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溫泉山莊（十六）

“活着的人争來鬥去, 沒有任何人真正考慮本人怎麽想的。我估計小唐同學醒來發現兩個人離譜成這樣，估計想再死過去。”

喬玖在研究室裏，努力煎蛇蛋。

整個實驗室彌漫着蛇蛋的清香, 而本來最可能發怒的顧希嘉，完全沒有阻攔當事人的意思。一包金條呢，往後要是合作愉快，第三次第四次或許每次都能一包金條。

誰不樂意, 區區工作幾天就拿到幾十萬幾百萬呢？還不用交稅。

池将身為一個廚師，此刻正在使用“揉面團”技術。

他也覺得離譜：“我捏一個面粉人真的可以把精神體引到這個面粉人上面？”

顧希嘉：“可以試試。”

池将幽幽嘆氣。

作為一個優秀的傳統廚師, 面點功夫确實也是要學習的：“一般來說我們捏面點都是想要把面點揉得更加筋道，絲線拉扯的更加細致。想到今天竟然要捏一個人，頭發還是細面。”

他面前的這一個人型面團, 內部既不是實心的, 也不是空心的。他非常仿真, 還給人捏出了個五髒六腑和骨架。肋骨絕對齊全。

不過因為面粉柔軟，所以五髒六腑和骨頭都有點塌, 池将在中間撒上了幹面粉，這才沒讓這些部件黏連在一起。至于人體內的血管神經細節，那不是一個廚師正常應該了解的。

本來那應該是顧希嘉的任務，但顧希嘉對揉面團不感興趣, 把工作全然交給了池将。

而那根項鏈就挂在面團人脖子上。

沈宇在邊上遞工具遞材料搬面粉搬水。他啧啧稱奇：“古代用蓮藕拼接出一個哪咤。現在我們竟然要用面團拼接出一個精神體的載體。女娲造人都沒有這麽神奇。”

池将嘭嘭甩着面粉團，開始給人做發絲。

“拉面當然是越細越好。現在的面都是機器拉出來的，沒了靈魂。我最近又新學了一招。人的力氣不夠大的話，那就借杠杆之力。坐在竹筒上，用竹子壓面, 最後再拉。這樣子的面出來的也非常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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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三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除了廚師, 沒人會想要學怎麽用竹子作面點。

他們剛才去廚房拿面粉, 理所當然順了點蛇蛋。

宋戚讓廚房特供。

本來應該溫泉煮蛋，但考慮到溫泉裏面有一大堆的寄生蟲，當然是放棄。在場四個人是沒有辦法忍受用那樣子的水煮出來的蛋。

喬玖作為一個廚師助理，非常妥帖決定為這個團隊做點力所能及的工作。

她尋思着，烤肉她不行，煎蛇蛋沒有問題吧？不就是把蛇蛋打開，然後翻兩面。他們沒有鍋子，也沒有高溫溫泉，但他們擁有——酒精燈。

蛇蛋打在燒杯裏面，放在酒精燈上加熱。等到蛇蛋下面凝固，直接倒到另外一個燒杯當中去，再放到酒精燈上加熱，這樣一個優秀的蛇蛋就煎好了。

喬玖覺得她太聰慧，簡直要原地給自己鼓掌。

然後敲蛇蛋。

一個不慎，蛇蛋殼跟着蛇蛋一起進了燒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所有人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快速的将燒杯裏的蛋殼挑出來。

沒事，問題不大。

接着她點燃酒精燈，耐心等待蛇蛋煎起來。到這裏問題其實都不是很大。等到要将玻璃當中的蛇蛋翻面的時候，她伸手就去拿這個燒杯。

玻璃的傳熱性相當優秀。

喬玖“嘶”一下，完全沒拿住燒杯。酒精燈加熱後燒杯的溫度絕對不是人體能夠承受的溫度。

沒事，這個問題也不大。

她環顧一下，拿出一塊毛巾墊着，然後繼續去抓燒杯，小心翼翼倒入到另一個燒杯。可蛋熟了的是底部。正常人煎蛋是将底部鏟起來翻面。這樣直接倒，比用鍋子倒還嚣張。

用鍋子倒，蛋最多就是劃過去，但并沒有成功反面。

用燒杯小心翼翼倒，只會讓表層沒有凝結起來的蛋液沿着燒杯壁順滑流下，流入到另一個燒杯中。結果又因為這個燒杯溫度很高，所以蛋液一邊凝固一邊流淌。

【廚藝：20/5，判定失敗。】

蛋液還沒有徹底從一個燒杯流到另外一個燒杯中，現在已經從一個燒杯底部凝固到了另一個燒杯，簡直如同構架起了一個蛋橋梁。

喬玖：“……”

要是對外說這個是煎蛋，她自己都不信。

人難道說廚藝只有五的情況下，真不能随便嘗試麽？

喬玖面無表情考慮去折騰別的蛋。她又靈機一動了。

她決定把蛋都打到一個燒杯中，等大家都結起來，她用東西一捅，然後就可以做一個烤蛋燒。雖然她也不知道這個叫什麽烤蛋燒，但大概就是無數個蛋會變成一個燒杯的模樣。

外熟裏生。

喪失理智的廚房殺手繼續着自己的工作，渾然不覺得自己這個工作殺傷力有多強悍。她甚至煎雞蛋也不給雞蛋放鹽，做完也沒考慮能不能吃。

【廚藝：49/80，判定成功。】

池将注意力極為專注在捏面條頭發上，在成功後滿意回過身。誰想轉過頭的時候就看見喬玖正在一本正經做着浪費糧食的事情。

他在這一瞬間有點走馬燈一樣思考人生，到底是怎麽樣的人生經歷能夠讓一個人如此嚣張浪費糧食。好好的一個蛇蛋，怎麽做都好吃，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竟然還能創造出蛋界奇跡。

