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溫泉山莊（二十）

恐懼的驚叫從唐慶新身上傳來。他原本帶着祭司的面具, 雙肩齊平。在這一刻不知被什麽力量強行壓迫到地面上。他的軀體被緩慢碾壓着，發出痛苦哀嚎聲。

唐昊川不由自主朝着人走了過去。

那是他的父親，哪怕經歷過了一切痛苦。他依舊不由朝着人走去。

溫泉山莊中, 唐慶新已經瘋了，宋戚也已經瘋了。唐昊川聽探索者說了，遠沒有這一刻親眼見到來得更印象深刻。一個人長得已經不像人，另一個則是擁有詭異能力, 也不再是人類該有的。

哪怕這一刻能夠重新再恢複正常，已經經歷過非人階段的兩個人, 總有一天會再度試探非人的力量。他們嗯都回不到過去。

這一切該終結了。

所謂的變成普通人的期望，不是人類力量所能實現的。再者他們所有人都要為這二十年的溫泉山莊付出代價。或者說，唐家本就該為困住生靈而付出代價。他們是既得利者, 總該付出代價。

他明明不能說話, 卻在此刻傳遞出了意思：[可惜我已經死了, 不然身體徹底還給你，就算了斷了我所有欠下的一切。]都死了的話, 欠債也無所謂了。

他伸出手，遮住了唐慶新的雙眼。

一聲短促的叫聲後，生命走向終結。

雲越來越多，祭壇幾乎可以說如同在仙境裏。五米之外慢慢人畜不分。在這種情況下, 宋戚卻靠近了祭壇。他無法忍受多年執念站在面前，卻連看都看不清。

随着他的靠近，保護他的蛇消散的速度越來越快。

宋戚：“唐昊川。”

他叫出了唐昊川的名字。

唐昊川起身望向宋戚。他朝着宋戚開了一句玩笑：[你現在變得比以前有藝術感多了，我現在變成面包人了哎，更藝術。]

宋戚頓了頓, 随後也挂上了淡淡的笑。這個笑容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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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非, 人更非。比起短暫的笑意, 更多是一種悲哀。

人與人的情感無法互通，人與非人的情感也無法互通。池将念完最後一個音，發現自己周圍霧蒙蒙的。他本來想趁着這個關鍵時候處理到兩方人馬，結果一方已經死了。

他取出了刀，轉頭看向宋戚。

【偵查：14/62，判定成功。】

雲霧中，菲艾爾牛頭靠近池将。探索者們都吃過肉了，它卻渾然沒有覺得池将是惡人，而是嗅了嗅池将的氣息，用羊角頂了一下池将，并試圖用蛇尾巴勾一下池将。

在它的認知中，池将是放給它們自由的存在。

池将：“……”有一絲絲的擔心。他要是被頂出去，直接溫泉落水。現在溫泉水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宋戚可以控制的那種小生物。

好在精靈們終于得到了自由，愉快的打算離開。為池将伴奏的曲子也慢慢即将告終。它們也照例到了唐昊川身邊。

唐昊川軀體已經滅亡，可它們依舊認得他。他曾祭獻了自己。他也是唐家人。

哪怕是精靈也做不到祝福仇敵。它們選擇一點點融化唐昊川。在做這個選擇的同時，他們也選擇了離開溫泉山莊，重歸于天地。

唐昊川和宋戚還對視着。宋戚察覺到唐昊川的面包竟一點點柔軟，一點點變形，一點點化開目眦欲裂。他瘋狂找尋起之前的艾娜：“你等等，我這邊還有一個精神體。”

艾娜作為精神體面團人，奇怪發現自己身上的力量好似也在增強。她的軀體逐漸凝實，也不再癱軟在地。她生怕自己這點面團被四周的溫泉水給沖刷毀掉，早悄悄忙轉移地方。

結果她哪能是偵查能力幾乎爆破的宋戚對手，很快被找到，随後一群蛇托到宋戚身邊。

宋戚對她說着：“他為什麽會化開？快想辦法救救他。”

唐昊川：[可能這就是唐家人需要付出的代價。唐家主支在我這裏就可以斷了。朝代有興替，人有生死。宋戚……]

