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晉江首發--頑抗

屋外傳來一陣騷動。屋內也傳來了槍支走火的聲音。陸茶幾只覺得人随着椅子震動了一下,一下就摔倒在地上了,而屋外的槍聲似乎傳得更烈,陸茶幾只覺似乎有人撲在了她的身上,她手間一松,手腕間的繩索已別人解開,但那人似又被人撲倒,傳來了打鬥之聲,接着不知道是張一白還是誰抓起了她的衣領,将她往外拖走。但陸茶幾可以感覺這人似乎毫無善意,正拿着槍支抵着她的腰。

砰砰,又傳來幾聲重響,一面牆轟然坍塌,張一白高喊:"姓紀的小子,臭丫頭還在我手上,你再不叫你的人停手,就別怪我擦槍走火了。”

這時,外邊的槍響一下就停了下來。

陸茶幾覺得抵在她後腰的槍似乎有些顫抖,想來對方心中也是大為緊張。

而這種自己命懸一線的場景多麽像當初,不過那時,她只顧着尖叫,然後大聲驚呼:"救命啊。子墨,你快來救我。"那樣的血和淚,如今仿佛放電影一般,又一幕幕地展現在她的眼前。

而場上的人似乎一瞬都靜止不動了。陸茶幾腦海裏默默回想着這幾年學習的各路小擒拿手,她知道自己氣力小,至多只能出其不意讨巧制勝,要選一個最佳的時間。這時,屋外升起的一陣尖銳的哨音,所有人都有些意外。陸茶幾便按着剛剛默想的,在那人身上重重一擊,呼喊了一聲,而後迅即滾到一旁。屋內的人怕打到自己人,一時也不敢随意開槍。

紀衡在黑暗之中聽到她的聲音,知她無恙,雖然方才撲向她時,身上受了傷,卻也是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但也有些擔心她這一舉動過于魯莽。這時,他帶的人已都帶着夜視眼鏡闖入,又是一陣交火。屋內亂作了一團。陸茶幾的心噗通噗通狂跳,忽然覺得手臂似乎被人挽起,有人正帶着她往外走。

陸茶幾出來以後,只覺一陣眩暈,但外邊已有重兵把守,救護車也停在一旁,顯然張一白一方毫無勝算。只是她卻遲遲沒有看到紀衡出來,不免心焦。醫生已經在給陸茶幾檢查身體,只聽屋內傳來幾聲爆炸的轟鳴聲,讓陸茶幾更加擔心。

過了一會兒,只見有人開始慢慢地出來,屋裏的煙霧也已經開始彌漫出來。不一會兒,有人扶着紀衡走了出來,陸茶幾慌忙跑過去,問道:"紀衡,你還好嗎?”

紀衡臉色蒼白,但還是勉力朝她笑了一笑,只說道:"沒事,我沒事。你看,挺好的。”

陸茶幾的眼淚奪眶而出,撫摸着紀衡的臉,道:"對不起。”

紀衡抓住她的手将她攬住了懷裏,緊緊擁在了一起,直到陸茶幾覺得似乎有點黏熱之感,連忙松開紀衡,只見他的後背在汩汩地流血。

"醫生,快叫醫生來。"陸茶幾暗暗責怪自己,怎會不先留心紀衡的傷口,反倒是紀衡安撫她,道:"沒事,對我來說,你就是最好的療傷藥。”

紀衡的眼睛晶亮,眼裏都是笑意,醫生也早已簇擁過來,緊急為他處理傷口。而屋內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傳出,醫生說不會危及性命,陸茶幾暫時也微微松了口氣。陸茶幾想來,方才屋中,能救她的只他一人,想來替她挨槍的也是他,眼淚便刷的流了出來。只是這樣,她再沒理由去替程志氣求情,只盼他不要負隅頑抗,能存一條性命也好。

紀衡知道她在想什麽,将陸茶幾冰冷的手拉進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拍了一拍。

屋內又傳來幾聲猛烈的爆炸聲,陸茶幾心一驚,只見團團火焰從樓裏升起。有數人跑向了樓頂,後邊跑的是武裝人員,而前邊卻是張一白拖着程志氣,程志氣似是受了傷。陸茶幾原以為張一白是為了救程志氣,但再細看,竟更像是張一白挾持着程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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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混戰之中,程志氣只聽到陸茶幾呼喊了一聲,便再沒聽到她的聲音。後來屋內槍聲大作,他也只想尋到陸茶幾,張一白見他無心戀戰,心中暗惱,便道:"那小丫頭早就被我一槍崩了。既然老子事情不成,留着她也是禍害。現在我們父子二人,同心突圍才是正道。”

程志氣這下更是一心認為陸茶幾在劫難逃,心中無限愧疚,只覺是自己害了妹妹。想到兒時的畫面,又憶起前幾日兩人還在把酒言歡,而自己卻害了她一條性命。

從小到大,都是因為他膽大妄為才惹的是非,當初若不是他執意要去小池塘,妹妹也不會落水險些身亡;妹妹也勸他數次,他明知自己是以卵擊石,卻還是一步步地走入深淵。程志氣突然之間就沒了戰鬥的意志,将槍支随手就丢下,頹然坐在了地上。

張一白見自己的兒子喪失了鬥志,一怒之下,就将他拉向了頂樓,而紀衡的人已經緊緊地将他們圍成了一圈,但因紀衡沒有下令,便也不敢直接射殺他二人。張一白情知自己大勢已去,但仍未曾放下執念,他一直心心念念能夠回到國內東山再起,才糾結了一幫人,結果徒然發現自己這樣的武裝和正規軍相比差距太大,心裏激蕩,便變得更加歇斯底裏。

"妹妹,我害了妹妹。你們幹脆殺了我,好了。你不是答應我,不會傷害她的麽,不會傷害她的麽?”

