前腳剛踏進錦繡閣,外頭便下起了陣雨。
雨勢不大,卻很急,路人頓時做鳥獸散。
三個婢子看着外頭的雨,拍拍胸脯,春兒道:“幸好我們進了錦繡閣,否則讓姑娘淋了雨,該被公子說了。”
無非搖頭一笑,并不說話。錦繡閣中還有幾位貴婦小姐,神色雖然各異,卻都表現出一份傲慢之态。她們手中各自挑些着布匹,眼神卻時不時地飄向外頭。
冬兒低聲說:“這些女人怎麽了?”
秋兒和春兒皆是搖頭。雨勢越來越大,水珠濺起,四周便氤氲開一層霧氣。不知誰人低喊了一句:“秦三公子來了!”
一聲驚呼,讓大夥兒都看向外頭。
只見得煙雨朦胧,一道青色身影隐約在雨中。
那人越走越近,比及閣前,收了一柄油紙傘,露出一張眉如遠黛,秀氣麗質的臉。卻又因那眸子裏透出的一絲凜然正氣,讓他絲毫不顯女氣。青色的衣擺甚至沾了雨而色澤加深,偏又在他身上看不到分毫狼狽。
只是在見到錦繡閣內衆多女子圍着,臉色腼腆,一時不知是進,還是退。
在他猶豫的半晌,外頭傳來一個聲音:“三弟!”
但見兩頂轎子停在錦繡閣外,來人一個腰間佩劍,做習武人士打扮,一個一身華服,渾身上下顯着貴氣。
他連忙迎了出去,道:“大哥,二哥,你們怎麽現在才來?”
“我還要問問你,怎麽徒步前來?可知外頭下了很大的雨?”
“我剛剛回到京城,一路觀周遭風景,是以徒步前來。”
三兄弟在外頭說着閑話,裏面的女子便有低聲竊語:“這秦公子當真是溫文俊雅。都說秦公子文采卓越,此屆科舉定能奪魁。”
“誰說不是?如今除了雲上趙家,也就秦家最是風光。這些年沒聽趙公子有娶妻的念頭,倒是秦家,出了個武狀元,出了個巨賈,想三公子文章卓越,來年也定能拔得頭籌,明堂面君。若能嫁到秦家去,當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外頭還在下雨,無非四人退到了最邊上了。
秦三公子似乎很不習慣這種場合,沉聲問了句:“大哥,二哥,你們不是說只見三娘的幹女兒嗎?這是怎麽回事?”
“嗨,你管這麽多做什麽?”
“許是三弟聲名在外,這些女子聞名而來。”
此話說的秦風一臉漲紅,提起傘,道:“我實在不習慣這種場合。我先告辭,等三娘到了,勞煩兩位哥哥說聲抱歉。”
且說這秦風文采風流,人卻是個十足的書呆,平日裏見了女子就要臉紅,從不單獨和女子相處。秦家人自然着急他的婚事。如今到了這錦繡閣,哪裏還有讓他離開的道理?不說秦羽和秦钊不答應,那一衆女子也立馬圍上前,登時錦繡閣門口水洩不通。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麻煩各位讓讓……”
滄瀾民風開放,多有女子當街向心儀之人示好,可畢竟無非是個地道的禮儀森嚴的豐國人,一時看的瞠目結舌。
春兒扯了扯無非的衣袖,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姑娘,你瞧着秦三公子長的,也太陰柔了。還是我們公子好看是吧?”
秦钊是個習武之人,春兒的一番悄悄話,哪裏能躲過他的耳朵?
春兒手臂上忽的一緊,擡起頭便對上一張黝黑的陌生男人的臉。細小的胳膊給他握在手裏,掙脫不得,春兒臉上又是怒氣又是羞澀,道:“公子你的手在做什麽?!”
無非三人也連忙道:“公子,請放開春兒。”
秦钊的目光掃過四個女子,最後落在無非身上,道:“這是你的丫鬟?長了好一張說三道四的小嘴!今兒本公子幫你教訓教訓。”
無非從未将四個丫鬟當做婢子,反而很多時候,她們無微不至的關心都讓她感到暖暖的。她哪裏能容別人如此說春兒?她立馬正了臉色,道:“不說她不是我的丫鬟,縱使是,也容不得別人教訓。更何況,春兒說錯什麽了?公子莫非是惱羞成怒?且說公子你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和一個弱女子斤斤計較,實在有失風度!還有,公子你莫非不曾讀過聖賢之書?當衆對我們的姐妹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你!”這秦钊平素征戰在外,的确不曾和女子打過太多交道。他是個極其護短的人,尤其對方還是自己的親弟弟,這麽一質問倒也合情合理。但是,無非說的未曾不在理,秦钊沒想到這短短片刻,還碰上這麽兩個口齒伶俐的丫頭!