他沒有說完的意思完完全全表達了出去。

他希望宋戚不要再執着，希望宋戚放下一切。

話是那麽簡單，可那麽多年的執着，怎麽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在察覺到祭壇對自己的抵抗減弱，宋戚奮不顧身拽着艾娜靠近祭壇。他對着唐昊川說：“你脖子上挂的那個項鏈可以越門。祭獻，祭獻我。祭獻他們随便誰。你可以活下來。”

聽到祭獻，令人非常不愉快。

可宋戚即便是變成異類，話裏的恐慌依舊。一次救不了，第二次也沒有辦法拯救。

沈宇站在祭臺上，本來并沒有什麽武器。人類能夠應付人類，人類卻未必能應付非人類。他被面前的情感所動容，有一時間想到了過去。

只是……

【鬥毆：23/80，判定成功。】

他一把搶過池将的刀，趁着宋戚沖過來的瞬間攻擊向對方。慣性沒能阻攔，讓宋戚收到了巨大傷害。刀橫劈在宋戚身上，甚至卡在其身體上。

慣性也讓宋戚成功靠近了唐昊川。

唐昊川用自己早已經不屬于人類的胳膊抱住了沖過來的宋戚。他在融化，身上的面包香味淡淡傳遞蔓延開。他能感受到鮮血從自己友人身上流淌出，在消融的同時和他融為一體。

宋戚沒有他那麽好運，可以出生在唐家。可他又是那麽好運，沒能出生在唐家。

唐昊川無法支撐起自己，帶着宋戚緩緩倒地。

他的意識在消失前的最後一瞬，想的是：“我很後悔，我們相遇了。我也很慶幸，我們相遇了。”

祭壇上最終只有那一串項鏈和一把刀掉陷在混雜的液體中。靠得最近的艾娜拿起項鏈和刀時，順手遞給了靠過來的沈宇。

沈宇能感受到手中項鏈和刀的滾燙。這種滾燙一如……羁絆的純粹。

他握緊了項鏈，随後邁開步走到池将面前，把刀給了池将：“溫泉山莊的事情應該就算解決了。接下去的善後工作将交給暗龍。”

池将拿了刀，一時間有點無語。

雖說刀上沒有任何的痕跡，但這把刀讓他以後好像沒有辦法随便做菜。這已經完全成武器了，不是普通的刀具了啊！

難道說每一次過來探索，都得損失一把刀的麽？

池将正在糾結，卻見沈宇很快走開，走到了祭臺上顧希嘉的面前。寸頭充滿威嚴氣勢的青年，面對如同深淵的黑眸黑發醫生，發出了質疑：“你是誰？這個藥劑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可以召喚出精神體？項鏈又是什麽？”

顧希嘉半點沒有被氣勢壓倒，淡淡問他：“……重要麽？”

顧希嘉注視着沈宇：“與其問我是誰，不如問池将是誰？他身上謎團一點不比我少。”

沈宇：“……他身上确實有謎團。”

沈宇和顧希嘉對峙着，眯細起了雙眼：“但你脖子裏的挂的那項鏈，比我們上一次見少了一片葉子。經歷過同一次世界探索的探索者不可能莫名再次聚在一起。”

池将愣了愣，望向顧希嘉。

顧希嘉脖子裏确實挂着四葉草項鏈。難道說現在已經變成三葉草了？他之前并沒有多偵查過顧希嘉。沈宇竟然悄悄偵查過顧希嘉？

各種信息在池将腦內一時有些爆炸。

【剝離：18/60，判定成功。】

這一次，池将順暢離開這個世界。他在離開的瞬間和顧希嘉對上了視線。

顧希嘉的黑眸中，不知道為什麽充滿了一種“興趣”。一種池将只有在獵人窺探到獵物，準備捕捉時才鎖定的全然集中的興趣。

池将：“……”

探索者都不是正常人。

算了，回去還是先罵葛老頭。

人在祭壇上消失的瞬間，整個溫泉山莊的水流恢複平緩，大霧也就此散去。溫泉山莊外，無數後勤車輛朝這裏開動，解決最後遺存問題。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喬玖：可惡，我個騙子竟然是最正常的！

沈宇：我才是最正常的！

池将：【心虛】

顧希嘉：【正大光明不正常】坦然.jpg

啊，第二個故事結束了。俺寫不動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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