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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午的黃昏時刻,是菜市場最熱鬧的時候,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尤其惹眼。
他穿着一件白襯衫,上面第一顆紐扣解開,露出硬朗的頸下線條。皮膚白皙,眼神永遠是清冽中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溫和,他氣質淡然,說話的時候,語調不疾不徐,買菜從來也不問價格,看上什麽,就挑上幾個新鮮的,付了錢便走了。
溫韓買好菜回到家,趙文庭躺在他家沙發上,擡了擡眼皮子:“糖醋排骨,多放點糖,少放點醋。”
說完繼續低頭看着手機,在書評區跟讀者瞎侃。
溫韓系上圍裙,開始燒菜。他手指修長有力,靈活跳動在料理臺上,廚藝不亞于五星級大廚,不一會便有飯菜的香味飄了出來。
趙文庭聞着香味走過去,倚靠在廚房門邊上,吊兒郎當地笑了笑說道:“你要是女的,我就娶你,用我這本連載文的全部收益當嫁妝,怎麽樣。”
大廚看都沒看他:“不怎麽樣。”
将糖醋排骨盛在白瓷盤裏,在上面撒了一小把炒熟的白色芝麻,端出來放在餐桌上。
趙文庭趁溫韓不注意,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嘗了嘗。
“好吃,就是糖能多放點嗎,你這醋擱地有點多啊。不過呢,還是非常好吃的。”說完又夾了一塊。
溫□□在往西紅柿雞蛋湯裏打雞蛋,聽見趙文庭的話,眼神微微動了動,沒說話。
項暖愛吃糖醋排骨,她的口味是,糖少一點,醋多一點。
他燒的,她一個人能吃一整盤。
三菜一湯燒好,溫韓将糖醋排骨的盤子從趙文庭手裏搶過來,夾了幾塊放在矽膠小碟子裏,給他的狗兒子吃。
狗子今天似乎是心情不好,只吃了一半就到狗窩裏去了,溫韓洗了根胡蘿蔔給它當水果吃。
吃好晚飯,趙文庭被趕去廚房洗碗,溫韓出去遛狗。
一人一狗走在小區路燈下,影子被拉地長長的,投射到灰白色的牆壁上。
狗子垂着頭,蹲在路邊不肯走。
溫韓蹲下來,将狗子頭上的粉色蝴蝶結整理整齊,揉了揉狗頭,慈祥道:“想你媽媽了?”
狗子聽見媽媽兩個字的發音,委屈地哼唧了兩聲。
溫韓坐在小花壇邊上,一人一狗并排着,背影分外蕭瑟,像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陰天,看不見月亮,偶爾有幾顆星子閃爍。過了很久,男人站起來,低聲說道:“我也想她了。”
一人一狗往回家的路上走,今天一整天,狗子的心情都很低落,确切來說,從上回,那女人來過之後,狗子就不太正常了,經常趴在陽臺上往樓下看。
男人蹲下來揉着狗頭,父愛如山地說道:“那把你媽媽接回來好不好?”
狗子似乎是聽懂了,眼神忽地一下亮了,使勁搖着尾巴,頭也不垂了,走路都像是在蹦。
趙文庭已經洗好碗了,此時正窩在沙發上,開着筆記本,噼裏啪啦地碼着字:“今天的更新還差八千字,等我寫完這個戰鬥場景應該就差不多了,再多安排幾個圍觀群衆,來個路人式驚嘆大法,襯托男主的牛逼,還能水字數。”
“然後男主打完架,剩餘的精力無處發洩,這時,女主走了過來,此處發一輛兩千字的隐晦文藝型小車車,讀者喜歡,主要作者更喜歡。”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等碼完我自己會滾的,哎,你今天的更新寫了嗎?”
