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 23
盛夏的夜裏,一絲風都沒有,黏膩的汗緊緊的裹着每一個人。
牧冬彎下腰,緩緩靠近廖原那張蒼白到慘淡的臉,“哪疼啊?”
她還沒從剛才的震動中緩過來,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微顫。
廖原輕皺着眉,額角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來,他一只手緊緊捂着胃,說不出話來。
雙唇緊抿成一條線,痛感被寫在了臉上。
牧冬向周圍望了望,除了來往的車輛,只有零星的路人匆匆走過。
她伸手拉過廖原的胳膊,想把他從石條椅上拉起來,可是失敗了。
她有些着急,擔憂問道:“能站起來嗎?”
廖原閉着眼,動了動脖子,費力地将上半身挪了挪,整個人終于支起來了一點。
牧冬看着他,心裏的擔心加重。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總覺得廖原像一個易碎品,碰也不是,捧也不是,跟她這種從小摔打過來的人仿佛沒有活在同一個次元。
面對這樣的廖原,她總有些手足無措。
牧冬猶豫着要不要打120。
這時,廖原好像有些緩過來了,他擡起另一只手臂,半睜着眼睛,小聲叫牧冬:“拉我一把。”
牧冬猶疑着拽住了廖原的手。
她用力将廖原從石條椅上拉了起來,可下一秒,虛弱的廖原便攤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個臂膀搭着牧冬的肩,臉靠在牧冬頸窩裏,另一只手依然捂着胃。
原本那麽高的一個人,此時仿佛被踢了骨頭一樣,挂在牧冬身上。
牧冬使出全身的力氣撐着廖原。急切問他:“你怎麽了啊?”
廖原又是哼唧了幾聲。
牧冬更急了,一手拽着他搭下來的小臂,一手環住他纖細的腰,拖着他要往路邊去,“還是送你去醫院吧。”
廖原終于有了反應,在她耳邊弱弱道:“不去醫院……”
牧冬停下來,費力地将往下滑的他往上托了托,“那你要去哪?”
廖原緩緩擡手指了指馬路對面,“回家,家裏有藥。”
牧冬只好先聽他的,拖着他走過斑馬線,走近學校對面的小區。
這畫面仿佛一個小螞蟻背着一塊巨大的食物,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艱難,但又不能扔下這個重負。
牧冬在廖原虛弱又迷糊的指引下,一路将他拖回了家裏。
一進門,牧冬傻眼了,他家裏簡直跟個樣板間一樣。
幹淨,整齊,沒人味。
她來不及仔細打量屋子,徑直走向沙發,将身上的“重物”卸下。
活動了幾下被壓得酸痛的肩膀和後背,才重新看向廖原。
他不自覺地已經在沙發上蜷成了一個蝦米狀,白熾的吸頂燈照在他身上,了無生氣。
牧冬心頭一軟,身體的疲累被抛之腦後,她蹲下,拍拍廖原的肩,語氣不自覺輕柔下來:“藥在哪?”
廖原頭還埋在臂彎裏,甕聲甕氣地說:“茶幾下面的抽屜。”
牧冬轉身,拉開了抽屜,眼前的場面還是讓她吃了一驚——滿滿一抽屜的胃藥。
看來他是老毛病了。
在廖原的指示下,她拿了一盒止痛片,和一盒胃藥出來。
廖原拿到了藥,随手抓起茶幾上的半瓶水,将藥一口吞下。接着又倒在了沙發裏。
這次無論牧冬怎麽叫他,他都不出聲了。
過了會兒,廖原的呼吸逐漸均勻綿長。
他睡着了。
牧冬放心了一些。
她從小身體很好,幾乎沒有什麽生病的經驗,面對這樣的廖原,她有些束手無策。
如今看着廖原終于入睡,她想,總歸是沒有那麽疼了吧。
牧冬幫他脫掉了鞋,用紙巾擦掉他額上的汗珠,這才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看着他,心中糾結。
此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如果走了,他一會兒再出狀況可怎麽辦?她既然都把人送回來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但是,留下的話,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屋子裏安靜極了,廖原睡得一動不動,也沒有一點聲音,只有胸腔在微微起伏着。
牧冬在糾結中突然想起了她在網吧裏看的電影。
女主伺候着只有頭能活動的男主,給他喂飯,給他刮胡子,事無巨細。雖是工作,但她樂在其中,無比享受,甚至最後還愛上了男主。
牧冬本來是有些不能理解的。
走出了那個小鎮後,她得到了老師的誇獎,同學的仰視,她習慣了站在高處看一切。她是那個被伺候的人。
她無法想象,怎麽會有人心甘情願的伺候另一個人呢?這樣的心甘情願該抱有如何盛大的愛意?
