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堵不住嘴

可是，現在——

裏面只開墾了一小塊地，土壤卻已經幹到寸草不生，成了荒地。

還真是可惜。

就在這時，一個頭上包着、繡花頭巾的婦人走了出來，在看到鐘璃後，神色微驚，不過，很快，她就笑着上前道：“是小璃啊，來給王嬸送衣服嗎？快進來坐吧。”

“不了，王嬸，我還得給其他人送衣服呢。對了，你這地裏面，怎麽不種些蔬菜呢？就這麽荒着，不是太浪費了嗎？”

“還不是因為那個沒用的鐘木武！”說着，她突然就想到了，鐘木武和鐘璃的關系，當下有些尴尬地看了鐘璃一眼，卻見其表情異常平靜，當下便接着道：“小璃啊，不說我說你叔，他真的是把我們給害慘了啊！”

不等鐘璃詢問，她已經把前因後果都講了出來。

“皇上鼓勵耕種，這是好事，畢竟，這老話都說，民以食為天，而且，這糧食，又是主食。為了響應上頭的政策，咱們老百姓就開墾荒地，努力耕種。功夫不負有心人吶，最終，咱們村的糧食産量最高，租子和稅也都是交的最多的，這十裏八鄉的，可都比不過咱們。皇上就禦賜了一粒金種子，俺聽說，那上面，還有皇上親自蓋的章呢！咱們村，可算是出人頭地了一把。”

王嬸說着，眸中有些難以遮掩的自豪與驕傲，可是，随後，她卻又話鋒一轉。

“本來，這日子都過的，歡天喜地的，可是，誰知，自從你叔上任之後，一切就都變了樣。他為了繼續得到榮譽，也不讓我們種菜養家禽了，就讓我們全身心的種水稻。但是，咱們這畢竟是山地，不是平原啊，水田有限，糧食産量，自然也是有限的。俺們要是想再得到榮譽，就得多交租子多交稅。這樣一來，俺們自己就不夠吃了啊！”

王嫂忍不住嘆了口氣：“眼看着這日子，過的是一年不如一年。早知道這樣，還要那勞什子的金種子幹啥呢！你叔也是，為啥非要打腫臉充胖子呢，該多少就是多少，非要上報那麽多，這不是把俺們老百姓往火坑裏推嗎！今年倒好了，顆粒無收，是不用再交了，但是菜園子沒了，又沒養家禽，俺們都不知道，這日子能咋繼續過下去哩。”

她正叫苦不疊，一個小姑娘從屋子裏跑了出來，很清瘦，紮着一對麻花辮，頭發卻幹枯發黃，一看，就知道是營養不良。

小姑娘看到鐘璃後，可能是被吓着了，不敢再上前。

王嬸見狀，就笑罵道：“你這孩子，連你小璃姐都不認得了？你小時候，不就要追着她，讓她用花藤給你編辮子麽！”

二丫看向鐘璃，怯生生地叫了聲“小璃姐”之後，就把手裏的粥，遞給了王嬸：“娘，你快吃飯吧。”

說是粥，其實就是清水裏放了幾粒米，湯很淡、米粒又伸指可數。

“娘不餓，你快進屋去吃吧。”

正說着，王嬸的肚子，卻已經“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二丫見狀，又把米湯向她手中塞：“娘，你早上沒吃，中午又不吃，會餓壞的。我已經喝了一碗了，又吃了鹹菜，已經飽了！”

“娘不餓。”

“我都吃飽了！”

她們就這麽推來推去的，“啪”，忽然一個沒拿穩，那只碗就直接掉在了地上，米湯灑了一地。

王嬸見狀，下意識地就要把米撿起來，可是，本來就沒幾粒，而且，又都沾了灰，她當下是既心疼又着急，直接推了下二丫：“你這個敗家子！我說了不吃！這下好了，我看你晚上吃什麽，一起餓死算了！”

二丫被罵的一怔，委屈極了，很快就忍不住地紅了眼睛。

鐘璃當下便上前，哄着她，并摸出了一文錢遞給了她：“拿去村頭買糖吃，快去吧。”

二丫看了王嬸一眼，畢竟是小孩子，當下便拿着一文錢，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小璃啊，你，這怎麽好意思。”說着，王嬸忽然用力地抹了抹眼睛：“都怪這丫頭命不好，就不該生在俺們這樣的家庭裏，遭罪受！”

鐘璃拍了拍王嬸的肩膀：“活人不會被尿給憋死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王嬸用力地點了點頭：“嗯，俺今天就開始重新種菜，村正那沒用的要是再趕來攔着，俺非一鐵鍬拍扁他不可！”

她沒錢給鐘璃，便給她一些曬幹的野菜，鐘璃拗不過她，也只得收下了。

接下來又送了幾家，只有一家給了一文錢，其他幾家，只給點幹蝦子、野果之類的。

知道他們已經自顧不暇了，鐘璃也沒說什麽，而且，日後，他們只怕是也不會再麻煩洛氏修補衣服了。

剛吃完一顆野山楂，便已經來到了村頭。

村頭有處人家，四棟紅磚房圍聚在了一起，組成了個小型的四合院，牆壁外面爬滿了巴山虎，綠意蔥蔥的，只是看着，便覺得涼氣襲人。

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門前，把竹子劈成細竹條，他的動作極為利索，篾刀起落時，一根翠竹，已經變成了又薄又長，粗細相同的竹篾。

鐘璃認得他，他是上任村正的獨子、徐良。

“我說你的動作能不能快一點，照你這個速度下去，一天能做幾個竹籃、幾張涼席？忙活一天也賺不了幾個錢，我看了都覺得窩囊！”

鐘璃順着聲音望去，一個年輕女人正倚在門框上嗑瓜子，身着一襲水綠裙衫、更襯的身段極為纖細、瓜子臉、柳葉眉，清秀不足，卻妩媚有餘。

她時不時地瞥徐良一眼，一雙薄嘴唇始終上下觸碰個不停，不是嗑瓜子，就是站着不腰疼地唠叨埋怨，還真是吃東西都堵不住她的嘴！

鐘璃還未開口提買米，那郁氏已經看到了她，頓時有些誇張地拍了拍胸口：“是小璃啊！我還當青天白日的撞見了鬼呢！你這臉，怕是徹底毀了吧，還真是可惜啊！不過呢，也沒關系，這世上，也不是所有男人都看外表的，比如那瞎子！你日後的婚事，就包在嬸身上了啊，嬸要是遇到那些缺胳膊斷腿的，或者身子健全，但上了年紀的，一定會幫你留意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