溫韓:“沒有。”
他燒好熱水,去書房泡了一壺普洱茶,打開碼字用的筆記本,攤開用來手寫細綱的筆記,鋼筆灌好墨。
中式古典音樂緩緩流淌着,茶香從青瓷茶杯裏飄了出來,滿室清雅。
代入書中的世界,他雙手敲擊着鍵盤,筆下的文字迅速綻成了一副副動人心弦的畫卷。
按照慣例,項暖今天的晚飯依然是外賣。
她點了一份糖醋排骨,一個醋溜土豆絲,還有一個紫菜蛋湯。
外面快餐廳做的,很小份的那種。
排骨只吃了一塊就沒吃了,肥肉太多,味道也沒燒進去,口感又太甜,吃起來油膩膩的。最後是把土豆絲拌進白米飯裏吃飽的。
湯也沒怎麽喝,只撈了裏面的紫菜吃。
跟溫韓在一起之前,她一點都不挑食,家裏或者學校食堂燒什麽,她就吃什麽。自從嘗了溫韓的廚藝,其他的菜就都成了将就。而她不得不将就。
吃好晚飯,項暖開始工作。
上次網絡上引發熱飲的插畫師稿酬被吞事件,讓很多人認識了她,認識了她的畫,各種工作機會接踵而來。
短短兩周的時間,她的微博粉絲數從原來的一萬多,漲到了五萬。成功從一個十八線小畫手跻身到了十六線。
項暖之前因為生計,什麽風格和類型的活都接,因此就很難看出她的個人風格來。倒是平常摸魚畫着玩的畫,看起來更出衆,尤其是一些寫意古風畫作,雅致大氣,意境悠遠,看起來十分舒适。
完成手上的工作,項暖放下手繪板,關掉繪畫軟件,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
長時間同一個姿勢盯着電腦屏幕,眼睛和頸椎都很累。
将沒吃完的糖醋排骨打包,又拎上一包貓糧和一包狗糧,灌了一大壺礦泉水,去小區後面喂流浪貓和流浪狗。
有人在牆壁拐角處用大紙箱做了兩個窩,裏面鋪着的小涼席是上回項暖拿過來了的,等天氣冷了她再給換成小毛毯。
流浪貓不在家,一只小狗從紙箱裏出來,嗅了嗅糖醋排骨,沒吃,轉到一邊吃起了狗糧。
項暖蹲在地上,看着這只黑色的小狗,滿眼慈愛。
跟溫韓分手的時候,他們的狗兒子只有手掌那麽大一點,如果還在,長得應該跟這只狗差不多大了,站起來差不多能到她腰。
項暖坐在旁邊的小花壇上,拿出手機,猶豫了好一會,用自己的微博大號私信溫韓。
【畫手非晚:你在嗎?】
這是他們分手之後,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大號聯系他,握着手機的手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過了十分鐘,對方都沒回應,私信一直顯示未讀。
又過了五分鐘,項暖看見已讀兩個字的時候,心跳沒由來地快了幾分,連呼吸都緊了緊。
真是,沒出息啊。賤賤總說她慫,看來也不算說錯。
【作者溫韓:在。】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無法揣測出對方的心情。
項暖深呼一口氣,低頭打字。
【畫手非晚:狗子,還好嗎?】
【作者溫韓:好。】
又是一個字,黑夜裏看起來有點令人難過。
【畫手非晚:我想見見它,你什麽時候方便?】
【作者溫韓:明天。】
這回是兩個字,但依舊看起來沒什麽溫度的樣子。項暖感到鼻頭有點泛酸,宛如一個失寵的妃子。
他的樣子看起來,并不想見她。
溫韓打開衣櫃,挑了好幾件衣服放在床上,搭配好,比劃着在穿衣鏡前照來照去。最後挑了件月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
趙文庭站在門口,見鬼一般地看着鏡子前面的人。
那人對着鏡子左左右右地照,換了一件又一件衣服,還配合變換着不同的面部表情。
面無表情的,冷酷的,微笑的,冰冷中帶着一絲溫柔,溫柔中又帶着半絲疏離的。
堪稱神經病中的戰鬥病。
項暖從衣櫃裏跳出來幾件裙子,挨個拍了照片,發了出去。
【五行缺愛:賤賤,這幾件,哪一件好看?】
溫韓看見手機裏的消息,往上翻了翻。
【命裏犯賤:第三件。】
項暖看了看,這是一件紅色吊帶裙,好看是好看,就是,是不是有點太露了,搭配開衫的話,又怕太熱。
【五行缺愛:你們男的是不是都喜歡看女的穿這麽露的。】
【命裏犯賤:沒讓你出門穿。】
【五行缺愛:那選一件出門穿的。】
【命裏犯賤:第五件。這麽隆重,明天是有什麽活動嗎,相親還是見男神?】
【五行缺愛: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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