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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馬車上看着韓嬈的馬車急急前行, 還故意說道:“呦,這韓小姐有什麽急事啊,馬車都超那麽前了?”

要不怎麽說謝珵會找事,韓嬈想着讓時錦瑤不爽快, 他就得先讓韓嬈不舒服。他這話一出口, 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般, 周圍的人紛紛探出腦袋看熱鬧。

韓将軍知曉後命人前去攔住韓嬈的馬車, 讓她莫要再往前駛。

南燕帝王出行, 最前面是北府兵, 緊接着是今上, 随後便是後宮随行的妃嫔,繼而是世族, 最後才是朝臣。

如此一來,謝珵的馬車距離崇安帝的馬車并不遠, 韓嬈若是再往前行駛,必定會越過今上的馬車, 況且,韓嬈又出身将門, 萬一被有心人參一本, 都夠韓府喝一壺的。

謝珵好整以暇地看着韓嬈的馬車, 眼瞧着要越過今上的馬車了,韓将軍身邊的随從策馬上前攔住韓嬈的馬車,韓嬈貌似還發了一通脾氣,不知那随從說了什麽, 韓嬈的馬車才慢慢停下。

謝珵“嘁”了一聲, “真掃興!”

可不掃了他的興, 救了韓将軍一家子嗎, 他本就是抱着看戲的目的才那麽大聲說出來的,竟然在臨門一腳的時候被人攔下了,一場好戲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謝珵沒好氣的回了馬車,雖說這事最終沒有造成太嚴重的結果,但是也堵不上觀者的嘴,一路上風景景色蕭條,寂靜凄涼,這不就是人們的談資嗎。

另一輛馬車上,本是四妃一後共乘,因着襄妃染了風寒,故而今日只有三位妃子,分別是韓妃、麗妃以及新晉升的舒妃。

韓妃方才确實為韓嬈捏了一把汗,等回宮之後得見一面她哥哥,不能太縱容韓嬈這丫頭了,韓嬈這性子,遲早得給韓府惹來大禍。

麗妃出身崔氏一族,确是崔氏女郎裏面膽子最小的一個,崔雁時常借着麗妃的名聲去恐吓旁人,那些人雖害怕,怕的卻并非是麗妃吹枕邊風,而是怕清河崔氏一族上折子,故而對崔雁都是以禮相待。

此時,麗妃捂着心口一個勁兒地說着“吓死了,吓死了”,馬車內的幾人都深知麗妃的性子,都只瞧了眼她轉了話題。

那位新晉升的舒妃,沒什麽背景,母家托着各種關系将她強行送進宮讓她争盛寵,好讓她阿爹升遷。

要說這舒妃也争氣,入宮頭夜就将今上伺候的甚為滿意,後來盛寵不斷,夜夜都能聽見她宮裏的歡笑聲,不到半年的時間就位列四妃了,若不是上頭已經有個皇貴妃了,這四位妃子在後宮根本不能和平相處。

前段時間,舒妃又誕下一個小公主,今上賞了不少東西送進她的宮裏,她是個聰明人,撿着值錢的、罕見的玩意兒又送進了中宮,司皇後心底高興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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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也時常帶着小公主前去司皇後的宮裏坐坐,說白了,她就是想打好司皇後的這層關系,想着讓皇後可以多疼疼她的女兒,等她年老色衰的時候,也好有個女兒陪伴在測,也不至于像襄妃那般無依無靠。

“臣妾聽聞過些日子四皇子就要回來了。”

南燕四皇子宋奕,自出生起就被風水先生說養不大,皇後将他送去臨安那邊的寺廟內将養着,四五年才回來一次,司皇後可寶貝的不得了呢,每回收到書信,看完總會放在小匣子裏收着,只要想她兒子了,就拿出來一封封再看一次。

今年因為宋奕要回來,司皇後不想來嶺南,就想等她兒子回去,還是崇安帝說趕在宋奕回來時他們也能回去,司皇後這才一塊出行。

司皇後淺笑,“都怪他命不好,要不也不至于讓我們母子分離。”

衆人抵達蘭陵城的前一晚,一輛馬車不緊不慢駛入城區,冬日的黃昏時分,天色已然變暗,各處的鋪子忙着打烊,無人注意到這輛馬車內坐着的究竟是何人,只知它所過之處皆帶着淺淺佛香。

馬車一路駛到将軍府門口才隐匿了蹤跡,夜幕下,只能瞧見一個穿深色衣裳的男子手持佛珠擡腳走進府門。

另一邊,謝珵的探子送來密信。

謝珵打開信封,借着不太明亮的燈火快速掃了一眼,輕蔑地笑了聲,宋奕和宋揚在年齡上差不了多少,宋奕是嫡出,宋揚的母親容貴妃有恩于今上,皇位日後給誰還真的不好說。

謝珵聲音低沉問着外面:“查到了嗎?”