程茶幾聽到他嘶啞的吼聲,忙喊道:"哥,我沒事,我沒事。”

程志氣失魂落魄,乍然聽到她的聲音,心中一喜。而張一白也順着程志氣的目光往樓下望,見陸茶幾正站在紀衡身邊,心頭也是一喜,更加用力地拖着程志氣,一手扼着程志氣,一手拿槍頂着程志氣的腦袋,兩眼通紅,向下喊道:"小丫頭,現在你讓他們放我走,不然我就一槍崩了你哥哥。”

陸茶幾不曾想張一白竟然會這般無恥,說出這樣的話來,直氣得有些說不話來,喝道:"難道他不是你的親生兒子麽?”

"是啊,他是我兒子,卻胳膊肘往外拐。嘿,小丫頭。說來我和你父親當年也是革命同志咧,一個隊伍裏的弟兄,所以你們才會雙雙被托付給程高興。就是憑這一點,你也需放我一條生路。”

陸茶幾恨他無恥,不屑與他多說,淡淡道:"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陸茶幾厭惡張一白,只覺得他喪心病狂,但她也不忍程志氣就在自己眼前身亡,即便他可能犯下了重罪,但在她心中,他永遠是那個傻乎乎的小哥哥。但這樣的局面,陸茶幾也不能再去求紀衡。

武裝人員見紀衡沒有下令,只得慢慢收緊包圍圈,但也沒有人敢打響第一槍。

程志氣見狀,也知若非妹妹在場,自己只怕早就被亂槍打死,而最令他心寒的就是,自己這個這些年來口中時時刻刻呼喊着的父親。

他第一次找到他時,是那麽的興奮,他一直只以為自己有個媽媽,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程高興,只有一次,就是和何厚烨說話時,一口咬定是她和別人生的。但這個別人是誰,他不得而知。

直到母親臨終前,把他叫去談了一席,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個父親,而自己只是程高興收養的。程高興讓他做決定,可以去投靠何家,也可以去尋找自己的生父。那時候,他恨透了那個帶走了姐姐的何家,才忍痛割下妹妹,去尋找自己的父親。

不曾想,憑着母親留下的線索,還真被他給找到了。

父親姓張,高大魁梧,臉上有一條疤,顯得很有男子漢氣勢,滿足當時的他對父親的一切幻想,就像一個拯救世界的英雄一般。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他仍是不願意改姓,也許這是用來對母親唯一的紀念。

而父親,也猶如一個英雄般,跟他訴說着要如何拯救世界、拯救蒼生,告訴他只要跟着他一起,總能改變後世界。那個時候,就可以把姐姐和妹妹一起接過來團聚。聽到這一番話時,他熱血沸騰,渾身充滿了幹勁。

他原先連死去的小動物都不敢碰,後來能夠殺人不眨眼。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父親的話,有一次他被派去暗殺一個富豪。那個富豪死去時候留下的驚愕給他留下了很大的震撼,而富豪的小女兒正好半夜起來找爸爸,抱着一個大兔子娃娃,看到他和死去的父親,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嚎,不斷地發出哭泣。

原來,所有的人都有爸爸媽媽、兒子女兒。

不過,父親說,他們這麽做是為了多數人的利益。

到時候,可以建立一個更好更好的社會。讓所有的窮人都變得有錢。

但越到後面,他越絕望。如果只是一部分人打倒了另一部分的人,建立的國家也只是屬于那一部分人的。怎麽可能會有永遠都好的事情呢。他參不透,也想不通,但已經沒法再改變,只能一條路走到死。只能想着,只要殺掉那一部分人,也許可能一切就真的會好起來吧。他只能這麽去相信。

但直到剛剛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也許他可能真的會把自己的小妹給害死。

如果自己的家人因此都死亡了,改變社會的意義又在哪裏呢。

程志氣很少去思考這些東西,但此刻的他面對着數十把幽暗的槍,腦海裏卻反反複複都是這些問題。而父親就像突然着了魔一般,開始挾持自己。

原來,兒子也是可以犧牲掉的啊。

程志氣忽然冷冷一笑,張一白以為他瘋癡了也沒理會他,卻忽然被程志氣重重一撞,他一慌張就開了一槍。誰知程志氣不但沒倒下,反而跟一頭蠻牛一樣朝他沖了過來。

現場的人都沒料到這般變故,都微微有些愣住。只見程志氣攔腰抱住張一白,重重地往樓頂護欄上一推,兩人齊齊從樓上跌了下去。

陸茶幾啊的一聲尖叫,連忙跑了過去。紀衡身上有傷,也還是讓人攙扶着走了過去。

血液從兩人的身體中留了出來。程志氣看到陸茶幾和紀衡站在一起,兩人生的都如畫裏的人一般,真真一對璧人,心裏便有一陣安慰,他朝兩人眨眨眼睛,又微微笑了笑,斷斷續續地吐出一句話:"好……好……照顧我妹妹。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陸茶幾抓着程志氣的手,想哭卻發現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事情發生得太快,讓她幾乎沒法做出任何反應。

"妹,是哥對不起你,你別恨我。你別難過,以後你們在一起,好好生活。我先去看媽。”

他這句話,讓陸茶幾幾乎泣不成聲。程志氣原來想摸一摸他的秀發,卻怎麽努力再也擡不起手。陸茶幾慌張失措地想把他的手擡起來,卻發現怎麽也擡不起來。

"哥,我不恨你,我不恨你,你醒來好不好。”

陸茶幾一直在呼喊,但卻沒有人再回答她。紀衡将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撫慰一只受傷的小貓。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我還在糾結。。。程志氣的生死問題= =

這兩天一直在寫報道,所以沒有空來更文、

為雅安祈禱、為雅安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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