“你這個吃的是打算待會兒自己吃的嗎？”池将手上臉上身上還沾着面粉，可是在忍不住蹲到喬玖身邊，圍觀她的半成品。

酒精燈和燒杯明顯不是用來做菜的。

塞了好幾個蛇蛋烤的後果就是，這個燒杯別說裏面的雞蛋黑底焦炭化蔓延的趨勢，外面這個燒杯好像都沒有辦法容忍這樣子的溫度，玻璃壁開始發黑。

“溫泉山莊總共就沒幾個燒杯吧。”池将覺得自己是廚藝的受害者，顧希嘉就是醫學的受害者。

他也同情顧希嘉，好好的工作道具，到金主手上就成了一次性用品。

顧希嘉非常理智：“一根金條可以買一萬五百個燒杯。”

池将：“……”年輕人，你竟然為了金錢可以堕落至此。

喬玖陷入不理解：“這是為什麽呢？我覺得我整個思路非常的正确。應該是這個燒杯的問題。如果說燒杯的耐高溫程度更好一點，熱傳導性更優秀，蛋肯定不會到焦的地步。這上面的中心怎麽還沒有凝固起來？我筷子捅進去，它還打滑，直接卡到燒杯壁上。固定不住。”

池将：“……”大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是煮熟的蛋，它也是柔軟的。雞蛋是可以被筷子夾斷的。

池将眼不見為淨，轉頭繼續折騰自己的面團。

接下來是精細化的雕刻。

他借用了顧希嘉的手術刀，要給面團人增添上五官和手指腳趾。眼睛要睜開的，眼皮要能開合，嘴巴是能張開的。

沒有聲帶不知道能不能發聲，不能發聲就要用手來寫字。

【廚藝：37/80，判定成功。】

【廚藝：75/80，判定成功。】……

池将的骰子不停的在轉動。大約是這個世界意識到，池将真正在做的并不是普通的美食，而是可以召喚出精神體的載體，所以對池将的廚藝要求已經到了可怕地步。

接連丢了六次，次次成功。

一個運氣永遠在非洲徘徊的人，這種時候卻沒有任何失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可怕。

完全失敗的喬玖都不由伸手拿蓋子關滅了酒精燈，側頭看起池将的工作。

躺平在桌上的面團人，身下全是鋪開的幹面粉。身上是極為柔軟的面團，卻硬是被池将刻畫出了精細五官和軀體，好似是動用了科學技術，使用3D打印機打出了一個人體模型。

這人類軀體是一個沒有性別的軀體，可不妨礙他擁有優美線條。

沈宇現在能幫助的地方幾乎沒有什麽。在邊上和喬玖一起看最終成品。顧希嘉則動用了自己的工具，将一些奇怪液體，用試管倒在桌下開始畫奇怪的陣。

是和項鏈上有些形式的陣。

在池将收手的同時，顧希嘉差不多也收手了。

【廚藝：71/80，判定成功。】

驚嘆聲随着骰子聲音的落下而産生，顧希嘉取出了一支和他當初在珍妮號給人注射時一樣的三無灰色試劑，用針筒注入到面團人中。

他話裏念起了奇怪咒語。

這個咒語的發聲并不屬于在場另外三個人已知的任何一種語言，也和唐慶新祭壇那兒所産生的話語聲音不同。

【理智：47/73，判定成功。】

骰子們同時轉動，同時發出機械聲，池将只在其中聽到了自己的那枚黑子骰子。他發現面前整個空間都扭轉成色彩虛無的狀态，時間和空間在剎那進行了一場以他的學識完全無法理解的運動。

五感被剝離，無數的精神體在這種虛無的無視時空的狀态下同時看向他們。他們發現了召喚者，也因為那種無視時空的狀況知道了他們所要做的事情。

一個為了永久生存，從不需要進食的無犯罪種族，走向極端逐漸自私的物種，對于這一次的召喚并不打算接納。他們沉溺于深邃奧秘宇宙中，全然不想理睬低等人類。

唯有一個與衆不同。她在珍妮號上與他們相見，又在這時發現有了再次見到的機會。

她完全沒有多思考，在時空中選擇相應這次的召喚。

當一切扭曲歸于平靜，面團人睜了睜眼皮。

她學過了人類語言，很自信，張開嘴想要開口說話。

她：“？？？”發不出聲音。

她試圖伸手摸摸自己的喉嚨，或者從床上爬起來，像一個人類一樣坐起和走路。結果一個合格的面團人在幹面粉床上扭動了一下，重心失衡緩緩再度躺平。

在場三個人同時沉默。

喬玖圍觀全程，冒出了一句：“這好像人類一敗塗地那個游戲裏，沒骨頭的那個面團人哎。”

精神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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