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

“這雨越下越大,我估摸着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羅哥,待會兒丞哥他們肯定回來找我們,我們就跟着他們就回去。”

“行。”

羅名修沒反對。

“這雨太大了,石頭邊上不安全,咱們往這邊挪一點。”

肖樂見外面都成雨幕了,怕再出事端,便拉着羅名修往石頭邊上挪動了幾步。

吳知青見他如此小心,笑指着外面的大雨,“別的不說,要不是地裏還有莊稼,這麽大的雨,肯定會有滑坡的。”

“.....你這麽說,我覺得就算是有莊稼,也很有可能發生滑坡。”

羅名修趕緊扯着嗓子喊着對面玉米杆下躲着的副隊長,“副隊長!讓鄉親們注意點兒,小心滑坡了!”

副隊長連聲應着,回頭沖躲得更遠的鄉民大喊着。

這麽大的雨,即便是用盡力氣去喊,也覺得沒有那麽大聲。

肖樂抹了一把風吹在臉上的雨水,接着打了個噴嚏。

“瞧瞧你,”羅名修吓一跳,趕緊讓他躲裏面些,“還怕我着涼呢,你都打噴嚏了!”

“嘿嘿,肯定是昨晚上沒蓋好被子。”

肖樂狡辯。

等莫丞他們上來接人時,雨大更厲害了,蓑衣穿上身上,比沒穿好一些,等到知青所的時候,先回去的知青已經煮上了姜湯。

“喝!”

羅名修去舀了一碗放在肖樂面前,剛換了衣服的肖樂嗅了嗅,“好沖鼻子。”

“驅寒的,快喝。”

羅名修催促着。

肖樂一口悶下,趕緊回了小偏屋,結果莫丞端着碗開水進來,把門一關,從系統小背包裏拿出感冒藥,“吃。”

“.....我喝了姜湯。”

“我不放心,”莫丞捏了捏他的臉蛋。

無奈之下肖樂又吃了藥。

雨下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大夥兒起來時,還下着毛毛雨。

“你感覺怎麽樣?”

羅名修見肖樂面色紅潤,心裏也高興。

“很好,壯如牛!”

肖樂舉起胳膊晃了晃。

“這個雨就是停了也幹不了活兒。”

“是啊,只希望下午能出太陽,曬一曬地面,這樣也好曬玉米。”

“誰說不是呢。”

不只是知青所的人盼着,所有農家人都盼着出太陽。

結果毛毛雨沒多久,又是大雨。

肖樂窩在床上,聽莫丞說鬼故事,羅名修和劉業北在房裏一同看那本散文集。

其餘知青要麽在堂屋看書,要麽在房裏睡覺。

雨斷斷續續下了三天,之前搬回倉庫的玉米都有些發黴了,隊長帶着人用火熏也沒救住。

好在三天後大太陽來了,不過半天時間,地面就曬得幹燥得很。

大家夥兒又像螞蟻搬家一起上工了,大雨過後的玉米不是那麽好掰,因為風把很多玉米杆都吹倒在地,得一點一點地去扒。

“記分員,起首歌呗!”

“就是啊記分員,讓我們唱唱歌,松快松快!”

記分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那大夥兒就聽我起個頭,一起來啊!種地的娃兒勒.....”

“種地的娃兒勒啊勒,勒出腰帶背簍背喲.....”

肖樂一臉懵逼地聽着這又不是普通話,又不是完全的本地話歌。

“這是老一輩編出來的歌,也算是這裏的特色了。”

羅名修低聲解釋着。

“羅哥會唱嗎?”

羅名修臉一紅,“我唱歌跟不上調,難聽得很,所以基本不唱歌。”

肖樂嘿嘿一笑,“我也是。”

在集體放聲的歌調中,肖樂都覺得越幹越有勁兒了。

天藍藍的,太陽大大的,于是有人幹着幹着,唱着唱着就往地上倒過去了。

“哎喲,唐利華同志中暑了!”

瞧見這一幕的人吼了一嗓子,記分員輕車熟路地從自己的背簍裏拿出一個竹筒,接着拔下塞子,給唐利華喂了一口。

很快唐利華便睜開眼了。

“我、我怎麽了?”

“中暑了,去旁邊歇歇吧。”

記分員笑了笑,“大家繼續,都注意點兒自己身體,不舒服就來喝一口!這可是我大伯搞出來的,對中暑有奇效!”

說得肖樂都想去喝一口了。

唐利華身體跟不上,所以劉業北自己申請到了羅名修這個小組給頂上。

劉業北來了後,他們小組的勞動成果那是嘎嘎猛。

“看不出來他幹活兒這麽厲害。”

肖樂驚訝地對羅名修道。

“也是被莫知青刺激了,瞧着吧,晚上胳膊準酸疼。”

羅名修輕哼一聲。

果不其然,晚上劉業北拿筷子都覺得不舒服。

“大意了。”

劉業北嘆氣。

“這麽大人了,還不知道輕重,”羅名修說了他一句,劉業北趕緊認錯。

“是是是,沒有下次了。”

吳知青幾人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反而還拿劉業北取笑,“肖知青剛下力的時候,你還讓人家慢點兒呢,怎麽你自己還這樣了?”

