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孤島游樂場（十一）

池将：“哥哥？”

“1號！”一個孩子指向人群中很靠近兒童小天地的地方。一個八歲的孩子突兀站在那兒。之前像是完全沒有人注意過他, 而此刻他突兀出現。

1號長得非常乖巧。

他皮膚白淨，帶着嬰兒肥胖。注意到池将和沈宇望過來，他相當冷淡沒有任何動作。可以說其他的孩子對人類尚且有熱情, 這個孩子對人類是毫無熱情。

更具體來說，可能是對人類成年人毫無熱情。

他有點像是幼年版的顧希嘉，又和顧希嘉不一樣。顧希嘉是孤僻和神秘，而1號則是存在感極弱。哪怕是被三個人一起關注了, 也并沒有上前攀談的想法。

【偵查：43/64，判定成功。】

池将發現, 1號看似是随便站在那邊，但所有孩子幾乎是以他為中心分布的。1號是這群孩子的頭，被稱之為哥哥, 說明是第一個變成這樣子的孩子。

沈宇很直接隔這一段距離問1號：“是1號最先發現了暗道嗎？”

1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這問題。

其他的小孩子并沒有幫1號回答的意思。他們然後有興趣繼續折騰那點食物。熟不熟沒關系, 反正要蘸辣吃。

小孩子們嘈雜着, 小池将靠近探索者們：“你們可以在這裏越門。想要知道什麽直接去問不就行了。”

“反正最慘不過瘋掉，不會死掉。”小池将理所當然這麽說着, 對于喪失理智沒有半點的敬畏心，仿佛惡魔在私語鼓動人犯下錯誤。

偏偏這個錯，池将确實打算犯。

商場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小池将個子越來越高，很快就将要和池将變成一模一樣的存在。池将如果再不越門, 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時間并不等人。

他頓了頓，将自己位置讓開給試圖搞事的小孩們：“好了你們來。”

小孩們當場歡呼，且沒有一個在意池将要幹什麽。

池将來到成人等候的休息區，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坐下。他對另外兩個人說了聲：“我嘗試一下越門。剛才在工作人員辦公室那邊找到了一枚戒指。是同一系列的戒指。”

沈宇和喬玖沒阻攔他。

如果他們有這樣子的機會，大概率會和池将做出一樣的選擇。

沈宇思考兩秒說了聲：“如果順利的話, 順便問一下書在哪裏能找到。就算我們沒有辦法把這本書帶回去, 但可以抄寫、拍攝或者背下來。”

池将：“……成。”

他将戒指戴好, 閉上了雙眼。他沒有看到不論是1號還是他的複制品，都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池将第一次的越門是在睡眠當中。他無所覺窺探到了過去的歷史。他知道了，葛老頭的日記是一個魚餌，并不是這一年下來寫的。也許也可能是跟老頭以前的日記，被他拿來重新謄抄，而在結尾的時候，年份不可考，日月對瘋子來說已經混亂。

最後的內容都是谵妄，是瘋子的呢喃和嘶吼，是一個喪失理智的人喊出求救話。現在的葛老頭不知道在哪裏。

他另一只手摩擦在戒指上。恍若電影當中無論任何一個種族碰觸到魔戒，被魔戒引丨誘觸碰向瘋狂和死亡。

機械聲從耳邊傳來，空間和時間再一次形成扭曲帶。池将覺得自己的眼皮極其沉重。沉重得根本睜不開雙眼。他并沒有感覺到困意，意識格外清醒。

這樣子格外清醒的意識，沒有帶個他更好的感官，而如同一種惡毒魔咒，将他拉入人類特有的，道德無法言喻的自私中。

【幸運：49/60，判定成功。】

【魔法值-8，越門成功。】

過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池将覺得自己做了一趟時空穿梭旅行。他的感知綿延展開，卻又有目的奔赴向了一個方向。他知道那個方向擁有什麽，擁有他的歸宿，他的目的，他依戀的母親、父親、以及發自內心至高崇敬的存在。

【理智：36/55，判定成功。】

【理智[1-10]:5，判定理智-5。】

【理智：46/50，判定成功。】

【理智[1-10]:4，判定理智-4。】

瘋狂的判定比在游樂場更驚心。人類的法律法規和道德約束已經再也沒有辦法存活于池将腦中。他不是不知道，需要在意那些，可自由……

宇宙是自由的。好的壞的善良與罪惡都與他無關。他陷入到濃重的迷霧之中。這些迷霧幾乎供給了他充足的力量，如讓他再度回到母胎。

黑色的世界與行星所融合扭曲，這樣子的場景無聲無息，是最原始的混沌。當混沌中産生異物，有生命誕生有氣泡環繞有羁絆連接。

當爆炸的亮光吞噬掉這一切，他又變成一個意識在無窮無盡的宇宙中飄蕩。不，宇宙是有窮盡，只是在十一維度之下，這種窮盡是人類意識無法理解的。也就是在此刻能夠理解，是從內心深處“明白”，但很難去解釋也沒有存在可以讓他解釋。

誰會和大象解釋微積分？誰會和蚊子解釋誇克質子？

其中一個維度是時間。他在時間的長河中看見了很多東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沒有眼睛為什麽可以看見。他看見文明的誕生和消失，他看見生物朝着自己頂禮膜拜，他看見了……艾娜。