此時此刻,她看着沉睡的廖原,一些電光火石在她的腦子裏噼裏啪啦的閃。
她突然間有些明白了,人對美的向往是不由自主的。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讓你由不得自己,想去伺候他。
他站在那裏,不說一句話,便有人對他心生憐愛。倘若他再流露出哀傷,便有人會為他心碎。
就算你站的再高,遇上這樣的人,你還是會為他俯身。
就是這樣,半點不由人。
牧冬想着想着,意識逐漸迷離……
次日清晨,牧冬是被凍醒的。
她窩在單人沙發上,身上蓋着一件外套。
廖原已經不見人影,客廳的燈也被關掉了。
牧冬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轉頭打量屋子,空調的顯示屏散發着微弱的亮光,上面的數字顯示18度。
她低罵一聲,怪不得這麽冷。
牧冬站起來跺了跺腳,走去拉開客廳的落地窗簾。
陽光瞬間傾瀉而入,她揉了揉頸椎。
逆着光,她看見了一個背影。
窗簾後是一個小陽臺,廖原站在那裏,背對着客廳,安靜地抽着煙。
牧冬眯着眼,晃了神,一切好像有點不真實。
廖原猛吸了幾口煙,然後将煙蒂摁滅在窗臺上的煙灰缸裏,轉過身來。奶白色的煙霧糊了他一臉。
待到煙霧散去,他的臉逐漸清晰。
牧冬往前走了幾步,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一臉沒好氣地盯着廖原說:“你就這麽對你的救命恩人?”
廖原走過來,與她擦身而過,一股清冽的煙草氣息瞬間鑽進她的鼻腔。
他回到客廳,輕笑一聲,“不然呢?”
牧冬也追了過去,轉身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轉着眼睛想了半天,回他:“不然……以身相許?”
正在冰箱前取水的廖原,動作一滞。
牧冬看着他的樣子直笑出聲,她往後一仰,靠在沙發背上,兩只胳膊搭在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好整以暇地挑着眉說:“想什麽呢?我昨天那麽伺候你,你不得報答我,伺候伺候我?”
廖原取出兩瓶蘇打水,“嘭”的一聲關上冰箱門。趿拉着步子走過來,将一瓶水放在牧冬面前,自己坐在旁邊喝起水來。
牧冬靠着沒動,用腳踢了踢廖原的腿,下巴微擡,指着面前的水,“打開!”
廖原沒看她,将自己的水放下,乖乖幫她擰開了瓶蓋,将水瓶遞在她手上。
牧冬接過,滿意地嘬了一口。
她又踢了踢廖原,“我餓了。”
廖原摸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用餘光撇着牧冬,問她:“想吃什麽?”
牧冬用手使勁攥着水瓶,冷哼兩聲,“昨晚要不是我把你扛回來,你不定得疼暈在街頭,你就請我吃外賣啊?”
廖原悶悶地不回她的話,低頭盯着手機屏幕,手指停住,也不知在想什麽。
他今早變得有些奇怪,總是在刻意避開牧冬的視線。整個人總有些不自然的神态。
見他這幅樣子,牧冬不悅,起身坐到廖原的旁邊,側着身看他,“喂,想賴賬啊?”
廖原耳根後一直到脖子,全都變得紅撲撲的,他摁滅手機,身子小心地往旁邊挒了挒,“那上次在泳池……我還把你撈上來了呢……”
他聲音突然變得喏喏的,完全沒了氣勢。
牧冬氣得回身坐好,大大咧咧地攤開手臂,故意拉長嗓音:“你這是……想跟我算舊賬?”
廖原不語。
她挑眉,接着說:“好,那我們一件一件說。”
廖原快速打斷她:“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
“……想請你吃飯,謝你昨晚救命之恩……的意思。”
牧冬噎住了。
她從沙發裏站起來,在茶幾前踱了幾步,故作大度的樣子,居高臨下看着廖原,“好,那我就既往不咎。”
廖原小心的瞟着牧冬,可每當牧冬回看過去,他又立刻移開視線。
屋子裏空調溫度開得很低,他總覺得燥熱難耐。平靜的表面下,早就暗流湧動,讓他坐立難安。
他心虛的看了幾眼牧冬,支吾着說:“那個,要不飯先欠着,我一會兒九點要去上課。”
牧冬拿出手機看了眼,已經八點半了,她撇嘴,“什麽課?”
“托福……”
牧冬不假思索地嘲諷:“就你那英語成績,費那勁幹嘛?”
說完她意識到不對,愣了一下。
廖原也愣了一下,終于擡起頭,直視着她,眼裏波光轉動,“你看我成績了?”
牧冬梗着脖子,咬着唇不說話。
廖原悄聲笑着,箭頭聳動。
牧冬看着他的樣子心一橫,不裝了,幹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随即脫口而出:“你不要報答我嗎?”
廖原眨眨眼,表示默認。
“我不要吃飯了,換個別的吧。”
廖原:“說來聽聽。”
牧冬蹲下來,面對着廖原雙手搭在茶幾上,眼睛忽閃地看着他,姿态雖然放低了,但氣勢卻十分地霸道:“暑假……你教我英語吧。”
明明是一句求人的話,被她說的頤指氣使。
廖原:“……”
“你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她又是一副大爺樣,不容別人拒絕,直接安排了。
牧冬得意地起身,捋了捋頭發,往門口走去,邊走邊對廖原說:“你去上課吧,等我有時間了,微信通知你。”
廖原背對着她,直到聽着門被她打開又關上。他松了一口氣,從早上醒來就開始的莫名其妙的緊張感,在此刻終于緩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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