“這不是看莫知青幹活兒那麽厲害嗎?我就想跟上,”劉業北錘了錘胳膊,“莫知青,你就不覺得胳膊酸嗎?”

一點感覺都沒有的莫丞:“....還好。”

“牛啊。”

“真厲害!”

“你們小組的工分一定很高!”

被誇的莫丞矜持一笑。

肖樂瞅到他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笑,見肖樂笑,莫丞笑得更厲害。

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笑什麽的吳知青撓了撓頭,繼續幹飯。

收完玉米,已經是五天後了,知青所的每個人手心或者是肩膀都有點疼,劉業北拿出紅花油給大夥兒擦了擦。

第二天一早,劉業北和莫丞又去鎮上肉聯廠割了肉,買了大骨頭回來,也是給大夥兒補補身體。

畢竟要不了多久,又要收稻谷了。

中午就吃蒜苗炒肥肉,大骨頭炖了一下午,晚上的時候舀進碗裏,放點鹽,撒點蔥花上去一喝,別提多香。

休息的那兩天裏,沒去地裏幹活兒,也去庫房那邊幫着剝玉米粒,莫丞讓肖樂在家休息,他去,劉業北攔不住羅名修,二人一塊去的。

于是唐利華拿着題本來知青所的時候,就只有吳知青還有肖樂在。

肖樂在房間裏攤餅子,吳知青在堂屋用鉛筆寫情詩。

“去倉庫那邊了?”

唐利華以為都在知青所休息呢。

“是啊,早點曬幹,就能早點交糧稅,也早點分糧食嘛。”

吳知青想到玉米鍋貼的味道,口水都快下來了。

“唐利華同志,上次給你的閱讀理解解得怎麽樣?”

肖樂出來惡心一把唐利華。

唐利華本來想去倉庫的,現在只想離肖樂遠遠的,“我放在家裏了,改天我給你送過來。”

“好的。”

肖樂看着對方慌亂離去。

“他好像挺怕你。”

吳知青疑惑道。

“他不是怕我,是怕我說的那道題,”肖樂哈哈大笑。

一直到收完稻谷,唐利華也沒能拿出那張寫有閱讀理解的題,因為他說被不認字的奶奶拿去做引火柴了。

不管知青所的人信不信,反正唐利華覺得自己擺脫了那道閱讀理解。

稻谷收完曬幹脫殼,和玉米一起交了糧稅後,隊長便召開村大會。

家家戶戶能去的,都端着板凳去了之前曬糧食的大壩上。

果不其然,羅名修所領隊的小組工分是村裏排行前三的,每個人收到了一張汗巾,外加一瓷盆。

可以用來洗臉啥的。

大活兒一起用嘛。

接着又批評了幾個幹活兒拖後腿,不知道上進的。

最後告訴大家可以用工分去記分員那領糧食了。

至于要領多少糧食,就看你有多少積分。

肖樂和莫丞剛來半年,工分自然沒有其他人多,但是他們手裏糧票不少,所以也不缺。

兌換了應有的糧食後,大夥兒背着背簍喜氣洋洋地回到知青所。

吳知青還拿出自己寫的情詩念給大家聽,肖樂不管好不好,巴巴掌鼓得大聲極了。

非常的配合。

吳知青臉都興奮紅了。

“羅哥,你在做什麽?”

肖樂見羅名修坐在房裏的小桌邊寫字,好奇地進來問道。

“我給我大伯他們寫信,說說我這裏的情況,再問問我爺爺,順帶中秋不是快到了嗎?我寄點糧食回去。”

羅名修擡起頭說道。

“那我也回去跟我家裏人寫信。”

肖樂都沒坐下,就跑了。

他這麽出去一說,大夥兒都拿起筆給家裏人寫信了,最後莫丞拿着大夥兒的信去鎮上郵政那寄。

回去時還給肖樂買了糖。

肖樂分給大夥兒一起吃。

就目前知青所個人的家庭情況來說,肖樂和莫丞是最有錢的,所以客氣客氣着,大夥兒也不矯情,該吃吃,該給他們幫忙的就幫忙。

都是實在人。

中秋這天,莫丞和劉業北做了一桌子菜,羅名修拿出花生,吳知青他們拿出清酒,肖樂拿出瓜子,一行人就這麽坐在院子裏,一邊賞月一邊吃飯。

“去年中秋就沒這麽好的大圓月亮。”

“是啊,去年中秋下了雨,我們都沒能看見這麽好的月色。”

“羅哥,”肖樂臉頰微紅,其實也才喝半碗而已,“祝你越來越好,開心、快樂、健康、幸福。”

羅名修眼眶一熱,主動與他碰了碰酒碗,“你也是。”

最後肖樂被莫丞提回房,吳知青則是一邊哭一邊喝,“我不是個男人,我怎麽就抉擇不下來呢!”

劉業北去幫着收拾了竈房,回到房裏又拿出一本散文遞給羅名修,“看看,喜歡嗎?”

“什麽時候又買了?”

“就前兩天去鎮上的時候,咳咳,你細細翻閱,我去洗個澡。”

劉業北的異常,讓羅名修有所感,他将書整體快速翻了一遍,發現在中間位置,夾雜了一張白色的紙。

紙上是劉業北寫的話:何其有幸,與你相遇,只願日日夜夜相守,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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