那個精神體。

或者說面前的艾娜還并不是艾娜。她暫且擁有性別，擁有實體。她快樂于種族中誕生，又因為滅族而走向了個體覆滅。她最終成了精神體，并穿梭于各個時空，只為了讓自己的種族延續。

他們可以說是延續了自己的種族，也可以說是徹底失去了自己的種族。

即使這樣他們也屬于最靠近他的種族了。他們整體的知識儲備量用時間來增加，疊加到能讓他多側目的程度。這樣之後，他伸出了自己的意識，贈予了他們所想要的知識的綿延。

再之後是戰争。

這是一場不獨屬于一個平行時空的戰争。連他都被牽涉在內。同樣從黑霧中所誕生的存在厮殺起來，能輕易毀滅掉多個時空。

光心念一動，人類無法計算的數字所代表的平行時空就消逝了。那可惡的，喪心病狂的，試圖在漫長生命中搞出事情來的，可以說是先後誕生的存在，想要來招惹他。

池将很生氣。

憤怒讓他回擊，卻也清楚知道回擊就代表着對方的勝利。他可以在觀察中感受到無比的快樂，可對方簡直就是在惹事當中尋求快樂。

他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傷，切割掉一部分軀體。他的意識随着這部分軀體離開下墜被更低級的存在召喚。然而只是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天空中，就要将這個世界撐爆。

蒼穹破裂，玻璃粉碎一樣帶來了這個世界的末日。無數生靈四處奔跑逃竄，高科技的存在将所有的武器都對準他發射。這些模拟宇宙爆炸級別的武器，強悍卻又催弱和一滴水般沒有能夠造成他丁點的痛苦。

破碎的空間更加引來了上一個位面所能夠出現的各種生物。于是這個世界更加不堪。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對于大多數的存在來說，他們還沒有感受到末日就已經死亡。

他也不是故意要把這個世界搞壞，是這個世界太過脆弱。

發現自己這部分暫時回不去，于是他将自己壓縮再壓縮，将力量抛出去維護屏障，把大破洞補了個七七八八。簡直是救世主。

将喚醒自己的鑰匙丢在了這個世界，再将拯救這個世界和他自己的媒介化作千萬骰子給予世界的意識。

他已經無力再支撐。

随意找了一個好活一點的種族，一聲啼哭，他作為幼崽誕生。

被發現，被撫養，被當成人類。

葛老頭知道他不是人。葛老頭希望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可惜作為人類成長的他半點沒有覺醒的意圖。因為他作為種族幼崽誕生，和自己的鑰匙跑在了兩個世界。

他的骰子也和鑰匙跑在兩個世界！

骰子和他在一個屏障完整的世界，鑰匙在屏障破碎的世界。這能夠蘇醒才奇怪。

池将終于理解所有的前因後果。也就是因為理解，他意識到顧希嘉是誰，顧希嘉的四葉草項鏈又是什麽存在。

那是死敵的殘肢，充滿惡趣味的惹事專家。被當成研究物品飼養長大，能知道金錢的重要性，并以金錢為重，已經算是長篇了。

被強行灌輸了這麽多內容之後。短短20多年的記憶被打散。如果不是投胎這一幕實在是讓池将印象深刻，他都忘了自己現在是個人了。

算人嗎？應該是算的。

池将渾然忘了小池将早就将他開除人籍。他只是把自己壓縮了，又不是真的變成了一個人類。連人類的誕生方式他都沒有經歷過。

在順着時間知道這麽多事情之後，這一次的越門比以往兩次更危險，也收獲更多。不然也不會投擲成功依舊扣除理智。

他幾乎能夠感覺得到有更多的知識朝着自己湧來，也能感知到自己在靠近本體。他對于那些亂七八糟的生物的認知也在不停增加。

如果說骰子還能報數，他還能聽到的話，就能發現自己的神秘學在不斷的上升，而他的理智在不斷的下降，幾乎一個上升的數值和一個下降的數值是齊平的。

而當禮制歸于零的時候，神秘學竟然突破了100朝着更可怕的方向前進。

現實中，沈宇和喬玖目光集中在池将身上。

他們震驚聽着機械聲的播報，已經無法用常理來判斷現在發生的事情。旁邊的數字軍團小孩們離奇控制不了自身。小池将好不容易長高，驚恐發現自己在不斷扭曲和消失。他幾乎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複制體。

旁邊的孩子們為了維持他的正常成長，不斷靠近他，試圖用自己的黑泥去填充維護小池将。然而這種行為可以說是杯水車薪，起不了絲毫作用。

小喬玖和小沈宇體積較大，更早一步去填補空，縮小到重回原本的狀态。他們沒有放棄，繼續填補，結果轉眼就徹底和小池将融為一體。

小孩們一個個減少，直到1號皺眉擡手阻攔了兄弟姐妹們前仆後繼的行為。這樣下去沒有用，只會造成更大傷亡，這次探索者的越門不對勁。

沒有了新的填充，小池将很快逆生長起來。随着時間流逝回到原本大小，最後化為一灘黑泥，再從地上幹幹淨淨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原本熱鬧做菜吃菜的小家夥們無法忍受這樣的情況，目光極有危險集中到依舊在越門的池将身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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