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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後, 時錦瑤惴惴不安地跟着謝珵回到營帳。

方才她回到謝珵身旁時,謝珵就一臉不快,時錦瑤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一直到宴席散了謝珵都未搭理過她。

時錦瑤不知緣由, 也不去深究。

她端來洗腳水為謝珵洗腳, 謝珵垂眸看着時錦瑤的頭頂, 心中憋屈不已。

宴席上, 時錦瑤出去的時候他還叮囑過快點回來, 這丫頭不知幹什麽去了, 足足兩刻鐘才回來, 明知自己回來晚了,他不高興, 還不好好哄他,直到現在都不說一句話。

謝珵越想越氣, “嶺南的夜色好看嗎?”

時錦瑤低頭,未曾細想地點點頭。

謝珵嗤鼻, 陰陽怪氣道:“既然這麽喜歡嶺南,小爺我走之前定然給你相看個好人家, 你以後就可以好好在這裏賞景了。”

時錦瑤的手頓了一下, 後知後覺擡頭看向謝珵, 謝珵的桃花眼正直勾勾看着她,讓她心下發慌。

“世子爺這是何意,瑤瑤若是惹您生氣,您大可告訴我, 為何将要将我留在這荒山野嶺?”

謝珵“嗬”了一聲, “你還知道嶺南是荒山野嶺呢, 荒山野嶺你都敢一個人出去那麽久, 野狼怎麽沒把你叼走呢?”

時錦瑤不知該作何解釋,低頭小聲說道:“就出去了、那麽一會兒罷了。”

不等謝珵說話,時錦瑤又道:“宴席人太多,酒氣有些重,瑤瑤沒有走遠的。”

她仰頭眨巴着杏眸看着謝珵,眸子清澈見底,無辜至極,讓人憐惜。

謝珵俯身,伸手鉗住她的下颌骨,“從前在教坊司喝酒時怎麽不覺得酒氣難聞?”

時錦瑤眼神躲閃,閉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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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謝珵等了片刻,突然笑說:“本世子頭一次知道,清澈的眸子有時也會夾雜着謊話。”

時錦瑤聽着謝珵的語氣帶着幾分怒意,又帶着幾分失望,她連忙跪在謝珵腳下,“瑤瑤沒有,世子爺相信瑤瑤。”

謝珵揚了揚下巴,營帳內明亮的燈火照着他的側顏,清俊妩媚。

“說,幹什麽去了。”

時錦瑤想了想,準備開口時,謝珵又道:“想好了再說。”

“瑤瑤、瑤瑤真的只是透透氣。”

謝珵喜歡時錦瑤乖巧的模樣,不管她從前的性子如何,只要她願意做小伏低,有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而且謝珵這人有個好習慣,只要是翻篇的事情,他覺不會再翻舊賬。

現在時錦瑤這般乖巧,他也不願再去深究,興許她真的是出去透氣忘了時辰,再說今日的宴席,若非必要,他也不會去,更何況一個小姑娘了。

謝珵消了氣,柔聲:“過來。”

時錦瑤擡頭看向謝珵,就看見謝珵拍着他身旁的軟塌,示意她坐過去。

時錦瑤心虛,怯生生地起身朝着謝珵走去。

待時錦瑤坐下,謝珵習慣性的想要去摸她發髻上的簪子,這次卻摸了空。

他的神情變了變,“簪子呢?”

“簪子……”時錦瑤不知如何往下編,謝珵看着時錦瑤,“想好了再編。”

她的發髻上的白玉簪子,不說旁人如何看待,謝珵卻是寶貝的不得了,只要見着時錦瑤,定要好好摸摸那支簪子,足以見得他對那東西的喜愛。

時錦瑤思忖一番,想着随便的理由謝珵也不會信,便狠了狠心道出了實情。

謝珵一手撐着膝蓋,一手放在時錦瑤的腰間,聲音不疾不徐問道:“王琛摸你哪了?”

時錦瑤怯生生地指了指自己的胸,謝珵的手陡然握緊,漂亮的桃花眼帶着些許戾氣,直到時錦瑤說了聲“疼”,謝珵才緩緩松手。

“那魏琮為何只要你的簪子?”

時錦瑤搖頭,“六王子什麽也沒說,只說是當做救命的謝禮。”

謝珵“嗬”了聲,“謝禮?怕不是這麽簡單吧。”

這時,營帳外響起求見的聲音,“林川求見謝世子。”

裏面的謝珵看了眼時錦瑤,“瑤瑤可真是惹人喜歡,小國舅這麽晚了還惦記着你呢。”

時錦瑤低頭,聲如蚊吶道:“世子爺不喜歡,将人打發了便是。”

“呵,本世子可不敢拂了小國舅的面子。”

言畢,他聲音略微大了些,“進來。”

林川走進後,謝珵看了眼他手中的紅漆食盒,就聽見林川說道:“世子爺,我家主子讓我送些包子給瑤姑娘,還望世子爺莫要介懷。”

謝珵怎麽能不介懷,人在自己身邊待着呢,各處都有人惦記着,明裏暗裏的想要占他家瑤瑤的便宜,還讓他不要介懷。

謝珵都要被林川氣笑了。

他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行,放下吧。”