“大黑熊!我們姑娘都發話了,你還不快點,放!開!我!”
秦钊瞪着一雙虎目,就是不松手,別看春兒平時溫柔如水的,真要倔起來,也是個鑽牛角尖的人物。是以,兩個人你瞪我,我瞪你,連眼皮子都不帶眨的。
“姑娘……別擠了……”
人堆裏,一個青色的人影被推了出去,不偏不倚就撞上了靠在最邊的無非……
那廂秦钊和春兒對峙着,這廂,一臉通紅的少年圈住懷裏的人,兩張臉已經貼的極近。無非當時心裏一陣驚訝,可見到對方竟緊緊閉着眼,滿臉通紅的樣子,心裏的尴尬卻沒了。
秦風聞到淡淡的桃花香氣,心裏如裝了一只小兔,撲通亂跳。他睜開眼,見人家姑娘一臉正色,想要道歉:“姑……姑……姑……”
“噗,呆子,我們姑娘可沒你這麽大的侄兒。”
秦風這才發現身邊還站着三個面容姣好的女子,而自己一向不茍言笑的大哥竟握住其中一人的手臂,目光灼灼地盯着人家……當然,他只是掃了一眼,畢竟他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裏去。他唯恐唐突了佳人,連忙松開手,後退三步,彎下腰,謙謙有禮地道:“姑娘,剛剛是小,小生,不小心,唐突了你。小生在此和姑娘,道歉了……”
一席話說完,他的額頭居然出了一層汗。
冬兒和秋兒想,今兒是什麽日子?
不說福至客棧遇到的事兒,單憑錦繡閣裏,這突然冒出來的秦家兄弟,平白占了我們春兒和姑娘的便宜不說,一個是呆子,一個倔牛,都不好對付。
若此事讓公子知道了……不由打了個冷顫。
這到底是要秦家倒黴,還是要他們一堆人倒黴,就說不準了。
是以,兩丫鬟心有靈犀地交流,趕緊離開是非之地,今日之事,決口不對公子提起!
無非心頭本就悶悶的,看看外頭的雨勢小了,便想快些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錦繡閣。她對秦風道:“公子多禮了。我無甚大礙,倒是要麻煩公子讓你的兄弟放開我們的姐妹。”
話音一落,秦風便帶着責備看向自己的兄長。
那秦钊連忙松開手,心道,這年頭真是什麽事都有!他還不是為了三弟打抱不平嗎?這下子倒好……
他瞅了一眼才到自己胸口的春兒,低語道:“竹竿一樣的女人,真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
其實秦風也不知道自己兄長今兒是吃錯什麽藥了,怎麽處處和個女人過不去?
無非對秦風點頭致謝,當即和三個婢子離開。春兒走在最後,想着秦钊說的話,心有不甘,走了幾步,又回頭對秦钊扯了個鬼臉。
秦钊愣在原地,為何這死丫頭一副欠扁的模樣……貌似有那麽點可愛?
“姑娘,你等等!”
秦風追了出去,将擱置一旁的傘遞給無非,道:“雖然已入夏,淋雨卻難免會着涼。方才小生和兄長多有冒犯,權當是賠禮,還請姑娘收下傘。”
冬兒在一旁笑道:“既然是侄兒孝敬姑姑的,那我們就代姑娘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一番話說的那秦風又是面紅耳赤,将頭埋的低低的,不敢再去瞧無非一眼。等他再擡起頭,只剩下茫茫大街,雨中一抹清越的背影。
錦繡閣內的女人被人搶了風頭,多有不甘,問出了秦家兄弟也想知道的問題:“這是哪家的小姐?”
秦羽最是悠閑,在一旁看足了好戲,笑問:“我看宋三娘這女人準又要遲到。她的幹女兒,我們三弟也沒必要見了。不如回府去?”
“且慢,讓人跟着那四個女人,看看到底是誰家的千金。”
秦钊說出這話,秦風雖然連耳根子都紅了,但是沒一句反對的話。
秦羽哈哈大笑:“對對,順便再打探打探那個口齒伶俐竹竿一樣的丫頭,姓甚名誰,可曾許配他人。”
作者有話要說:主要人物都出場了。吼吼吼~~~~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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