“屬下确實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宋奕出生時司皇後花了重金買通一個江湖道士,無論宋奕的命格好不好,都要說宋奕八字太弱,放在富貴鄉活不了,必須要送去佛門清淨之地,為了讓人深信不疑,那道士說必須要送去臨安香火最旺盛的寺廟才能養活宋奕。

臨安寺廟居多,每年都有不少人去燒香拜佛,道士這樣一說,所有人都信了。

司皇後将人送去臨安之後,每年都給那個寺廟一大筆香油錢,與其說是香油錢,不如說是僧人的封口費。

只是司皇後辦事非常小心,鮮少有人知曉這些,若不是司皇後上次執意要找謝家的麻煩,謝珵也不至于派人去查她,這一查倒是查出不少東西來。

“屬下還截獲了司皇後和四皇子的信件。”

謝珵坐在馬車裏,燭火照着他的半邊側顏,修長的睫毛遮住他的桃花眼,看不出他心底的波瀾起伏。

時錦瑤似是做了夢,倏地動了一下驚醒了她。她揉着眼睛撐着軟塌起身,聲音帶着幾分慵懶,“世子爺。”

謝珵眉眼微側,拂袖說道:“知道了。”

外面的探子走了之後,謝珵将時錦瑤扶起來,又倒了被茶水柔聲:“睡醒了,餓了嗎?”

他此刻的柔聲同方才的冷漠判若兩人,謝珵這輩子,大抵是将所有的溫柔與耐心都放在了時錦瑤的身上。

時錦瑤喝完茶水,邊擦着唇角邊點了點頭。

謝珵揉着時錦瑤的頭淺笑,“吃點東西墊墊,天亮就進城了,回去給你補補。”

這段時間舟車勞頓,他一個大男人都有些吃不消,更別說這樣一個瘦弱的小丫頭呢。

時錦瑤吃着點心歪頭看向謝珵,“世子爺回去後可是有事?”

謝珵怔了一下,他不喜時錦瑤知道太多,他的聲音瞬間冷了幾分,“何事?”

時錦瑤的杏眸懵懵懂懂地看着謝珵,想着自己也沒說什麽,怎麽突然就這麽冷漠,她怯生生說道:“瑤瑤想着世子爺若是無事,就去碧落閣歇息一下,瑤瑤也好伺候你。”

“伺候本世子?”謝珵笑出了聲,像是聽見笑話般。

時錦瑤一本正經地說道:“一路上都是世子爺在照顧我,我得知恩。”她又想了下,“回去該讓鳳娘做一桌子菜犒勞一下世子爺。”

謝珵俯身,眉眼帶着笑意,“瑤瑤可知本世子是吃肉的,只有瑤瑤的肉最可口。”

時錦瑤往後瑟縮一下,這段時日謝珵雖然挺好的,但是他動不動就要來一次,讓她有些吃不消。

謝珵看着時錦瑤的模樣笑出聲,“話說,怎麽不是你下廚做來讓本世子嘗嘗?”

時錦瑤鼓了鼓臉頰,聲如蚊吶道:“我、我不會。”

她說這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哪有姑娘不會下廚的,若是不會下廚日後連夫君都留不住,可她自小生活在祖父身邊,衣食起居有嬷嬷照料,她每日只跟着祖父研習香料,以至于現在的她除了會調香,旁的也沒幾個會的了。

謝珵“啧”了一聲,往軟枕上靠了靠,“還真是什麽都不會,本世子以後想把你賣個好價錢都賣不了,真是個賠本買賣。”

謝珵的語氣甚是惋惜,不知是在可惜什麽,時錦瑤卻不樂意了,她的手中捏的茶點瞬間沒了味道。

教坊司的姑娘在年滿十七八的時候就會被嬷嬷以合适的價格賣出去,有些客官主動買的,嬷嬷都會以高價賣出去,日後是主子還是丫鬟都同教坊司沒有半分關系。

時錦瑤從未想過自己也有被人發賣的一天,她想抱緊謝珵的大腿,自己攢夠贖身的銀錢也好早日離開教坊司,然她現在尚未攢夠銀錢,謝珵就起了将她賣出去的想法,着實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謝珵,謝珵突然笑了聲,“也不是什麽都不會,挺會哭的,小哭包。”

話音方落,時錦瑤就抽抽搭搭地哭起來,謝珵最是見不得人哭了,他心煩的也沒想着去哄時錦瑤,奈何時錦瑤越哭越委屈,眼淚如洪水決堤般收不住。

謝珵不耐煩地皺了下眉頭,他一腳踩在矮幾上,一手撐着膝蓋,俯身看着時錦瑤,“哭夠了沒有?”

“世子爺要将我發賣了,還不允許我哭了嗎?”

謝珵氣笑,“我說要現在賣你了嗎,你不還好好在這當大爺呢嗎?”

這一路上,謝珵又是命人給時錦瑤鋪軟塌,又是命人給她備點心,自己還去嶺南城親自給她買喜歡的香料,可不就是當個大爺供着嗎,明明是打着丫鬟名義出來的,卻光明正大的将堂堂世子爺當牛使喚,整個南燕也沒人敢這樣做的。

時錦瑤抽抽搭搭地說着:“世子爺今日未将我發賣,改明兒說不定就找好買家了,我伺候世子爺這麽久,世子爺就這般不念人好。”

謝珵痞裏痞氣地笑了下,将當初給步枝姑娘說的話又給時錦瑤說了一遍,“小爺我并非長情之人。”

時錦瑤氣呼呼得轉過身,不再搭理謝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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