林川有些驚詫,原想着會被謝珵拒絕,都想好了一套說辭,誰知謝珵竟這般爽快的接受了。

林川心底暗道謝珵不安常理出牌,卻還是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矮幾上退了出去。

謝珵看着林川出去,起身走到矮幾前打開食盒,略微皺了下眉頭,又擡手蹭了蹭鼻尖,沒好氣的蓋上食盒。

“司以然真是處處為你着想,生怕本世子委屈了你似的。”

時錦瑤不明所以地看向謝珵,見謝珵一臉嫌棄,“香菜牛肉。”

知道謝珵喜好的人不多,除了桓南、王琛、宋揚意外,司以然算一個。曾經在國子監聽學時,幾人還因為中午吃什麽打過一架,司以然也是自那時開始知道謝珵不吃什麽的。

時錦瑤輕嘆一口氣,她已經吃了好幾頓包子了,還想着讓謝珵吃這些包子的,這下她又得另想他法了。

謝珵回到時錦瑤身旁坐下,林川不合時宜的來打斷了他和時錦瑤之間的事情,他可還沒說将此事翻篇呢。

他眉梢微挑看向時錦瑤,時錦瑤未曾意會,“世子爺,你看我像包子嗎?”

“你比包子可口。”

時錦瑤擰巴着小臉,聲如蚊吶道:“我也不知道小國舅為何會差人送來包子,而且我着實吃不下了。”

時錦瑤以為自己這樣說了,謝珵就不會不高興了,誰知謝珵卻問道:“魏琮可瞧見了?”

時錦瑤想了下,點點頭又搖搖頭,她也不清楚那個六王子有沒有瞧見,她倒是希望沒有瞧見。

謝珵看着時錦瑤呆萌的模樣,也沒了問下去的興趣,看她這樣,再問下也是白搭,不如省省力氣呢。

至于那個魏琮,那支簪子就當做封口費了,反正以後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昌辰,将這包子送去池音那裏,就說是本世子見她晚宴吃的少,特地為她準備的。”

時錦瑤不可思議地看向謝珵,方才同他說的時候,他并未接話,原以為他不想管這事,沒想到他卻記在了心裏。

時錦瑤在心裏默默謝了謝珵,見着昌辰走進來,她怯生生道:“辰侍衛,給我留一個吧。”

謝珵怒視時錦瑤,“本世子虐待你了不成,非要吃他送來的嗎?”

時錦瑤的小手攥了攥衣角,擡眼看向屋內的狐貍,“給它吃的。”

謝珵這才消了怒氣,他往床頭一靠,“收拾好了就來伺候本世子就寝。”

今日他的瑤丫頭讓他這麽不快,過會兒在床第間再慢慢算賬。

與此同時,西魏的營地中,魏琮的營帳燈火明亮,他坐在燈火下看着手中的簪子,這支簪子他曾見過,不光見過,還甚是熟悉。

只是他手中的這支簪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被他葬進了西魏皇陵,那種地方平常人根本無法進去,今日一見難免驚訝,特地尋了機會将簪子拿來看個究竟,一時間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夜色漸濃,魏琮收了簪子,想着回西魏之前定要找個機會問清楚。

次日午後,謝珵被人約去喝酒,時錦瑤只身一人在營地走着,不知不覺就走遠了。

她正準備返回時,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她轉身看去,那烈馬已經抵達她的身前,讓她來不及反應,幸得馬背上的男人及時勒馬,才避免她受到傷害。

“走路不長心嗎,也不怕被馬撞着。”

時錦瑤捂着心口,聽着馬背上的人說着不甚友好的言語,只不過這聲音有些熟悉。

她擡頭看向馬背上的人,正是昨晚救她的魏琮。

“瑤瑤無意沖撞六王子,還望六王子恕罪。”

魏琮翻身下馬,“本王以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呢,原來是你。”

他這話說的,讓時錦瑤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魏琮睨了眼時錦瑤,昨晚光線不好,一心只在那支簪子上,并未注意這丫頭長的如何,今日一見,堪稱國色。

他笑了聲,“都說南燕的謝世子眼高于天,果然他瞧上的女子皮相都是上等的好。”

時錦瑤本就尴尬,被魏琮這樣一說越發尴尬不已。

她怯生生道:“六王子謬贊,今日瑤瑤想知曉一件事,不知六王子可否告知?”

魏琮雙手背後,冷冷吐出一個“說”字。

時錦瑤見魏琮爽快,也連忙說出自己的疑惑,“昨晚六王子可曾瞧見了?”

話音出口時錦瑤就後悔了,這樣直白的問他,就算瞧見了也不會直言呀。

魏琮看向遠處,神情并未有過一絲一毫的變化,“本王從不關心與本王無關的事情,瑤姑娘的事情,本王自不會亂說。”

時錦瑤咬唇不語,他都這樣說了,自然是不必再問下去了,只說道:“瑤瑤信得六王子秉性,六王子既然已将那支簪子拿走當作謝禮,還望六王子謹遵諾言。”

言畢,她行了禮轉身欲走,魏琮薄唇動了動,聲音從喉嚨滾出,“等一下。”

時錦瑤頓步,轉身看向魏琮,“六王子可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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